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画扇,红泪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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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画扇,红泪未央-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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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敝姓温。”那人神态自若。

“哦l 温大夫。”吴意子挤出一张笑脸,“您方才说的那… … ”

“嗯?”那人是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我方才说了什么?”便假装苦苦思索起来。见吴意子一脸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的表情,心中好笑,又恍然大悟般地:“哦!脚生六指,吴总管您说的可是这事?”

吴意子不禁下了一跳:“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不禁心底有了忌讳,一双狡猾的眼,亦危险地眯了起来。

那人却不慌,仿若无事般:“吴总管素来亲民,且每次出宫必来临风酒家。这周围的小商小贩有哪个不认得吴总管?温某亦是听外头的人说的。”

吴意子信了三四分:“你知道我的身份,而故意接近我。想来必然不会是真心要未我治这怪疾才演了这场戏的吧?”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吴意子在宫中看尽冷暖,是不会相信这世间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事的。

那人的笑容越发地灿烂起来:“吴总管是聪明人,温某也不卖关子了。温某自幼四处游医,对一些乡野间的方子甚是精通。如今手里有一帖药,能治总管的脚疾。”

“什么条件?”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温某自幼学医,无非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扬名立万。而这皇宫便是最好的去处。”

“你想进宫做御医?”吴意子眯起眼,拿了几分官腔。“我听说,最近御医所的李太医,告老还乡了。

屋子里是半日的沉默。

吴意子把玩着手中小巧的酒盏,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一条缓缓驶过的小船。愣了半日,忽地嘴角上扬:“一言
为定。”

便起身:“吴某还有要事在身,温大夫且在这临风酒家,等着好消息吧!”便拱了拱手,告辞而去。

温顺良低着头,看不清眉眼。

良久,才叹了口气,夹起小碟中一块胭脂黄瓜,满腹心事地塞进口中。

七公主。

下雨了。

被软禁在流云轩己经整整三天。太后懿旨,任何人不得接近流云轩,便是皇帝,也只能每日来一趟,且不可久留。

“看来太后真是气急了。”蕙玉做着手里的针线,叹气道,“我听说,太后为人最是清明的。这次为了公主,她也是急坏了。”

画扇倚在窗边,恍若无闻。

这雨下的极大,扯天扯地一般,落在窗外的石台上发出僻里啪啦的声音,湖水亦因了这雨滴而荡起一阵阵连绵不绝的涟漪。一群群红色的锦鲤,争先恐后地跃出水面。湖面上一阵烟雨蒙蒙,看不清楚什么。

在大兴的时候,这样的雨也是常有的。

大兴气候湿暖,六月正是雨水最为丰沛的时侯,每日都会下雨,伴着轰隆隆的雷声。幼时胆小,遇上打雷闪电的日子,总是会依偎在姑姑怀中,睁着眼惶恐地看着窗外的雨。姑姑则紧紧地搂了她,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哼着家乡的小曲。

那一段日子,虽然清苦,如今想来却是最幸福的时候。

雨越下越大,渐渐地竟溅到了窗枢上,亦溅到画扇的手上。忍不住手一颤,竟觉得有几丝寒冷。

忽地,心中竟有奇妙的激动,转身对蕙玉道:“姐姐,我们来做米凉虾!”

蕙玉一愣:“米凉虾?”这又是什么东西,她可从未听说过!这虾不是在水里的东西吗,怎么又可以做了?难不成是要拿米,棍上虾仁做?

不禁皱起眉头,这想起来,就觉得不太好吃呢l 

这米凉虾是大兴的有名的小吃,生长在大明京城的蕙玉又如何知道呢。制作米凉虾要用到上好的大米,煮烂制成米浆,再用漏勺漏入凉水之中,米浆遇上冷水凝结,成一尾尾鲜虾,由此得名米凉虾。

