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
此刻,佟方与徐漠北带人赶到。一众人的弩臂都举了起来,对准的却不只是燕雁来,还有郑吉。徐漠北箭伤还未痊愈,此时见到燕雁来,血红着眼上去,用没受伤的手狠狠抽了他一个耳光,道:“拖下去!带进地牢锁起来!”却无人动作。
此时佟方看了看郑吉,过来附在项禹耳边说了几句话。项禹一言不发,却径自朝燕雁来走去。
燕雁来坐起身来,痛苦地喘着气,没去看一步步朝他逼来的项禹,却转头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郑吉,嘶声道:“哈,又见面了。没想到吧,今天只是初十,我提早一日来了,是不是让你很是措手不及呀。”
众人见此情形,一时间议论纷纷,却被佟方厉声喝止。郑吉被人制住,手臂反锁在身后,跪倒在地。
项禹突然从墙上摘下一把强弓,狠狠地抽在燕雁来身上。燕雁来一头栽倒在地上,被项禹接连几下狠抽的力量打得翻滚到了一边,却犹自大笑不止。他看着项禹,眼中放出了兴奋的光芒,道:“他的滋味如何?干他是不是很舒服?你得感激我,我花了大价钱才从闻韬那里将他给你买来。你是不是早已对他动了心?那日在玄雀山,我就知道你们之间必定有鬼!”
又是当头而下的一记狠抽,郑吉看到燕雁来下巴与脖颈上被那弓弦刮出一道断开的血痕。他却毫不退缩,几乎是愉快地道:“只是当初要他来杀你,却也很不容易。他因为那□□被你操过屁股,一开始竟也有些向着你,就算你要对剑衣侯不利,他也……咳咳……”项禹此时竟弃了那强弓,一脚踩在了燕雁来脖子上。
燕雁来脆弱的喉骨在项禹的靴尖之下噼啪作响,只要项禹轻轻用力,燕雁来就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但他脸上却毫无惧色,挣扎着道:“直到——直到我告诉他,你当日收买了云孟泽,在剑衣阁中安插了眼线,故意诱他去琅琊,只为逼闻韬对我下手,甚至眼睁睁地看着闻韬将这罪名推给他,将他废除武功,赶出师门……他最终是相信了我,也答应了我,却一直拖延不肯对你下手,因为……”
项禹低头看着他,足尖在他喉结上轻轻摩擦着,道:“因为甚么?”
燕雁来俊美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起来,他嘶哑地道:“因为他在等,他在等一个人的消息。”他咳嗽了两声,痛苦地喘息着道:“你猜猜,看他在等什么?”
项禹撤了足尖,冷冷地看着燕雁来被人架起来,如同郑吉那般被押着跪在地上。郑吉的额前已满是汗水,而燕雁来流的却是血。只是他身上血流的越多,话也似乎就越多。此刻他的喉咙忽然得了自由,大笑道:“聂再冰当日就是被你出卖的!你当时年纪轻轻就手段歹毒,为了当上这百羽骑的领主,就害他那般惨死!七十二派众人若是得知是你害了绞杀暗帝的首功之臣,你以为他们还会像现在这般对待你?项禹,你且等着……你且等着!”
项禹却看着他,轻声道:“燕老堡主见了你现在这般模样,一定很是失望。”
燕雁来咳着血笑了起来,道:“你还敢提我父亲——没有他,你能有今天!你心里清楚,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留给我的!”
项禹道:“带他下去。”这话却是对制住郑吉的人说的。徐漠北便带人将郑吉往门外拖去。
燕雁来兀自大笑不止,直到他的笑声被关上的门阻绝。
*
郑吉被关进一间空旷而黑暗的房间中。他认得出来,这是自己第一次来到凫衣堡时曾居住过两晚的客房。他的双腕被拉到头顶绑住,吊在梁柱上。
直到拂晓,门外才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项禹进来时,郑吉隐约听到玉扣的叮铃之声,抬眼看到佟方站在项禹后面。他手上是一只眼熟的灰鸽子,聂英奇的鸽子。它看起来曾飞了很久,饿瘦了一大圈,毛色憔悴,只有磨砂似的眼睛还有些精神。
郑吉站在众人的目光中,一动不动。凌晨是一天当中最冷的时候,他身上依然只有刚起身时穿着单衣。项禹阴沉地盯着他被冻得发青的脸,一言不发。
几个人过来制住郑吉,从身后抓住了他的头发,掰开他的嘴,想往他口中灌药。郑吉突然猛烈地挣扎起来,他抬腿向后一蹬,身后那人瞬时痛呼倒地;旋即屈膝踢出,又将身前那人踢飞了出去。众人一哄而上,将他穴道制住。项禹见了这乱象,突然爆怒道:“都给我滚!”
