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谣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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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谣2-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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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子还有些软,我撑着马背坐起,“我想自己骑马。”
    霍去病柔声说:“当时看你情绪激烈,所以下的迷药分量很重,人虽然清醒了但只怕还使不上力气,我再带你一程。”我沉默了一会,轻点下头。
    黑暗中伫立的山影看着越来越近,遥遥地传来几声狼啸,在马蹄声中隐隐可闻,我心中一动,紧握着霍去病的胳膊,扭头道:“快一点好吗?我听到……”我咬了下唇,吞下已在嘴边的话,转回头看向祁连山。
    霍去病策马加速,一路越过众人,直向前奔,渐渐地把众人都甩在后面。我诧异地看向他,他低头一笑,“希望是你的那只狼。”
    几只狼立在山坡一角俯视着我们,我心绪激荡,冲着祁连山一声长啸,霍去病的马儿猛然拱背撒蹄,想把我甩下马。此时山中遥遥传来呼啸,伴着我的啸声激荡在山间,马越发失控,霍去病无奈下索性弃了缰绳,带着我跃到地上。
    我立即挣脱他,他也未拽我,任由我一面呼啸着一面急急奔向山坡上的几只狼。没有想到它们见到我,低低呜鸣了几声,居然一甩尾巴仓皇地逃走。我满心感情全然落空,气恼地叫起来:“狼八十九,你干吗躲着我?不认识我了吗?”几只小狼从林子间探头看向我。我低低招呼它们过来,它们刚想走近,忽听到母亲的鸣叫,又齐齐躲了回去。我跺着脚直嘶叫:“我才不会逼迫你们去烤火。”
    霍去病在一旁摇头大笑,“玉儿,我还以为你是狼群的公主,怎么也应该群狼迎接才是,怎么个个好像都不想见你的样子。”
    我瞪了他一眼,侧耳倾听着越来越近的狼啸声。一声震动山林的大啸,一头银狼从林间飞跃而出,直直扑向我。我跳起去迎他,搂着他的脖子一起滚到了草地上,狼兄在我脸上脖子间嗅来嗅去,我抱着他的脖子,鼻子发涩,眼中全是泪花。
    我和狼兄闹腾了半晌方安静下来,狼兄冲着林子低叫一声,一头全身雪白的母狼领着一只通体银白的小狼缓缓走到我面前,我哈哈大笑着去抱小狼,扭回头对霍去病喜悦地说:“我有小侄女了,这才是我们的小公主,是不是很漂亮?”
    霍去病笑着欲走近,雪狼警惕地盯着霍去病,警告地嘶鸣了一声,我朝霍去病得意地扮了一个鬼脸,“人家不喜欢你,觉得你不像好人呢!”霍去病无奈地停住脚步。
    小公主脸儿小小,全身毛茸茸的,像一个雪团一样在我身上滚来滚去,狼兄甩着大尾巴逗它,小公主不停地扑腾,每每扑空,跌落回我的怀中,龇牙咧嘴地直朝父亲吐舌头。我忍不住地笑了又笑,人与狼欢快的声音回荡在山中。霍去病站在一旁静静凝视着我们,几分自责,几分思量。
    山脚下的马蹄声逐渐安静,大队应该都已经到达。霍去病望了一眼山脚下又看向我,“玉儿。”
    我侧头看向他,他一瞬不瞬地凝视了我一会说:“我要回去了,你……你们久别重逢,你先和它们在一起吧!”我不能相信地盯着他,他暖暖一笑,“先别离开祁连山,好吗?”他眼中的不舍,全都化作了要我快乐的笑。
    我沉默地点点头,他笑着看向狼兄,“玉儿就先拜托给你们了。”说完也不管狼兄是否听懂,竟然仿若对着长辈兄长,向狼兄深深作了一揖,一转身快步跑着冲下山去。
    小公主随在我和狼兄身后笨拙地扑腾着水,我们的王妃雪狼趴在湖边的大石上温柔地看着我们在水中嬉戏。我踢了狼兄一脚,“你从哪里拐骗了这么美丽的一只狼。”
    狼兄一声长啸举爪扫向我的脸,我立即击打向他的脖子,雪狼惊地从石块上立起,看了一会厮打在一起的我们后又安静地坐下。
