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皇甫少君似笑非笑道。“媛媛年纪轻轻,这么快就跟人家订亲啦?”
再怎么懵懂的女孩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感情洗练也会变得成熟许多,再加上秦夫人两个月来的谆谆教育,媛媛已不像从前那么无知,被人提起女儿事,也免不了脸儿羞、心儿跳,忸怩不安地。
“是呀!”她脸色一片酡红。
“那你的家人也都同意了。”皇甫少君别有深意地一问。
小脸蛋立即黯然无光。“我没有亲人。”
“你没有亲人。”他一怔,回神后的脸庞有抹淡淡的欣喜。“那你……”
“喂!你这个人问我家小姐这么多问题做些什么?小姐,你过来。”曲儿不由分说,硬是阻断皇甫少君的东询西问,强行将媛媛拖到一边,叽哩咕噜警告道:“小姐,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怎么把这话全忘了,你和这个人也才认识半个时辰,怎么可以把你的祖宗八代全部告诉他,不妥、不妥的。”
“我会问,只不过想保护媛媛,并无恶意。”皇甫少君清朗的嗓音直插入她俩的对话之间。
曲儿大骇!
“你——你怎么偷听我们说话,你——你又怎么听得见。”她刚才讲得可是悄悄话耶。
皇甫少君没理会她,迳自走到媛媛面前,看来是一片诚心。“我是一番好意,我担心你识人不清,上了柳随风的当。”
“我会上大哥的当?”她呆傻地。
“喂!你别无的放矢,净说些没根据的话。”媛媛反常得没动怒,曲儿立刻截口发作,指着他的鼻子叫骂道:“你这个人别仗恃自己外表好看,更别仗恃自己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厉害,虽然你对我家小姐有救命之恩,可也不许你挑拨离间他们的感情,你若再出言不逊,小心我……我……”她转向问着媛媛。“小姐点子多,该怎么惩罚他才好?”
“皇甫大哥一定在外头听多了不实的闲言闲语,这才对大哥有所误解。”媛媛一开口竟是替他脱罪,曲儿闻言差点昏倒,她以为小魔星会和往常一样,刀剑诡计齐出,暴力相向才对。
不理猛翻白眼的曲儿,皇甫少君依然一派正经地继续挑拨离间。
“被迷了心智的人总是看不清眼前事实,看来,我得点醒你才行。”
“小姐,你千万别听信这个大坏蛋的鬼话,他一定心怀不轨,你等等,我去请庄主来,对!我叫庄主杀了他。”曲儿气急败坏地吼着。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她无可救药地感染到她主子的处世态度。
在不甚和谐的谈话中,他们已走到充满凛然气势的山庄大门前,曲儿立刻丢下他们往内院冲去,不赶快找庄主处理,可还了得,媛小姐似乎已中了这个皇甫少君的蛊毒,居然心性大变,这太恐怖……太恐怖了……
望着大惊小怪的曲儿失了身影,媛媛开始有些紧张,希望不会有事情发生才好……她真的不希望皇甫少君和大哥起冲突,对这位初见面却仿佛相识很久的陌生人,她真的有一股说不出的亲切感,真的!
