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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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命谷-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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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曾经说过,两位老侠巧然识破门口“前进是死,后退是死,怎能不死?”十二个大字的玄妙,是故站于字迹正中,因而被托送到上方开裂的丈大方窗之内,井已平安地纵于地上,而方窗也恰好适时封闭。

当方窗自闭之后,他俩这才注目左右,不禁惊喜交加。

原来这是一间奇特的长方形石室,石室中央,有一张长方形的水晶条桌,桌上有一坛子美酒,和一只风干了的鹿尾!室右有一个相当大的烤架?架下堆集着十数捆松枝干柴,架上垂着一双粗如手指的钢钩,钩着火镰火石,有一捆松枝上面,压放着一刀引取星火的火纸。

这些东西已经很够两位老侠惊凛奇怪的了,但是最量使他两个不安和怪疑的是,不论桌上地下,却都点尘不染!

他俩不敢乱动,章性初自松枝捆中,抽出来一枝细长的枝儿,贯注三分力道,慢慢地插进了鹿腿里面,直到透穿,然后拔出松枝,嗅了一下,其香扑鼻,他俩已经难止馋涎滴流了。

及哮天打散松枝,取下火镰火石,引着火纸,已生起火来。

章性初拂袖摘下架上钢钩,左钩鹿腿足,右钩鹿腿肘,已把那条风干了的生鹿腿,挂在了铁架上。及哮天抖手松开剩下来的

那半条腰带,一个正反阳扣,锁住了那足有十斤的酒罐罐口,章性初哈哈笑道:“大哥,吃热酒?”

及哮天裂开一张大嘴,霎着眼睛笑道: “食乃圣人性,大哥敢不遵行?”

两个人蓦地齐声大笑起来,刹那,肉熟香透,酒热飞薰,抓破封罐的纸!嘿!好香的酒,好香的酒!

“此处无杯缺筷”,章性初这样说,及哮天双眉飞扬,豪然说道:“二弟,要什么杯,我一口,你一口!要什么筷,一个人撕它一大块!”说着“咕噜”!一口美洒下肚,他长吁一声震耳笑道:“好酒哇好酒,留这酒肉的人物,算得是个好朋友!”

“嗯”!他抓下了一块鹿肉!

“哦”!烫得他哦出了声!

就这样,你一口酒,我一口洒,你一块肉,我一块肉,是狂风横卷!乃海浪吞舟!哪里还有酒?何处还有肉?只这霎跟的时候,鹿腿只剩骨架,美酒还留了个空罐,两个人再次大笑不休!

突然!章性初偶一回头,霍地站起,及哮天随之起立,章性初手指着背后墙上,他俩走了过去。

那里贴着一张素笺,笺上有字,他俩刚刚为酒肉所诱,并因腹中早已饥饿,竟然就没有注意背面的墙头。此时不禁互望了一眼,羞红了老脸!再注目素笺之上的字迹之时,不禁惊骇至极。

上面写的是——“喝我美酒,吃我鹿肉,若非仙医,必为犬叟!”

章性初一声吁叹,及哮天嗟然出声,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两个人摇摇头,默然无语。半晌之后,章性初方始悄声说道:“怪不得那条鹿腿新鲜香嫩。”

及哮天盯了空酒罐和鹿腿骨一眼,也低低地道:“二弟你猜猜看这是谁的把戏?”

章性初想都不想,两只手虚圈了一下,往头上一戴,及哮天点头说道:“我猜也只有他才对。”

“其实此人大可不必弄这套玄虚。”

“二弟,八成人还藏在附近!”

“那就煞风景了。”

“为什么呢二弟?”

章性初一笑道:“大哥想想刚才我们的吃相!”

及哮天闻言先是一呆,继之大笑着说道:“我想起我那老乞婆说我的话了。”

“嫂夫人说过大哥什么话?”

“鬼门关大开,闯出来了个‘饿死之鬼’!”

