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画扇,红泪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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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画扇,红泪未央-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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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如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
 
    没错,如今她的弟弟成了大兴国的皇帝,母亲则是太后,皇帝要杀她,怕是也要思虑再三才行。母后还真是下得了手,收到她的消息,竟抢先一步先下手为强弄死父皇,来着死无对证——这样一来,大兴国尽在她们的掌控之下,所谓云画扇到底是生是死,只是他们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云画扇,看来我们之间的争斗,怕不会很快结束的。即便现在皇帝知道了你便是云画扇,又能奈我何?若要废了我,怕是大兴国不答应!
 
    大殿之上,连宸祈皱了眉头,殿下是一片七嘴八舌,听得他头疼欲裂。
 
    “如今大兴国新帝登基,乃我朝皇后的同胞母弟,与我大玥朝更是亲上加亲,芜林国在大兴之北,大兴正可做我军驻扎之地!”有大臣建议道。
 
    “大兴国与芜林国一向交好,又如何会撕破脸皮协助我朝,依臣之见此举并不妥当。”林远却是一口否决,语气不容置疑。
 
    连宸祈头疼地。
 
    无论是哪一种,他都并不愿借皇后的关系驻兵大兴,这样一来,皇后在朝中威信增加,将来要动她怕是难了。只是以一己私心,放弃有利大玥的做法,却又让他心中不安。
 
    他是大玥的皇帝,身负大玥朝的社稷,百姓的福祉。
 
    连煜华悠然地站在殿下,饶有兴趣地看着连宸祈头疼的样子。
 
    呵,今日的皇帝是怎么了,不是一向很有决断的么?莫不是美色在怀,已然无心朝政?他心中冷冷地笑着,却奇异地发现有一股酸意涌上心头。他一愣,瞬即压制。
 
    “臣倒听说,”连煜华微微一笑,朗声道,“三年前大兴皇帝——当时仍为太子——出巡打猎之际,在大兴芜林的交界处走失一名贴身侍妾,后来这名侍妾却在芜林皇宫出现,成了芜林王的宠姬。”
 
    他斜眼看着林远,便见他眸底光亮一闪,便知道自己的意图已然达到了。
 
    大玥朝联合大兴攻打芜林,得利的自然是皇后——只是在他没有完全部署妥当之前,他可不能让云初那丫头轻易动手报了仇,那样,到时候要控制她,可是难得多了。
 
    他可不能任由他的棋子恣意妄为,乱了他的谋划。
 
    狭长的美目微微眯起,透出那狡黠如狐狸般的光。【symbol33 手打】


84、昨夜星辰昨夜风(三)

五月。

天气是一日日越发的炎热了,宫里的荷花开了几朵,每日清晨都是在清风悠悠送来的清甜香味下醒来,只是醒来之时,心中却都是空空的。

月眉推门进来,见画扇已经醒了,笑着道:“主子今儿个可起得早。”便过去推开小阁里的落地大窗。窗外是几步石阶,几步上去便是个小小的石台,能瞧见这流云先东面的一片明湖,不远处中的荷花亭亭立于水面,风吹过,便如翩翩起舞的舞女一般。

这流云轩,听说原先是唤作绵忆殿,是太后当年仍是小小修华之时所居的,随意地披了缎子,画扇上了小台,望着这渺渺的湖面轻雾缭绕,心中竟重的如同铁石。

一个月前,代替皇后执掌后宫的叶贵妃忽称身子不适,向太后辞了手中的事务。太后顺水推舟将后宫大权交换了皇后。

若如,终是又掌管了这后宫。

父皇的死,却成就了他们母子三人,如今大富大贵,再显耀也没有了。母亲的爱情,最终消灭在时间之中,除了他这个无名无份的七公主,再也不剩下什么。

缓缓的在石凳坐下,是一阵刺骨沁心的冰凉。

连宸祈,亦是有七八天没有传召流云轩侍寝了。她心里知道他是迫不得已,是要做给若如和大兴国看,即便赏赐百千,流云轩中的绫罗绸缎堆积成小山,可是心中一口气,总是无法消解。

这样下去,她怎么能给姑姑和母亲报仇!

