真是月缺,人也不团圆。
王欣一撅了撅嘴,伸手又将脖子上挂的那个石瓶给掏了出来。若不是因为这个小东西,说不定现在的王欣一就不是她了。
就着月色,王欣一诧异的蹙紧了眉头。
这小瓶刚到她手里的时候就跟石头做的一般,后来莫名其妙的变的越来越通透,宛若玉石刻成的一般。只是现在,石瓶似乎又变成了原先的石瓶。
王欣一想了想,她上次认真看石瓶的时候还是前天洗澡的时候。
当时王大婶还将石瓶拿起来瞅了瞅,笑话了王欣一两句。可能是热气蒸腾的缘故,王大婶只是看出这石瓶颜色似乎变了,但也没有太在意。
石瓶挂在王欣一的脖子上,她睡觉的时候,自然会注意到它,因而晓得它的改变之巨。但她还真没想过,石瓶还能变成原先的颜色。
苦恼的歪了歪嘴,王欣一思量许久,还是对这改变不明所以,正好困倦袭来,索性手一松,由着石瓶挂在脖子上,顾自睡去。
这一走神,倒让王欣一一时忘记了刚才的难过惆怅,呼噜着睡着了。
且说,第二天是大年初一,王欣一早早的就被王怡拉了起来。
一睁眼,还没说话,口中就被王怡塞了一块糖。待她闭着眼嚼完以后,王怡才道:“一一,起床了,速度,待会儿吃不上汤圆,可别怨姐没给你吃啊。”
王欣一应了一声,连忙手脚并用的急急将衣服穿好,跳着出了去。
却说,王家村也有一个习俗。就是大年初一的早上,先别说话,吃口糖,然后再说话,寓意着这新的一年每一天都是甜的。
昨儿个王大婶对几个孩子是千叮咛万嘱咐,就怕他们忘了。又嘱咐王志实顾着王志福,王怡看着王欣一。
王欣一走到堂屋的时候,王怡正在方桌旁摆筷子。瞅见她,便朝灶房指了指,道:“快去洗脸漱口。”
王欣一忙忙的又跑去灶房。
王志福正在洗脸,蹦跳着在那儿不规矩的很,王大婶拿着巾帕给他抹脸。见他不乖,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训道:“别乱动,乖乖让娘给你擦脸,不然待会儿就不给你饭吃。”
王志福也是个吃货,忙规规矩矩的站着,眼睛扫见王欣一刚进来,又哈哈笑着,指着她道:“二姐真懒,比我还懒,现在才起床,娘,二姐真懒。”
王欣一无语的朝他翻了个白眼,不打算大年初一就跟一个小毛头计较。
王大婶帮王志福擦完脸,顺手将巾帕递给王欣一,一面推着王志福往外去,让他先去堂屋候着。而她则去盛汤圆。王欣一就着王志福刚才的洗脸水,勉强洗了把脸,不由哀叹,这新年第一天都是用别人用过的洗脸水,有比她还悲催的吗?
正想着,门外响起了鞭炮声,王欣一擦了把脸,急急忙忙跑出去看热闹。
王大婶在后面吼道:“二丫头,你个洗脸水还没倒呢,往哪儿跑去?”
