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容芷幸不辱命,加入鹰狼卫。”钱容芷翻身下马,盈盈下拜。还没来得及拜下,就被一双枯瘦的手把住手臂:“我不是说过了吗?叫我爷爷就行了。你现在是官门中人,怎能向我这老朽下拜。”
李青山和刁飞相视一眼,钱延年那一闪身的动作,快的惊人。完全没有老人的缓慢,虽然言语和气,但身上自有一股逼人气势。这是强大炼气士对于弱小炼气士自然而然的压迫。
钱延年道:“这两位便是芷儿的同僚吧!”
刁飞拱手道:“正是,我们奉卓大人之名,陪容芷回乡省亲。恭贺钱老太爷一百三十二岁贺寿。”
李青山跟着拱手,微笑不言,只打量着这个此行的最大目标,钱延年白发稀疏,脸上一块块淡淡的老人斑,鼻子软趴趴的,像是快要融化的橡胶垂下来,枯瘦的身躯撑着华服,像是一只老猴子穿着人类的衣服,有点滑稽。又有点恶心。
若非那一双闪烁着精光的眼眸,以及方才迅若脱兔的动作,李青山几乎要怀疑,这将死的老头子,是否是此行最大的敌人。
修炼内功的一流高手,在没有暗伤的前提下,寿元也不过百岁左右,一个五层炼气士,也就只能再多出个几十年,钱延年在这个年纪。修为已经开始衰退,钱容芷的这个讯息,确实不是假的。
看了一眼钱延年腰间的百宝囊,想着那里面是否有几百颗凝气。目光却已越过他的肩膀,望向大门后的一群人,准确的说,是一群炼气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书生有和尚,并非是钱家的人,而且前来贺寿的人,他们望着自己的目光,就没那么热情了,甚至有的带着鄙夷和冷淡。
李青山想起周文宾所说的话,他们这群朝廷鹰犬,在整个修行界中,是很受排斥的,特别是那些门派中人。谁都喜欢自由自在,不受监督控制,而鹰狼卫偏偏是监督天下,维护律法的法家代言人。
钱延年大手一挥:“请!”
……
在一间密室中,钱延年脸上不见了在众人面前的豪气,而是双眼发红的望着钱容芷,“钱容名呢?”
钱容芷哀戚的道:“容名他,容名他,被人害死了。”
“什么!”钱延年紧紧抓住钱容芷的肩膀:“是谁,是谁干的?为什么你没事?”钱容名不是被收养的外姓,而是他钱家真正的血脉,他大肆娶妻纳妾,在上百个子孙中,找到的够资质的后裔。
钱容芷道:“是李青山,就是今天跟我一起来的那个小子,是他害死的容名。”她竟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
钱延年亦只能接受这个事实,恶狠狠的道:“若他不是鹰狼卫,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然后用枯瘦的手,抚摸着钱容芷娇嫩的脸颊道:“不过还好有你在。”眼中闪动着淫亵的光。
钱容芷道:“爷爷你肯放过他们,他们却不肯放过你啊!”
“你说什么?”钱延年一惊。
“我们这次来,是奉了鹰狼卫的秘密任务,前来调查钱家的!”
“这怎么可能?我将古风城经营的铁桶一般,该打点的也绝不吝惜,鹰狼卫怎么会盯上我!”钱延年眼中的银光消失了,多了些惊慌,他们这些小家族,最怕的便是鹰狼卫,一旦被纳入那群鹰犬的视线中,便是猎鹰扑杀,群狼分食的下场。
钱容芷道:“还是那李青山,他夺取了容名哥哥百宝囊,更起了贪心,又嫉恨着我,便对我们卓统领,说了钱家的坏话。”
钱延年道:“你就没有替钱家分辨几句?要你有什么用?贱人,难道你悖逆钱家了?”