如果到最后,她再没有别的方法,她只能选择玉石俱焚……

月眉拿了件披风来:“主子小心着凉。”

画扇忽地冷笑一声:“着凉又如何,反正如今也没人来我这流云轩,我乐得着凉在榻上躺着,也许能求得他来看一眼。”

越美小心地:“主子别说这气话,往后的路还长着,保重身子要紧。王爷那儿,可还指着主子呢。”

“若他真指着我,怕就不会暗地里跟我对着干了!”那日大殿之上的事情,早有皇帝身边的小内侍说与她听了,连煜华竟帮着促成了大玥朝和大兴国之间的联盟,这不是白白给若如捡了便宜么?“王爷怕不是以为,我会傻傻地不计回报替他做事?”阻止他杀若如,他要她做的事,他可不会理会!

月眉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讪讪地笑了笑,沉默了良久又说:“今儿个一早,杭太医遣了人回了帖子来,主子要看么?”便递了帖子过来。

画扇接过来打开一看,便顺手细细地撕了,撒进台下湖中。

“更衣罢。”

在这流云轩闷了许久,是该出去走走了罢。

是有大半年没来了,这小院再不是年前看见的模样,积雪自然是没了,夹道两旁却种了许多奇怪的花草,竟与这宫中平常种的不一般。

“你在这儿守着,不用跟着了。”画扇低声地吩咐了月眉,月眉恭顺地应了几声,便立在院门。画扇推开门进去,院子里的草药受了不少,如今是春季,雨水颇多。本不是晒药的季节。及进门,便见杭逸风正坐在了屋中,煮着一壶茶,等着她的到来。

画扇略略附了俯身:“杭叔叔。”心中却是打鼓一般七上八下的。虽是她主动呈了帖子要来拜见的,可是这一个多月他都没有回信,忽地就遣了人来总觉得他找她来会有什么事情。

或许,他有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要问她。

杭逸风点点头,眼眸闪动:“如今我该如何称呼你?云婕妤,还是云画扇?”

画扇心中一紧,揪住了裙袂一角,脸上的笑容已有些难堪:“我……”杭逸风看在眼里,不禁有些怜惜,也不逼她:“先坐罢了。”画扇点头,领命坐下。

轻雾缭绕之间,杭逸风斟上一杯清茶,在青花瓷的茶盏中褐色的叶子袅袅地打着转儿,隐隐映出画扇的脸,绝色倾城。

“宛言……”良久,杭逸风才斟酌着开口,却感觉到她一阵紧张,握着茶盏的手亦有轻轻一抖,“宛言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起初是错愕的,自然悲痛,只是渐渐地便忘却了,如今一说,倒又觉得心里有顿顿的痛,“你怕是急了吧……当初为何不来这里找我?”

画扇深呼吸,心中早便想好的借口,却忽然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她撒谎瞒了许多人,再不想撒谎瞒这个在她看来如父亲一般的男子了。

便只能沉默。

杭逸风紧紧地盯住他,那依然带着孩子气的脸上是与之不符的沉重。他不愿意伤害她,可是她得来历和所作所为太奇怪,他不能放心留她在后宫,在皇帝身边。

若是皇帝有什么事,清儿该会多么伤心!

“宛言是死在皇上手里的,你不恨么?”恢复自己绝色的容貌之后,费尽心思在玉岚山上“偶遇”了皇帝,难道真的只是偶遇而已吗?

“自然是恨的。”她轻若无闻地,声音中是浓的化不开的悲伤,“自我出生,便没有了父亲母亲,姑姑抚养我长大,是比我爹娘还要亲的人……她为了我,吃了不少苦,我怎么能不恨,怎么可能会不恨……”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对他的恨却怎么也强烈不起来,不能强烈到掩盖了她对他的爱意……她真的是没用!

杭逸风闻言倒吸了一口气,沉默了半日,才道:“我是不会眼看着你伤害皇帝的。”话说的平静,毫无商量之地。只是心中不免也有对宛言的愧疚。

画扇急忙辩驳:“我并没有要伤害皇上,我的仇人只是若如,只是云若无!杭叔叔……”不知为何,许是因为他是姑姑的朋友的关系,在他面前再不能伪装自己,“你要帮我,权当是帮姑姑……姑姑死得好惨,她不瞑目!”