房中又只余下项禹与郑吉二人。
项禹慢慢走向他走来,他似乎喝过酒,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剑光一闪。郑吉双腕束缚断开,此刻他穴道被制,身体失去支撑,面朝下狠狠摔倒在地。
良久,郑吉听到项禹在他头顶道:“原来你梦中喊了燕雁来的名字,是这个意思。”
项禹伸出一只脚,□□郑吉身下,道:“原来你曾说过聂英奇去了关外,你在此等他回来,是为了这个消息。”
项禹用足尖将青年倒伏的身体翻了过来,又道:“原来那日‘你死活不肯与闻韬走,一定要留在我身边,便是为了等这一天。”
郑吉没有动,也没发出声音。若不是他睁着眼睛,倒更像一个死人。项禹持着剑,看着倒在地上的青年。三棱剑尖挑开郑吉身上衣襟,滑下他脖颈,喉结与锁骨,最后停在他胸膛那浅浅的箭伤疤痕上。
项禹轻声道:“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往这里钉了一箭……从此我便一直在想,这个胸膛下面,到底是怎样一颗心。”他好像醉的很厉害,此刻突然谵妄地看着郑吉,凶狠地道:“是不是我当时将这一剑戳个对穿,让你死在那玄雀山上,就没这么多麻烦!”
郑吉没有去看三棱剑的剑尖,只是看着项禹,他的胸口猛烈地起伏着。忽听得耳边传来碎裂声,项禹竟掷了剑,狠狠将药碗扫了出去。三棱剑滚落一边,药汁泼了一地,几片碎瓷滴溜溜地滚到了一边。熟悉的药气在房中弥散着,盖过了项禹身上的酒气。
项禹注意到郑吉脸上神情,冷笑道:“你也闻出来了,那正是余下的情茧解药。当日我见你那般屈辱,后来不忍次次给你尽数服下,宁可为你化毒时多用些内力。这种你闻一下都觉得恶心的邪秽之物,这一年我却迟迟不忍丢掉。你以为因为什么?”
郑吉闻到了越来越重的酒气,他看到项禹眼眶周围都泛着红,眼中尽是血丝。
两人对视多时。最后,项禹却俯下‘身,在郑吉胸口那伤痕上吻了一下。
项禹的脸几乎贴着郑吉的胸膛,沿着胸口一路吮吻而上,又来到他眉目之间,轻啜着郑吉的眼皮,沉声道:“来,解释给我听……你现在说什么我都相信。”项禹呼吸里还残留着烈酒的味道,他在郑吉脸上胡乱吻着,附在他耳边道:“你怎么不说话……怎么不解释?你用这双眼睛看着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相信。”手指却掐着青年的腿根,将他腰髋死死抵在地上。
郑吉却依旧不说话。项禹醉意更重,突然掐住郑吉下颔,怒吼道:“你是死人,还是哑巴?是不是逼我让你把地上的药舔干净才肯松口!”