“媛媛,你不带我进去坐坐吗?”皇甫少君仍是一派悠闲模样。
“哦。”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情绪,媛媛引领着他往凤厅前去。
皇甫少君在行进当中,眸子迅速闪过一抹狡黠,不羁的微笑扬起一抹邪恶,那模样,活脱脱是有某种诡计在酝酿,叫人看了不寒而栗。
太像了!除了年纪大一点、肤色黑了些、剑眉较为浓密、双瞳呈现成熟世故的波光外,其余的五官简直和媛媛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这是柳随风、秦观山初见皇甫少君时的讶异印象。
经火烧屁股似的曲儿急忙来报,直嚷嚷说媛媛带回了一名年轻男子,立刻惹得秦观山弹跳起来!顾不得待办的公事,拉着一脸认定他在大惊小怪的柳随风往凤厅方向冲。这可了得!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恋曲也才经过短短两个月时间而已,难不成又要风云再起?听曲儿比手划脚地描述,此人来头似乎不简单,再加上媛媛反常地“以礼相待”,这可是超乎常理的大奇事。
秦观山不禁猜测着,这个无法一手掌控的小妮子是否已经计划好了,决定在尚未与柳随风成亲之前先玩一玩“红杏出墙”的游戏。
一见柳随风现身门口,媛媛立即冲到他身边。
“大哥……”她才不管眼前有外人,就扑到柳随风身边。
“又顽皮了?”他爱怜地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大哥全知道啦!”媛媛赶紧垂下臻首,摆出一副哀兵姿态。
柳随风明了地睇视她的装腔作势。这小妮子,总有办法叫他气不得。
无奈下,他只好转首面对一旁的皇甫少君,拱手一拜道:“皇甫公子,媛媛承蒙您的搭救,柳莹山庄上下铭感五内、永志于心,多谢了!”
“免了!”皇甫少君手一挥,不屑地回绝。脸上所表露出的形色,似乎对柳随风充满着极端的不满。“在下承受不起柳公子的铭感五内、永志在心。”
“喂!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秦观山脸一沉,火气一出。却在柳随风的一记眼神示意下给硬生生吞了回去。
“皇甫大哥,你好像很不高兴?”
居然没有火药味!这媛媛对皇甫少君的态度果真特别。
“我是不高兴。”同样地,皇甫少君对媛媛似乎也是疼惜有加。“媛媛,方才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件事我不方便和你相谈,但此时,在下斗胆想请你帮助,希望你能答应我。”
“好啊!什么事?”
他望了望四周人一眼后,道:“想请你褪去右脚白袜。”
“这什么话?”秦观山忿怒地责骂他这种没有道理的要求。“媛媛是女儿家,更是我家庄主未进门的妻子,冰清玉洁的身子,岂容你这种鼠辈冒犯。”
“媛媛你怎么说?”他不在乎秦观山的叫嚣,双眼凝睇在她脸上。
“我……”怎么办?其实褪去白袜是没有啥大不了,但看秦叔和大哥的表情,这——好像不行耶。
“媛媛……”
“皇甫公子。”一直对皇甫少君以礼相待的柳随风终于开口了。“你这种不合情理的要求,所为何事?请你将理由说出,或许你我能找到商榷的余地。”
“这是我和媛媛之间的牵扯,不劳你费心。”
“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我家庄主对你容忍再三,你却三番两次无礼相待,柳莹山庄不欢迎你这种客人,来人,送客。”秦观山怒气冲天。
“等一等!”媛媛蓦地出言相阻。“秦叔和大哥别生气,或许皇甫大哥真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们先别逼他了,留他暂住几日,也许他考虑之后,想通了,就会主动告知我们原由。”她对皇甫少君猛使眼色。 “是不是这样呀?”不知为何,对这个陌生的男人,她总有一股好感,更舍不得这么快地与他分手。
皇甫少君似能感应到她的请求,不再出言搅和,乾乾脆脆地点头。
“好吧,我考虑考虑,只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主动帮助。”他眼神闪呀闪地,全是耐人寻味的波光。“媛媛,我等你来找我。”
“曲儿,别挡住我,让我出去透透气嘛。”为了不让皇甫少君有亲近媛媛的机会,柳园四周布满了伏兵,然而被监视了二天,媛媛终于受不住地高声疾呼。
“不行!不行!在那个家伙还没离开山庄之前,你不可以踏出柳园一步,更不可以离开我的视线。”曲儿心坚意决地护主。
“我说过他不是坏人。”
“错了!那个皇甫少君不单是个坏人,肯定还是个采花贼,否则哪有人会不知羞耻地要求黄花大闺女褪去鞋袜,这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给他看看又不会少掉一块肉。”媛媛不禁咕哝地道。
“小姐!”曲儿快崩溃了。
“好啦,这么八股,这样好了,我答应你不去找他,只是……”乌溜溜的眼睛又开始转呀转地。“我想去池塘赏鱼,你得答应。”
“你想赏鱼?”她开始思索,这古灵精怪的小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若不想去的话,我自个去。”
“不行,你不可以一人落单,我陪你。”既然小姐肯让她陪伴,那就放她去玩玩吧,否则不让她透透气,她肯定一个人偷偷摸摸溜走,假使让她碰上皇甫少君,被他逮个正着,肯定会被那恶人强行褪去鞋袜,而以小姐的绝世姿容,必然会引起那名邪魔色心大起,接着可能就会,天……不能再想像下去了,这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以护卫之姿,曲儿小心翼翼地保护主子,两条小身影左顾右盼地走过曲折相连的幽径,绕过亭台楼阁,来到绿水波映的水塘边,见皇甫少君并未跟随其后,才放心地凝望悠游自在的小鱼儿快乐嬉戏的情形。
“曲儿你说,那个皇甫少君会不会偷偷地跟在我们身后?”媛媛忽一问。
“不会吧!这一路上我特别留心,还交代护庄武士小心看守池塘四周,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一定瞒不过我的耳目。”
“是吗?”