    可怜的小公主却被我们溅起的水花波及,呛着了水,挣扎着向下沉去,我顾不上和狼兄玩闹,忙一把揪起她,狼兄即将打到我的爪子立即停住。小公主毛茸茸的小脸上两只眼睛滴溜溜的圆,此时正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四只小爪子在空中无力地挥舞,嘴里发着低低地哀鸣,我笑着亲了一下她的小鼻头,拎着她上了岸。
    雪狼立即来替小公主舔舐身上的水珠,小公主在母亲身下惬意地舒展着身子,肚皮朝天,舞动着爪子去挠母亲的脸,欢快地呜呜叫着,我在一旁看得直笑。
    狼兄上岸后,身子一拱,我立即警觉地几步跃开,他却追着我硬是在我身边抖动毛发,滴滴水珠飞溅到我的脸上,我无奈下又给了他一脚。
    点起篝火烘烤着衣服,狼兄却不是如以往一般陪伴在我的身侧。因为雪狼还不能适应火,所以他陪雪狼卧在远处,时不时会彼此亲昵地蹭蹭头,舔吻对方的皮毛。
    我看着他们,蓦地明白从此后狼兄陪伴的再不是我,而是雪狼,我只能孤零零一人坐在火边。
    心思慢慢飘远,已经两天,霍去病他们如何了?正在琢磨,林子中的狼呜叫了几声,我回应了几声后它们又各自离去。
    很多很多人在打架了?我坐着默默出神,战场上的生死没有定数,即使他是霍去病。
    突然站起把外衣披好,狼兄疑惑地看向我。我把烤架上的肉取下,放到狼兄身边。只有三成熟,不过狼兄应该无所谓。
    “我要离开一会。”我摸着狼兄的头,呜呜叫着。狼兄不满地低叫了几声,我抱歉地拍了拍他的背就要走,狼兄跃起想随我一起去,我阻止他跟随我,“不要你卷进我们人类的争斗。”
    狼兄暴躁地呼啸着,雪狼低低呜叫了几声,狼兄立即安静下来,百炼钢也终化为绕指柔。我向狼兄嘲笑地鸣叫了一声,赶在他发怒前,匆匆向前掠去。回首处三只狼儿立在夜色下,影子交叠相映,温暖和谐。我脸上在笑,心中却是一酸,狼兄已经有自己的家人,我却只有一心不想回忆的回忆。
    一路潜行,天明时分才接近大军交战处。我隐在树上,举目望去。
    激战一日一夜,战争已近尾声,尸横遍野,草木都已变为血红色,兵器碰撞声回响在清晨的阳光中,这一切让本该温暖的阳光都变得寒意森森。
    我跳下树,穿行在一具具尸体间,这里面有多少个汉朝的李诚,多少个匈奴的李诚?这一具具尸体又会遗留下多少个李诚?他们会为了父兄的仇恨拿起武器披上铠甲冲入下一场征战中吗?
    究竟有多少具尸身?四五万个生命就这么无声地躺在这里了吗?我早就做了进入人间地狱的准备,可心仍旧不受控制地发寒。我走了这么久,却还是走不完的尸体,袍子的下摆早已被鲜血浸红,举目望去却仍旧是尸体和鲜血。
    看衣服应该是匈奴惨败,匈奴尸体的数目远远大于汉人。几个溃散的匈奴士兵看到我,立即惊慌地举起残破的兵刃,我一挥金珠,打落了他们手中的兵刃,从他们身边直直走过,一个少年掏出贴身的匕首,还欲扑上来。我冷冷地盯着他,用匈奴语道:“赶紧离开,有多快跑多快,你娘亲还在家等着你。”他们愣了一瞬,虽有犹疑,最后却选择了互相搀扶着急速离去。
    夏日的太阳照在祁连山麓,映得树碧绿亮眼。烂漫缤纷的山花中,霍去病黑袍银甲,手握长刀,巍然而立,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整个战场。
    银色铠甲和长刀反射的点点银光让人不能直视,夹杂着血腥气的风吹着他的衣袍猎猎舞动,失去发冠束缚的乌发激烈地飞扬在风中。
    低处是尸体鲜血的狰狞丑陋,高处是绿树红花的温暖明艳,对比鲜明,却因为他的身姿气势,使得两种绝不相融的画面,在他脚下奇妙地融合统一,竟然有一种惊心动魄地慑人之美。传说中的战神之姿,也不过如此吧!他没有事情,我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身欲走。“金——玉——”愉悦的大叫声回荡在山涧中,震破了会聚在大地上的森寒。
    我回首望去。他快速地飞掠在红花绿草间,乌黑的头发张扬在风中,缤纷的花瓣飘拂过他的身周,血腥弥漫中,有一种近乎妖异的美,“你是来找我的?不放心我吗?”
