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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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阳光-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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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真快呀!——”

  “草上飞!名副其实的草上飞!——”

  大家一片赞喝。

  比预料的时间要长,长了很长时间,还没有见老六转回来。大家开始担心,便洞了口眼死盯住那小黑点,唯恐那小黑点分成两半儿,那要是摔下来,不死也得残废!终于,小黑点渐渐大起来,等看清老六的模样时,就见那小红马低低地梗着头,两只耳朵蹙贴在脖子处,一路狂奔猛跑,活脱脱像只大红兔子。老六开始收缰绳了,原本钩子样伏在马背上的老六,直起了身子,两只手用力地向后拉缰。可小红马不管不顾,一如既往地梗头猛蹿。伙伴们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想喊他快拉住马,可又怕惊了那马不敢喊,只攥紧了拳头替他使劲,眼看着小红马又从眼前跑了过去。

  跑出去好大一截,那马似乎是慢了,老六抓住机会从马背上翻下来,趔趄着跑几步,终是没站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家赶紧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喊:老六,老六。还没等人们跑到跟前儿,老六已经拍着屁股走了过来。摔着了吗?你怎么样?伙伴们紧着忙着的问。老六挥手咧着大嘴叉子笑说:“操,我忘了,这马是越拉缰绳跑得越快,要想让它站住得松缰绳。”听他如此说着,又看他却是没事,一伙人就哄笑起来,连道:“老六,了不得呀你,连草上飞都能骑啦……”老六的脸就笑成了一朵花,“这算啥,咱不就是干这个的嘛!”那咧开的嘴叉,就像是红花下面的一片绿叶。“摔疼了吗?”石三儿关切地问。“那马跑那么快,你咋就掉不下来?”大头也问。还没等老六回话,老转就在一边抢了说:“他呀,天生就是骑马的料,就那两条圈腿,夹在马肚子上还不跟钳子似的,怎么会掉下来!”说着还把腿挫下一截做出姿式。老转的嘎咕样又引得伙伴们一派暴笑。

  “得了吧你,”老六不高兴了,拉了脸说,“为了掌握这骑马的技术,我花了多大的心血付出了多少代价,你们知道吗?!实话告诉你们,为了和这些马建立感情,我白天黑夜的和它们泡在一起,都快把它们当成亲爹了!就是练骑马挨的摔,没有一百次也有九十次了。”

  瘦骨嶙峋的小脸儿上涨满委屈的老六如此一番话,让小伙伴们都默了声,同时也就愈加的佩服他的痴情和毅力。

  “你挨了那么多次摔,没摔坏过?”你不放心地问。

  “没——有。”老六说,“马是越跑得快越摔不着,怕就怕小颠达,就象驴,有句话说‘骑驴如骑鬼,不摔胳膊就摔腿’,马就没事,尤其是骑骣马,掉下来最多是打个滚儿。”

  “什么是骣马?”老转问。

  “就是不带马鞍子,光马背的。”

  瞧着围住自己的小伙伴们关切的样子,刚还是满腹委屈的老六仿佛一个多月的辛苦没有白费,最终让人看到了自己辛勤而获得的成果,便又得意起来,笑容也回到了脸上。“你们知道吗,牛那玩意儿也不能骑,‘骑牛如坐轿,摔下来赛放炮’!”

  “什么,连牛你也骑过?”石三儿惊奇地问。

  “是啊,”老六一脸轻松地说,“咱连的十几匹牲口,我挨个都骑过。”

  “是吗。”大家就愈加佩服了老六的执著。你突然想起了早上和赵京生的谈话,就有用心的问:“你为什么这么痴迷骑马?”老六想都没想说:“来到大草原,不就是为了骑马嘛。”

  的确,对骑马的痴迷,任何一个人都赶不上老六,石三儿也问他:“你是什么时候迷上骑马的?”

  “这可早了,”老六脑袋晃了晃,“咱们在家时看电影《沙漠追匪记》,还记得吗,那时候我就想,长大了一定要当一名骑兵!”