“当然!你不信?”她对滴水不漏的保护措施有相当程度的信心。
“我相信你喽。既然没人敢闯进这里,我们下水塘戏水去好不好?天气挺热的。”
“戏水?这不好吧,庄主知道会不高兴的。”
“大哥出去办事,不会知道的。况且水塘四周,你不也吩咐护庄武士小心把守,不会有意外的。”她存心拐着曲儿,打从一开始,她就计划着要找个最有利的时机展现自己的玉足。自从见到皇甫少君那股神秘样之后,她早抑不住四处泛滥的好奇心,无论如何都想探索出个所以然来不可。于是,不理会哇哇阻挠的曲儿,迳自脱去玉花绣鞋,褪去裹住白净洁玉小足的白袜,呆望巡视自己的脚底。“就一颗朱砂痣而已,又没什么大不了的,皇甫大哥究竟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的,正是这一颗朱砂痣。”一个低沉的嗓音从背后响起。
“皇甫少君。”曲儿尖叫一声,差点昏倒,这邪门的皇甫少君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他是怎么进来的?然而此时此刻,没机会让她想这么多了,拖着赤足的媛媛往柳园方向冲,一路气急败坏地嚷嚷道:“完了,被看见了,我怎么跟庄主交代?完了,完了。”
皇甫少君望着两条人影一溜烟地跑掉,愉悦地笑出声,对那些团团包围住他的护庄武士有礼的一颔首,随即潇洒地坐在石凳上,等人来兴师问罪。
十多年来的寻寻觅觅,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找到了。
然而面对即将掀起的风暴,他除了坦然接受外,更不后悔。
深邃的瞳眸蠢蠢闪动,怪异极了……
第八章
“你该死!”秦观山眼神一缩,眼看绝命手就要递出——
“秦叔!”柳随风及时出声,制止他的出手。“除了秦护法之外,其他人先退下。”
“是!”围住皇甫少君的护卫们领命立即退走。
“皇甫公子。”柳随风冷凝看着他,欲道——
“大哥……”眼见风波将起,媛媛连忙截口。“大哥别生气,这不全是他的错。”我也参加了一份——只是未了这一句,她没敢说出口,免得遭殃。
柳随风看着她,其实他怎会不知她定然也有参与一份,但对世俗礼节全然不懂的天真小妮子,他当然不忍苛责,但对熟悉世故人情的皇甫少君,却没必要原谅。
“皇甫公子,敝庄因你对媛媛有救命之恩,所以一再容忍你的无礼,但你却不知分寸,甚至伤人名节,敞庄已经没有继续留你的理由。”
“赶人啦!”他闲闲一笑。
“快滚——”秦观山喝道。
“好吧,我走。”他双手一摊。“只不过……我要带媛媛一同离开这里。”
“你要我跟你走?”她怪异地看着他,这什么话?
