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大笑。
斯若朴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坏！
几天过后，斯若朴来到彼德的办公室，看起来若有所思。“彼德，”他说，“我希望就你那个关于房屋抵押贷款的想法开个会。”
“真的吗？”彼德说，“但是，天啊，那是件大事，而且只是我随便瞎弄的事。我认为目前还没必要就这个开会。”
“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像黄、凯莉、马特等一些人，大家很有兴趣，想要讨论一下。”
“但是……”
“我一直在思考它。这里有很多种可能性。让我们抛砖引玉，让它为我们的团队做点贡献，让思想活跃起来。”
因此，决定几天后将会举办个会议，会上彼德会向大家做讲演。这是一个提前预知的会议，却演变成一场浴血的奋战。
彼德刚踏入会议室的门就惊呆了——会议室坐满了人。
彼德没有看见黄、凯莉、马特，或者其他熟悉的面孔。格雷戈·斯若朴在哪儿？他应该早就在这里了啊！会议室里所有的人彼德几乎全不认识。更郁闷的是，从楼上下来的一位男士和一位女士不在会议桌上，而是坐在会议室的一角。那个男人，神清气爽，看上去大概四十来岁，其他人都穿着长袖衬衫，他却披着件夹克。那位女士，看起来五十上下，一副专横跋扈的样子，不耐烦地坐在那里。彼德与他们素未谋面，但是他已经猜出他们应该是谁了。他打开自己的电脑，设置好所有连接，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双手在颤抖。
斯若朴过来了，宣告会议开始。“欢迎各位！”他朝角落的那位男士和女士点着头说道，“里查、安卓，非常感谢你们能抽空来参加这个会议。”他的双手来回揉搓着，“好了，我们现在聚集在一起来聆听彼德向我们报告他的新想法。彼德对这个想法一直保持神秘，一直紧紧揣在自己的怀里。所以我无法告诉你们大家他将会奉上怎样的一盘菜。他告诉我这个设想的潜力巨大。按惯例我只须私下花些时间浏览一遍这个报告，但是彼德坚持要开这个会议，于是我便欣然同意了，那么就让他从我背后走出来吧！”
斯若朴面带微笑，转向彼德后给他打了一个手势。“继续吧，彼德，”他说，“这个会议是为你召开的。”
“事情完全不对，”彼德嘀咕着，心脏开始发出了砰砰的撞击声。“谢谢你，格雷戈。”他的声音略微发颤。
彼德解释说，他要说的只是一些还尚未规划好的东西，他只能拿出几张幻灯片来做展示。然后他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在这个国家最大的财富来源是什么？在那些股票持有者的房产上。在过去20年里，人们住房借款被抵押，借用人和投资者，以及中介公司都从中获益不薄。按照彼德的观点，抵押信贷市场看起来并不坚定。可否有一种办法可以抵押房屋净值贷款呢？比如说一个房主可以将他的部分房屋净值贷款再出售。可以是独立的交易（最后，所有的抵押贷款都是独立的），然后你可以像抵押贷款支撑的市场那样，将这些净值贷款股本集中。想想其中的利益：房屋购买者将对其债务多了一条还款选择；房屋所有者可以分期付款，然后在不需要卖掉房子和申请更多贷款的前提下从上涨的房价中获利；他们可以进行多元化投资，通过他们自己，在不同情况下进行房屋投资。就房屋净值贷款，有价证券将会产生对冲交易机会：如果是在泡沫市场，人们可以短期兑现他们自己的房屋，然后可以衍生出一系列操作。它将会分散风险然后使市场变得更有效。那么请想象一下如果你是第一个尝试这样一个产品的人你将会从中赚取多少？
一见钟情 第一部分（6）