  “哦,”石老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呵,那电影不错,可惜现在也属禁片了。”

  “那——,你就准备在这儿喂一辈子马了?”你掩了心机,以一种不经心的口吻再问。

  老六打了一个愣,黑黑的眼圈套住你,看了几秒钟,“我来大草原,想的就是骑马,至于以后……”他调眼又看石三儿,挨个把几小伙伴们看一遍,“听天由命吧,不是说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么,说不定哪天和苏修打起来,咱们都上前线,到那时,我一定会是一个真正的骑兵战士呢,就像戛达梅林一样在这大草原上和敌人追绞撕杀!”

  你觉得老六说得有点不着边际,可石三儿知道他是把浇地那晚赵彪说的话给消化了。五个小伙伴就席坐在草地里东拉西扯地说话——

  “《沙漠追匪记》就是大毒草!这在禁片里已经列了名的!”

  “《沙漠追匪记》和《沙家浜》哪个好看?”

  “北极熊和大老美都一样,都是纸老虎!”

  “纸老虎是什么样?值得连咱们都跑到这儿来寓兵于农?”

  “知识分子就是臭老九,知识越多越反动!”

  “那红军长征到陕北后为什么首先组织扫盲办抗大?”

  “吴忠魁把学校搞的象花园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打他应该!”

  “那这一草原的花也是资本主义了?”

  ……

  从马说到电影,从人说到国家,有一段还说起了曾经教过你们的老师哪个最好,想起了吴军,争论吴忠魁校长究竟是怎么走资本主义的,知识是什么,到底是不是知识越多越反动。尽管是东拉西扯,可争得各不相让,甚至脸红脖子粗。但有一点你们没有意识到,那就是无形中在怀念上学的日子,想念过去的时光。

  五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没有想过什么是一辈子,或者说你们还不知道什么是一辈子,你们只知道你们的父辈是跟随毛主席打下了新中国的英雄,你们是英雄的后代,就应该跟你们的父辈一样,紧跟伟大领袖一心一意干好革命!你们就怀揣着这颗拳拳赤子之心,来到了这大草原,来到了边疆,来到了兵团。尽管你们有过疑惑,有过迷茫,甚至有过退缩的念头,但在家庭和组织的教育下,你们还是继续战斗在这里——至少眼下是这样——剩下的,只有等待时间老人来说话了。

  已有了秋意的草原,牧草葱茏,一天碧野,不知遗传了多少代的几匹马儿,自由自在地在圉人和圉人的伙伴们的视线之内,挑挑拣拣地觅食着自己喜爱的草茎,那悠闲自得的样子,就像它们是呆在自己的家里。的确,谁能说它们不是在自己的家里呢?这宽阔美丽的大草原不就是它们的家么!可是,它们终不是草原上无拘无束的野马,待它们吃饱喝足之后,还是要被驱赶回去的,驱回到那为它们盖好的新马厩里去,养了它们不就是为了驭使嘛!

  仅几月的时间,老六就成了喂马的行家里手,马号里的各式活计虽说不上样样精通,可也能拿得起放得下了。巴库伦不在对他冷眼相看,尽管两个人还是没话,可他也不再象从前样的冷不丁钻到马棚里,或是看看自己的几匹牲口吃的怎么样,或是挖上一碗料豆送到自己的马嘴跟前儿。老六再干什么,巴库伦也不和从前似的横挑鼻子竖挑眼了。一天晚上,老六往槽子里续好筛的草料后,看着牲口们香香的吃。突然,巴库伦的那匹大白骡偏出头去,嘴一努一拖,将拉水的青马嘴下的草料堆到了自己的跟前儿,青马刚想抗议,那大白骡已经掉屁股给了白马一脚。看得老六直想笑,他抻抻大白骡的缰绳,又用手拍拍青马的额头,“慢慢吃,管够!”他像家长对孩子似得对着马们说。一拉溜三个槽子里的十几颗脑袋叽叽咔咔地发着一片响声。灯影憧憧,物影虚虚,马棚里的一切显得又幽又涩。上风处点燃的两堆艾草,散发着渺渺的苦烟,驱除着草原上又大又猛的蚊子。老六正望着这幽夜之中的马棚出神,“嗯。”背后一声嗓响。老六急回头,巴库伦手里握着一支马鞭站在身后。老六身子一紧,不由的后退了半步。巴库伦尴尬地笑笑,“我没事时编了根鞭,”他说,“你要不要?”

