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光达说:“彭总,我想到了!”
彭总又说道:“全国进入大反攻以后,对我们一野来说,此次‘围宜打援’是第一脚,而你的任务是我们一野在大反攻开始时的第一脚的第一脚!”
许光达说:“是啊,任务很艰巨!”
彭德怀问道:“这次战役,你有什么想法吗?”
许光达说:“我看这次故役重点有三关。”
彭德怀赶忙问:“哪三关?”
许光达说:“攻而不破能调敌来援是第一关:我们围攻宜川,敌刘戡来援的道路有三条,如果我判断错误也会失守,这是第二关:瓦子街得手而宜川攻不下,这是第三关。但最重要的是第二关!”
彭德怀问:“为什么?”
许光达指着作战地图说道:“我围宜川,刘戡可由三条路来:一,由黄陵、洛川沿宜川公路以北的金狮庙梁至宜川:二,由黄陵、洛川经瓦子街到宜川;三,由黄陵、洛川经黄龙至宜川!”
听许光达讲到这,彭德怀又问道:“你看哪条路的可能性最大?”
许光达说:“从第一条路看,刘戡是很有主见的指挥官,他的战术是黄埔的根基,求实、求稳。很显然,第一条路优势在刘戡,劣势在我。”
“那么第二条路呢?”彭德怀又问道。
“第二条路敌我优势大体相当。”许光达停顿了一下又说,“但是胡宗南的军队将帅不和,高层不了解实际情况,独断专行;而在战场上的指挥官们了解情况,但指挥水平不高;再加上部属之间的尔虞我诈。这是他们的致命点!”
许光达把眼镜往上推了推又说道:“从地图上看,第二条路最近,优势也很明显,因此刘勘也有可能走第二条路!”
彭德怀轻轻地喘了一口气,背起手来,在屋中来回地踱着步于,陷入了沉思。
许光达接着说道:“第三条路也并非不可能,援军最安全,但时间过长,刘戡是个谨慎之人,决不会再冒救廖昂不力的风险。他会折衷,那也就落入了第二条路。”
彭德怀仍然低着头说:“你接着讲。”
许光达点着了烟,想了一下,显然他是在调整思路。
“老总,我看这样办,就是着眼第一条路来,按第二条路来打准备,搞好第三条路的预案。”
“好,就这么准备吧。”彭德怀胸有成竹地说。
可以看出两位指挥员的思路正好吻合。这种超越性思维的运用在大敌当前时,它将决定胜负,决定后果,决定千百人的生命。
1948年2 月,冬季的塞北高原,北风呼呼地刮个不停。
许光达骑着战马正从野司往回赶。和彭德怀分析了敌情后,许光达对这次战役的前景充满了胜利的信心。
许光达从野司回来的第二天,就率领部队向宜川攻击前进。只用了一天的工夫,全部扫清了周围残敌,并完成了对宜川的包围。
一大早上,许光达带着几个人登上万灵山,去观看宜川的地形。
宜川东依黄河,是陕西东部的重镇,为南北交通必经之地。宜川城四周是山,这些山多是绝壁悬崖,陡峭险峻。这些险峻的山把小城裹在中间,敌人视之为“关中屏障”。蒋介石在这配置重兵,强令死守。
许光达拿着望远镜,继续观望着,突然,敌人打来一发炮弹,炸起的尘烟飞扬,警卫员蓝德明赶紧扶起倒地的许光达。许光达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说:“没事!”
许光达侦察完地形后,天色已经渐渐暗了。
天空挂起了镰刀月,给大地洒下一层淡淡的银辉。
忙了一大的许光达回到了窑洞里,一脱大衣,觉得背上隐隐作疼。他脱下大衣对邹靖华说:“你看看我背上怎么了,这么疼!”
邹靖华撩起了许光达的衣服,吃惊地说:“你受伤了,一块弹片在你的背上!”
邹靖华又埋怨说:“你这个人也真是的,自己受了伤也不知道,我去叫医生!”