    我打量着他,“你的头发怎么了?”
    他满不在乎地一笑,“不小心中了一箭,发冠被射掉了。”
    我看向正在清理战场的兵士,“匈奴大败了吗?”
    霍去病笑着点点头,“不是大败,是惨败,活捉了匈奴的酋涂王和五个小王,我们以少对多,他们几乎全军覆没,我军的损失却不过十分之三。”
    赵破奴上前行礼,恭声道:“回禀将军,已清点过匈奴死亡人数,毙敌共三万零二百人。”霍去病点了下头。赵破奴笑着说:“匈奴肯定再无余力在祁连山周围汇集大军,今夜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将军可以欣赏一下匈奴人引以为傲的祁连山风光。”霍去病侧头看着我,挥手示意赵破奴下去,赵破奴瞟了我一眼后低头退下。
    “你好像一点也不开心?”霍去病凝视着我的眼睛问。
    “这场战争是皇上为了争夺河西的控制权而打,是为了开通通往西域诸国的路而打,和我有什么关系?也许顺带着报了李诚的仇,可这样的仇恨根本就报不清。”
    霍去病微挑了下眉头,“难得碰到一个不讨厌匈奴的汉人。”
    我挥去心上别的思绪,指了指他的头发,“先梳洗一下吧!我也要换一身衣服。”
    他笑着来握我的手,我躲开他,边走边说:“你现在可不见得打得过我,还是乖一点。”
    他随在我身后笑道:“我们比这更亲密的动作都有,如今握一下手还要介意?”
    我气得瞪向他,他忙摆了摆手,笑嘻嘻地说:“不愿意就算了,你现在的样子可比刚才看上去有生气得多。”
    我微怔一下,反应过来,又中了他这好心坏行的计。
    扭转头默默走着,霍去病静静在一旁相陪,离战场渐远,风中的花草香渐重,我的心情缓和许多。
    斑驳的林木阴影间,我和他的影子也影绰相叠,我心头掠过狼兄一家三口月下身影相叠的画面。
    山中篝火熊熊燃烧,众人笑语高扬,酒肉香弥漫在四周。
    我和霍去病的篝火旁只有我们两个人,偶尔几个将士过来敬一碗酒后又迅速退下。霍去病递给我酒囊,我刚要摇头,闻到气味,又立即问:“这是马奶酒吗?”
    霍去病点了下头,“今日的战利品,味道和我们的酒没有办法比。”
    我伸手接过,凑到嘴边小小含了一口,慢慢咽下,久别的滋味。
    霍去病灌了几口,又递给我,我摇摇头。他一笑,收回酒囊,自顾而饮。赵破奴端着两碗酒向我们走来,霍去病笑骂:“你是想把我灌醉吗?刚敬过酒怎么又来了?”
    赵破奴笑着把酒碗递向我,“这酒可不是敬将军,是敬金公子的,先前的事情我对公子多有失礼处。我从未见过敢和鹰搏斗的鸽子,也从没有想到公子的鸽子竟然刚烈至此,这样的鸽子我们根本赔不起,请公子原谅我先前的言语冒犯。”他脸上虽然挂着个笑,眼中却满是愧疚。
    我半晌仍没有接碗,他的笑容有些僵,“公子不肯原谅,我也明白。”说完把自己的一碗酒一骨碌灌下,向我微屈半膝行了个礼欲走,我伸手拿过他手中的碗,一扬头闭着眼睛全数喝下,侧着身子咳嗽起来。
    霍去病笑对赵破奴说:“很给你面子!她酒量很差,酒品又不好,一喝醉就行为失控,所以一般都不愿意喝酒。”
    赵破奴此时的笑才真正到了眼睛中,向我抱拳做礼,“多谢!”又向霍去病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我坐了会,觉得脑袋有些沉,忙站起身,“趁酒劲还未上头我先回去了。”霍去病立即站起,握着酒囊说:“一块走吧!”
