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画扇,红泪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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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画扇,红泪未央-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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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宄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等不得了。

  不能在这样下去!这一战若是败了,他只有死路一条,连宸祈是不会放过他的!只能是这样了,云画扇……

  只能走到这一步了。

若是连宸祈死了,他连煜华纵使背负叛变罪名,也没有人敢把他怎样了吧?他可是这大玥朝,是他连锦年唯一的血脉了!

  乾华门。

  一辆马车匆匆急驶而至,车身并无华丽的修饰,一看便不是达官贵人的马车。守门的将士因此有些懈总了。懒洋洋地上前拦住了,语气亦是随便的:“什么人?皇上有旨,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赶车的是个中年车夫,一双眼却是炯炯有神,腾地瞪大了,气恼地:“小鬼崽子,爷爷我才离宫几日,便成了闲杂人等了!”

守门的愣了愣,努力睁大眼瞧仔细了,绞尽脑汁也想不起眼前的人是何方神圣。不过是个车夫,居然这么大的口气!

也不敢得罪,赔笑到:“这位爷息怒,属下是刚调来的……”

那人方要再训几句,马车里却传来了一个温和的男声:“好了,时候不早了,别在这耽搁了。”语气里是有些无奈。

说话间,一个眉眼干净的女子探出头来,狠狠地瞪了一眼小顺,掏出一块令牌给守门的:“喏!”守门的一看,吓得魂都要没了,自忙下跪:

 “属下参见太上皇,太后!”
    


161、泪湿罗巾梦不成(一)

月眉淡淡一笑,不做回答。

其实,她却看得明白。王爷是不会让她去死的。她看得明白,从没有一个女人能像她一般,在王爷心中占据如此重要的地位。

王爷怕是,怕是爱上她了。

画扇也是笑,越发的灿烂。

连宸祈,也算做是我还你的,还你这些日子对我的好。就让我陪着你去死吧,阴曹地府之下,如果还能遇上的话,云画扇会给你一个交代,会将所有的事情一一地交代。

“去取一些梅子肉来。”舒了一口气,打起精神来,又是恬淡的表情。她要亲自下厨,为连宸祈做这最后的一碗——冰晶梅子羹。

“胡闹!胡闹!”华清气的完全没了仪态,像个孩子般直跳脚,“我当是你一意孤行胡闹,没想到这个林远也……”真是气死她了,居然让叛军打到了京城城门口,这皇帝的威严还要往那里摆?

连锦年无奈,急忙将华清拉到怀里:“清儿,少安毋躁……林远如此安排,自然有他的目的。”虽然心中对林远对清儿的情意一直耿耿于怀,但是于行军作战上,他对林远还是信心十足的。

他亦相信,就冲着林远对清儿的情意,他是不会让大玥朝的江山,让祁儿的皇位有一丝威胁的。

“定远侯向朕保证,若有闪失他将以死谢罪。”连宸祈冷然地。初见父母到时那份喜悦的心情,早被华清一开口便是责备冲得无影无踪。

没想到他们回来,却是来责备自己的。

“以死谢罪!”华清不满地继续嚷嚷,“大玥朝的江山!这林远也太胡闹了!不行,我要去见他!”话毕便急急忙忙从连锦年怀中挣脱,却又被连锦年一把拉回。

唉,这个样子,怎么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这大玥朝的皇太后呢!

“清儿!”

“连锦年!”华清亦恼怒地。

连锦年连忙展开一个灿烂明亮的笑:“我信他。你也信他的,不是吗?”

