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剑为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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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剑为媒-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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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承先呆呆的瞧着甘布衣,半晌方始接道:“你老不像失去武功啊?”

甘布衣道:“孩子,你还不相信么?”

石承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原来,他此刻心中大感痛苦,如是甘老人没有骗他,真个武功全失,那不啻是说,他自己拼死跳落崖下求见,拜师学艺的用心,已然完全等于白费了!

是以,这一瞬间,他根本就没听清楚甘布衣在说什么,毋怪他会摇头不语。

甘布衣目睹斯情,忽然纵声一笑道:“孩子,你此刻心中,定是十分失望了,是么?”

这一声大笑,非常高亢,穿入石承先耳中,只震得他两耳嗡嗡雷鸣。

石承先陡地一惊,暗道:“听他笑声,几乎可裂金石,又哪里会是武功全失之人?莫非这位甘老人仍在试探我拜师学艺之心,是不是坚定么?……”一念及此,绝望之心大减,忙道:“弟子并无此意,老前辈莫要误会……”

甘布衣轩眉一笑,道:“其实,你为了杀父之仇来此求师学武,突然发现所求之人,竟是武功俱失,生出那失望之心,也是人之常情,孩子,你不必为此不安了!”语音微微一顿,接道:“孩子,老夫眼下虽然无法与人动手过招,但如要造就一个武林奇才,相信老夫比别人还要高明的多多。”

言下之意,是要石承先莫要灰心了!

石承先不笨,哪有听不出的道理,当下说道:“弟子相信!”

甘布衣伸手抓了抓白发,笑道:“孩子,咱们似乎又扯离了话题,是不是?唉!老夫到底是老迈啦……”笑声一敛,接道:“三十年前,老夫不幸失去武功之事,连你爹大概也不知道,虽然令尊曾经来此探访过老夫,但老夫知道,他并未瞧出我武功已失!否则,他也不会要你前来求见老夫了!”

石承先闻言,知道甘布衣果真失去了武功,顿时对他四绝谷布置了迷魂药物以为禁制之事,也不再觉出有什么不该,正如甘布衣所说,一个武功全失的老人,独居谷中,若想不受他人伤害,舍此之外,确是别无他法可想了!当下接道:“老前辈这些年来,必然是很苦吧?”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甘布衣笑道:“苦倒不见得,只是有些发闷而已!”

石承先心中暗道:“他独困此谷,长达三十年之久,居然只是觉得有一点闷,一个人能有这等胸怀,确也是算得圣贤一流人物……”

敢情石承先记得在七八岁时,爹爹为了要帮助自己打好内功基础,曾要秦大姑带着他到离家不远的雁荡绝顶,过了半年,终日除了秦大姑外,就见不到其他的玩伴,当时可真把他给闷坏了。

故而,甘布衣三十年独处深山绝谷,竟是只觉得有一点闷而已,不禁使他那小小的心灵之中,产生了极大的感受。

甘布衣见他沉吟未语,接道:“孩子,你在想什么?可是怀疑老夫失去武功,就无能使你练成绝世武功么?”

石承先摇头道:“不是!”

甘布衣此时却未再往下问,只淡淡一笑道:“孩子,你还想不想拜在老夫名下,习练武功?”

石承先应声道:“弟子不惜粉身碎骨,跳下崖来就是为了要拜在你老门下啊……”

话音未已,竟然跪了下去,拜了三拜。

甘布衣实受了他三拜九叩之礼,掀髯大笑道:“孩子,你已经是老夫的徒儿了……”

石承先跪在地上,仰头叫道:“师父!”

甘布衣伸手按着石承先的顶门摩娑,低声道:“孩子,你不反悔么?”

石承先斩钉截铁的应道:“不!”

甘布衣连声道:“很好,很好……”突然长长的吁了口气,接道:“孩子,仅仅就在这三十年而言,武林之中,想拜在老夫门下之人,少说也有三百之数,俱被老夫一一拒绝在四绝谷外,如论资质,其中至少有五六个不在你之下,可是老夫却终于被你一片孝心和彻夜跪在冰雪之中的毅力所动,忍不住命那灵鹫守在你们停身的崖下,相机接应于你……”

余音未绝,石承先插口道:“师父,你老不是独自隐居谷中么?怎地还能派人接应弟子呢?”