郑吉脸上登时血色尽失,他的颔骨被项禹掐住,却只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痛吟。
项禹的手从郑吉下颔滑下,掐住了青年的脖子:“你既然从来不肯解释,那留着这根喉咙还有什么用?”他将郑吉压在身下,手中轻轻地使力。
项禹看着青年的脸色变得发紫,呼吸变得微弱。郑吉的身体已经瘫软,眼中的光芒逐渐涣散,却依然说不出一句话。
他还不是死人,也不是哑巴,只是一早便被制住了哑穴。
窗外已是日光大盛。
项禹从郑吉身上下来时,似乎已变得十分清醒。今日是腊月十一,正是他出发去帝林的日子。
项禹的声音低沉而轻柔:“方才燕雁来所说的话,我本可以一句也不信。只是你交出玉扣时一定没有想到,聂英奇的鸽子找不到你,竟误将信投送给了佟方。”他将一张字条丢到奄奄一息的郑吉身上,冷冷地道:“你不是很想知道答案吗?那么我现在告诉你,燕雁来说的每一句话都千真万确。听说聂英奇也已到了帝林,我既是他仇人,是不是也该去会一会他。”
项禹看了那鸽子一眼,抬手将它放了出去。他脸上的笑容冰冷而扭曲:“但喑王一定更想知道,闻韬与燕雁来勾结在一处,是要做什么勾当。”
门在郑吉眼前合上,那字条飘到了他膝上,上面只有四个字。
“稳住项禹。”
*
腊月十四夜,玄雀山中月朗星稀。
李穆带人在山中打马而行。他们当当心心地淌着一条小河,涉水而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突然,山腰传来隐约的轰鸣之声。不远处突然闪起一片火光。李穆当即示意手下止步。众人将马牵至河边矮树林中,伏下回避。不久后,果然见到一队人擎着火,从另一侧的小路上飞奔而下。众人等那队人马彻底下了山,方朝着那火光赶去。
荒庙中已是一片火海。那尊地藏佛像已经倒下,身后庙墙也被炸毁,留下一地碎砖破瓦与燃烧的梁柱。火光中竟还站着一个人。那人听到身后步伐,回头看了过来,竟是聂英奇。
李穆收了剑,走到他身边,道:“难道喑王派来毁去密道的人,竟是你?”
聂英奇诧异道:“甚么密道?”他皱了皱眉,“我又为何会为喑王做事?”
李穆道:“传闻说,你前日便已回到了帝林。”
聂英奇道:“我刚从关外赶回,今夜正途径此山入宿洲城。听到这边有动静,就来看上一看。”
李穆挥了挥手,示意身后众人上前灭火,清理废墟。这才走到一边,对聂英奇道:“这就奇了。难道你竟不知道,前日那百羽将军项禹一到帝林,就被喑王拿住了,现在还扣在帝林呢。他带来的人马也被冲散了。”
聂英奇道:“喑王为何突然与项禹反目,这与我又有什么干系?”
李穆道:“他自然是为了你。”他看到聂英奇脸上厌恶的表情,又解释道:“当日项禹入了帝林,却被缁衣门人直指他买通云孟泽刺杀闵祜,又将人灭口;又出来几位关外凫衣堡旧人指认,项禹正是当年帝林灭门案中杀死朱衣的真凶。而那项禹与他们当面对质之后,竟将数桩罪行悉数认下。喑王当即将他囚入朱衣小楼。恰巧腊月二十那一日,正是你兄长聂再冰的冥诞,中原七十二会齐聚帝林,正好可以共审此人。”
聂英奇道:“倒不知那项禹竟如此沉不住气。”他语气冷淡,似乎事不关己,“只是帝林从来不是武林公义所在,却不知喑王为何要管这等闲事。”
李穆道:“而世人却皆敬爱朱衣,以他为武林公义,项禹杀他已引了公愤。兼之闵祜这般惨死帝林,缁衣门人也不会轻松放过他。如今众人已知道了你的身世,暗帝与朱衣亦敌亦友的传闻也被证实。喑王既为暗帝后人,却也是阴明令主,又是你岳丈。由他主持来处置项禹,岂非再合适不过。”
聂英面无表情地道:“如此看来,确实再合适不过。只是不知道,我已回到帝林的消息又是从何而来的。”
李穆道:“那项禹现下既已认罪,定是要将他当场处决。而传闻处决他的人,正是你。”
聂英奇道:“原来如此。想必到时候,喑王明镜高悬,而我大仇得报。帝林定是要在众人面前天公地道一回了。不想我一走两个月,刚回来便赶上了这般热闹。”他看了看那燃烧的荒庙,又问:“你方才说,喑王派人来荒庙,是为了毁去这里的密道?原来这里竟有一处密道。”
此时,李穆带来的人已将火势大致扑灭,正合力将那倒塌的地藏石像推开。聂英奇与李穆走过去一看,石佛底座之下,瓦砾焦土之中,果然有一小小暗门,却已被浇灌的铜汁封死。
李穆道:“这密道还是郑吉在数月前告诉侯爷的。我曾来此地查探,竟发现那入口已被封了起来。今日上山再探,却见到帝林的人竟将这庙也推倒烧了。”
聂英奇道:“郑吉既被派去盯住项禹,项禹现下被囚,他又在何处?”