钱容芷道:“怎么没有分辨,但是,李青山在清河府城都有背景,他没有比试,就加入了鹰狼卫,卓智伯也不敢得罪他,就命我们前来调查。容芷受钱家大恩,才有今日风光,没有钱家,没有爷爷,就没有现在的容芷,怎么会背叛钱家?”说着说着,泫然欲泣,仿佛恨不得以死明志。
钱延年想着她以往的乖顺,脸色稍和:“那现在要怎么办?不然给他些贿赂,再不,你就替钱家牺牲一下。”
钱容芷道:“爷爷,他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只要将钱家整个吞下去,怎是一根骨头打法的了的?你若不信,仔细看他们两个的反应就行了。”
钱延年道:“这要怎么办?若不是听了你的话,让你们去做鹰狼卫,怎么会引来这样的祸患。”
钱容芷面露狠色:“必不可让他们,特别是那李青山,生离古风城。”
钱延年道:“你让我谋杀鹰狼卫!?”
“李青山不除,钱家永无安宁,我会将他们的死栽赃到别的事上,爷爷,这都是为了钱家。”
许久之后,钱容芷走出密室大门,璀璨的阳光似乎驱散了她心中的幽暗,走出院落,一个中年男人挡在她的面前。
“大哥!”钱容芷恭敬的行礼道。
中年男人去摸她的脸颊,钱容芷偏头躲开,“大哥,别这样!”
这老头是钱延年的长孙钱兴伟,虽然没有炼气的资质,但也练出一身内功,是整个钱家的大管事。
钱兴伟大怒,捏住钱容芷的下巴:“少给我装模作样,别以为做了鹰狼卫就能把尾巴翘到天上去,只要你还是钱家的人,就得听我的,别忘了钱家对你的大恩。”
钱容芷道:“是大哥,容芷不敢。”忽然几个下人远远的过来,钱兴伟才放开了她,命令道:“晚上到我房里来。”目送钱容芷远去,呸了一口:“炼气士又怎么样!”
他看不到,钱容芷的脸上,阴森的笑容。
所有人都要付出代价。
……
夜幕落下,华灯初上。
厅堂中觥筹交错,都是前来贺寿的重要宾客,虽然明天才是寿宴,但为了以示尊敬,大都会提前一天赶来。其中最为尊贵当然就是十几个炼气士,李青山和刁飞凭着鹰狼卫的身份坐在上座。
钱延年为众人一一介绍,介绍到李青山时,便道:“这是鹰狼卫的少年英雄,李青山李大人!”
众人不论心中怎么想,都说着“久仰”“佩服”之类的场面话。
“你叫李青山?”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李青山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书生箕踞而坐,头发披散,一副狂放姿态,也是三层炼气士,正目光不善的望过来。
李青山道:“正是,阁下又是什么人?”
“这位是江湖人称‘狂生’公良白,来自寒枫书院。”钱延年先为二人介绍,然后公良白道:“怎么,你认得李大人。”
在这个知县都是强大炼气士的世界,书院这种地方,也不止是用来读书的,和佛教道观一样,习武炼气都是题中应有之义。
公良白看也不看钱延年,只盯着李青山道:“你认得魏丹东吗?”
李青山道:“不认识。”
公良白道:“他却认识你,如果我猜得不错,你来自庆阳城吧?我那师弟,几个月前,到过那里一趟,他从小身子骨就不太好,本想找个法子治一治,却再也没有回来。”
李青山豁然想起,在庆阳城时,那来夺取灵参的病书生,在风雪山神庙前,第一个死在他手中的一流高手,其他一流高手都是中年人,只有他是二十多岁,所以印象较为深刻些。
“好像见过几面!”
公良白下意识的直起身子:“然后呢?”
李青山道:“杀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礼轻情意重
公良白霍然起身,瞪大眼睛,戟指李青山,一时说不出话来,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爽快的承认。
李青山从容饮酒,淡淡道:“你们也算是书院,读的也是圣贤书,却培养出这样杀人越货的强盗来,还要我来帮你们清理门户,回去好好反省一下吧!”
