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了大姨娘最爱的锦绣桂圆糕便往清心阁走去。
到时,大姨娘正在抹眼泪,与三小姐说些什么。程绯染听得个大概,心底闪过一丝欣喜,一丝了然。
本就想大姨娘和三小姐会欲起攻之,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敛了敛神色,换了温婉笑容,款步姗姗:“三小姐今日可好些?”
一身宝青银纹长裙的大姨娘拢了拢衣袖从屋子里迎了出来:“给郡主请安!”
程绯染抬起素手虚扶了一把,道:“大姨娘不必多礼。”又吩咐了茗雪将那锦绣桂圆糕送去,“听说大姨娘喜欢着锦绣桂圆糕,今儿正好厨娘做了些,便顺手给大姨娘带了些来。”
大姨娘连声谢道:“多谢郡主!”
“三小姐今日如何了,可有好些?赵医娘来看过没有?”
大姨娘道:“今日好多了,不再喊疼了。先前赵医娘来过,又送了药来。现下正躺着休息。”
“那便好了。三小姐早日好起来,才好替我绣那十锦绣帕呢。”程绯染一双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
大姨娘是聪颖之人。若是她无缘无故地对三小姐这般好,必定会让她起疑。
果不其然,紧绷着的大姨娘松了松神色。
程绯染复又微抬了抬眼眸:“我去看看三小姐。”
三小姐侧躺在梨木雕花大床上,身上盖着是苏织牡丹锦被,一张脸虽依旧略显苍白,却比昨日红润了许多。
“尔岚无法给郡主行礼,还请郡主见谅。”
程绯染清喉娇啭:“怎又这般多礼了呢?你身子不妥,便就不要再在意那些个礼节了。”
大姨娘正奉了茶水上来:“郡主请用茶。”
程绯染接过来细细品茗:“却是好茶,比哥哥送来的花茶更加香甜些。”
大姨娘面上一喜:“素来听说郡主爱茶,还怕郡主不喜欢呢。”
“喜欢,怎的不喜欢?”说着,便又抿了一口,“这花茶味道清清淡淡的,一点儿都不冲,喝完却是满嘴芳香。大姨娘,这是什么茶?我先前从未喝过呢。”
大姨娘忙弯腰道:“这是妾身自个儿晒制的花茶。三姐儿爱茶,身子却弱,饮不得那些绿茶。妾身便自个儿琢磨,又向茶女讨教,方才制作了花茶。郡主若是不嫌弃,那一罐新茶便呈给郡主。”
“那就多谢大姨娘了!”又转了身子对三小姐道,“三小姐,你有这般宠爱你的母亲,可是你的福分。”
三小姐也是会心一笑:“是。姨娘自小便待尔岚极好。”
大姨娘虽然柔弱些,却是真心疼惜她的。想起小时,她时常病着,是大姨娘衣不解带在病榻前守着她。这些年,又为她的身子到处奔走,操碎了心。若不是大夫人偷换了药,怕是她的病早就能好了。
不禁拧紧了峨眉,是谁呢,是谁做了大夫人的眼线?
第十一章 藏花毒
“那三小姐可要好好孝顺大姨娘才是。这身子抓紧好起来,不要让大姨娘担忧了。”
三小姐神色一黯:“我这身子,还能好吗?”
大夫人也不知换了什么药,她的身子越来越差了。有时,她竟然都能昏睡过去。若不是后来发现了,恐怕她早就命丧黄泉。只是想要恢复,却是不能了。
“自然是能好。赵医娘是名门之后,她的父亲是赫赫有名的神医赵晋德,想来是有法子解你身上的毒的。”程绯染安抚道,眼眸却闪过笑意。
想起早晨,赵医娘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告诉她,三小姐,中了毒!
大姨娘微微变了脸色:“毒?三姐儿身上怎么会有毒?”
“大姨娘不知么?”程绯染愕然,“我原以为你是知道的。昨晚赵医娘跟我说时,我还在纳闷三小姐一个闺阁小姐,怎会中了西域的毒?”
“西域的毒?”三小姐惊呼,眼里是藏不住的惊讶。
“赵医娘说是一种叫藏花毒的。据三小姐的病症来看,该是每日一点儿一点儿下的。只是不知,谁人这么狠,会如此待三小姐?”