章性初闻言,手摸着胡子接话道:

“现在应该改为‘鬼门关大开,逃出了两个饿死的老鬼’,才恰当些。”

及哮天闻言再次纵声大笑起来,久久之后突然说道:

“老二,你的书比我读得多,记得古人曾有‘失节事大,饿死事小’和有人‘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佳话。

看来咱们是平常的普通人了,仅仅两顿饭没吃到口,目睹酒肉之后,竟变成了饿死的老鬼一般,真真是羞煞了人。”

章性初微笑着播头答道:

“依小弟看来,‘不为五斗米折腰’者,是家中薄有良田,否则的话,妻儿索食,何可以供?

“况前贤曾有‘死有重于泰山,也有轻如鸿毛’的示训,读书人深明此理,怎能为着忍不下折腰之气而就死呢?

如此之死,岂非‘轻如鸿毛’?像昔日那位‘不吃嗟来之食,终于而死’的古人,前贤不是曾经说过‘其嗟也可去,其谢也可食’吗?何况孟老夫子曾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及哮天没等他的话完,大笑着摆手说道:

“够了够了,叫你这么一说,咱们今天是吃对了?”

“自然是对,姑不论这留下酒肉的人是准,事先你我并不知道,渴则饮,饥则食,乃人之天性常情,若以‘失节’相罚,‘饿死’为许,小弟敢大言一句,天下恐怕没有一个干净人了!”

及哮天闻言至此,仍然含笑说道:

“多读书果然有些好处,听老二你这样反正比说一番之后,如今我也觉得这酒肉是吃出道理来了。”

章性初一旁立即接话道:

“这酒肉是吃得的,不过吃相吗——不大好看。”

话说到这里,他两个不由得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片刻过后,及哮天突地悄声道:

“附近好像无人在暗中窥探你我。”

“小弟也曾藉说话的当空,晴以‘天听’之技相试左右,果如大哥所说,咱们有些疑神疑鬼了。”

“不管这些了,趁此酒足肉饱,歇息一下再说。”

“小弟之意与大哥相同,前途还不知道有多少难关呢,养足了精神,也好应付这些未来面难知的事故。”

他俩是想到就作,各自散开了一捆松枝,立即跌坐其上,闭目阖睛,静静地调顺真气,用起功来。

长坐开始,尚难即止,趁此且说那老枭婆端木云。

端本云闯过迷阵,击退白猿,误打误撞地跑进了那间怪异的灵堂,幸而又误取了壁上的宝剑,方始到达一座书房。

她无心地将书案上的镇尺推开,很随便地合拢书案上那本书籍,赫然发现封面上四“归宗秘技手抄”六个大字!

心中的喜慰和兴奋,实非言语所能形容,她幼时即听老父说过,武林中,约三百年前,有一位奇异的人物,天赋无人能比,

聪慧无伦而机缘福泽深厚,竟将武林各振的秘技完全学得,自封于一处绝谷之中,精究个中奥妙变化,而创“归宗秘技”,如今巧睹此书,怎能不喜。

因此她非只暂时抛下了此行的目的,并且遗忘了饿和渴,坐于玉墩之上,仔细地阅读此书。第一页上仅有一句警语,那是

“仁为人之本,勤乃业之精。”

她暗自点了点头,顺手翻到下一页。这次她竟皱起了眉头,原来第二页也是一句警言—



“粗心大意,不可教也!”

端木云傻了,徽怔之下,立即又揭到第三页上,她目睹第三页的字句之时,不由又气又恼,那句话是——

“天下量笨的东西就是你!”

她一睹气,一页页地翻下去,这遭更有意思了,下面竟然张张俱是白纸,不过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纸色已呈黄褐,她皱眉自忖,刚刚是什么原故,吸引自己推开铁尺,取阅这本书来的呢?

原来就是因为自己偶然瞥目案头,发觉铁尺所压着的这本书中,那一页并无字迹,才好奇地走了过来。

如今已知上当,不由气恼至极,“啪”地一声将书扔在案上,似乎气尚未出,一声闷哼,再次将书抓了起来,两手合力,左右一拧,她要把这本骗人的怪书撕个粉碎,以解胸中的闷气。

哪知竟然没有拧动,她越发火了,想都设想,加了二成手劲,再次撕拧,谁知依然没有把书撕毁!现在她觉得惊诧起来了,这才仔细地观察这本撕不破的怪书,方始发觉并非用纸装成,而是一种皮革所制。