一小碗米凉虾,浸入冰镇过的蜜水之中,洒上一两瓣新鲜玫瑰,嫣红点缀着米白,冰丝丝的冷幽香味传来,让人食指大动。

“真没想到,娘娘竟还有这样的手艺。”画扇吩咐,流云轩上下侍女内饰每人都分到了一碗,月眉一边顺嘴,一边忍不住夸道。

画扇笑,是许久不见的真诚:“这算不上什么手艺,在大兴,家家户户都会做的。只不过如今在宫里物料齐备,用了上好的底料,看起来就多了几分贵气,竟不似民间的小吃了。”她想起姑姑,便想起幼时有一次,自己瞧见宫里的宫女在吃这个,馋得不得了,回落秋宫苦苦哀求姑姑,要吃一回。

那时候,宫里配给她们日常用度,仅仅能填饱肚子,又哪来的大米做米凉虾。

怕她失望,姑姑终是拉下脸皮,去央了旧时的姐妹,要了一小袋大米,悄悄做了给她。那一碗米凉虾,不如今日这般色香味俱全,却感觉比之甜蜜不知多少倍。

“进门便闻到冷香扑鼻,奴才丫头们个个端了碗在吃,哪有这样的主子,教出这样不成体统的奴才!”一个温柔戏谑的声音在门外想起,连袁祈含了笑,眉眼如画,立在那里。身后是黯淡的光,看不清他的笑,却让画扇忽地觉得,阳光刺眼。


104、梨花满地不开门(五)

见是皇帝,蕙玉急忙起来,行了礼便退下了。

画扇笑,吩咐月眉给皇帝盛上一碗。皇帝尝了一口,忍不住夸道:“什么东西,这样清凉爽口?”月眉嘴快,笑着抢答:“米凉虾是娘娘家乡的小吃。”顿了顿又说道:“皇上,这可是娘娘亲自下厨做的,您可得多吃几碗。”

画扇拧了她一把,骂道:“这样冰凉的东西,吃多了伤胃。皇上若有什么事,你要掉脑袋不成?”

月眉委屈地吐吐舌头,便退下了。

皇帝吃着碗里的米凉虾,一边似笑非笑地:“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她也不过是说句玩笑话罢了。”画扇勉强地笑了一声,面露忧心之色:“皇上,公主她… … ”

提到若梨,皇帝不禁黯了神色,一把银勺拿在手中搅了半日,才道:“己经出动一万精骑军找她,父皇亦亲自出马了,却还是毫无音讯。”

这丫头平日里虽然处处和他斗气斗嘴,这会儿不见了,倒怪想她的。长这么大了,还不懂事,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画扇亦叹气。

无论如何,她都是希望公主能平安归来的。一来这也是她心中所想,公主虽刁蛮顽劣了些,心地却是善良的,在宫中与她没有利益冲突,能真心说上话的,也只有她了。再者公主回宫才能为她洗脱罪名,否则,这次恐怕真是在劫难逃了。

忍不住看了一眼皱着眉头的皇帝。

即便他真的爱她疼她,不愿意她受伤,可是那可是他妹妹,加上太后… … 无论如何,他也保护不了她的吧?

看出画扇的忧虑,皇帝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窗外昏暗的光线透进来,将他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画扇仰着头,努力想看清他的脸,却还来不及,便被他一把拉入怀中。

他的心跳声,隔着薄薄的衣襟传来,在她耳中没一声都如美妙的鼓声,那样有力。一时间,仿佛有一种感觉,好像如果一直这样在他怀中,便可以安心过一辈子。

“我相信不是你做的。”他轻若无闻地,“我一定能找到若梨,让母后放心,亦为你洗脱罪名。”即便真的是她做的,鼓励若梨勇敢地去追求爱情,亦罪不致死,他也不会任由叶贵妃在母后身边煽风点火的。

“我不会让你死… … ”

两行情泪忍不住从眼角滑落,竟是无语凝咽,只能抱紧了他。

连宸祈,若没有姑姑的死,我又何尝不希望能与你白头到老生生世世… … 只是,我忘不了姑姑是如何死的,我忘不了!

