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画扇,红泪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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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画扇,红泪未央-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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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锁着,透出危险的气息。

身后跟随的是一色打扮的男子,一个个剑眉星目,一看便是身手了得训练有素的精锐。他们一律目视前方,手中马鞭不停,紧紧跟随玄衣男子而去。

黄抄飞扬,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终是在一处荒芜的城墙外停下。此时城门紧闭,让人不得不怀疑这只是一座空城。玄衣男子唔了一声,便有一名眉目清秀的男子,慌忙跳下马背,上前叩门:“蔺州城守何在!”

  便有一个闷闷的声音,应道:“来者何人?”

  吴意子鼓足了劲:“是京里来的主子。定远侯难道没有吩咐吗'?”话音刚落,大门便吱呀一声缓缓敞开,露出城守那张毕恭毕敬的脸,堆着满面谄媚的笑容。

  连宸祈没好气地白了一眼,策马而进。

  城墙外,是一片狼藉。

  连宸祈立在城墙上,在他身边的是林佑礼:“依义父的意思,今日早晨一战我军故意示弱落败,这会儿南王爷怕是正得意着,再不会怀疑了。”

连宸祈满意地点点头,嘴角扬起一丝与平日不同的笑,狡黠。亏得定远侯能想出这个欲擒故纵的主意,还巧妙地利用连煜华安插在他身边的面扇……

  云画扇……

  想起她,心中只是一阵疼痛。好在只是一瞬间的,便生生地压了下去,恢复了恬淡的笑容。

  “做得好。如今定远侯不得出来见人,许多事情也不便交代给外人。”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林佑礼的肩膀,“有你在,朕也放心许多。”

  转身下楼,又似有意无意地:“昨夜里朕启程的时侯,若梨那丫头不知从何处得的消息,硬是要跟了来。朕这个妹妹,是早便被太后宠得没了样子。”

嘴角忍不住浮起一丝甜蜜的笑,在黝黑严肃的脸上显得有一丝怪异。连宸祈看在眼里,心中也是好笑。

没想到,若梨那丫头那一次的离宫出走,竟还真能打动这块木头的心。也罢,这林佑礼虽然是外邦人,却已经是定远侯的义子,身份地位上并没委屈了若梨。

如今,就等着最后一战,将叛军一举歼灭。

皇兄,莫要怪朕心狠手辣。

“什么!”连宸祈拍案而起,“侯爷可真是病了!”居然要再退一程,将蔺州拱手让给连煜华!

“侯爷可知道,再退就要退到京城去了便是战至一兵一卒,朕也不会让他的军队进京!”

林远有些无奈地:“皇上,臣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让乱军进京的。”京城之外有处关隘,正是易守难攻之处。如今虽然连煜华已经对他放松了警惕,只是两军实力依然悬殊,贸然开战,他并无十足的把握。

    “好!”连宸祈狠狠地摔了一个茶盏,冷然地盯住林远:“朕倒要看看,出了什么差池,侯爷如何一一面对父皇母后,和列祖列宗!”

  那一夜忽地起了大风。盛怒的皇帝在贴身侍卫的守卫之下,连夜又赶回京城。

  天亮的时侯,方才赶到,甫一进皇宫,竟下起了雪来。

  连宸祈跳下马背,方要发怒便忽地看见不远处的廊上,站了一个蔷薇红的身影,在这缓缓堆积的白色世界之中分外的显眼。

天边渐渐地亮了起来,苍白色的光映着洁白的雪花,折射在画扇的脸上,越发地显得那张脸的无暇。

她一身蔷薇色的宫装,披一个黑色裘皮的坎肩,没有人伺侯着,就那样静静地立在那里,仿佛等了他许久。

他微微眯起眼,只觉得那红十分刺眼。一时之间,心中的怒气全然消去了,唯觉得那里空空的,好似什么都没有了一般。

转身问守门的宫人:“云贵妃在那里多久了?”