外面王友全正跟王志实在点炮仗和鞭炮。炮仗跟鞭炮的声响寓意着来年一家兴旺与否。故而,虽然家里经济紧张,王友全还是从牙缝中省出了银子,买了一挂三尺长左右的鞭炮,还有六个炮仗。
好在今年买的炮仗跟鞭炮似乎都实在的很,鞭炮一个不拉的响到尾,炮仗则个顶个的震天响。
王友全乐呵呵的走到灶房门口,朝王大婶道:“孩子他娘,你听到没有?今年咱家肯定要走好运,这炮仗可真是震天响哪。啧啧,似乎咱家还没有过这样好的时候。”
王大婶自是听到了鞭炮响声,心里也欢喜的不行,趁着王友全说话的功夫,也笑道:“可不是?咱家今年肯定能事事顺心,过一个好年景。今年啊,我就盼着咱家志实能娶个好媳妇,怡嫁个好婆家,那可就阿弥陀佛了。”
王友全乐道:“肯定能。”
王欣一看着地上碎散的红纸,挑了挑眉,鞭炮响只能说明这家加工厂的技术不错,做的鞭炮炮仗都是实心实货,没有坑骗人。至于是不是好年景嘛,那还是人过出来的。
“囡囡,发什么愣呢?赶快来端碗。”王大婶瞅见王欣一还站在院子里,忙唤她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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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三章 磕头拿红包
吃完汤圆,就要去祖父家磕头拜年了。
王志福最喜欢这样,欢欢喜喜的走在最前头,两条小短腿儿甩来甩去的往前跑着,王欣一真担心他一个脚下不稳,摔了跟头。
王志福第一个跑进了老爷子家,一瞅见老爷子坐在堂屋的主位上,也不看看周围有没有人,直接噗通一声跪在老爷子面前,娃儿音极为顺溜的大声嚷嚷道:“爷爷,孙子志福给您磕头了,祝您长命百岁。”
说着,脑壳嘭的一声往地上撞去。
王欣一随在王友全两口子的身后,瞅着王志福那货真价实的磕头,不由微微咋舌,他那脑袋是石头做的吗?那么用力不会疼?
不过,随后,王欣一就明白了。
老爷子欢欢喜喜的将王志福拉了起来,又往他手中塞了五个铜板,乐道:“好好好,爷爷长命百岁,看着我孙子娶媳妇生重孙。”
王志福哪里晓得重孙是什么意思,顾自欢喜的攥紧了手中的铜板,脑子里幻想着个五个铜板够他买一包糖吃了。
王友全跨步进屋,半弯下腰,与老爷子道:“父亲,儿子给您磕头了。”虽说过年有给长辈磕头的习俗,但王友全是大人,自然不需要真个的如王志福一般,跪在老爷子面前磕头。
老爷子点了点头,又等着后面的子孙给他磕头。
王友财一家比王友全一家去的早,王友全给老爷子磕完头,就与一旁的王友财拜了年。
王大婶与王友全一般,也是做个磕头的样式,并不真磕头。
王志实尚未娶亲,也算是个孩子,虽说年纪大了,但还是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给老爷子磕了头。
老爷子自是不能厚此薄彼,也是给王志实的手中塞了五个铜板,算是新年红包。
王怡与王欣一一道跪在老爷子面前,齐齐磕了个头。
老爷子点了点头,一人手中塞了两个铜板,嘱她们起身。
王欣一垂首撇了撇嘴,老爷子真是重男轻女,给孙子的就是五个铜板,给孙女的就只有两个,这差距也忒大了。
给老爷子磕完头,王友全一家与王友财一家又互相磕头拜年,真个是好不热闹。
王友财家是一子一女,儿子比王友全还年长两岁,已经娶了媳妇,生了儿子。那孩子还不满周岁,正被他娘花凤梅抱在怀中。孩子不哭不闹,似乎也被这新年喜庆的氛围感染了,小嘴时不时就乐呵呵的翘着,也不知道他一个奶娃娃在开心什么呢。
王友财是个手艺人,做的是一手麻溜的木匠活儿。村子里有谁家需要做东西了,都会去他家,有木料的带上木料,给王友财一点工钱就成。没木料的,王友财家也有木料可卖。隔三岔五的,王友财也会去镇上的木匠铺子里看看,若是那边活儿多,缺人手了,那他就留在那里帮些忙,也赚些工钱。
王友财只比王友全大三岁,但二人若是站在一起,别人一定都会说王友全要年长一些。只因为王友全做惯了力气活,吃的是苦力,因而显老。不像王友财有手艺,活儿轻,赚钱容易,再加之家里孩子也不多,操心的事儿也少。
王友财听见王友全招呼他的声音,漫不经心的朝他看了一眼,颔首道:“友全哪,新年好啊。”
王友财私心里是有些瞧不起王友全的,只会做些力气活,其他什么都不会,当然,他也有一样会的,就是生孩子,一下子生了四个孩子。你若是养得起便罢,随便你养去,偏偏你能生不能养,如今大儿子都十八了,连个媳妇儿都没说上。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王志实,王友财皱着眉头咂了咂嘴,真是跟他老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看就是个傻不愣登的人,怪不得娶不到媳妇,不像他儿子出息,孙子都给他生出来了。
王友财想着,笑着去看站在一旁的王柳,还有正被花凤梅抱在手中的王龙龙,一时笑的是见牙不见眼,乐呵的不行。还是他儿子出息哪,争气,以后他孙子肯定也是个争气的娃儿。
王志实与王友财磕了头,王友财不舍的掏了五个铜板递给王志实,一面嘱咐道:“志实啊,也不是伯伯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说房媳妇了,这老人说的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该琢磨着了啊。”
王友财倒不是真个的为王志实担心,只是因为王志实一日不娶亲,他就还是一日的孩子,这逢年过节磕头了,他就得给王志实红包。他虽然有些家底子,但也不是随便给旁人花的,就算是花不完,难道他还不能让他小孙子在家里扔着玩吗?