一听邹靖华要去叫医生,许光达忙说:“不必了,你一叫医生,别人就知道我受伤了,怕对部队有影响!”
邹靖华说:“那怎么办啊?”
许光达说:“你就为我包扎一下吧!”
邹靖华找出急救包、红药水,但望着嵌在许光达后背上的弹片,就是下不了手。
许光达催促着:“快把弹片拔出来!”
邹靖华一咬牙,终于把弹片拔出来了。
包扎完伤口,许光达一边穿衣服一边对邹靖华说:“这件事不许往外说!”
第二天一早,许光达召开了作战会议。
会上,许光达分派了战斗任务:独立第二旅会同第六纵队的教导旅、新编第四旅各一部围攻宜川;独五旅于解家源、马家渠、白家庄地区阻击援军,作为整个“口袋”的“袋底”。
布置完任务之后,许光达问担任攻城任务的独第二旅旅长张开基:“张旅长,你准备怎样打?”
张旅长脱口而出:“我们一股劲攻城,还愁刘戡不来?”
“一股劲攻?”许光达摇摇头,“你只说对了一面,城是要攻的。不过,一下子把宜川攻下来,还派刘勘来干什么?那样,我们打援的计划就落空了。”
张旅长一时没有明白过来,问道:“那怎么个打法?”
许光达说:“我们要来个怪打法,开始时猛攻,逼宜川守敌向胡宗南呼救;等胡宗南援兵一动,我们就视援兵的速度而灵活处置,如敌援兵来得急,我们就轻打;来得慢,我们就重打;轻重相兼,不使敌援军脱钩,明白吗?”
张旅长和在场的人都会心地笑了,对担负的攻城任务更加明确了。
当一切准备工作完成后,1948年2 月28日。许光达率部进攻宜川的外围地区。
许光达在宜川城外不停地看表,作战参谋从身后跑来说:“司令员,您的电话!”
许光达转身进了掩体,电话里传出张旅长兴奋的声音:“司令员,口子炸开了!一个营正准备进!”
许光达听罢,高兴地叫:“好极了,张旅长你听着,口子你不要随便进,就在口子附近用火力猛打,组织掩护好部队,打十分钟撤下来,其他方向,火力组织要猛些,但不要开口了。”
对方急问:“什么?打十分钟就撤?别处的口子不开了?”
许光达说:“对!要表扬这个部队,这第一个口子打的是时候,你执行吧!”
“是!”电话搁了。
许光达和李参谋长欣喜地交换了眼光。
许光达对李参谋长说:“你要掌握部队,要稳住,我去第五旅看一下!”
天上飘起了一片片白雪,一股冷风袭来,许光达背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不自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身旁的蓝德明马上意识到,上去扶着他,轻轻地说:“休息一下吧,你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还……
许光达打断他的话说:“别说了!”
许光达从勤务员刘忠堂身上取下水壶,打开盖,仰头喝了几口。这是白酒。
他又放下水壶,拿起一个馒头边吃边说:“走!”一列马队飞奔下山向西而去,此时已经是午夜了。
3 月1 日拂晓,全线开始了战斗,从早上到上午敌刘勘竭力顽抗。大约九点钟,敌第九十师师长严明向胡宗南发报:“部队已损失三分之二,战局严重,我等团以上军官决心成仁,以报效校长及钧座对我们的培育之恩。”
曾文思说:“现在还没有到山穷水尽之时,何必如此悲观。”
严明说:“现在谁还肯为我拼命,赶快用电槁传达到团长以上人员,一律要坚决自杀。”
自此,敌第九十师自行瓦解。
到中午的时候,敌军更加溃不成军,公路上出现了大批的逃兵,严明见大势已去,开枪自杀了。
下午一时,我军占领了所有的要点,攻入了刘戡指挥所,敌第二十九军全军覆灭,刘戡捡了一枚手榴弹自炸毙命。
3 月1 日下午,刘戡部全部被歼后,宜川城外,许光达的指挥所也同时做完了攻城的一切准备,等待彭德怀的命令。
深夜12点时,电话铃终于响了,许光达赶紧接起电话,电话里传来彭德怀的问话声:“光达,怎么样啊,可以了吗?”