宫人恭顺地:“有好几个时辰了。奴才们去劝了几次,娘娘就是不肯回去。”

连宸祈叹了口气。

走到她身边的时侯,才发现她被冻得不轻,唇色已经紫青了。连宸祈心疼地tuo下狐皮的披风给她披上,搂了在怀里。将她双手握住,发现那指尖是冰凉的,如腊月里的寒冰。

“这么冷的天,你在这做什么?”虽然是责备的语气,却是掩饰不住的心疼。

画扇愣愣地看着他,许久才叹了一口气。

恍惚地将视线投向远方,说了一句:“又下雪了。”连宸祈点点头:“方才下的。”

“皇上从蔺州回来?”画扇收起恍惚的表情,展一个淡淡的笑:“战事还好吧?”

连宸祈心中咯噔了一了。

你是关心大玥朝,还是连煜华?心中竟蹦出这样的念头,有股强烈的醋意涌上心头。

画扇却浑然不觉。

“定远侯怕是撑不住了……或许,蔺州也保不住了。”他仿若无事地,心中却是别扭。要对着她撒谎,他真的是不愿意。

  可是,他不得不利用她,让连煜华安心跳入他们设下的陷阱。

到底如何……

如何……

下一步,她到底要怎么做。

手忍不住抚上肚子,隔着厚重的衣物,依然恍然能感觉到肚子里那个小小的生命。

是的。

她怀了他的孩子。

昨夜里才知道的,她怀了他的孩子。

竟是在一个多月前,她还是云嫔的时侯,就怀上了。这么久以来,却没有一个大夫诊断出来。

如今,她要怎么办……

真的要和连煜华一起,杀了孩子的父亲吗?


 159。  平阳歌舞新承宠(六)

如果她这样做了,那将来这孩子……

会怪她吗?

察觉到她的怪异,连宸祈忍不住问:“怎么了?”她今天奇怪的很,这样的表情,犹豫而绝望的,欲言又止的,是他从未见过的。

画扇摇摇头,许久才说了一句:“这里风大,回去罢。”

雪依然绵绵地下着,发出索索的声音。这时候,林远已经带领大玥朝八万大军开始撤退,连煜华的军队亦步步紧逼,指日便到京城。

消息在京城传开来的那一日,雪停了。

朝阳从东边缓缓升起,带着血一般的颜色,将一片白色映得鲜红。定远侯的八万大军在西城门外的护城河岸上,将京城团团护住。南王连煜华的军队,则在护城河的那一岸扎下营来,摇旗呐喊。

那喊声震耳欲聋,在京城上空不断来回,一时间扰得人心惶惶,街上的店家纷纷关了门,在家里盘算着是不是该收拾收拾东西逃离京城。

消息传到画扇耳朵里的时候,她还在榻上并未起来。外头响起几声短促的呼喝,夹杂着秋叶索索的声音。画扇腾地一下便坐起身子,惶恐地:“月眉,月眉!”月眉急忙推门进来,声音低沉地:“娘娘,我在这里。”

 这才安了下心来,舒了口气道:“情况如何?”

 月眉嘴角扬起一个神秘的笑:“爷的军队已经在京城外了。这定远侯怕是不行了。果然是连宸祈的气数已尽,老天爷也帮着咱们。”

画扇心一沉,立刻抓过一旁矮几上的衣衫披上,手指有微微的颤抖。她知道这一天总会到的,只是没想到来的这样快,这样猝不及防。

 连宸祈……

 他真的怪丧命于此了吗?

 手依然是不自然地抚上肚子。

 这是一个秘密,为她诊脉的御医,连月眉都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已这样做到底是何用意,只是下意识地,瞒住了月眉。

芙明殿离御书房不算近,有三四道门要过。许是得了皇帝的吩咐,今日守门的内侍一个个都消失了一般,任凭月眉呼喊就是不应,门却是紧锁着的。

  画扇又急又恼:“来人,砸开!”

  连宸祈,这个时候你把我锁在这里头,到底是何用意!

  内侍拿了榔头来,才砸了几下,后头门便开了,一个眉目清秀却苦着脸的小太监探出头来,哭道:“贵妃娘娘,请别为难小的了。皇上有旨,若是娘娘踏出这门一步,便要咱们几个的脑袋!”