李穆道:“项禹一被扣下,凫衣堡就变了天,现在正被燕雁来把持。郑吉还在那边,倒是没有什么消息。”
聂英奇轻声道:“闻韬动手的那一天,也是腊月二十罢。”他对上李穆了然的双眼,笑了笑道,“我要见侯爷,今晚就带我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朝云的秘密
燕雁来坐在炕桌边饮茶,在他身后的石室中,传来鞭打与偶尔的一两声闷哼。他下颔上被弓弦崩出的伤痕还未全好,留着一条浅粉色的痕迹。此刻听到鞭子打在别人身上的声音,似乎心情也好了许多。
这杯茶喝了多时,终于全下了肚。燕雁来走进门,看到郑吉被吊在房中。徐漠北没有受伤的一边胳膊正举着一条马鞭,有一下没一下地往青年身上抽。
三日前清晨,项禹从凫衣堡启程至帝林。次日傍晚,他被喑王扣押羁禁的消息便传来了凫衣堡。燕氏当即将燕雁来从地牢中放出,拥立他重掌凫衣堡。两人拉拢了徐漠北麾下人马,与堡中眼线里应外合,发动奇袭。凫衣堡中项禹留下的嫡系当夜溃走出逃,燕雁来便顺利把持了局面。
郑吉昏迷了一日,清醒之时,发现自己又被吊在了这房中。徐漠北昨日过来,逼问他“那件东西”的下落。郑吉初时不知所以,后来才隐约猜到大概是燕雁来令他寻找的那把猎弓。他一无所知,只能缄口不言。今日徐漠北又来了,提起鞭子便开始抽他。
鞭声还在响着,徐漠北的脸也已苍白,冷汗不停滑下。燕雁来优哉游哉地看他打了一会儿,方不咸不淡地道:“伤口还没好,何苦打这么起劲。”
徐漠北丢了鞭子,道:“也罢,甚么也问不出来。”他前日打了燕雁来一巴掌,燕雁来怀恨在心,见他肩头箭伤未愈,便逼他亲自动手审问郑吉。徐漠北本就认定是燕雁来放的那冷箭,他虽拥立燕雁来为堡主,现在却受这般刁难,心中对他既恨又怕。
又听燕雁来道:“你下去罢。”徐漠北对他怒视片刻,拂袖而去。
郑吉此刻周身穴道已解,脖颈和身躯却都垂软地塌着。
燕雁来走到他面前,道:“你身上的骨头哪儿去了?”语毕突然拔出雁翎刀。一息之后,郑吉身上绳索悉数断去,他的身体也果然如被抽掉骨头一般,踉跄几部,虚弱地滑落在地。
郑吉人倒在地上,神智倒是清醒。他勉强抬头,道:“燕小公子既在项禹面前那般揭穿了我,难道还指望项禹无动于衷?”
燕雁来挑眉道:“他对你用了甚么手段,把你折腾成了这副模样。”
郑吉足尖踢到了地上一块碎瓷片,疲惫地道:“项禹临走前,给我灌了情茧的解药。药性散去后,内力也会一同散去。”
郑吉衣衫上已满是鞭印,敞开的衣领内,一圈淤青的掐痕清晰可见。他下‘身只穿着亵裤,光裸的大腿上也还有些痕迹。燕雁来看了看,笑道:“你这样戏弄背叛于他,他只肯强‘奸你,却不掐死你,倒也很是出奇。”
郑吉冷冷地道:“在下却没有戏弄背叛于燕小公子,却不知为何还要被扣在此处。”
燕雁来道:“你若好生听话,我自不会动你。等项禹死了,大事了却,我自会带你去见剑衣侯,将他这剑衣完璧归赵。”语毕忽然捉住郑吉右腕,扣紧脉门,朝他经脉之中逼入一股内力。这内力虽不浑厚,却强劲锐利,凌厉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