彼德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很是得意，即使它目前还只是停留在空想阶段，演讲起来也不由自主地兴奋。这种兴奋也夹杂着内心的紧张，他想象着或许其他人都被自己感染了。但是显然，斯若朴并没有。
演讲结束后，彼德说：“好了，这就是我的设想。正如我所提及的，这只是最初步的一点设想。”全场鸦雀无声。一声咳嗽；一声纸张摩擦的声音；一些铅笔轻触桌面的声音。
斯若朴张开手臂。“你们作何感想？瑞吉德安？”
瑞吉德安是斯若朴忠诚的追随者之一，彼德并不十分了解他。他咬字精准，每个发音都是经过推敲的。“嗯，我确认我们大家都认为彼德有一些比较有意思的设想。”他笑着说道。他的牙齿洁白得叫人难以置信。“但是我感觉在这个问题上他太不切实际了。”瑞吉德安喋喋不休地说了几分钟，列举了一些原因说明这一切是多么的荒谬可笑。最基本的问题是没有任何意义。执行方面将会遇到很多的麻烦和问题。彼德彻底错误地理解了市场，即使最简单的模型也可以清晰说明。然后继续不停地说着。某人——某个神秘的人物——很明显地就彼德打算说的话总结出瑞吉德安所说的，然后指示他准备个有根据的反驳意见。彼德斜视了斯若朴一眼，他正在自己的椅子里晃悠着并努力地抑制假笑。彼德断定可以清晰地听见他的哼笑声。
瑞吉德安的发言刚结束，彼德还没来得及作回应，另一位则扬声发言道：“你应该知道，彼德，房价期货市场在伦敦曾经尝试过但结果却是一败涂地。”又一个预先调研的案例。
“是的！”彼德说，“但是，实际上，那是因为市场问题……”
“市场问题？”他的对立者以讥讽的口吻说，“你希望公司赔上数十亿美元重建房屋市场经济——之后你觉得几个广告将可以创造不同结果吗？”一声暗笑在空气中掠过。
第三个党羽也加入了，“那所有者的资产负债表会怎么样呢？”
三人组合开始了轮番攻击：“看看芝加哥Merc产品所遭受的唾弃反应吧。”“保险不是更理智吗？”“它是随机的吗？”
彼德一开始还试图回答：“……初步的，一些东西还需观望，我也不能确定……嗯”，之后他只是坐在那里倾听，尽管脸涨得通红汗水浸湿腋下并顺势下流，彼德还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静。最终，这些折磨人的禽兽们终于得到了满足。
“还有其他人吗？”斯若朴问。没有人应声，他转过身来对着彼德，“好了，我的冠军，我觉得你还是有点不自量力了。”
从楼上过来参会的一男一女一番低头私语后起身离开座位准备离开。他们朝斯若朴点头，斯若朴说道：“里查、安卓，我们争取下次可以准备得好些。”
彼德的头微颤着，他感到极度的愤怒和羞愧。
他知道，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简直糟糕透了。他正在泛起一种恶臭的味道，失败的腐烂恶臭。从这一刻开始，穿梭于大厅的人们会在他身边疾步飞走；他们将会以敷衍的方式回复他的电话、留言和信件；如果人们发现和他共处一室，一定会将他们自己缩到墙角去。即使他们当中的一些人知道彼德曾经有过很好的建树，对他也会像对待受传染的瘟疫一般。够了，他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名高层管理人士为他设下的圈套之中。
“好了，各位，”斯若朴说道，“就这样吧。”然后他转身用那双虚伪而令人厌烦的双眼对着彼德，“五分钟后，来我办公室。” 。 想看书来
一见钟情 第一部分（7）
当彼德来到斯若朴办公室的时候，看见斯若朴正双手交叉地放在腹前，在自己的椅子上悠然地摇摆着，他戴着一副纯金的长方形袖扣。
“啊，罗素，快进来。”他说。
彼德站在他的桌子前，斯若朴并没有邀请彼德就座。
“确实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会议。”斯若朴说道。
彼德点头。
“是的，相当有趣，”斯若朴继续说，“告诉我，罗素先生，你喜欢胡桃吗？”