端木云冷笑了一声,自忖难怪不用真力撕不动它,想到此处,霍地右臂贯上了三成真力,她有心再试上一试。

恰当此时,心中突然掠过了一个疑念,不自觉地双臂松弛了下来,她暗中自问,谁肯费这多的周章,订成一本专为愚弄别人

的皮书呢?不会!那又为什么不见其他字迹呢?她实在想不通这些,不由犯了女人的小性,自语道:

“老婆子带起你来,等见到我那老不死的老头子,叫他费点心机去猜猜,你若真是一事无用的东西,迟早总有一天,老婆子把你粉身碎骨撕成一片一片,然后拣个风大的日子,使你尸骨扬飞!”

这老枭婆犯了脾气,真是凶得可以。说着她果然把这本怪书,卷放在了腰囊之中,并且还拍了拍皮囊,大有“看你哪里逃跑”的意味。随即步向壁间的书橱,她觉得在这两大柜书籍之中,必然有奇异而有用的卷册。

哪知失望了,那些书,大都是经诗词赋和哲理甚深的古物,间或有一两本是关于武技的,也是极为普通,自己早已读过的东西,她赌气猛力阖上橱门,倍感失望和无聊,她不由感觉到了劳累和饿褐。

颓然坐于玉墩之上,劳累自可休息,渴饿却是无法可想,人就是这么怪,越是无法得到的,却越是想之不已。

她无法不想,更难以安心歇息,自忖这总不是个办法,终于让注意力,加在了这间书房的布置方面,这样至少可以暂时抛开心头的烦闷,也不会去思索那目下无法办到的种种事情。

于是她顺手将案上的水晶镇尺取下,一面不停地反复把玩着,一面静静地再次注意这间书房中的摆设。

陡地脑海中起了疑团,不由沉思起来。

她刚才再次注意摆设物件的时候,当先入目的就是案旁左首那架落地的高灯,因为她是斜坐在玉墩之上,而将右臂架靠在书案上面,那架落地高灯,和宫形的八角灯罩。很自然的成为他第一眼所看到的东西。

适才乍进书房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这架高灯有何奇怪之处,如今端木云却发觉这架高灯不甚需要了。

自进不归谷,被果慧禅师安置于洞府之后,不论洞中的石室,还是内行的甬道,都是自生光亮皆无暗处,久之见怪不怪,习惯了反而并不觉得有啥稀奇地方,自然,她也根本没去多想其中的原故何在。

这间书房,光亮依然,因此似乎并不需要这架落地的高灯,如今在她看来,高灯除掉配合摆设之外别无用途。

端木云想到这里,很自然地俯身看子一下这架高灯的灯台,却皱起了眉头,灯台上插着一枝蓝色的巨烛,已烧残过半,粗如小儿臂膀,约计未曾使用以前,其全长至少应在二尺左右。

烛心有黄豆般粗大,色为深紫,端木云虽说久行江湖,怪事看得不少,但这紫心蓝蜡的火烛却是第一次见到。

当她偶然发觉高灯实际并不需要的时候,本心是要追索自然光亮的来源,但是在她看到这奇怪颜色的蜡烛时,却改变了初衷,皱着眉峰,沉思不已,反复自问这支蜡烛为什么是蓝色的?它又有什么用处?

最后终于无法解答,她决心点燃怪烛一试奥妙,其实令端木云最最感到怪异的是,巨烛曾被烧残近半,既是曾被烧残,自然有人用过,室内明亮如昼,这人却要使用此烛,她实在想不通个中原由何在,才决心一试。

她本性情刚毅,想到就作,囊中备有引火之物,那本来是为了要进不归谷,而防备万一之时才用的东西,如今正好派上用场,只是刚刚把那本皮制的怪书放在囊中,现在为了取用引火之物,却必须先把这本劳什子取出来才成,端木云遂站起身形,将囊中百物,一齐倾在了案上。

随手拈起火熠,微抖臂腕,火焰喷出,俯身将怪烛点燃,井将那八角的巨大灯罩仍然罩好,静现其变。

是架怪灯!果然是奇异古怪的灯笼!