王志实可不明白王友财的心思,呐呐的应了声是,脸红到了脖子根。
王怡跟王欣一上去见礼的时候,王友财多看了王怡两眼,笑问道:“怡啊,今年多大了?”
王怡垂首答道:“十六了。”
王友财朝王友全看去,笑道:“哎呦……我侄女儿也是大人了,能给人了啊,长的也是周周正正,标致的很,可有帮她找婆家呢?”
王友全摆了摆手,“还没呢,这不刚满十六嘛,不急,再在家里待待,不舍的现在就给她许人家呢。”
老爷子在旁喝道:“舍不得什么呀?这王怡都这么大了,能许人了。我看过些日子就找媒婆问问,这十里八乡有哪些合适的人家,要是王怡能得一笔不错的礼钱,兴许还能帮志实取房媳妇呢。”
王友财应和道:“就是就是,这姑娘大了,就是给人家的,你可别留着。再者说了,志实也拖不得了。”
王友全嘴唇抿着,似乎有些不悦,只道:“我晓得,我的儿子闺女,我晓得的。”
王欣一听着这些人当着王怡的面,毫无顾忌的商量着拿王怡的终身大事做买卖。不由哀叹,这还是当着姑娘家的面呢,这一家人就这样说话,难道不怕寒了姑娘的心?
她又侧头去看王怡,只见她垂着首,脸颊羞红着,没有其他表情,似乎对这话题也无什么反感的情绪。不由再次深叹了口气,也许王怡已经从心理上接受了这种情况,晓得自己的未来如何,年久日深,竟也无所谓了。
王欣一在心里严厉的警告自己,虽然她来到了这万恶的旧社会,这完全不拿女子当回事的万恶时代,但她一定要记着自己原来的身份,自力更生,万万不能让自己的婚事被人拿着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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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四章 不平衡
一家人磕头的磕头,问好的问好,无形中倒是烘托出了一些新年的气氛来。
待得相互拜年结束,王大婶拉了王怡,王怡顺手又扯了王欣一,母女三人往老爷子的灶房那儿走去。
原来王大婶这是准备煮饭来了。新年的第一天,总是要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图个节庆。老爷子家又没有佣人,老夫人早就去了,所以这做饭的事儿就落到了媳妇的肩上,总不能等着老爷子去准备午饭吧?
既然说是媳妇的责任,那陈冬月作为王家长媳,原本也该来搭把手,前些年倒的确是那样,陈冬月跟王大婶一起携力烧这新年的第一顿午饭。只不过自打花凤梅进了王家门,身怀有孕以后,老爷子就免了陈冬月的这个差事,美名其曰,她是需要帮着带孩子的人,没得空子。况且王怡跟王欣一都能做事儿了,有两个女儿打下手,王大婶一人也能将这顿午饭做出来了。
王大婶也是个有些脾性的人,听这话可是不顺耳。但总不能这新年的第一天就跟老爷子吵起来吧?况且也只不过是一顿饭而已。
王欣一犹记得自己好似还有一个三叔,想问王怡为何这大过年的没有见三叔回来,又担心自个儿若是这样问了,可不就惹人怀疑了?毕竟这几年的过年都是这样过的,王欣一又不能第一次来老爷子这边过年,难道能不知道她三叔是为何不回来过年?
