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英华在坟前长跪不起。眼泪哭干了,嗓子哭哑了,她就在心里一遍遍念叨,阿朋,你都看到了吧?我们终于结为夫妻了……你的心愿了结了,你现在可以放心走了……肚里的孩子……我一定给你生出来……呜……阿朋,安息吧!我会常来看你的……呜……
瓢泼大雨骤然而至。岗下火龙阵不一刻就烟熄火尽。天赐良机,稍纵即逝。边强命令立即突围。柳清慧给坟头捧上最后一把土,拉上张英华,跑向队伍。
数千健儿趁着黑暗,打着赤膊,挺着刺刀,握着大刀,冒着大雨,踏着泥流,冲下山岗,杀进敌阵,摸着穿衣服的就砍,听到鬼子的声音就捅。两军相逢勇者胜,且在黑灯瞎火狂风暴雨交加之际,敌人虽有防备,哪经得住势如猛虎下山那般席卷?第一道包围圈旋即被撕开一个大口子。再战,第二、第三道包围圈又相继撕开。突至第四道包围圈时,天已见亮,雨势渐弱。松埔亲自督战,他有意网开一面,等前面开路的独7师主力一冲过去,立马扎紧袋口,把女子行动队及其掩护部队吴长顺营围得严实。
边强冲出包围圈,发现柳清慧和女子行动队没有跟上,负责保护女子行动队的吴营也没有跟上。再一听,包围圈里还在响着激烈的枪声。他想都冇想,立马掉头,指挥部队重新杀回包围圈。
包围圈内,激战正酣。松埔下令要活的,鬼子不开枪,三个对一个,抓住一个花姑娘就抬着往回跑。吴营官兵不惜一切保护他们心中的女神,敌人抓住一个,他们救下一个。
英华跟着姐,寸步不离。她们冲到一道土坎前,被一群鬼子围住。这当儿,她们已不再恐惧,她们心里只有仇恨和报仇,她们隐蔽在几块大石头后面,顽强抗击敌人。
蓉儿的腿受了伤,不能跑,被一个鬼子抓住。一直不离左右的大胡子冲上去,一刀劈了鬼子。一个鬼子举枪向大胡子瞄准。蓉儿扑过去,用胸膛挡住了子弹。大胡子吼一声:我操你八代!挥刀就砍,一颗鬼头滚出丈多远。又一声枪响,大胡子的身躯就僵住了。他挣扎着转身,望了一眼蓉儿,才重重倒下。蓉儿爬过去,摸了摸他脸,唤:大胡子!冇得答声。她就伤心哭了。大胡子和蓉儿都是姊妹河人,是地地道道的老乡。大胡子对蓉儿有好感,可是他不敢向她表白,唯一表达的方式就是暗中保护蓉儿的安全。蓉儿懂得大胡子的意思,可是她觉得自己身有污点,不配人家,一直躲着他。这次战斗开始前,大胡子找机会壮起胆儿对蓉儿说,他会保护她的安全,有他在,就有蓉儿在。她当时好好感动,默许了他的好意。现在,蓉儿好后悔,后悔不该让大胡子跟着她。她想说,感谢他一直暗中保护她。还想说,她愿意嫁给他,阳边不行,就在阴边。可是,他已经听不到了。一切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了。唯有和他躺一起,不能同生,却也同死,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吧!她就颤抖着吻一下他嘴唇,才闭了眼睛。
密密麻麻的鬼子挺着刺刀,逼上来。
突然杀声骤起,边强率大部队杀回了包围圈。一阵腥风血雨,终于击退了敌人。女子行动队得救了,独7师却因此四面受敌,陷入绝境。
松埔望着围在网里那些走投无路的美人鱼,得意地笑了。正要下令收网,突然腹背杀出一彪人马来,阵地立马陷入混乱。边强看得真切,大呼,弟兄们,援兵到了,冲啊!