屋子里是清香缭绕。方才下过雨,如今日头又在空中了,忽地便又热了起来。冰雕的梅树晶莹剔透,立在墙角通风处,风过,吹来丝丝凉意。

叶贵妃半靠在榻上,凤目微闭。身后的侍女小心地打着一把雪白的天鹅绒扇子,屏息敛气。门外传来侍女春儿的声音:“娘娘,老夫人来了。”

便听见门吱呀一声打开,屏风后面便转出一个盛装打扮了的中年妇女,一脸红光喜气洋洋的模样。身后打扇的侍女识趣地起身,只喊了一声“老夫人”,便随春儿下去了。

“民妇叶王氏,参见贵妃娘娘。”那妇女恭敬地下拜,动作一丝不苟,皆是按着礼数来的。

叶贵妃微微抬了抬手:“罢了,这里并没有外人,大娘不必多礼。”纤纤玉手一指小几上一盘晶莹的碧玉萄葡,“今儿个一早才进宫的,母亲尝尝。”

叶王氏急忙诺诺地摘了一颗,放进嘴里小心地抿着,便喜笑颜开:“唔,真是甜。”


叶贵妃厌恶地皱起眉头,起身到梳妆台便,抽出一张小纸条递与叶王氏:“这个,你拿去交给父亲。”叶王氏接过,瞧了瞧叶贵妃的脸色,才小心地打开看了,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这… … 这可是要满门抄斩的大罪!”

叶贵妃冷笑一声:“从来不成王便成寇。这一把若是赌赢了,姓云的贱人必死。太后娘娘那么疼公主,皇上便是有心包庇也是不成的。”

叶王氏害怕地:“万一被发现,这… … ”

“你怎么这么笨!”叶贵妃不耐烦地,拿着手指头便往她精心梳好的发髻上戳去,“你一直是这样,你和爹都是役用的窝囊废.要不是凭着我姨娘和太后的关系,我怕是只能嫁个九品芝麻官了却残生。若不是我娘落魄嫁给了爹做妾,爹能坐到今天这个官职?”

直骂得那叶王氏一愣一愣的,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骂够了,叶贵妃才缓了口气,道:“别找府里的人,去外头找几个精明干净的,便是失手了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见她还是一副怯懦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想把你女儿也送进宫来吗?她和你一样笨,你不帮她先除掉这样强劲的对手,日后她可是要吃苦的。”说着信手捏了一颗葡萄,“我己经是贵妃了,还求什么?皇后是轮不到我们来当的,还争什么?若是大娘不愿意,将来也别怪本宫没有为妹妹铺好路。”

终是下了决心般,叶王氏发狠地点了点头:“一切都听娘娘的,民妇这就告辞,将娘娘的意思转达给大人。”为了女儿能进宫,得万人羡慕的荣耀,什么事情她都愿意去做,便是要砍头下地狱,也在所不惜。

叶贵妃笑,美艳绝伦。将纸条细细卷成一个小条,塞入一只发髻之中,才让叶王氏的离去。

若梨公主,可别怪嫂嫂狠心,谁叫你好好的公主不当,偏偏要到宫外去找什么男人。若是你回来了,那不就揭穿我诬陷云殡之事吗?

要怪,便怪云嫔吧。


 105、梨花满地不开门(六)

正午的日头正强烈,如炙热的火焰,不断从万里无云的天空总向大地喷薄而下的叶子却是无精打采地茸拉着,仿佛己经被炎热吸干了所有的水分,不复欣欣向荣。

道路两边有浓密的树荫,树荫下,有一个娇小的身影,有气无力地靠在一颗梧桐树上,不安分地扭动着身子一边喃喃低语着什么,却听不真切。她手中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看起来是千里之驹。

路人真是怪了,这小伙子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样子,脸色苍白细皮嫩肉,加之一身天青色的长衫,虽看不出华贵,料子却是上好的,定是那户人家的公子哥儿,怎么会到辛州这样荒凉的地方来呢?