  老六眼睛一亮,犹豫而不相信地问:“——给我?”

  “这鞭不错,好皮子。把儿八个花,颈杆*花,禁使。”

  老六知道是真的了,就上前接过了鞭子,“谢谢你,刘班长。”

  “按年岁论,我是你大叔呢。”

  巴库伦讲完这句话掉头走了。

  真是支好鞭!老六一握就感觉到了。他迫不急待地将鞭子凑到挂着的马灯下看:尺半长的小鞭编得即密又实,油红里透着奶白,从握把向梢尖一路渐细下去,显得小巧玲珑;握把粗细正可手,在把的端部和鞭梢的头上,都有绣穗匀匀地甩出来,别提多精秀了!老六看得心哆嗦,“这个巴库伦,这个巴库伦。”他不由自主的叨着,想不透他为什么突然送自己这么好的一把鞭?对巴库伦所有的记忆也电影样的一幕幕在脑子里闪,一忽觉得巴库伦像个隐藏极深的坏蛋,一忽又觉得巴库伦是个真正的蒙古汉子,他那火烈的性格,那不容一丝沙尘的脾气,让他既爱又怕,他满嘴脏话,可好象谁在他面前也不敢说一套做一套……

  “他妈的这是个什么鬼?!”老六想得脑仁疼。

  老六一天三顿饭要到伙房去打,来回六趟的要经过那个新盖的女厕所。女厕所有两个透气的窗户,其实是两个黑洞洞的方窟窿。这代表着窗户的两个黑洞洞的方窟窿就冲着马号到连队的小路。因为盖得低,两个方窟窿基本上也就于老六的视线平齐,可在往下,什么也看不到,只看到一座土坯垒的低矮的半截里透着两个方窟窿的女茅厕而已。可有鬼似的,每次老六从此经过,总禁不住往那黑窟窿里稍上一眼。有时走过,想着目不斜视,可近了那眼又自觉不自觉地稍过去,意识到了,忙揪马缰样的把稍过去的目光揪回来,尽管只有零点几秒,可心口儿却是惊了牲口样的咚咚跳,直到走出老远。下次经过,还想,想这感觉。一天,他骑着大青赶着牲口出去放牧。老远的看见几个连队里的女战士在草地里散步。马走的很悠闲,一步一步的也像在草地里漫步。突然,他觉得宽阔的马背摩挲的腿根好*,随着这*,就跟突然来了急病一样的全身发软,身子就往下坠,像滩泥样的要往马下掉,汩汩的就有东西从身体里流出来,裤裆也洇湿了。十四岁的老六唬坏了,赶忙从马上下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呼呼喘息着想:我这是怎么了?病了?千万千万可别病了!等看不到那几个女战士了,他就把手伸到裤裆里,湿粘粘的,低下头看,是浓!怎么流浓了?!我这得的是什么病??浑身疲软的老六仰躺在草地里,骇骇地想:妈呀,我得什么病了?要死了吗?谁能救救我呀……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十七章
十七章

  尽管白不呲咧的老阳儿已经倚挪到灰不棱登的天幕西角,将长长的暗影投了多半个街道,可市面上依然是车水马龙。由于是星期天,元旦的气氛依旧浓烈,摩肩接踵的逛街人,兴高采烈地出入着一家家商店,录像厅门口的音箱更是肆无忌惮地喧嚣着嗲声嗲气的诸如“不许动”“非礼啦”等等港台影视剧的噪音。望着这喧闹的城市,瞧着这如蚁般的人群,边和平感觉不到一点繁华的快乐,直觉得这人不过是地球上的一种生物,一种和蚂蚁、苍蝇等没有区别的生物。尽管他们能创造出无数奇迹,尽管他们能在相互的竞争和倾轧中奋力生存,但最终是灰飞湮灭,离不开黄土一坯。“去哪里?”开车的小刘问他。“先回到颐谷庄园去吧。”边和平说完了就闭上了眼睛。他想思考一下,现在的这种心境去省军区是绝对不行的,他不会拿正事当儿戏。