冲啊!将士们从泥地里跳起来,扑进敌阵。
又是一片刀光剑影。鬼子不支,给独7师闪开一条通道。
也就是几分钟,阵地上风云突变,松埔眼睁睁看着就要被降伏的一条大鱼硬生生挣破他布下的天罗地网,破网的鱼儿尾巴一甩,留下一道美丽的弧线,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三十五章 突围之后
失灵的电台突然奇迹般和前总联系上了。前总令独7师撤到后方休整,同时要求爱德宁去前总参加紧急军事会议。
边强送爱德宁走时,开玩笑说,爱德宁将军,到了前总,可不能告我状啊!我现在只能吃补药,不能吃泻药了!
爱德宁晓得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不会再回来,竟然有些舍不得走。这些日子,他感慨多多。中国军人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都极具血性和个性。虽然信仰不尽相同,面对侵略者,他们的选择却出奇的一致。面前这头莽撞的雄师曾经伤害过他,可是他并不恨他。他幽默地说,边师长,我现在觉得你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坏小子,你总是让我想恨又恨不起来,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原谅你了!
爱德宁走了,边强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几个身穿灰布军装的人从山坡上摇下,立在路边。他立马认出那是东山游击纵队的,司令员毕尔和政委章弋向他微笑致意。柳清慧和朱参谋长跟在他们后面。
边强大步迎上,紧握毕尔和章弋的手,感激话说一堆。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说毕尔总是在紧要关头救了他。他说,毕司令员,东山游击纵队已经两次救了独7师,这个恩我们该如何报答哩!毕尔说,还是那句老话,我们都是从姊妹河走出来的嘛!俗话说,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今后,不管我们走到哪儿,只要是独7师有困难,东山游击纵队一定会始终如一地鼎立相助!边强说,毕司令员说的极对。老乡就是不一样!毕竟都是喝姊妹河的水长大的嘛!今后,东山游击纵队的困难就是独7师的困难,只要毕司令员信得过,边某哪怕做你的座下骑,我也在所不辞!毕尔说,哪敢!哪敢!边强说,还分什么彼此吗?我现在越来越感觉到,独7师和东山游击纵队就是有渊源!毕尔顿了下,忽然说,边师长,你晓得吗?章晓涵就是章政委的亲妹妹。
边强听得说,些微惊讶着,就向章弋讲了章晓涵飞身救他的经过。章弋说,妹妹小时连杀鸡都不敢看,现在跟着边师长出息了啊!
边强忽然看见毕尔身后的晏堙,揉一下眼,又揉一下:蔫道士……土猫儿……一连长……你他妈的还活着?
晏堙伸着鹅颈一样的细长脖子,说,师长,我还活着!
边强大笑:你他妈是个种!快讲,么样搬来救兵的!
晏堙就讲了一路的艰险。他们冲出去后,按师长的交代去找李师长。找到李师长时,他正在打太极拳。听晏堙说明来意,李师长竟然幸灾乐祸地大笑,说边师长向来目中无人,这回总算有报应了,他心里比抽大烟睡女人还痛快。晏堙反复陈词,求他出兵,他才勉强答应,却非要等到下午三点以后。他说他请高人算了一卦,三点之前出兵不吉利……
边强愤然骂,这个老贼种!老子又叫他耍了!
晏堙猜想李运鸿是想拖延时间,等独7师快完蛋时,他再虚晃一枪,以遮人耳目。既然如此,和他说也是白说,不如想其它办法。晏堙下山前,朱参谋长叮嘱说,万一李运鸿靠不住,你就去找新四军毕司令,又把毕司令活动的区域告诉他。晏堙就赶紧离开独8师,去找毕尔的部队。
边强听了,暗想朱芳馨和毕尔有联系。说,朱参谋长,幸亏你留了一手,不然,今天的结局就不堪设想了!
边强的话明显带有弦外之音。朱芳馨望望毕尔,毕尔会意。刚才大家商量了,一致同意趁这次机会,把女子行动队带走。毕尔立马一语双关予以还击:边师长,你不是也留了一手嘛?你怕我们新四军不同你合作,就把女子行动队死死抓在手里不放。我说的对不对呀?