华清一愣,随即不满地吐了口气,人却是平静了下来,拣了一张梨花雕栏椅坐下,气恼地抿着嘴不再说话。

见母亲这样,连宸祈也对自己方才的态度有些内疚了,安慰道:“母后且放心,方才已经有消息传来,首战告捷。那逆贼中了定远侯一剑,鸣金收兵了。”

连锦年心中咯噔一下,不由地脱口而出:“中了一剑?”话刚出口才知道失态了,却已无法收回,有些讪讪地看着华清。

华清笑笑。

她明白的。

连煜华亦是他的骨肉,他对他亦不是毫无感情的。

如今这样,多多少少也有他们的责任——若是当年好好处理,他也不至于心中积怨这许久,在这一朝爆发开来,做下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说起来,她和连锦年是欠他的。


162、泪湿罗巾梦不成(二)

月华如洗。

澄清透明的冰晶梅子羹,撒入一丝丝暗红色的梅子肉。黄色的小纸包捏在手里,却已经不再颤抖。月眉恭顺地立在一边,眼睛却如钩子一般盯住画扇的一举一动。

打开纸包,白色的细碎粉末赫然在目。如捏碎的珍珠粉一般,散发着幽幽的白光。

“这……”

“***散。”月眉冷冷地,“半盏茶的时间便会发作,入口必死无疑。”别说是入口,只要在唇上拈上一点,不死也没了半条命。

画扇屏息,一咬牙没有再犹豫,便将粉末撒进梅子羹中,轻轻一拌,白色的粉末便消失在晶莹澄清的羹体之中,不见踪影。

深呼吸一口气,画扇轻若无闻地:“走罢。”

城门外,军帐中。

油灯渐暗,灯下林远的脸忽明忽暗,带着嗜血的残忍。今夜,一切都将成为定局。他会让所有觊觎这个皇位的人都知道,只要有他林远一天在,那些大逆不道的念头永远不会成真。

林佑礼守在一边,看着自己义父脸上的笑,不寒而栗。

忽地有一种奇怪的想法。

如果将来有一日,义父去了,那这守卫大玥朝江山的重任,就落到他的肩上了吧?义父心中要守护的是那个女子,而他心中要守护的……

则是那个任性刁蛮的小公主。

父亲一生的遗憾,母亲一生的怨恨,似乎都因了那个任性刁蛮的小公主,而在他心底消失了。如今他已经不再去想那些过往,只喜欢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看到她笑靥如花。

“啪”的一声,油灯灭了。林远舒了一口气,缓缓下令:“攻!”

守在两旁的将士们,刷地起身,盔甲发出清脆的摩擦声,伴着沉重却又夹杂着兴奋的声音:“是!”

一声尖锐响亮的的鸣镝,短促,却在这黑夜上空来回传送着。刹那间,火光冲天,几乎所有人都在瞬间都耀盲了双眼,铺天盖地的火星,如急雨一般,带着明亮的颜色划破天际,直冲冲地冲向对岸,不晓得是点燃了什么,刹那间绽放出一朵朵硕大的金色火花。

对岸亦沸腾了起来,喊杀声呼啸而起,震耳欲聋。

只是那一条条的火龙,散发着炽热的温度,在他们的周遭燃烧着,盔甲在烈火的灼烧下渐渐发烫,变成他们摆脱不了的地狱。许多人发出渗绝人寰的惨叫声,手舞足蹈地要脱去身上的盔甲。然而那温度已经不是他们的肉体所能触碰的,方一触及,便能烫去他们的一层皮肉。

胸口的伤依然隐隐作痛,连煜华跨上马背,嘴角带着冷笑。望着渐渐败退下来的属下,他脸上却是不惊慌。

林远,你以为你赢了么?

你为之卖命的那个人,只消一会儿便会丧命,这大玥朝的江山始终还是会落到我连煜华的手中。我等了这许多年,该等到了!

满眼是不断蔓延的火红,他感受到了那炽热的温度。盔甲下的额头,不断溢出热的汗,沁入衬衣之中,渐渐冰凉。

宫中的夜,却依然是寂静无声的。只是侧耳倾听,仿佛也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渺茫的厮杀声。画扇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错觉,只觉得心底有一丝丝的惶恐慢慢扩大蔓延。她只能紧紧咬牙,才能压下那恐惧。

许是得了皇帝的旨意,几道宫门居然都给她打开了,一路畅通无人阻拦。画扇心中有隐隐的不安,只是没有想这许多。

她是决心赴死了。

悠儿正立在门外,见是画扇来,也不通传便领她进去。

厚重的帘子掀开,是一股暖香传来。淡淡的带着水果的味道。皇帝素来不喜花香,冬日里便命人取了各样的水果摆了,淡淡地散发出一些果香来。

甫一进门,画扇的身子不禁颤了一下,几乎要站不稳。

“太……太后。”

她怎么在这里!