  吕刚、邢尚荣继续留在了石家,王强和谢西武谢绝了相送,直接坐公共汽车走了。剩下边和平、哈利军、符曼华、和老*个人乘着两台车一前一后地回到了颐谷庄园老六的别墅。

  远远的老六就发现有一个穿着长大衣,戴着口罩围着头巾的女人在他的门口徘徊。下了车的老六问:“你找谁?”

  “请问这是韩建民先生的家么?”那围裹的严严实实的女人反问。

  “是喔,”老六说,“你找他?”

  女人点点头。

  “你是那一个?”

  诧异的老六扫着已经下了车围过来的符曼华等人似是找答案。

  “我能进屋说么?”捂的严严实实的女人在众人的睽视下依然没有摘下口罩的意思。

  进到屋里以后,那女人又一次的问:“请问哪位是韩建民和边和平先生?”

  “我就是韩建民,你是?——”

  “我姓吴,从梦幻娱乐城来的。”

  她这一报,大家都丝地倒吸一口冷气,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女人保不准就是两天来如扫帚星一样搅得大家心神不安的什么黑牡丹。

  “你如何知道这个地方和我的名子喔?”老六翘起胡子问。

  “石局长今天早晨告诉强哥了,”那女人说,“说如果有事可以来这里找一个叫韩建民或是边和平的人。”

  “你是黑牡丹吧?”边和平正眼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问。

  那女人点点头。哑哑的说:“我的名子叫吴丁香。”

  “坐吧。”边和平指着沙发让了座,大家就开始脱去外衣。被小刘接过衣服后坐下的边和平看着已经坐下但依然没有脱去围巾和口罩的女人突然说:“石局长死了你知道吗?!”

  女人点点头,并且有泪水从眼窝里流出来。不知是她怕人看见她哭了还是真的伤感了,竟把头低低地垂了下去。她的这个样子叫本来对她没有一点好感的众人到生出了恻隐之心。

  “不把衣服脱了么?”依然看着她的边和平问。

  女人抹一把眼泪,摘下了口罩和头巾。她一摘口罩,又叫众人大吃一惊。只见她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左额头鼓着一个嘎巴儿着血痂的黑紫紫大包,鼻梁骨好像也折了,肿肿的。

  “怎么回事?是谁打得喔?!”老六跳起来问。

  他这一问不要紧,就像是抽开了挡水的闸板,那女人竟捂了嘴埋头痛哭起来。符曼华忙倒了一杯水端过去,一面让她喝水,一面劝她不要哭,有什么事慢慢说,这里没有坏人。老六也从吧台里拿来了面巾纸递给她。

  等了一会儿,看她安静了一些后边和平就问她: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能说给我们听听吗?”

  黑牡丹将揩脸的面巾纸揉了,团在了手里。然后开始断断续续的说起来:

  “这是大前天晚上的事。本来是马老板通知我晚上陪市领导吃饭,可后来他又不让我去了,让我等着。大约快七点的时候,他告诉我去陪榆树公安分局的石局长。开始我以为不过是通常的应酬领导,后来他给我交待了如何做以后,我才知道马老板设了圈套,想让石局长在梦幻娱乐城保安经理刘四的杀人案上放一马。虽然我知道马老板不是个好人,可、可我是在他那里混饭吃,所以他的话我不能不听……”

  黑牡丹说到这里停了一停,似乎是想看看大家的反映。可她那黑黑的眸子没有敢抬起来看任何人,只盯了自己的脚面继续说:

  “其间,我发现石局长和他们不一样。特别是当他听说了我的家境后,竟提出了要给我一笔钱时,我觉得石局长是个有良心的好人。我当时心里非常矛盾,不想让石局长上当,就有意的将马老板要陷害他的话透露给他,可他却没听进去。石局长喝了他们下的迷幻药睡过去以后,他们就给我们……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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