甘布衣笑道:“谷中确是只有老夫一人,不过,为师却畜有一只狗头灵鹫,一只能言善语的鹦鹉小白,和一只深通人性的苍猿!”

石承先道:“原来师父还畜有三只异兽啊?”

甘布衣大笑道:“孩子,若非有了这三只畜牲,老夫这三十年纵不为仇人所害,岂不要饿死在这四绝谷中了么!”

石承先暗道:“是啊,我可真没想到,三十年来,师父足不出谷半步,这一日三餐,又是哪里来的油盐柴米呢?莫非是要那猿猴到山下村中偷窃而来么?”他想到这里,不禁笑道:

“师父这么一说,可叫弟子想起一桩事来了!”

甘布衣道:“什么事?”

石承先道:“弟子如是肚子饿了,该用什么充饥?”

甘布衣大笑道:“孩子,这四绝谷中,为师已种植了各种鲜果,一年四季,次弟结实不断,你还怕饿着吗?别担心啦!”

石承先听得一愣道:“师父,就只有鲜果?”

甘布衣道:“除了鲜果以外,还有山药、黄精、茯苓、松实等等,够不够?”

石承先皱眉道:“弟子不知道,因为……因为……”他忽然住口不语,脸上满是疑虑之色!

甘布衣瞧得有些惑然不解,笑道:“孩子,你……”蓦然,老人双手一拍,失声大笑道:

“为师明白了,为师明白了……”

他口中一连说了几个明白了,笑的连老泪也挤出眼眶之外。

这回可轮到石承先惑然不解的问道:“师父,你老明白了什么?”

甘布衣好不容易的止住了笑声,喘着气道:“孩子,为师近二十年来,几乎已然绝了烟火,而以鲜果、松实、茯苓、黄精等充饥,对你却大不适合,看来为了你的一日三餐,老夫还得大费周章才成呢!”

石承先道:“师父,弟子就吃那些鲜果、松实吧!既然师父吃得饱,弟子自是也能吃得饱了。”

甘布衣摇头道:“不行!”

石承先一呆道:“师父,弟子出言衷诚。”

甘布衣道:“为师知道你说的实话,只是,师父却知道这事不行啊!”

石承先皱眉道:“为什么呢?”

甘布衣道:“孩子,这只因你太年轻了,如是眼下要你每日不吃五谷鱼肉之类,只怕你再也长不高,长不壮,那岂不糟糕么?”

石承先听得似懂非懂,笑道:“师父,这么说,弟子是一定要吃那五谷鱼肉了!”

甘布衣道:“不错!”

石承先忽然心中一动,接道:“师父,那五谷鱼肉等物,可是要出谷到市集去买呢?”

甘布衣道:“自是要到山下的市集中去买!”

石承先道:“弟子去买好不好?”

甘布衣摇头道:“不行,你去不得,在你武功未成之日,不可出谷一步。”

石承先笑道:“师父,弟子却想出有人可以去为我们采购一切……”

甘布衣:“什么人?”

石承先道:“弟子那雷大叔和秦大姑不是还留在崖上未曾离去么?师父,要他们来照应你老可好呢?”

甘布衣笑道:“走啦,你如是要想见他们,那至少也得再过七年。”

石承先一怔道:“师父怎知他们已经离去呢?”

甘布衣笑道:“是为师差那小白把他们撵走的!不过,为师若是先前就会想到你这一日三餐的问题,也许就留下他们了。”语声一顿,接道:“这些事不用你费心了,由明天起,为师就开始传你武功,不过,因为你自幼随着你爹,练过石家剑法,已非浑然纯玉,学起为师的剑法,只怕要增加不少困难。”

甘布衣双目盯在石承先脸上瞧了一阵,道:“你说你爹乃是死在八荒魔剑轩辕豪的剑下,为师实在有些难以相信!”

石承先道:“那雷大叔自幼跟随先父,谅也不会说谎!”