难道……

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连宸祈,你果然是要立裘敏为后了吗?所以太上皇和太后才会赶回宫来,为的是参加立后大典——册立皇后乃家国大事,自然是要有他们在场的。

再一看,才发现太上皇也在一旁坐定,若有所思地望住她。

这个女子,便是祁儿所爱的吗?

这些日子在外,虽说不再问这宫里的事情,只是那皇帝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又怎么可能不关心。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专人向自己汇报。

云画扇被贬为庶人,裘敏进宫,而后虚英观内小屋倒塌,这云画扇又被接回皇宫,再过一段时日,便传来了她被册立为贵妃的消息。

对这女子的事情,他也是心知肚明。

因此,更加琢磨不透今夜她来到底是什么目的。

“你来做什么?”想要装的凶狠一点,不想在父母面前露出那样的温柔,却还是拄制不住自己的声调,柔和了许多。

华清看了连锦年一眼,眼中是满满的担忧。

祁儿若真的为她动心,而她又真的是密报上所说的那样的女子,她决计不能把她留在祁儿身边的。

画扇深呼吸一口气:“臣妾做了冰晶梅子羹,特带了来给皇上尝尝……冬日寒冷,吃一些暖暖胃也好。”

汤盅呈上来,依然冒着腾腾的热气。

月眉沉着地,将汤盅稳稳地放到御案之中。打开,香气便扑鼻而来,带着丝丝的酸味,叫人食指大动。

“哦?”连锦年得了华清的眼色,不得不开口,“云贵妃倒是有心了。真是叫朕羡慕皇帝,有这福气。”

画扇连忙道:“臣妾不知太上皇与太后回宫,未能准备周全,罪该万死。”

华清站起身子,一双眼眸透着冷冷的光,语气却是刻意的柔和:“不妨。”走至御案边上,轻轻闻了一闻,笑道:“果然好香。”自己拿了白玉勺,搅了一搅。“若是本宫想尝一口,想必皇帝和云贵妃不会介意吧?”


163、泪湿罗巾梦不成(三)

画扇一个激灵,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太后!”

华清更加肯定了心中所想。眼神瞄过连宸祈时,亦看到他忽然变白的脸色。想必,他也已经觉察出这羹里的不对劲了吧?

这云画扇!

心中一股无名怒火腾地窜上来,正要下令让人将她拖出去处死,却冷不丁的,连宸祈抢先开了口,带着温柔哦的笑意,仿佛对所有的事浑然不觉:“母后,这是云贵妃特地为朕做的,母后不是连儿子的东西都要抢吧。”带了一丝孩子气的撒娇。

华清一愣。身后有一只手拉住了她。回身看时,原来是连锦年,眉眼也是温柔的,与御案后头的人一般:“清儿,朕有些累了。咱们还是先回去休息肥。”不等华清回话,径直拉了便走。

画扇懵然地,直被拉到门外,拐过了垂花门,才反应过来:“连锦年!”他到底是知不知道,那羹里有毒,那女人要害死他的儿子,这大玥朝的皇帝!

连锦年安慰地一笑:“情儿,皇帝心里自有打算。咱们便由着他去吧。”看刚才的情形,他果然是爱那女子至深了。

而他亦信任自己的儿子,会承担起肩头的重任,不会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傻事。他是这大玥朝的皇帝。

冰晶梅子羹依然冒着热腾腾的雾气,在白玉碗里如一朵盛开的莲花。

画扇愣愣地看着那慢慢升腾的雾气,灵魂仿佛抽离出身子一般,对连宸祈若有所思的目光浑然不觉。月眉却有些急了。

外头,王爷正在等着她们下手呢。

便展了笑靥,上前道:“娘娘,还不替皇上呈上一碗吗?”