边强也懂得毕尔的言外之意,就盘算起来。虽然和阿慧举行了婚礼,但是当他看见柳清慧和毕尔又走到了一起,他心里就不安然,就有一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感觉。再说,女子行动队走了,阿慧也一定会走。如果阿慧走了,她还会回来吗?她会变心吗?即使她不变心,姓毕的会放过她吗?不行,不能放她们走,至少目前不能放她们走。女子行动队是他手里的一张牌,只要握有这张牌,不管阿慧走到哪,她都要回到他身边。如果把女子行动队过早交给新四军,他就冇得制约她的砝码了。
这样想着,边强就直通通说,毕司令员,你们想把女子行动队带走是吧?按说应该让你们带走,可是,现在时机不佳,还是以后再说吧!
毕尔没做声,只望了望柳清慧。柳清慧立马沉下脸,使劲拍一下腿上泥土:边强,你亲口说的,打完九江这一仗就把女子行动队交还给新四军,你说话还算不算数啊?
边强觉摸脸上抹了一层灰。他不敢碰她目光,毕竟当初当着她面说过硬肘话的,柳云朋咽气前,他也当着她面作出过同样的承诺。就冇发火,说,你们莫急嘛!刚刚过去的这一仗,独7师为保护女子行动队死伤惨重,尤其是柳团长的死,大家都蛮伤心。这时候让新四军把她们带走,恐怕手下不答应,情理上也说不过去吧!
他又说,自女子行动队来了,独7师战斗力确有很大提高。他不想长久据有女子行动队,只希望女子行动队能继续为独7师服务一段时间。还说,他不会忘记新四军对独7师的帮助,也不会忘记毕尔对他的帮助。但是,帮人帮到底,独7师刚刚遭受重创,正是困难时期,他希望再宽容一段时间,等独7师恢复元气,他一定把女子行动队交给新四军。
他说得诚恳,理由似乎也讲得通。这么一来,毕尔反倒不好说了。柳清慧一时也想不到反驳的理由。
为做到仁至义尽,毕尔只好让步,说,边师长,我们不在乎你何时归还女子行动队,只在乎你是否有真心诚意。如果下次见面,你还想往后推,那就莫怪新四军不给你面子了!
边强再次拍胸,极是硬肘:好,一言为定!
女子行动队还是没能走成。姐妹们立在路边,心情复杂地目送新四军向远方开拔,不晓是否还能见到他们。
独7师8000余将士,剩下不足4千人,其中伤兵占一半。他们衣衫褴褛,有些兵竟然赤身*,只好摘来树叶系在腰上,以挡*外露。
弯弯山路,牵着队伍,沉浮在茫茫林海中。
插 记
相信读者已经知道,故事中的柳团长就是我父亲。抗战胜利后,我父亲的部下为他修造了一座很大的坟墓;据说墓碑高达20米。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曾带我的儿子去江西长龙岗寻找我父亲的长眠地,发现那里已成一片茶园,我父亲的坟墓早已不复存在。只是墓碑还在;但却变成了附近一座石拱桥的桥梁。。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三十六章 床下夜壶
柳清慧对二妹阿芳的不详预感硬是变成了现实。其实,那是迟早要发生的事情,决非是什么神灵的应验。
那一天,也就是柳清慧从鄂东回到武汉的日子,郑若儒赶天黑前的一趟渡船,准备过江去汉口医院与柳清芳幽会。突然一辆小轿车在他身旁停下。车门*,跨出一位摩登女郎:窈窕身材,卷发,红唇,眉心一颗美人痣。郑先生,你好!她优雅地向他打招呼。
林小姐,是你!郑若儒立马认出这就是那个踩了他脚的女记者,一时惊喜,竟忘了赶路。
林静露着迷人的笑,老朋友般说,郑先生,一看见你挺拔的后背,我就认出是你。啊,几天不见,你好像更帅了!我蛮想念你哩!
郑若儒惊羡的目光朝她满身乱戳,语气同样热烈。林小姐,几天不见,你好像更漂亮、更迷人了!我也蛮想念你呀!你这大记者,还记得我这穷当兵的!