  话音刚落,门又是啪地一声关上了。

  画扇愣了足足有半日,才咬了牙,转身回去。

  地上依然积着厚厚的雪,一脚陷下去便是极深的。画扇不知道自已心底在想什么,只是茫然地走着。

  如果……

  无论是哪一方胜了,她都不会有事的。可是,若是连煜华胜了,那么连宸祈的生,便毫无希望。

  怎么了,这又是怎么了!

  她不是希望连宸祈死的吗,她不是恨他欺骗了她,恨他杀害了姑姑吗!怎么如今想到他会死,心依然如刀绞一般!

  迎面有一个身影匆匆而至,画扇定睛看了看,居然是裘敏。
  
看到是她,裘敏也站住了,深深施了个礼。

  画扇笑了笑,只轻轻地:“门锁住了,出不去。”

  裘敏一愕,身后的巧儿却先开了口:“是皇上传我们小姐去的!”语气里是得意洋洋的。今日这云贵妃倒不能出去,皇上却特地传小姐过去,哼,也算是煞煞她的威风!

  画扇脚下一个踉跄,几乎要站不稳。

  “他……传你过去?”这个时候,连宸祈想见的居然是裘敏,而不是她!

  呵,对呵,你不是一早便知道,他心底爱的那个人是裘敏了吗?云画扇,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梦呢?
 
 裘敏尴尬地瞪了巧儿一眼,却也只能点点头。

  “他传你去做什么?”知道这话问出口实在是唐突,可还是忍不住问了。

  依然是巧儿那丫头伶牙俐齿地答了:“皇上要小姐去接旨!”满脸笑意盈盈,看了一眼裘敏,“悠儿姐姐说了,是有关小姐终身大事的!”

皇上终于想通了,要立小姐为后了吗?小姐这么多年的等待,终于是没有白费!想到这里,眼角都要湿润了。

裘敏知道画扇是误会了,只是心底却有奇怪的快 感,竟不想解释。只歉意地:“娘娘,敏儿该去了。”

画扇木然地偏过身子,让裘敏离开。深秋初冬的风,夹杂着并不温暖的阳光在她白 皙的脸上,映出红霞一片。

连宸祈,你果然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既如此,云画扇心中还有什么不忍的!

双手在身侧握成了拳,嘴角漾开一丝残忍的笑,凄美如盛开的曼陀罗。

日头升到当空的时候,连煜华眯着他狭长的眼,勒马立于护城桥的这一端。他回来了。三四个月过去了,他终于是再次回到这京城。

  二十余年,生于斯长于斯,他却从未如今日一般这样深沉地凝视着这京城。今日一看,却是那样的不同。

  竟和记忆里的那样不同。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手一扬,身后忽地便战鼓喧天,潮水般的呐喊骤然而起,如风声雨声,立时便充斥着他的耳膜,再听不清楚其余的声音。

遥遥地,他看见对岸有一名将士,身穿着银色的盔甲,骑一匹枣红马,缓缓从城门中行出,亦在桥的那一头勒马立住。

 林佑礼。

 他知道,那是林远的义子,林佑礼。

 在林远奉旨领兵之前,便是这个林佑礼统帅大玥朝的军队与他作战的。呵,看来林远那老头子果然是不行了,竟要这毛头小子再次领兵出战。

 嘴角漾开一丝得意的笑,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坐在锦晟殿之上,接受百官朝拜的样子。他仿佛还看见了——

她。

云画扇。

那一双含泪的,却倔强的眼。


160。平阳歌舞新承宠(七)(

 想起那双眉眼,忽地下了决心般。

  只一声令下,千军万马都从他身边呼啸而过,河面早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这时候铺下了草垫子,如平地一般的稳当。对岸亦有黑压压的兵将冲上来,一时间喊杀声,兵器相接声,盔甲碰撞声,马嘶声,利刃斩入血肉声,鲜血横渐声,整个河面沸腾了起来。