画扇身子颤了一下,抬头,正对上连宸祈那乌黑的眼眸。如漩涡一般的深,她在里面找不到自己……

麻木地,展开一个笑。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完成这一切的,将冰晶梅子羹盛出,在小小的碗中,双手已经麻木不再颤抖,递到连宸祈面前。

“皇上……请用。”

连宸祈望住她,深深的,深深的。

她……

居然真的要他死。

她必然是恨透了他,一定要他死才能消解心头的恨意吗?他的目光触及她望着他的眼,那漆黑的眸子里无一点星光,如最深的黑夜。长长的睫毛此时也低低地垂着,眼中是干涸的。

没有眼泪。

城外,铺天盖地是厮杀声,如不断翻涌的海浪,一层层盖过来,要将这一岸的生命完全淹没。徐路狼狈地从马上跌落,身上有不断燃烧的火焰。

“王爷……”他拼了命地,“王爷,奴才无能……未能侍奉王爷到最后……”话未说完,已经被熊熊的烈火所吞没。

连煜华抬头,穿过猛烈的火焰望向远处的夜空,那是皇宫的方向。

云画扇,这最后,我只能依靠你了。

你……

下得了手吗?

嘴角有一丝凄凉。

今夜,竟过的如此漫长。到底要多久,天才会亮。

无声无息地,居然又下起了雪。洁白的雪落入火红的火焰之中,瞬间融化。他呆呆地,望着林远骑在他的枣红色大马上,踏上青石板桥,一步一步朝他逼近。

不!他还是有希望的!

只要连宸祈死了,林远就不能杀她!

如果没有意外,现在云画扇应该已经下手了,连宸祈已经死了。他嘴角漾笑,仿佛已经看到连宸祈七窍流血,绝望地倒地的样子。

连宸祈含着笑,从画扇手中结果那一碗羹,热气渗透了白玉碗,在手中有淡淡的温度。画扇亦是笑靥如花,如盛开即将衰败的花儿,温柔地望着他。

轻轻搅动勺子,勺了满满一勺子,送至嘴边。

“唔,真甜。”心满意足地吃下一口,连宸祈嘴边是再温柔没有的笑。

瞬即,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腹部传来,他猛地睁大眼!带着绝望与不敢置信,他再无法问出心中的疑问。

死了!连宸祈死了!

正在此时,对岸奔涌而来的人群忽地静了下来,纷纷朝两边推开,让出一条道路来。随即,便有山呼的“万岁”,如潮水一般呼喊起来——是连宸祈!

玄黑色的袍子在这黑夜中并不显眼,紫色的紫貂裘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在身后铺展开来如巨大的翅膀。

他正看着他!

用那样冷然的,不屑的,嘲笑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告诉他,你失败了。

颓然地,手中的剑呕当一声落地。

云画扇,你终究是下不了手。

“捉拿叛贼!”一声怒吼,便是圣旨。围在身边的将士顿时大振,更加勇猛地厮杀过来。

他再无力反抗了。

看着自己的属下,一个接连一个的倒下,他的心已然是麻木的。如多年前,得知母后和她死去了的消息时一般的麻木——或者说更加麻木。

如今的他,再无一丝希望了。

云画扇……

你爱他如此至深,到最后还是下不了手……

不,不怪你。

这种深爱着的感觉我明白。曾经我并不明白,如今却明白。

若这是你的选择,我毫无怨言。

身边银色的盔甲,如一层层渐渐剥落的城墙,最后只余他一人,已然在原地不动。身下的马儿也如此的平静,仿佛预知到死亡来临一般。

寒风猎猎,吹动他盔甲下露出的衬衣。

连宸祈勒马在他不远处停住,语气森然:“连煜华。”

他从未这样喊过他的名字,他知道父皇母后心中对他的愧疚,他亦知道他心中的苦恨,他总是恭敬地喊他一声:“皇兄。”

如今,却不会了。

“连煜,你好大的胆子。”

如今,他们不再是兄弟。而是帝王与贼子,是一个万万岁的皇帝,与一个即将死亡的罪人。



164、泪湿罗巾梦不成(大结局)

当那个黑色的身影在火光的映衬下越来越清晰的时候,连煜华清晰地听到自己心中那一声长长的叹息。

嘴角却是扬起的。

云画扇,你终究是下不了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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