许光达平静地答道:“可以了,没有问题。”
彭德怀说:“拂晓就开始吧!”
“好!”就像闲聊一样自若地决定了西北野战军在西北战场上关键的一仗。
3 月2 日拂晓,总攻开始,宜川城被几处炸开口子,凤翅山守敌不攻自垮。
3 月3 日早,宜川守敌被全歼,敌张汉初束手被擒。攻打宜川的战斗胜利结束。
许光达不时勒马,看着自己的部队那漫长雄壮的行列和那阴云四合的东方上空,仿佛已经看到这阴霾的天空就要被绚丽的阳光冲涤得万里无云,光芒四射了!
第十一章 经百战建奇功挥戈大西北1948年4 月,初春,正是百花盛开,莺飞草长的时节。
许光达接到彭德怀的命令:“追击南逃之敌!”
许光达接到命令后,立即对部队作出指示:“我们今天从关中马栏以南地区出发,快速到达洛河西岸的田家庄,东西十字地区设伏,截击敌人!”
许光达率领部队很快到达了伏击敌人的地区,准备截击敌人。
突然天气起变,乌云翻滚了一阵,大雨就开始倾泻。顷刻之间,风声、雷声、雨声夹杂山洪的滚动声,响彻整个山间。指战员们冒雨隐蔽在树丛中,雨水从树叶的空隙倾倒下来,把战士们从头到脚淋得透湿。
当指战员们正等得心焦的时候,侦察员来报:“司令员,敌人改变前进路线了!”
大家一听敌人改变了路线,就骂了起来:“娘的,到嘴的肥肉又丢了!”
侦察员问许光达:“难道就这样让敌人跑掉吗?”
许光达说:“不,我们连夜追击!”
原来,敌十七师在师长何文鼎的带领下,开始时沿咸榆公路南逃。当逃到离洛川三十华里的交河口时,得到情报,说交河口到铜川公路两侧高地有共军。在这种情况下何文鼎决定改道前进。为了安全起见,他又裹胁了两千多名老百姓,以便遇到解放军堵截时当挡箭牌。
许光达率领部队追了一天一夜,终于追上敌人了。第三纵队的先头部队第十九团与敌人的警戒部队接火,枪声跟爆豆一般,敌人惊恐万状,以为共军大部队来了。被敌人裹胁来的老百姓听见枪声,东躲西藏。老百姓与敌人搅在一起,我军的进攻受到限制。第三纵队再次撤出战斗。
见进攻停止了,敌十七师又开始沿洛白公路狂奔。
如此狂奔,敌旅长杨荫环很不理解。
他试探地问何文鼎:“师座,共军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打打撤撤?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何文鼎不耐烦地说:“管不了那么多了,赶快撤吧!”
杨荫环讨了个没趣,不吭声了。
敌人狂逃了一阵子,见我军没有追来,枪声也渐渐地停止了,才松了一口气。
杨荫环对何文鼎说:“师座,我看共军是不会追来了,我们是不是不用跑那么快了?”
何文鼎说:“虽然枪声停了,我们也不能放松!”
杨荫环赶快答:“是!”
何文鼎有些气愤地说:“好了,你快指挥部队去吧!”
下午,我独二旅将敌十七师拦截在山岭、史家河一带。独二旅因出击太早,进攻受阻。敌人三次大反扑,使独二旅伤亡很大。独二旅的张旅长请示许光达:“司令员,敌人越来越多,吃不掉怎么办?”
许光达说:“虚留生路,让敌人撤出一部分,截其尾部!”
张旅长一听,着急地说:“那么敌人会跑掉的!”
许光达回答说:“对,就得让他跑掉一部分!”
张旅长不解地问:“那为什么?”
许光达说:“我们眼前的敌人好比是一条大鱼,我们一口吞不下去;反而会卡住嗓子,如果我们剁去它的头部和上半身,只吞它的下半身,就可以一口吞下!”