在斯若朴的桌子上摆着一大碗胡桃，但是这并没有让彼德分神。他耸肩。
“过来拿两个。”斯若朴说道。
此时的彼德神情恍惚，顺势拿了两个。
“看看它们。”
彼德照做。
“现在把它们给我。”斯若朴说。
彼德把那两个胡桃递给了斯若朴，他在右手掌心滚动着它们，并用眼睛盯着看了一阵。
“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斯若朴问。
彼德摇了摇头。
“这些是你的坚果，罗素先生，”斯若朴粗声粗气地说道。那两个胡桃依然在他的右手里掌控着，用力地攥紧它们以至于他的手指都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了。“现在它们在我的掌心里！”然后他身体后仰哈哈大笑。“噢，简直是妙不可言！”他说，笑得更厉害了。“房屋净值贷款抵押！”他差点儿都说不出话来。“房屋净值贷款抵押！”伸展他的大拇指和小拇指，放到耳边像打电话似的以低沉的声音说。“你好，我想要买100股枫树大道487号，”斯若朴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当瑞吉德安讲话的时候，你知道吗，你的面部表情简直漂亮极了！哦，我的天啊！”他笑啊笑啊，不停地笑，用手拭干眼角。“哦，那简直是棒极了！”他最后说道，然后深深地长叹了口气，终于停止了大笑。
“我非常高兴我可以给您带来如此*，”彼德说，“但是我不知道是否可以请您告知一下您这样做的动机呢？”
“为什么？为什么？”斯若朴眯起双眼，面目狰狞地说道：“我会告诉你为什么的——我鄙视你。”他嗤之以鼻并且变得咬牙切齿起来。“彼德·罗素，如此光鲜和魅力，所有人都这么说。多么努力的一个人，多么好的一个家伙啊。他看起来是如此得一帆风顺。这一切都让我作呕。在过我这关之前，将不会有人来评估你在一堆蟑螂屎中的重量。”斯若朴喋喋不休，“但是，当我曾经展现所有美好与平和时，你是不是也爱上过它！想想，你来到这儿”——现在他把声音放缓——“‘噢，格雷戈，嘿！快看啊，我接到了一封来自亚瑟·毕澈先生的来信！’”他不停地闪烁着睫毛的同时手舞足蹈着，然后他的声音又恢复了邪恶与讥讽，“我想要摧毁你，罗素先生。”他大笑，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我想要摧毁你！”
彼德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始说话。
“好吧，格雷戈，”他耐着性子，“我刚刚听到你说你鄙视我，对吧？”
“是的。”
“我还听清楚，格雷戈，你想要摧毁我。”
“没错！”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彼德扬了扬眉毛想了一会儿，“我想知道真正的问题是不是因为我不能满足你的需求。在这种情况下，我很想知道——如果我转到别的部门是不是就会合理些。我这是出于考虑整个团队的利益。”
“你哪儿也不会去，这点我早就想过了。”
“我认为，格雷戈，或许公司里的其他人……”
“没有人会保护你的屁股的，罗素先生。弗兰纳德——你想栖息在她身边对吧？ 不过，接下来的两年她都将会在瑞士。还有麦威赫？
一见钟情 第一部分（8）
他跳槽到其他公司了。”
这个消息让彼德大吃一惊。
“你还不知道那些事吧？是的，这个消息会在两天内宣布的。所以当你想要逃到妈妈或爸爸那里的时候，你会发现连妈妈或爸爸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此时，彼德脸上蒙上一层抑郁。
“可怜的小彼德·罗素，”斯若朴说道，“你的屁股是牧草，而我是吃草的牛。”这听起来有点用词不当了，斯若朴在继续说出嘲讽的话语之前及时闭嘴。