大姨娘听罢,紧握成拳。本是温婉恬静的脸,此时是怒目直视,额上青筋叠起。
藏花,竟然是那藏花。
三年前她第一次研制花茶时,大夫人就送来了藏花,说是西域一种特色的花,口味清香。
原来,三姐儿身上的毒,是她亲手下的!
三小姐见大姨娘异样,便问:“姨娘,您怎么了?”
大姨娘望着三小姐那苍白虚弱的脸,心上一酸,眼眶顿时泛了红,划下两行清泪:“尔岚,姨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姨娘,你怎么了?”三小姐满脸疑惑。
程绯染神色凝重:“怕是这藏花毒,就藏在这花茶之中。”又扬了扬手里的龙泉青瓷茶杯。
“不、不可能!这花茶是姨娘亲手炒制的,怎么可能会有毒?姨娘不会害我的。”三小姐连声反驳。
大姨娘却低声哭泣,摇摇头:“尔岚,娘对不起你。”
“姨娘!”三小姐不可置信地盯着大姨娘。
怎么、怎么可能呢?她的亲娘,给她下了毒!
“啊!”三小姐抱头大喊一声。
怎么、怎么会这样?
大姨娘心疼地握住三小姐的手:“娘是无心的,不是有意害你的。”
三小姐用力推开了大姨娘,又是牵扯了身上的伤:“我没有你这样的姨娘。你竟然下毒害你自己的女儿,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不是的,尔岚,姨娘真的是不知道!”大姨娘悲痛欲绝。
程绯染冷眼旁观,看了一出好戏,不禁勾起了朱唇。
三小姐狠心别过头去:“我不想看见你!”
“三小姐怎么这样说话,这不是拿刀剜你姨娘的心么?”程绯染此时不得不安抚她,“大姨娘生性纯良,你又是她的亲生骨肉,她怎么会害你?何况,大姨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去哪里拿这外域的藏花。依我看,大姨娘只不过是被人所害而已。”
三小姐却咬着压根,眼里依旧是遏制不住的怒火。
程绯染继续说道:“恐怕就是要你误会你自己的亲娘,让你与你的母亲决裂,好让她自己坐享其成。莫非三小姐你真就要如那仇人的意?”
听得雅安郡主一席话,三小姐被怒火充斥的头脑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大姨娘一脸自责悲戚,连声解释:“尔岚,你相信娘,娘绝不是有意的。娘也是被人陷害了。三年前娘在研制花茶时,大夫人送来一种叫藏花的,说是口感极好。娘不该相信她的!”
“大夫人?”程绯染微眯了眼,略带凌厉地望着大姨娘。
大姨娘一鼓作气,大着胆子便将所有事情说了出去:“郡主,我在杜府十几年,一直是本本分分的。当初老爷要抬我做平妻,就是那大夫人到处毁坏我的名声,这事才作罢。后来,我怀了三姐儿,她又故意害我,让跪了整整一夜,害得三姐儿不足月就出生。”
想起这些事儿,大姨娘怒火难耐。
“三年前,三姐儿得了老爷喜爱,大夫人看不得好,又故意害了三姐儿落了水。至此,三姐儿的身子愈发得差了。大夫吩咐,要静养,饮不得茶。我才动了亲自为三姐儿炒茶的念头。大夫人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第二日便就差人送来了藏花。我瞧着那花儿鲜艳,又是香甜,才放入了花茶之中。”
“大姨娘这话可属实?若有半点假话,本郡主可要治你一个诽谤当家主母的罪名!”程绯染面色凝重。
大姨娘忙跪了下去:“妾身不敢有半句妄语!妾身所说的句句属实。”
程绯染细想了一下子,才叹了口气道:“大姨娘先起来吧。”
此时,三小姐扶着受伤的腰转了过来,只见她满脸泪痕,神情悲怆:“姨娘,您说的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姨娘怎么有那般狠心?”大姨娘忙起身,抚上那满是泪痕的小脸,轻轻擦拭。
三小姐嘴唇蠕动,轻咬下唇。
“姨娘,方才尔岚胡言乱语,你别放在心上。”
“姨娘怎会怪你?”泪水涟涟,却又一股娇柔之美。
程绯染沉沉叹了一口气:“我本以为杜府是和善之家,却不曾也有这般勾心斗角,凶险可怕之事!”