张旅长恍然大悟:“有道理!”
许光达又说:“你带领独二旅率先赶到洛河,但不要渡河。要耐心地放掉一部分敌人,截住剩下的部分,封锁渡口。我命令独五旅在敌人屁股后面猛追,赶鸭子下水!”
张旅长听到这里,马上说:“前后夹击,把没渡河的敌人全都消灭!”
“对!”许光达笑了,“利用洛河,半渡而击!”
1948年4 月27日的夜晚,旷野一片漆黑,雨仍然不停地下着。
许光达指示独二旅的同志们进入隐蔽圈,战士们冒雨隐蔽起来。
使人难熬的还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眼看天快要破晓,还没有发现敌人的一丝动静。
在指挥所里的许光达,一根接一根地吸着烟,心里在想:“难道敌人不过河了?我们的判断会错?”
正在许光达冥思苦想的时候,电话响了,许光达赶紧接起电话,电话里传出了独二旅旅长的声音:“司令员,我们已经发现敌一个工兵营在洛河渡口,架设浮桥,准备部队过河!”
许光达说:“好,你们不要轻举妄动,要注意隐蔽,等待我的命令。”
“是!”电话搁了。
担任架桥任务的敌工兵营,人心惶惶,毫无斗志,好长时间也架不起桥来。营长一看形势不好,很难及时完成任务,干脆溜之大吉。工兵营失去指挥,一时大乱。
看到这种形势,何文鼎也没有办法,只好派其第十二旅先赶到河边,来不及架桥,探测徒涉场。
到下午四点的时候,敌十二旅的两个团已经徒涉过河,并占领对岸渡口处的制高点,准备掩护主力过河。
何文鼎得到报告:“河对岸没有发现共军!”
何文鼎指挥部队过河。他心里洋洋得意,以为用掉了我军。
突然,渡口的西北方向响起了枪声,是独二旅接到许光达的命令,封锁渡口,不准后面的敌人过河。
正在渡河的敌人,听见枪响,慌作一团,互相拥挤,许多人被水淹死。
敌人死伤惨重。
这时,有一个连长向许光达跑来说:“司令员,敌人有一种‘铁车’,很厉害,我们过去没有见过,它又能打枪,又能打炮!”
许光达一听就知道是坦克。他对连长说:“走,我们过去看看!”
坦克对许光达来说,并不陌生,他在莫斯科军校深造时,学过汽车,也接触过坦克。他明白,这种装备,将来我们军队一定要有。想到这里,他的脑子里萌生了一个想法——最好是把“它”捉回来。
许光达来到一个高地上,举起望远镜,看到了连长说的坦克,他明白了,这三个小“东西”是轻型坦克,是日本留下的。
警卫部队和前沿攻击部队的战士们都争相告诉许光达:“这‘东西’怎么这么厉害,我们伤亡了不少人。我们想炸掉它,可炸药又送不上去。”有的说:“要用炮打。”
看着大家七嘴八舌,许光达说:“它的名字叫坦克!”
接着他教给大家阻止坦克前进的方法:“一种方法是:用三个酒瓶装上汽油,捆上雷管,不到万不得已不用,把这些东西放在坦克上面,可以烧掉它。”
“还有一种方法是:在坦克前进的路上砍倒大树,在两边高地上,多搬些大石头。当它在受阻、走不快的时候,从两边把石头全推下去,它就不走了。”
许光达又说:“坦克里面的人出来,你们千万不能打死他,不然,我们开不走坦克。”
一个战士说:“不打死他,太便宜他了,把他打死,我们用人推。”
许光达说:“坦克很重,再多的人,也是推不动的。”
另一个战士说:“推不动,我们用马拉。”
“马也拉不动,你们就按我的方法去做吧。”许光达耐心地说。
战士们按着许光达说的做了,果然灵验,两辆坦克被炸,另一辆被俘获。
被“抓”的坦克炮塔门紧关着,怎么喊话,炮塔门也不开。几个战士生气了,拿起铁镐就刨,虎口震疼了也刨不开。许光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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