85、昨夜星辰昨夜风(四)

屋子里是突如其来的沉默,杭逸风看着她,沉默了良久。沉默到画扇几乎要以为他离开了,走了,不在屋内。在她忍不住要转头去看的时候,他终于说道:

“冤冤相报何时了,报仇这种事情,最终是害了自己,害了别人。”当初清儿也是含着恨回宫的,若不是连锦年的真心,恐怕结果亦是凄凉。

站起身到小窗边,窗外是一片绿意盎然,已经是暮春时候,春光渐老。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地发现自己叹气的次数,竟和在宫里的时日一齐增长了。

画扇笑,凄然决绝,恍若间,亦美若盛开到荼靡的曼陀罗。冤冤相报何时了,这句话当初姑姑也说过千百遍,要她不要有恨,不要有怨,平平安安地活着,便是最大的福气。

可是,一味隐忍到最后得到的是什么,是母亲惨死的真相,是她的心都碎了,是她从此以后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是她的丈夫,睡在自己仇人的枕边!

“我不怕……便是天诛地灭,便是下地狱,我都要她和我在一起。”如发誓般,她紧咬了银牙,迸发了全身的力气,却只低如呜咽。

杭逸风背对着她,脸上是满满的担忧。这后宫,又是要乱了,只是不要伤害到她便好。

方才到了流云轩,便见小柔守在门口,一脸焦急,见画扇与月眉两人远远地过来,连忙迎上前来。画扇正与月眉说着什么,见她一来连忙停住。小柔附了俯身:“主子,您可是回来了!皇上来了好一会了,主子没交代去处,奴婢也不知道上何处去寻。”

画扇一惊,却更多的是难以压抑的喜悦。他怎么来了!

流云轩便是原先的绵忆殿,居于清水宫北边,是一处精致的宫阁。有前后两个小园,及进大门,便是前院,种了些宫中常见的花草,亦算不上名贵异常,院中一棵经年老桂,依了精巧的假山,如今不在花期,只余满枝翠绿,只是呼吸间仍能闻到淡淡的香味,甜甜的却不腻。两边长廊,一边依山一面傍水,水面辽阔,碧波荡漾,一条新制的小船随波起伏,撞在石岸上,不时发出沉重的“笃笃”声。尽头的大厅,亦是新换上的匾额,行云流水的四个字:流云飞溢,翠玉底子镶嵌的金边,在正午的阳光下闪闪耀眼。

进了正厅,编瞧见那个玄黑色的身影,坐了在小几边,细细地看着绣架上她绣了一般的鸳鸯戏水。

见画扇进来,连宸祈抬头仰起一个笑,却满是疲惫之色:“去了哪里,如今才回来 。”便起身,及近她身边,闻到那淡淡的香味幽幽传来,却又退却了。

他派出去的探子在大兴民间打探不出任何消息,几乎没有百姓听说他们的先皇还有第七个女儿,潜进宫中找了几个年老的太监,却众口一词与若如说的无异。

难道真的是如若如说的那样么?

为何他有强烈的感觉,她一定是那个她。

画扇笑笑:“一早闲来无事,便出去走走。”月眉沏了新茶过来,画扇接过亲自斟了一杯呈上,“只是没想到这皇宫如此之大,竟还有臣妾未曾去过的地方,转了好久才找着回来的路。”

连宸祈半信半疑,却是不再追问,接了茶在桌边坐了,饮了几口,忽道:“这满室梨木,雅致是雅致,只是旧了素了,让人换了罢了。”

画扇道:“还是免了,皇上赐给流云轩这么些珍宝,怕已经有人心中不悦了,搬弄口舌了。在这么大张旗鼓的,皇上不怕南边生乱么?”