“大姨娘,方才你所说的,本郡主记住心上了。只是事情不能听你一面之词,本郡主还需去考查一番。若是真的,本郡主自会为你们讨回公道。”
眼神闪过一丝冷冽,又道:“若是假的,后果你们自己心里明白!”
大姨娘笃定道:“妾身所言确实。当日送那藏花便是大夫人房里的陈妈妈。”
陈妈妈,可是大夫人的心腹。
“好。本郡主知道了。”程绯染道,“若一切属实,这清心阁怕是不安全。我那儿有一位叫惜雪的丫鬟,自小习武,又略懂医术,便派了来伺候三小姐吧!”
“多谢郡主!”大姨娘和三小姐连声谢道。
“不必言谢!”程绯染正了正身子,道,“今儿玩了一天,身子乏了,便就先回去歇息了!”
话说着,茗雪便已扶起了她。
她睨了一眼床上的三小姐:“三小姐好生歇着,可千万不要乱动,免得伤了自个儿!”
话罢,便悠然转身,那长裙甩出一个绝美弧度,犹如她唇畔那般。
噙着盈盈笑意离开了清心阁,身边的素清止不住好奇的心问道:“郡主,那藏花没有毒的,您怎说它是有毒的?”
“藏花本无毒,加进白玉兰可就不同了。”程绯染意味深长地笑着。
那一盏茶,今日赫然多了白玉兰,可这府里却是一向都没有白玉兰的。
顾颜容!恐怕是她带来的吧!
呵呵,这事儿,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您的意思是。。。。。。。”
程绯染却是笑而不答。
“郡主,方才您也喝了那杯茶,不是也中了毒么?”茗雪突然惊呼起来,连素清也是担忧地望着她。
程绯染淡然一笑:“无碍的。先前赵医娘已经给我服了解药。”流转星眸,顾盼生辉,仿佛一切尽在她掌控之中。
茗雪和素清悬着的心方才放下来。
清心阁内,大姨娘为三小姐盖好了锦被:“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
三小姐清浅一笑,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白皙面容愈显苍白。
“姨娘,您别担心,我没事儿的。郡主不是说了,赵医娘会有办法的。”
“恩!”大姨娘怜惜地望着三小姐。
三小姐打了一个哈欠:“姨娘,我累了,想歇一会儿。”
“好,你睡吧。姨娘陪着你。”
三小姐“嗯”了一声,便闭上了双眸,唇角扬起一丝微笑。
大夫人,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程绯染回到自己的青丝苑里,又叫了惜雪进屋:“陈妈妈那可有什么发现?”
昨日大夫人来时,她就见陈妈妈神色慌张,便心生了疑窦。
惜雪一身粉红纱裙,长发披在两肩,只轻挽了小髻,插一支红玉珊瑚簪子,略带稚气,可言语之间透着成熟严谨:“陈妈妈的儿子前几天赌博输了很多钱。”
陈妈妈的儿子,嗜赌如命,先前便给陈妈妈带了许多麻烦。没想到这一次,竟会让陈妈妈背叛自己服侍了几十年的主子。
顿了顿,惜雪又道:“昨儿顾小姐的丫鬟找过陈妈妈。”
“这顾颜容的动作倒是挺快。”眼眸流转,盈盈如波,唇畔更是一抹飘忽不定的笑意。
“去告诉陈妈妈,说本郡主替她保住她儿子,只是她,一切都要听我的。”
惜雪弯腰应下:“是!”
“还有,待会去清心阁,替我好生看着三小姐!”程绯染又吩咐道,目光泠泠。
“奴婢知道了!”
程绯染身边的人,都是公主亲自挑了送来的。不管是茗雪素清,还是惜雪以及屋外的丫鬟,每一个都是忠心耿耿,对主子言听计从。所以,程绯染这些本该是令人起疑的举动,对惜雪来说却只是命令而已。
她唯一要做的,便只有执行。
“郡主,难道三小姐有什么问题吗?”素清一脸疑惑地望着程绯染。
程绯染凝了凝神色:“恐怕国公府里,没有一个是没有问题的。”
又见素清一脸疑惑的模样,嗤笑道:“以后你会知道的。现下本郡主可是饿了,快去摆膳。”
“是,郡主!”素清虽是好奇心十足,此时也只能无奈按下了。要是饿着了郡主,茗雪姐姐又要一顿唠叨。
哎,她可真苦命!
