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有一点黑色幽默。我们刚才谈到葛优,我觉得葛优的很多戏实际上有一些黑色幽默的东西。比如说《活着》那部电影,你说它是一个喜剧吗?它不是一个喜剧,但是它也不是一个悲剧。你可能从开始就在笑、就在乐,但是你看完之后觉得有点心酸,最后你要坐一下才能走。我喜欢那种感觉,我喜欢葛优的那种像《活着》的表演。我想以后有这种角色的话,我也演《活着》的那种葛优的角色。
曹:你一直说生活是储存能量一个很好的方法,所以没有好剧本的话我宁可休息。如果在那样的一个阶段你通常会做一些什么呢?
巩:跟普通人一样,早餐、中餐、晚餐,跟朋友见面,回家看家人,就是一个正常的生活。在你正常生活过程中,你可能每天不同,你不能去设计你的生活,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你可能在生活过程中碰到很不一样的事情,你如果没有生活的话可能这些事情你永远碰不到。
曹:你曾经担任过戛纳电影节的主席,后来又做了威尼斯、柏林、东京电影节的主席,你觉得这么多又这么大的电影节选择您的理由是什么?
巩:觉得我可能还是有点经验的演员吧,看过很多的片子,也演过很多的电影,还是有一定的说服力吧。他们觉得你的工作很优秀,所以他选择你。他选择你的时候,我自己会跟他们说,我怕我承担不了这么大的责任。他们说我们对你很有信心,你就来吧。有时候我会跟他们讨论一下,我可以做一个评委,但是我不要做主席。他们就说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你没问题。
曹:记忆中,好像这是你第三次来到上海国际电影节?
巩:对。
曹:对上海国际电影节有些什么样的期待?
巩:其实我今天来的时候,在车上,我说这个大剧院怎么变成这样了,我觉得很漂亮,我觉得特别漂亮,很壮观,而且我的感觉是未来这个电影节会越办越好,因为它有一个很结实的外观,感觉会重,不是一个随便的电影院。以前我们不是都在电影院里吗?我第一次跟第二次来的时候都是在一个电影院里。
曹:影城。
巩:对,影城。我想这个电影节会越办越好,也是我们中国唯一的国际电影节,我觉得我们大家应该支持它。
曹:所以从观众的角度来说,我们也特别希望你能够来到上海国际电影节做一次主席。
巩:好。做主席?
曹:当然我没这个权利邀请你。
巩:对。推荐一下吧。
曹:好的,非常感谢。谢谢你。
“圆”来是你如莲绽放——高圆圆专访(1)
她叫高圆圆,近年来以其率真、清纯的形象特征一再被第六代导演启用。2005年电影《青红》在戛纳电影节上荣获评委会大奖,她因为在影片担当女主角而被媒体推到了报道的最前沿。最近,她首次涉足话剧,在《艳遇》中做全新的艺术体验。在她排练完的一个午夜,我们有了这样一次有意思的谈话。
曹:我在年初的时候来北京客串小帅的《左右》,那时候很想见到你,可惜是擦肩而过。
高:其实真正的擦肩而过是我差点演了您的角色。
曹:是吗?
高:对,因为一开始王小帅在说我到底演哪个角色的时候,说起过,说我可以演医生,到后来觉得我不像医生,太小了,所以后来还是您来演比较合适。
曹:所以咱们还是挺有缘分的。我们知道你这几天正在紧锣密鼓地排孟京辉导演的一个话剧《艳遇》,现在排练的整个情况怎么样?
高:我觉得今天是一个小小的初见成果的一天。因为从排练到现在已经有20多天了,前面很多天我觉得好像都没有什么进展,我好像总是摸不到我通常拍戏时会摸到的那个人物的感觉,但是从这两天开始,找到一些东西了。大家开始把每一场戏都很细节地去抠它,而不是在无限地放大的过程里面。
曹: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听说是关于办公室里头人与人之间的一个关系,按照孟导的话说是像夏加尔的一张画一样,有点神秘兮兮的味道。
高:对。它的场景很多人会觉得熟悉,就是办公室的一群男女。在这个场景中可能永远离不开的就是情感。一个小职员和一个老板,两个人情感之间的故事,就是他们两个人面对自己情感有不同的态度。而这个女孩,一边是爱她的小职员,一边是她爱的、也爱她的但是不能跟她在一起的老板,她要有一个抉择。
曹:我现在看到网上登的你们的剧照,你跟夏雨的剧照,都是蛮搞笑的,或者说还有点暧昧。
高:其实开始真的不是想暧昧的,因为开始大家在讨论海报创意的时候,是我提到的,我觉得最打动人的是一种原始的态度,就是一种最原始、最干净、最不加任何修饰的一种态度,甚至除了五官,神态,你看不出两个人的性别,可能像两个小男孩,也可能像两个小女孩。我觉得那个东西是很纯洁的,很温暖的,但是可能拍出来,它会给人感觉走另外一条路线。
曹:听说孟京辉导演特别希望你在舞台上开口唱歌,现在状况如何?