连宸祈讪讪地一笑,看着那调皮的笑颜,忍不住伸手去刮了刮那细如凝脂的小鼻。画扇用执扇一挡,看着那错愕的脸忍不住痴痴地笑起来。

连宸祈微微有些恼了,无奈地站了起来,摊了摊手:“朕难得来一趟,你却偏要闹脾气。悠儿!”悠儿亦在旁偷笑,见皇帝喊她,一惊之间差点缓不过气来。连宸祈恼怒地瞪了一眼,“还不传令摆驾!”悠儿方才止住了笑,急急跑了出去。

人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画扇却还坐在那儿,只是眼神不再流光溢彩,亦不再有笑容狡黠,仿若是被春风吹皱的池水,风走了,水亦静了。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恨却恨不起来,爱又不得,到最后她除了云若如和丽妃的命,还能拿到什么?什么都没有,唯有一颗不再干净不再单纯的心,唯有永远无法消除的恨,唯有永远无法逃离的孤单。

只是,她再没有别的办法。

月眉见状,遣了小柔几个下去,仔细关上前后的门,又伏在门上窗上仔细地听了一遍,确定无人,方才走到画扇身边,低声地:“主子,你看这……”画扇抿嘴:“你确定方才见到的,是皇后宫里的人?”

月眉肯定地点点头:“是中宫管库房的秋霜,平日里并不在人前露面,奴婢曾在宫中服侍,却曾在一室住着,不会看错。”“铿”的一声,手中的茶盏已然滚落在地,清茶破在猩红色的地毯之上,犹如一幅随意泼洒的水墨画,她目光放远,似是自言自语般:“呵,云若如的动作倒是快,只是她心里在琢磨的,不过是他娘用烂了的把戏……”

慢慢地饮了口茶,表情是她自己也想不到的狰狞。

云若如。

她笑着默念这个名字。


86、雁声远过潇湘去(一)

  三两点雨滴,风疾。

  皇帝手执黑子,眉头紧皱,却是吃吃不肯落子。连锦年喝了一口茶,道:“你可想了许久了,还没做决定么?”皇帝道:“倒是知道能下在哪儿了,只是儿臣却是希望能有更好的一步。”连锦年笑:“有的时候,这一步棋许已经是最妙的了,再想亦是徒劳。”

  皇帝抬起头看来他一眼,那眼中的光芒让他没理由不信。便顺手扔了棋子在棋盘上,轻轻拍了下桌子:“父皇说的是。只是……”
 
  “你一日为帝,江山社稷的重任在肩,有的时候便只能舍弃自己的喜好。”连锦年语重心长,“过些日子我便要带你母后离开,朝中的大小事务,我再不能帮你……”

  “父皇,您要离开?”皇帝是错愕,虽然知道他们早有离宫的打算,可是一时之间竟不能接受。连锦年笑,竟有些疲惫和沧桑。当年随着父亲起兵谋反之时,竟没有想到做皇帝亦是这样一件辛苦的事情,做皇帝却动了真爱,却更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若是可以,他倒愿意自己的儿子冷血无情一些。

   只是,怕是不可能吧?

   他与清儿的结合,又怎么会是冷血?

  “离开?”华清瞪大了眼睛,“这个时候,我们怎么能离开!”芜林国叛乱,不得不倚重大兴国平乱,这一来必定会助长皇后的威风,这后宫的事情还没平静,她怎么能就这样离开?

  连锦年无奈地赔笑,口气却是严肃不容置疑:“祈儿已经大了,一国之主,有什么事情他自然会处理,咱们便别再管罢!”华清却是不听:“自古太后替皇帝教导后宫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她的祖母在世之时,不也是在宫里住着的吗?'要她舍弃孩子们离开,真是舍不得-一“若梨呢?这丫头一早上便没见人影。”

  绿萝推开窗子,风吹进淡淡的水雾,渗进丝丝清凉:“公主一早上便打扮了,说是要出宫去。”见华清忽地沉下脸色,又急忙道:“说是要去定远侯府,奴婢想不会出什么事情的。”连锦年笑着接道:“这丫头,进来可与林远走得近。”

  华清叹口气,眼神却是担忧:“若是和林远走得近了,倒也还好。只是……”在玉岚山上,她就看着这丫头苗头不对,忽地就喜欢往军中跑了。“绿萝,你让小顺往定远侯府去一趟,打听打听梨儿在那儿到底做些什么。”绿萝点点头,便去了。

    “怎么,你不放心林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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