他也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仇人,想来这里离庆阳城并不算太远,是以刚一出山,便与钱容芷碰上,灵参的消息引来的都是附近的高手。这方圆数百里炼气士,说多并不算多,拉出来也不过是个小圈子,会出现在古风城,也没什么奇怪的。
不过那种贼书生,杀了就杀了,你又怎地?
宾客们议论纷纷,“原来还有这样的仇怨!”“这鹰狼卫,简直太嚣张了,杀了人,还说是替人清理门户。”“是啊,炼气二层就敢对炼气三层这么说话!”“小声点,别惹麻烦。”
虽然根本不了解事情的原委,但大多数人,本能的站到了寒枫书院一边。儒家和法家,按理说都属于百家之一,是大夏王朝势力的一部分,但对大部分炼气士来说,书生总比捕快看起来顺眼的多。
而钱容芷和刁飞,倒有点习惯了李青山这种态度了,这家伙只要占在理上,就是这么一副谁都不鸟的架势,面对着赵良青卓智伯都是如此,更何况是一个书生。
一股无形真气破体而出,鼓荡着公良白的长袍,他面前厚重的长案翻倒,“乒乒乓乓”一阵乱响。
“我那师弟,离突破先天只有一步之遥,原本很快就能晋升炼气二层,全因为你!”
李青山依旧坐着:“那还好我出手的早,他不过是个一流高手,就敢如此欺人,若是晋升先天。那还了得。”
白光一闪,公良白拔出腰间长剑,遥指李青山:“别人怕你鹰狼卫的严刑峻法,我儒门子弟却不怕!”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对不对的问题,如果我错了,纵然下跪也无妨,但你也算是个读书人,不循公理。只念私情,那些书卷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气煞我也!”公良白辩驳不得,一步上前,一剑朝李青山当头劈下。
刁飞变色按住缭风刀,身形由跪坐变为半跪。
李青山神色不变,身形不动,低头品酒,淡然道:“你伤我一根毫毛,看天下还有没有你容身之处,寒枫书院护不护得了你?”
长剑停在李青山头顶。微微颤抖着,却无法劈下,公良白脸上神色变幻,望着剑侠李青山,这个少年从始至终没流露出一丁点气势,行事间,却有一种令人不敢轻侮的气魄。
钱延年这个东家,任凭事情发展,而不出来阻止,正是听了钱容芷那一番话。想要让李青山在别人手上吃一大亏,但却没想到事情最终会变成这样,不由重新审视李青山,这个能杀死钱容名的少年。果然不是易于之辈。
这时候再不出面,就不合适了:“两位都是我的客人,你们这是做什么,有什么化解不开的仇怨,就当给老夫一个面子。”
李青山放下酒杯,仰起头道:“想明白了吗?想明白就滚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刷”的一剑劈下,斩掉了一个案角,公良白环顾左右,只觉所有人都在望着自己,像是在嘲笑他不敢伤李青山一根毫毛,大步向厅外奔去。
钱延年赶紧命人追出去,眼珠一转,心中已有了计策,瞥了一眼李青山,小子,你嚣张不了太久了。
酒宴重开,此次宴会的主角,其实是钱容芷,这个为钱家争光的大小姐,在她言笑之下,气氛又渐渐恢复热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少年轻的炼气士,眼睛黏在她身上,心中大动。
钱容芷借着敬酒的功夫,向着李青山和刁飞使了个眼色,表示计划顺利。然后再一回眸,望向钱延年的时候,眼神中的意思似乎又变了。
李青山只是微微一笑,仰头饮尽杯中之酒。
月上梢头,李青山和刁飞,带着满身酒气,回到住所。
刁飞道:“我原道我就够嚣张了,你小子更比我嚣张十倍。”
李青山道:“那不是嚣张,是说实话,说实话有什么不对?”