它所发出的光辉,竟然是像除夕燃放的彩花焰火一样,中心色呈紫红而有着强烈的碧绿闪芒,奇亮!亮得使人无法睁眼!端木云霎了霎眼,偶而低首,吓了一跳,惊咦一声,立即背灯坐在了玉墩之上,老脸薰红,心房暴跳不已?

哪知她刚刚坐下,接着又惊咦了一声,那本无字怪书,这时竟然显出了黑色的字来!她仅仅看了几行,已是满脸欣欢之色,

此时她已经明白了这架高灯的功用,略一沉思,霍地将灯罩取下,再回顾那本怪书,虽然仍有字迹,但却淡了许多,她笑了,像小娃儿般天真地笑了。

她蓦地抬起左臂,五指向烛火一弹,怪烛随手熄灭,室内虽然仍是光亮如昔,看来却比燃烛以前灰淡了许多。

端木云毫不犹豫,立即将灯罩的本架拆下,并自高灯台上摘下蓝烛,和那本怪书一起用灯罩上的丝绢裹好,谨慎而小心地妥放于囊中,其余杂物,囊中已无余地,只好随便放在袖里面,脸上的欣慰笑容,始终不曾消散。

她这里,巧得奇书和一枝怪异的蓝烛,目下只剩了一个心事,那就是怎样觅得门户,而离开书房。

这却要费上一番工夫,而适当此时,章性初和及哮天,却也有了奇遇,如今作者只好调转秃笔,将始末写出。

及哮天章性初,趺坐松枝之上用功养神,周天复始,双双醒来,彼此相对一笑,缓缓站起。

章性初手向吃剩的鹿骨酒罐儿一指,及哮天会意地点点头,两个人分工合作,眨眼将杂物收拾整齐。

散落的松枝也重新捆好,堆放于原处,两个人仔细地又看了一下,再次会心地一笑,及哮天打着哈哈说道:

“老二,我们至少还不算是恶客。”

章性初也哈哈一声,手指着酒罐子说道:

“非但不算恶客,应该说是仙客才对,至少我们能把一堆鹿骨,变在这个空罐子里面,而罐子里的美酒……”

“也能变到你我的肚肠之中。”

及哮天接上了一句下语,他俩不由大笑起来。

笑声歇止之后,章性初正色说道:

“大哥,咱们给留酒赐肉的朋友道个谢怎样?”

“对对对,来而不往非礼也。”

“这遭小弟却要沾个光,偷偷懒了。”

及哮天闻言一笑,点头走到曾经贴着那张素笺的石壁旁,略一沉思,提集“金刚指力”

在壁上写了十二个大字。

“好美酒,好鹿肉,好朋友,好!好!好!”

章性初在一旁笑嘻嘻地说道:

“大哥快人快语,怎不告诉这位朋友酒肉少了一点?”

“那你可真成了饿死鬼投胎人世啦。”

“话虽不错,写上它却有好处。”

“得啦老二,吃人家一次很可以了。”

“大哥倒很知足。”

“老二,别忘了知足者常乐呀。”

两老兄弟心情情快至极,过了一会儿,及哮天说道:

“咱们找找出路吧,总不能让人家送了上来,再让人家费心请我们下去,适才你会偷懒,现在可不成了。”

章性韧摇头怨艾地说道:

“该懒的不懒,看来好事轮不到我了。”

及哮天笑着接上一句话道:

“万般皆是命,半毫不由人,你就看开点吧。”

说笑着,他俩随即注意到各个地方,没有发现门户所在,及哮天耸了耸肩头,悄声对着章性初说道:

“老二,这酒肉原来不是容易吃的东西。”

章性初一笑,并没有接话,仍在思索通路所在。

半响之后,章性初指指角落上的大灶说道:

“通道只有这么一条,要不要试试看?”

及哮天盯了那大灶一眼,皱眉说道:

“老二,想咱们可能化成炊烟?”

“大哥可还记得黑道上的飞贼?”

“好好好,咱们姑且当一回飞贼看看。”

说着及哮天当先走向灶旁,章性初却抢着说道:

“大哥慢来,这是小弟的事。”

“再偷次懒吧,免得事后想起来委屈。”

及哮天说着已经探身那巨大的灶洞之中,章性初急忙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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