待素清出了屋,程绯染静下来便又摸出了那方宝蓝锦帕。左看右看,这不过是一方普通的山水锦帕而已。连绣技也只是用了单面绣,绣线更是普通,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可娘为何要她偷藏起来。
这锦帕,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恰时,屋外侍卫无影喊道:“郡主,郡王差人送来书信一封。”
程绯染粲然而笑:“快快拿进来!”
一身黑袍的无影,面无表情,只奉上书信,垂立在旁。
程绯染连忙拆开书信,只见信上笔迹透着英气,不由得心下一笑。这是哥哥的字迹。
细细阅读之下,又扬起笑脸:“前方捷报,哥哥竟已回了京都!”
自哥哥出征边疆已是半年光景,这会子终于得胜回京了。她本还担心这次战事打了这么久,恐有意外。没想到这会就传来了好消息。
无影又道:“方才送信的将士说,郡王过几日便就到安阳了。”
要到安阳来?程绯染停顿了笑意,不禁蹙起了细细峨眉。刚回京都,便转道到安阳?哥哥这是做的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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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毒神马的,只是为了剧情需要,大家不要太认真哟。哈哈。拜谢!
第十二章 还是太嫩了些
用过午膳之后,程绯染便脱了外衫,躺在云纹梨木大床上休息。
茗雪点了香炉,结美的花瓣顷刻间化作缕缕幽香。
程绯染顿觉浑身舒畅,直懒洋洋地眯了眼睛,未过多久,便是沉沉地睡去了。
茗雪和素清便退到了屋外,又关上了门,守在门前。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程绯染才醒来,只抬起一双素手撩开幔帐,朝外喊:“茗雪,素清。”
两个丫鬟早已准备妥当,端着一盆热水,一盏暖茶,盈盈而笑,踏进屋子。
待洗漱妥当,程绯染换了一件浅紫色碧荷高腰儒裙。淡淡的紫色;裙上绣着一朵白色的蔷薇;一朵,唯一的一朵,裙脚上绣着一只翩然起舞的蝴蝶,仿佛欲飞向那蔷薇。腰间系着一条白色的丝带,雪一般的白色,与浅紫色的碧荷高腰儒裙裙映衬得完美无瑕。袖口中放有一小小的薰衣草香袋;散发出一阵阵淡淡的清香。绾着百合髻,插上一支蝴蝶簪子,只留一缕青丝落在胸前,垂到腰间。发间的白色流苏,发出泠泠的声响。虽是淡妆,亦是掩盖不住由内至外的气质。
“郡主。”一盏暖茶端到程绯染手里来。
只轻茗一口,便觉得浑身都舒暖起来。侧过身子,往外头瞧了一眼,只见艳阳高照,微风徐徐,不由得地舒心一笑。
“今儿倒是个好天气。”
茗雪笑道:“是呢。早晨还是灰蒙蒙的天儿,这会子却出了太阳。”
“对呀!早晨十分还有些阴冷,这会子竟是暖洋洋的了。郡主,不然我们到院子里晒会太阳吧。”素清提议道。
程绯染细想了一下子,便点头答应了。
青丝苑后头院子里的假山小湖很是别致,又有一个四檐翘角的湖心亭。程绯染瞧着不错,便吩咐了茗雪素清将暖椅搬到亭子中央。
懒懒地坐着,阳光正透过树影丛丛落在身上,暖洋洋地,却不**。程绯染微眯了眼,手握一本古书,仔仔细细地读着。
这种习惯,是她在侍候二少爷的时候养成的。她本习得几个字,会几句诗词,二少爷便收集了许多古书与她,她自此也就爱上了书。
只是,再想往事,却是心如刀割。
想起昨日见他,她竟如此狼狈慌张,也不知,他是否看出什么异样?
念及此,心绪乱了,只好放下书本,只愣神望着湖里小鱼,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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