刁飞道:“对,对,鹰狼卫不是任凭他们胡来的。”想着即将到手大笔财富,他心中的醉意仿佛更深了。
李青山道:“我有些事要同你商量一下。”
刁飞忽然发现,李青山的眼眸,比月色还要清亮,而且带着淡淡的杀气,似乎透出红光来。
说是商量,但李青山将自己的话撂下后,转身便回房间休息,剩下刁飞呆呆的站在原地。
这和计划的不一样啊!
有人在打破计划,也有人在筹谋新的计划。
“我已经劝住了那公良白,让他多留几日,将你介绍给他认识。现在人多眼杂,等到寿宴之后,我们便动手,再做出他们同归于尽的假象,只要做成此事,你便是有大功于钱家。”钱延年对钱容芷说着。
钱容芷道:“容芷愿为钱家赴汤蹈火。”
……
夜深人静,小安拨弄着李青山手心的几颗凝气丸,仰头起,似乎在说,“就剩下这么多了?”
李青山摸着小安的脑袋:“是啊,这还是省着用呢!不过放心吧,很快就会有很多呢,一千颗那么多!”随手又将一颗凝气丸抛进口中,开始修行,他需要一些时间,来稳固他现在的修为。
明月隐没了,又再一次升起,洒落山城上,钱府到处挂满了灯笼,红彤彤的,像是烧了一场山火。
宾客云集,各色人等纷纷前来贺寿。席面从堂内摆到堂外,从山上再摆到山下,人声沸反盈天,像是流淌着一条喧嚣的火河。
整个古风城都被惊动了!
钱府的正堂里,却只摆了十几桌,是专门用来接待贵客,长孙钱兴伟拿着礼单,在门外亲自迎客,扯着嗓子报道:“天河派玄正真人,送血晶石一对儿。”
“寒枫书院公良白,送玉香果十颗。”
多半都是李青山听都没听过的奇珍,当他和刁飞站在钱兴伟面前,想了想,拿出最后一颗凝气丸来,放在他的手心。
钱兴伟怔住了,只送一颗凝气丸?
李青山道:“报吧!”
“鹰狼卫,李青山、刁飞两位大人,送……送贺礼凝气丸一颗。”
宾客惊讶望来,看是谁如此小气,却见李青山顾盼自若,而刁飞则把头深深低下,旁人只以为他羞愧,却察觉不到他脸上神色复杂,额头沁出汗水,用微不可查的声音念叨着。
“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一个头发斑白的灰衣老人笑着上来打圆场,身上散发出气息,正是炼气三层。
李青山道:“阁下便是钱家双老之一的、的那什么来着?久仰久仰!”钱家仅有的两个三层炼气士,被称之为钱家双老,都是钱延年的义子,替钱延年来迎接贵客。
灰衣老者眼角一抽,按下恼怒:“正是,大人这边请!”昨夜,钱延年紧急召钱家的核心人物商议对付李青山的计划,他已经得知了钱延年的计划,今夜过后,李青山便是个死人,当然不必和死人置气。
李青山道:“不知那一老在哪?”然后顺着灰衣老者的视线看到了另一个老头子,淡淡的对刁飞道:“刁兄,还不过去亲近亲近?”
灰衣老者感觉有些奇怪,李青山竟能指使一个炼气三层的鹰狼卫,而且干嘛要亲近呢?但他来不及多想,李青山拉着他的手,向着席面走去,口中问道:“是那里吗?”
丢下刁飞站在往来的人流中,一双吊梢眼有些茫然的左顾右盼,简直像是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又望了李青山一眼,终于挪动脚步,走向另一个老者。
他口中的念叨声大了一些,一个侍女行过他身旁,奇怪听到,这位来自鹰狼卫的大人说道:“太他妈嚣张了!”
钱容芷站在钱延年的身旁,感觉有些不对劲,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猛然变色。
灰衣老者将李青山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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