    霍去病的帐篷搭在背山处,因为顾及到我,特意命他人的帐篷离开一段距离。
    我人未到帐篷,步子已经开始发软,霍去病欲扶我,我推开他的手,自己却是踉跄欲倒,他不顾我挣扎,强抱起我入了帐篷。
    黑暗中,我的脑子似乎一派清明,过往的事情都一清二楚地慢慢浮现,可又似乎很是糊涂,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所思所想,越不想想起的事情,反倒越发清晰,心里难受无比。
    霍去病摸索着点亮灯,凑到我身边看我,重重地叹口气,拿帕子替我擦泪,“还在为小谦小淘李诚难受吗?”
    我拽着他的袖子只是掉眼泪,“我阿爹走了,九爷他怎么都不肯要我,现在小淘小谦也走了,狼兄已经有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只剩我一个了。”
    霍去病手僵了一瞬,一手拿起酒囊大喝了几口,一手抹去我眼角的泪,“胡说!怎么只剩你一个了?我会陪着你。”
    我的鼻子囔囔着,随手扯起他的袖子擤了一把鼻涕,望着他问:“你为何要对我花费那么多心思?”
    霍去病看着自己的袖子,无奈地摇摇头,拽开我的手,把帕子塞到我手中,脱下了外袍,“你是真傻假傻?我虽然没有明说过,难道你一直不明白我想娶你吗?”
    我探着手去拿酒囊,霍去病一把夺过,“不许再喝。”说着自己却喝了好几口。
    我伸手去抢,他握住我的手,“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给你喝,你可有一些喜欢我?”
    霍去病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我歪着脑袋,想了半晌,“不知道。”
    霍去病长叹口气,“那你以前看我难过时可有不舍?今天有没有担心过我?”
    我拼命点头,“我到现在还不愿意见槐花,一见它心里就难过。我害怕你被匈奴伤着,匆匆赶了一夜的路。”
    他带着几分苦涩笑起来,“你心里有我的。”说着拿起酒囊只是灌酒。“月牙泉边你明明都走远了,为什么要回头?回头看到我时,你知不知道你的脸红了?你为什么脸会红?你若心里没有惦记着我,为何在歌舞坊内特意为我留了座位?你不开心时,我想着法子逗你笑,可但凡我不开心时,你不也是想着法子让我移开心思吗?当日我因为司马迁那些文人的评价不开心时,一向不与我拉扯的你,不惜扯着我的袖子说话,明是戏谑我,其实却只是为了让我一笑;前段日子,你本来因为我强留下了你,满脑子在转鬼主意,说到父亲一事时,却立即一门心思地要把话题转开,?里?嗦地只说闲话。玉儿,我只是错了一次,晚了一步,如果长安城内……”
    我笑指着他的脸说:“你要醉了,你的脸好红,像猴子屁股。”
    他笑着摇头,“你才是真醉了,不醉哪里能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我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我没有醉,我的心里很清醒。”望着他手中的酒囊,“我想喝,我好久好久没有喝马奶酒了,小时候偷喝过一次,觉得真难喝。”
    “现在不觉得难喝了?”
    我哭丧着脸说:“现在也难喝,可那里面有阿爹的味道。”
    他将酒囊递给我,我扶着他的手大喝了一口,他缩回手把余下的一饮而尽,随手一扬将酒囊扔掉。
    “玉儿,不要回狼群,嫁给我吧!”霍去病侧躺在地毯上,醉眼蒙?地盯着我。
    我嘻嘻笑着没有说话,他又道:“孟九是不错,立如芝兰玉树,笑似朗月入怀,的确是俗世中少见的男儿,可我也不差,而且我一定会待你很好,你忘记他吧!”
    我还未说话,他忽地大笑起来,“我是醉了,这些话不醉我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可我心里也很清楚。”
    我皱着眉头,那个灯下温暖的身影,那个温文儒雅的身影,那个总是淡定从容的身影……
    霍去病的脸蓦然出现我眼前,“现在是我在你眼前,不许你想别人。”我望着他,眼泪又涌出,霍去病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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