甘布衣道:“雷刚的为人,为师知道,他既然说石老弟死在轩辕豪剑下,定有十成证据,只是,这也正是为师不解之处了!”

石承先道:“师父……”

甘布衣摇摇手,不让石承先说话,缓缓接道:“我想这其中必有缘故,但为师一时间却想不出道理何在?孩子,这件事我要仔细想想……”手指软榻又道:“这软榻,就是你今后安睡之所,你也该休息了,有话咱们明儿再讲吧!”说罢起身出室。

石承先目送师父离去,起身关上那道往外间厅堂的木门,躺在那兽皮软榻之上,闭目养神!

但一时间脑际思潮起伏,诸般事端,纷至沓来……

爹爹的慈蔼笑容,秦大姑的呵护照顾,十多年来的往事,一一泛现在脑际,但眼下这些昔日的欢乐,都已成了镜花水月,过往云烟,今后自己是否真能跟随这位当年武林的第一高手,而今却只是一位武功全失的平凡老叟甘大侠,习成上乘剑道,为爹爹报仇,为武林除暴,心中可真是连一点儿把握都没有了。

不知过去多少时间,才沉沉睡去。

容得他睁开眼来,已是第二天的辰时过后!

竹窗之外露出一抹惨淡的阳光,挟着远山积雪,越发显得清冷凄切。

转目望去,不禁大吃一惊,只见甘布衣背负双手,站在不远处,瞧着自己微笑。

石承先连忙一跃而起,拜见道:“师父……”

甘布衣摆手道:“不用多礼,为师已替你准备了一碗汤汁,快些喝下去吧!”

石承先转头望去,只见木桌上一只白玉碗中,盛着满满的一碗淡青色浓汁。

阵阵热气,正打碗中向上腾起,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扑鼻而入。

石承先心中甚是不安的道:“劳动师父,叫弟子好生罪过……”

甘布衣笑道:“快喝下去,打昨夜你就未进饮食,此刻想已饿坏了!”

石承先大步向前,端起玉碗,一口气把汤汁喝下腹中。

甘布衣笑道:“很香么?”

石承先放下玉碗,抹去唇角的残汁,笑道:“很香!但弟子觉出,入口之后很苦。”

甘布衣道:“良药苦口,孩子,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熬成汤汁么?”

石承先摇头道:“弟子不知!”

甘布衣道:“千岁雪莲子,万载温玉米,说来也可算得人间难得一见的珍贵药物了,孩子,为师昔年受人暗算之后,若非凭藉这两味祛毒疗伤的灵药相救,只怕早已埋骨荒山,喂了那野狼凶兽之口……”

石承先并未料到这碗浓汁,竟是旷古难求的千岁雪莲和万载温玉之汁,闻言之下,不禁一呆,道:“师父,把这等珍贵之物让弟子饮用,实在太可惜了!”

甘布衣点头微笑道:“你今后要使的剑法,乃是极为深奥的武学,如是你没足够的体能,纵然记熟一招一式的变化,但到了真正对敌之时,必会遇上力不从心之感,予对方以可乘之机了。”

石承先道:“弟子知道……”

甘布衣长长一叹道:“为师自受人暗算之后,已然久年未再使剑,改习丹道,塞翁失马,也许为师会因祸得福,参修那上乘金丹大道,闯入那仙佛之门。”

石承先心中一动,忖道:“师父曾说,他也有二三十年不动烟火之食,显然他这参修上乘金丹大道之语,并非空言。”当下喜道:“弟子相信师父必能长生不老,修成仙佛之体!”

甘布衣闻言,淡淡一笑道:“孩子,为师只是打个比喻而已,仙佛之门,究竟何从何去,人间又有几人知晓?这等事只有走一步是一步……”笑容一敛,接道:“孩子,这四绝谷就是你今后数年的家园,谷中的一切和三处入口的禁制,你都该明白才是,为师这就领你把谷中的情况认清。”

说完,转身而去。

石承先毕恭毕敬应了一声:“弟子遵命!”举步随在甘布衣身后,走出了那三间茅庐!

约莫花费了三个时辰,两人方始把四绝谷走遍!