“罗素，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的。但我现在不能把你从这里踢出去，因为我确实需要考虑自己的善后问题，无论如何那些该死的律师都会说我是罪有应得的。所以我需要让你饰演一个傻瓜般的角色，事后，人们唯一的质疑会是我为什么要留你这么久，那可能将花费点工夫去解释。但是看着你倒霉的样子会让我感到莫名的舒服和兴奋。”
斯若朴突然停顿了一会儿，“我有一个小计划，如果让我自己认为的话，那简直是妙不可言。我将委派你一个新的任务。”他又停下来，邪恶地笑着，“我将把你派给迈克·马可兰纳德工作，祝你和他合作愉快。”在他看来，就好像这个消息已经确定了。
迈克·马可兰纳德，哦，不，不会是他吧。
关于迈克·马可兰纳德的事情可谓炙手可热，他能一直被留在毕澈公司简直就是个谜团。给他工作也就意味着职业的终结：你要么迷失在他迷宫一样的方案里，然后永远无法抽身；或者这种联系会让你彻底名誉扫地，然后被迫离开。
彼德刚要说话，斯若朴挥了挥手。
“别提这件事情了，我的朋友。我早已给他送信过去了。他正期待着你今天去报到呢。他对此事很是幸灾乐祸。这也正是他说的，
‘我很替你高兴’。”
斯若朴哈哈大笑 ，“这件事肯定会非常有意思的！”
彼德任由斯若朴在那里大笑，过了一会儿，他说道：“恭喜，格雷戈。这种天性恶毒的计划也只有你能想得出来。这个世界在你之前从没有这样的恶棍！是的，格雷戈，这是个天衣无缝的计划，绝顶聪明。但是很不幸的是，它也有着一个致命的瑕疵。”
“哦？是吗？是什么？”
“我现在还没彻底搞清楚，但随后我会明白的。”
斯若朴继续歇斯底里地狂笑着。
“你讲完了？”彼德问。
“还没。你看见这个了吗？”斯若朴拿着胡桃，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各夹着一个，像个魔术师般的向彼德展示着。他把这些坚果放在桌子上，拿起其中一个，双手手指交叉，将这个胡桃玩弄于手掌间。他用力，外壳随着外力的挤压而爆裂，他随之又爆发了一阵狂笑。
“你觉得那怎么样？” 斯若朴贪婪地挑起一些胡桃仁放进嘴里。碎壳堵在他的下巴处。
彼德转身离开。
“慢着！还有另外一个呢！”斯若朴在他身后叫嚷着。笑声一直在走廊回旋着。
彼德从来没有觉得回办公室的路如此漫长。他的大脑充斥着那些愤怒和竞争的刺激。他发誓要超越斯若朴。但是要怎么做他才能彻底消灭这个浑蛋呢？他可以辞职。但却不能违反劳动合同，此外，毕澈公司是唯一他想留下来工作的地方。还有，他在两周后即将结婚。
彼德进了办公室。大屏幕上的各种指数和比率不断变换着。计算机显示器上，他看到了十多封新邮件。敲了一下键盘，所有邮件陆续出现。然后他注意到了电话的来电显示上大的黑色菱形块：他有留言。他看了一眼表，已经快10点了。在9点58分的时候，他需要准时与法兰克福通电话。 。 想看书来
一见钟情 第一部分（9）
电话响了，号码显示是他的未婚妻——夏洛特。彼德拿起听筒，“喂！”“嗨，彼德！”夏洛特说，“你怎么样？”
“哦……呃……我还好。”彼德不想谈及关于他讲演的任何事情，并且他已经感觉夏洛特一定正在处于“婚前紧张综合症”的状态，所以，不管怎么说，一定要避开那些话题。“你还好吗？”
“啊，”夏洛特说，“我很好。我打电话的原因是，妈妈对奶酪问题简直莫名其妙。法国人肯定不知道要在正餐前享用奶酪。”
“哦，奶酪。这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彼德并不在意，说实话。他清楚地知道她所期待的新郎应该是怎样的：耐心地倾听，表示兴趣，展现同情，不断地说“是的”。距离婚礼只有两周的时间了，夏洛特的神经像断了的琴弦，自然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