王怡在灶台后面烧着火,王大婶则是在切肉。
王大婶一面切肉,一面恨恨的嘟囔道:“还是人家好福气,什么事儿都不用干,尽在那等着吃干饭了。”
王怡小心应和了一句就是,王欣一想了想,撅嘴道:“爷爷就是偏心。”
王欣一这话说的虽然是事实,但她毕竟是小辈,她哪有资格来说长辈的不是?再者说了,她自个儿刚才也只不过是骂骂陈冬月而已,是断不敢说老爷子的不是的。故而,王欣一这话听在王大婶耳里还是觉得有些刺耳。王大婶手上动作一顿,看着王欣一道:“一一啊,娘以前没跟你讲过规矩吗?这话也只能在娘面前说得,若是被旁人听到了,总归会说咱家没家教,不许再有下次了,晓得没?”
王欣一吐了吐舌头,点了点头。
娘儿三个忙活了好些时候,才将饭菜做好,花凤梅忙着抱孩子,陈冬月可是没事儿做,偏她连碗筷都不晓得拿,还让王志福去灶房的碗柜里拿碗筷,生生憋了王欣一一肚子气,无奈她人小力单,连王友全都没说些什么,她又能说什么呢?
吃完午饭后,还是王大婶带着王欣一和王怡将碗筷又给收拾了,而后一家人才回了家。
王友全回去后就坐在堂屋里,罕见的抽起了旱烟。
王欣一料得王友全这是有心事,待会儿肯定会跟王大婶说些什么。正巧二丫来唤她出去玩,便急急跟王大婶说了一声,追着二丫往外去了。
小孩子自然有小孩子的过年法子。
王家不远处,站着的除了二丫,还有孙沛铭,江大胖、王元智、王倩、王翠等等几个同龄的小孩子。
自打上次跟江大胖打过架以后,二人已经有好些时候不直接碰面。对于这队伍里还有江大胖在,王欣一微微跟二丫表示了自个儿的不满和疑惑。
二丫撅了撅嘴,苦恼道:“是江大胖自个儿要跟过来的嘛,又撵他不走。”
王欣一颔首表示自个儿晓得了,这江大胖平日里就仗着自个儿身躯壮硕,时不时的欺负比他个小的孩子。想来平时积攒的怨气太多,就连大过年的都没几个孩子愿意与他一道玩耍了,所以才厚着脸皮,挤到他们这队伍里来的吧?
想到江大胖他娘秋芳的性子,再想到江大胖平日里的为人,王欣一对他的印象已经不仅仅是嗤之以鼻可以形容。也许他们活在世上的最大用处就是来衬托这个世界的美丽的吧?嗯,还有衬托他人是怎样的通情达理易相处。
刚才在老爷子那里憋得一肚子气还好好在她肚子里待着呢,王欣一不由缓步走至江大胖身边,老气横秋的将左手背在身后,右手伸到他面前,道:“江大胖,糖呢?”
江大胖张口朝她展开的掌心吐了一口吐沫,恶声道:“糖你个头,哥欠你糖啊?”
幸而王欣一注意着他的动作,及时抽手,不然可不新年第一天就得了一巴掌口水做礼物?
王欣一白了他一眼,“江大胖,我可跟你讲,你一个人,我们这么多人,”王欣一说着,伸手指了周围众人一圈,“你要是不交点儿东西出来,我可告诉你,今天我们出去耍,肯定不带你去。”
江大胖不屑的道:“凭什么是我给你?你是打得过我呢?还是长得比我个大?”
王欣一上下瞅了江大胖一眼,正待瞅着他哪处好伸手,拍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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