林静抛个媚眼,话头直往他心窝里钻。你这帅小伙儿,我哪能忘呢?我在梦里还见过你好几回哩。
是吗?那说明我们是梦中情人哩!他盯着她脸,像看水中月亮。从她脸上悟出了很多意味,有热情,有亲密,似乎还有欲望……
莫打斜!上车吧。她又抛一个媚眼。
他些微犹豫着。想说要去约见一个朋友,又不愿拒绝她那火一般的热情和风一般的撩拨。她似乎看出他有难言之隐,又补一句,如果要去约会的话,就不难为你了。
他心里默着,这个神秘女人,虽说交情不深,但她热情奔放,*迷人,能与之交往,实乃一大幸事。倘若错过了这机会,也许今后再也见不到她了。就大咧咧往车内钻,说,林小姐看得起,我么能却你意思唦。天大的事都搁着,我也要陪林小姐逍遥一回!OK!女人拍一下臀儿,上了车。
轿车在暮色沉沉的大街上狂飙着,二人聊得亲热:
郑先生哪里人呀?
本地人!
哦,我祖籍也是武汉,咱们是老乡!
老乡加美女,相见恨晚呀!
你小小年纪,就混到上校军衔,不简单嘛!
不小了,快满28啦!
比我长两岁,得叫你大哥了!
你更不简单嘛,年纪轻轻就走南闯北当了大记者!
她就把车速减缓,说她本来有更好的发展前途。她父母早年留学美国,后在美国定居。去年,她大学毕业,父母帮她在一家大公司谋了一个待遇不错的职位,这时抗战爆发,她毅然放弃这份工作,回国参加抗战。
他心里嘀咕:有那好的家庭,那好的饭碗,却跑回来受罪,真是个傻瓜!他还想了解更多,问,你父母是大老板吗?想必一定蛮富有吧?
她眉心写着骄傲,说父母都是研制雷达的专家。在美国,科学家一般都蛮富有。她父母有两栋豪宅,还有一个牧场。
你父母是雷达专家呀?如此说,年初我国政府从美国购进的雷达系统,就是由你父母研制出来的吗?郑若儒脸上结满惊讶,一只眼填着欲望,另一只填着艳羡。
是呀,他们是主要研制者之一!
郑若儒就大发感慨,说几个月前,中国政府从美国购进了一批先进雷达,部署在安庆、九江和武汉的蛇山等地。自这以后,日机一来,很快就被雷达发现。不然,大武汉恐怕早就被日机炸成了一片废墟。
她并不惊诧,随口说,如此说来,我父母远在美国,也能为祖国的抗战作贡献啰。
你父母真了不起!他痴迷地望着她,她就加大了油门。
她带郑若儒来到她住处。这是一套豪华的大房子,宽敞气派,金碧辉煌,家具都是高档的新潮的,清一色西欧风格。郑若儒一脸傻气,说林小姐,住这漂亮的房子,享受呀!
她娇媚一笑,把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递过去,说这房子是一个德国朋友送的,如果喜欢的话,他可以搬到这里来住。说着紧挨他坐定,立时有一股怪怪的味儿直冲鼻孔。是马料草味儿!小时候,他去河里捉鱼,常把马料草捣成浆撒在水里。河沟里就溢满刺鼻的马料草味儿,麻辣辣,香辣辣。鱼儿闻到这种气味,就会翻白。他就会抓到很多很多的鱼儿。
郑若儒猛然觉得面前这个娘们就像一个被马料草味儿熏昏漂在水面等他去捡的美人鱼,就憋不住了,就放下牛奶杯,就迫不及待一把抱住她。她却正色道,若儒,莫这样,我开玩笑的。他强行把手伸进她里面,说,我不要开玩笑,我要来真的。她笑嘻嘻说,不行,我冇得准备!
郑若儒忽然想起上次要求柳清芳的遗憾,就有一个声音耳边喊,小子,这一次要是功亏一篑,那还叫男人吗?他不由分说抱起她,急步进卧室,重重丢床上。他疯了一般吻她,剥她衣服。他似乎听到她低声叫骂,骂些么事哩?不晓得。也不需要晓得。他只需要发泻,需要她的顺从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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