连煜华轻轻一夹马肚,马儿迈开蹄子,轻轻踏上石板桥面。青石板在马蹄下发出哒哒的声音,却淹没在这一片惊天动地的厮杀声中。

  对岸的林佑礼,亦轻扬马鞭,催促马儿上了石板桥。

  自打开战,他和林佑礼正面交锋不下数十次,他认得他的盔甲,和盔甲前用红线拴着的那道护身符——据说是若梨那个丫头为他求的。

  呵,连若梨,说起来也算是他妹妹呢。

  或许还真是这丫头的护身符显灵,几次三番,他几乎要了林佑礼的性命,却都让他侥幸逃tuo。只是这一次,他不会再手下留情。

  任何阻挡他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鲜血染红了银灰色的盔甲,散发出森森的寒光。大玥朝的先锋军是林远亲自挑选训练的精锐,骁勇善战,以一抵百,民间素有“林家军”之称。万中选一的林家军,纵然敌人数倍于己,仍旧奋战杀敌,无一人退缩。

冰面上冒着腾腾的雾气,分不清是冰雪的寒气还是鲜血的热气,迷糊了所有人的视线,脑子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杀!

终于,两人的马匹均停下了脚步,连煜华嘴角含着笑,隐藏在厚重的护具之后不得见。只是透过沉重的盔甲,他仿佛看见了林佑礼脸上的绝望。

“林佑礼,今日这护城桥,便是你的葬身之所。”他笑,“怎么,不怕么?”

对方并没有回话,只是看着他。

目光从护具后透出,如冰雪一般的寒冷,如鲜血一般的炽热。

“你并非大玥子民,何必为大玥朝死心塌地地卖命?不如投靠本王,还能留你一条性命。”连煜华继续诱惑着。

对方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是满满的不屑。

连煜华恼了,刷地抽出腰间的佩剑。

只是于此同时,对岸却传来了铺天盖地的呼喊声。连煜华应声抬起头来,却见城门打开,一面鲜红的旗帜,金线绣的硕大的玥字,从城门中飘扬而出。

  为首的男子,身穿大红色盔甲,如火焰一般耀眼。连煜华心中一颤。

  是镇守南疆的大将军莫辛!

  他忽略了,竟给了连宸祈时间去调遣军队!

  这一来,双方几乎要势均力敌了。

  不,他还是占了上风的。林远病倒,军心定然涣散,莫辛千里迢迢赶来,将士疲乏,战斗力必然下阵。只要部署得当,他依然是有取胜的把握。

  如今之计,应是先解决了这林佑礼,才能进一步扰乱对方的军心。

  主意马定,他扬手将剑指向林佑礼,做了个挑战的动作。猝不及防地,林佑礼竟噌地抽出腰间佩剑,“铿”地一声,两剑已经交锋。连煜华急忙迎战,抽剑,刺出,回挡。数十招之后,连煜华竟觉得自己呼吸渐渐沉重起来,只觉得对方的剑术套路,虽与林佑礼相似,却比林佑礼更加稳,准,狠,一招一式都毫无犹豫。

不……

他决不是林佑礼。短短数天之间,一个人的气势不可能有如此的改变……这样的身手,这样稳的力道……

可怕的想法在心底形成,只是一个失神,对方的剑“呲”地一声,穿透他的盔甲,刺入皮肉,发出沉闷的声音。

连煜华低吟一声,只觉得疼痛钻心而来。急忙勒马往后退几步,那剑又呲地一声从他身上拔出。剑尖还有他的鲜血,闪着寒光。

“你是谁?”他恼怒地低吼着,心中蔓延开来的猜测让他握着剑的手都有微微的颤抖。

护具摘取,那张在沙场上饱经风霜的脸,带着不屑和满意的笑,展露在他的面前。林远悠然地将剑收回,淡淡地:“王爷,果然好眼力。”

 那表情,似乎在嘲笑他,嘲笑他即将到来的失败。

 营帐外依然是铺天盖地的厮杀声,连煜华无力地,任由军医为他包扎着伤口。因为盔甲护身,伤口并不深。只是心中蔓延开来的惊慌,让他浑身无力。

 居然……

 真的是陷阱!

 难道云画扇她亦背叛了他,投靠了连宸祈?不!不可能!即便如此,月眉亦不会背叛他……信是月眉的亲笔没有错,就是为了防着云画扇背叛,才嘱咐了月眉要她的亲笔。

  那宄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等不得了。

  不能在这样下去!这一战若是败了,他只有死路一条,连宸祈是不会放过他的!只能是这样了,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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