原来此谷占地极广,横宽虽然只有里许,但东西的长度,竟有五里以上,故而在甘布衣一路指点讲解之下,不知不觉,就费去了半天时光!

石承先对那三处可以进入本谷的入口,瞧的十分仔细,甘布衣别出心裁的布置,使任何人未得允许而妄自闯入谷中丈许以内,就将被两侧壁间和地上狂喷而出,无色无嗅的迷魂烟雾迷倒,更是钦佩不已。同时,也使石承先相信师父所说三十年来,虽曾阻止了数百妄图入谷之人,却并未真正伤过一人之言,确不是骗他的话。

敢情那些人一旦被迷倒之后,立即由苍猿将他们负出山外,喂下他们解药,留下甘布衣书就的示警字条,使他们不敢再犯!

两人回到茅舍大门之外的竹篱旁边,正待推门入内,石承先突然手指远处的山坳,尖声道:“人,师父,你瞧那人……”

甘布衣转眼望去,只见打那山坳的缺口之处,一条人影,如飞般在陡峭的崖壁之上,跳跃而来,那人的肩上,似是还挑了一担箩筐,当下哈哈大笑道:“孩子,你能不能瞧清楚这人怎生长相?”

石承先此刻实是十分吃惊,照师父所说,这四绝谷乃是一处绝地,除了那处入口以外,任何武功高明之人,也难以打四面笔直的崖壁之下,潜入谷内!但眼前所见,则是那人竟能够身肩一担箩筐,沿着直立的悬岩奔来,岂非大大使人难解么?

也许石承先一时太过受惊,甘布衣问他的话,他可完全没有听明白,怔怔地望着甘布衣道:“师父,你老在说什么啊?”

甘布衣眉头一皱,道:“孩子,你不够冷静!”

显然,甘布衣这等切时切地的教训,倒是很能收效,石承先脸上一热,讪讪地道:“弟子……弟子……”

甘布衣看他惶急不安之状,知晓这等适时施教,收益甚大,哈哈一笑道:“记下了,下次再遇到什么使你惊奇之事时,千万不可全神为其所夺,否则,就不免被别人所算,而尚不自知!”

石承先低头道:“弟子记下了。”语音一顿,抬头问道:“师父,这人是?……”

甘布衣道:“孩子,这不是人,是为师命那苍猿去购买一些食物回来了。”

若非耳闻目见,石承先果真难以相信,甘布衣话音甫落,那只足足比一个大人还高的苍猿,已然奔到茅舍之前,放下了肩头的箩筐,向甘布衣屈膝跪拜!

甘布衣挥手一笑道:“辛苦你了,送到灶下去吧!”

那苍猿唔晤呀呀的叫了两声,向石承先拱了拱前爪,这才担起箩筐,绕向茅舍后进的厨灶。

石承先只看得童心大起,笑道:“师父,这老猴子听得懂人话么?”

甘布衣道:“孩子,你不可叫它老猴子,让它听见,可就要不理你了。”

石承先笑道:“师父,弟子该怎么称呼它呢?”

甘布衣笑道:“这只苍猿,已经活了山百年,它不但已通人性,懂得人语,而且,等到它喉头横骨化去,长舌内移,就是连人话,也能够说的了,孩子,你如果不弃它身为兽类,就叫它一声猿大叔,也无不可。”

石承先道:“老猿通灵,和人何异!此后弟子就叫它猿大叔便是。”

甘布衣点头一笑道:“很好,你如是能够好好跟它相处,将来也许对你行走江湖,大有裨益……”

石承先听得心中有些迷惑奇怪,忖道:“为什么跟这位猿大叔处得好,会对我将来行走江湖大有裨益呢?倒叫人百思不解……”口中却恭敬的应道:“弟子知道了!”

甘布衣也不再深说,换转话题,道:“孩子,你大概很奇怪这只苍猿怎能下山购买食用之物吧?”

石承先心中果然有些奇怪,点头应道:“弟子果真有点儿不懂,那猿大叔如是去到市集,岂不要引起那些人们大惊小怪么?”

甘布衣笑道:“其实,这些东西也并不是苍猿直接前去市集,他只是到山下一处农家,传了为师的函信,请那位老农前去购买来的!”

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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