“是呀!媛媛天真无邪,从未行走过江湖,以至于有些事情压根儿不明白,倘若有人存心欺骗,必然不察。皇甫大哥虽然与你相识不久,但很喜爱你,绝不容许有人欺负你,尤其是……那种道貌岸然的小人。”他还意有所指地往柳随风方向瞄呀瞄地。“所以我要带你走。”
“皇、甫、少、君!”秦观山眼见少爷受辱,再也忍耐不住,沉下了肥厚的大脸,大有拼命之意。
“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你——”
皇甫少君眼光一调,将视线落于全然迷惑的女主角脸上,突然放柔了声调。“媛媛,过来!”
“别听他的。”秦观山满脸戒备地喊。
媛媛左顾右盼、思索了好一会儿后,本是不想接近那愈来愈奇怪的皇甫少君,却不知怎么回事,两条长腿仍不由自主地挪栘过去。
媛媛来到他跟前,仰起娇俏绝美的容颜,略带不满地质问着:“皇甫大哥,你为什么总要批评我大哥?”
“我是在教你识人哪!”他一副极有耐心地解释。“媛媛年纪尚轻,理所当然分辨不出何谓好人?何谓奸佞之徒?若让有心人一哄,糊糊涂就受骗了。”
媛媛听完这席话,俏丽的脸蛋终于忍不住凝出忿怒的艳红来。“你在暗指我柳大哥是个坏人?”
“对!”皇甫少君毫不客气地将头一点。
“你——”她终于发作了。“我不许你辱骂我大哥。”
“别冲动!”皇甫少君一双大掌轻而易举地包握住她忿怒的小拳头,轻轻一使劲,就把地旋带到自己身边,急忙解释。“我敢在柳随风面前指责他,当然有十足的理由,你听我说好不好?”
“喂!你放开媛媛!”秦观山见媛媛脱不了身,掌心迅速一翻,一颗快如闪电的黑色暗器乍现,对准皇甫少君的面门直掠而去。但在他掷出暗器的那一刹那,同时也闪现出两道银光来,前后快速地精准打下秦观山那颗准备伤人的暗器。
原来那两记寒芒分别是由两人所发,一是柳随风,另一则为皇甫少君。
秦观山肥厚的双颊不敢置信地一抖。柳随风的本事他当然非常清楚,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打下他的暗器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这个在江湖上从未听闻过的皇甫少君,居然也有这种本事打下他闻名于世的暗器,实在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刚才三大高手的表演在晃眼间飞快演完,完全不懂武功的媛媛根本不晓得适才发生了什么事?
而皇甫少君也不想加以揭穿。“柳随风这个人看似谦冲君子,平常时日也伪装出一副仁义正派的模样,殊不知,这一切都是有计谋的伪装,他骨子里包藏祸心、无恶不作,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你胡扯!”媛媛大吼一声。“我大哥才不是这种人。”
“你以为柳莹山庄是个行善之家吗?”他可不畏媛媛的怒气,意犹未尽地继续他的污蔑之词。“告诉我,柳莹山庄为何会有如此可观的财富?”
“那是因为庄里的人,每个人都辛勤持家,一点一滴累积出来的。”她辩驳。
“不对!柳莹山庄拥有的财富全是非法得来,他们都在暗地夺人钱财、杀人掳掠。”
“胡扯!你别乱扣罪名在我大哥头上。”
“你怎么冥顽不灵呢?”
“是呀!我就是冥顽不灵,我不要听你的。”她挣扎甩掉皇甫少君的箝制,跑至柳随风身前。
“那又怎么样,我喜欢大哥、我尊敬大哥,告诉你,就算你说的话全部是真实,我也不在乎,我早就打定主意,要永永远远跟他在一起。”
媛媛这番话令柳随风感动万分,这个小妮子果真成熟了,不枉费他的等待。
皇甫少君的浓眉不禁微蹙起来,对他说不动媛媛改变心意,有着悻幸然的懊恼。“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