好奇的目光不断投向她,让若梨不禁身子一颤。

不行,可不能在这个地方就倒下了。万一遇上什么坏人一一后果不堪设想l 她自恃跟父皇学了点皮毛功夫,一般的路人倒是还能对付几个,若真是碰上凶神恶煞的劫匪,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还是快些赶路,到前面的小镇去找家客伐好歇息。根据地图,出了辛州,可就很少再有城镇了,她要在这辛州好好养精蓄锐才行。打定主意,拖着疲惫的身子,翻上了同样疲惫不看的马儿:“马儿马儿,再忍受一会儿,咱们很快就到了。”因了疲惫,说起话来分外温柔。

马儿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从鼻子里吼了一声,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地小跑起来。

才走了一小会,便听见身后有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若梨机警地转过头去,却见是一群黑衣打扮的男子,约摸有+余个,正望这边赶来。心头掠过一丝阴影,眼珠子飞快地转动起来。不多时,那群男子便赶了上来。“你,站住.下马!”为首的一个男人粗声粗气地。

若梨急忙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这位大哥,小弟自小腿脚不便,下了马就站不住了… … ”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男人官威十足,定是父皇母后派来逮她回去的。她好不容易才跑出来,林佑礼都还没见着,怎么可习就这样回去呢l 

那男子却不吃这一套,扬了扬手中的马鞭:“你下是不下?”那粗犷的嗓音配上满脸的刀疤,若梨简直是心惊肉跳。

好吧,好汉不吃眼前亏,下就下! 

若梨无奈,只要装作左腿残疾的样子,顺着马背滑下。及近地面,还似模似样地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哎呀l 

这黄泥道被太阳晒得简直和油锅一般!她娇嫩的小手撑在地面上,简直要烤焦了。呜呜,回去可要让太医开几副好方子敷着。

这下她的笑是真的要比哭还难看了:“这位大哥,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我一个可怜的人儿,父母双亡,孤身去辛州投靠唯一的姑姑,我还不够可怜吗… … ”说着便哭喊着爹呀,娘呀,一时间自己都有些心有戚戚然起来。

这时候后面有男子凑上来对那个头头说道:“少将,咱们要找的可是个女娃,这家伙是男的,又瘸腿,肯定不是。”

男子点点头,又问:“你可有见过一个姑娘,和你一般大小,在这路上经过?”

若梨松了口气,继续装哭:“这路上来来回回那么多人,都是些老爷们,那会有什么小姑娘,如果有,我也叫上做个伴,一路上也不寂寞了… … ”

“呸!就你也陪!”男子闻言狠狠地啐了一口,转身道,“走!”便狠狠地往马屁股上一抽,扬尘而去。

“咳咳!”若梨手舞足蹈地挥散灰尘,心里恨恨地:“什么嘛,等本公主回去了,一定要你好看!”竟敢让她吃灰尘,简直过分!

拍拍屁股站起身来,悠然地翻身上马。

被这样一闹,她忽地觉得精力十足呢l 

太阳下山的时侯,总算是瞧见了辛州的城墙。

若梨吐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马儿:“马儿,你看我们到了!”似乎听懂了若梨的话,马儿低低地嘶鸣了一声,脚步亦轻快起来。

却忽地,碎不及防之间,便有几个黑色的影子从旁窜出,只见一个长长细细的影子一闪,若梨只觉得腰间一紧,便被那鞭子缠住,猛地扯下马背,狠狠摔倒在地上。

“呀一一”还来不及喊痛,便有一名男子上来,二话不说用不知什么东西堵了她的嘴,手脚麻利地困了起来。

周围的路人仿佛都被吓呆了。

虽然辛州地处偏僻,不甚太平,可大明朝律例严明,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那群男子己经带着猎物扬长而去,只剩下小伙子的马,在原地不安地踏着,发出清脆的唱唱声。

这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大胆地伤人,他们可还没领教过呢!

“唔一一”被挟持在马背,若梨动弹不得,想要抬起头看看对方的样子,却再怎么挣扎,也只能看到几个同伙的腰,均是一色的黑衣装扮,看不出什么特点。地上不断扬起的黄沙毫不留情地呛进她的鼻子,呛得她眼泪直流。

“别动!”抓着她的那男子忽地出声威胁,“再动老子就把你扔到野外去喂狼!”

这一招果然有效,他明显感觉到底下的人儿安分了许多,不禁得意地哼起小曲来。声音虽然是刻意的伪装,机敏的若梨却还是听出来了是方才那个男子,出来说她不是他们要找的人的那个男子! 他原来看出来了,却故意支走上司,又偷偷来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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