高:哎呀,很不乐观。因为我不会唱歌,而且是非常严重的那种,但是导演还是坚持要我唱。就是他觉得这个声音未必是一个歌声,那是人的一个状态的表达,可能这个歌声并不美妙,也许并不能称之为歌声,但是它可以丰富这个角色。我觉得其实也有道理,所以到现在我还没有放弃这事。
曹:听说剧组的人开玩笑说,听你唱歌觉得像听相声。
高:对,因为他们希望让我打开天性,希望我尽量地去放松,所以经常在排练场大家坐在一起,说给我们来一段相声。相声这个我没基础啊,那就来唱歌吧。好,我就硬着头皮唱完。大家觉得是当相声来听的。
曹:一个演员在舞台上的表演和拍电影有很大不同,需要一种特别大的即时的爆发力,而且是跟现场的观众共同碰撞,交流的情况下产生。我看你的性格是比较理性的、比较低调的,这种个性对于话剧演员来说其实不是一个优点。
高:对,其实是非常大的一个障碍,所以排他的话剧突然觉得很好玩。就是我演戏演了十年,我再回过来做一个解放天性的训练,每天在排练场里面尽量鼓励自己多和他们沟通多和他们接触。
高圆圆出生那天正好是中秋节,月圆人团圆,因而得名圆圆。人如其名,她首先追求家庭的和满,然后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随性和淡然,不事张扬也不刻意修饰,以清新自然、富有活力的方式生活。步入娱乐圈十年来,她一直坚持舒服和适合自己才是最好的标准。
曹:像你这样一种个性的形成是不是和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呢?
高:对,可能就是跟家庭的教育,跟我身边的环境都有关吧。
曹:你小时候是在一个航天部的大院里面长大的。
“圆”来是你如莲绽放——高圆圆专访(2)
高:对的,就是非常简单,非常单纯,然后比正常的都市生活要落后几年的那样的一个环境里面。
曹:听说你后来到城里学校读书的时候,整个学校的环境是你不熟悉的。
高:对,在高中之前我接触的环境就是父母和父母的同事,他们都是一个工作单位的,这个工作单位好像也不存在什么下岗,所以好像也没有什么所谓的竞争,大家又都是搞科研的,很单纯。同学一半是航天部的子弟,一半是农村的孩子,他们也特别的单纯,我特喜欢和男孩在一起玩,其实是一个特别开放的天性。然后慢慢大了,到另外一个环境来上学,突然发觉原来男孩和女孩之间是有那么多要顾忌的东西,你和一个男孩多说话的时候,原来别人是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你,这一切都是我在上高一之前从来不知道的一个问题。
曹:那在高中会不会发生这个情况,比如说你还是按照过去的天性使然和男孩玩,那其他的女孩就会到老师那去告状之类的。
高:你们都知道啦,这就是我挺大的一个性格改变的转折点。因为这样一个事件,一下子让我变得很内敛,因为我不知所措,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
曹:那即便如此,其实你在学校的人缘据说一直也特别好。
高:对,可能大家和你接触时间长了,就觉得这个女孩原来不是我们想的那样,是和我们抢男孩的,她其实是很容易跟人相处的,她是很随和的。
10年前的冬天,高圆圆正在读高中。一天跟同学在王府井吃冰激凌时,被星探发掘,从接拍广告开始,涉足影视圈。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经黄晓明推荐,她在张扬的电影《爱情麻辣烫》中,成功出演了一个女中学生的形象。之后,按照常规,高圆圆似乎应该沿着星光大道学表演,可是她却出乎意料地选择了就读文秘专业。
高:因为那个专业是我一直以来计划好的。如果小的时候有所谓的对未来生活的一个构想,那就是去选一个很普通的专业;然后做一份不是很有创造力,但也不是特别机械的工作,可以让我按时上下班过一种朝九晚五的生活,那个是我从小计划了很多年的一个生活的构想。
曹:王小帅导演找你拍《十七岁的单车》的时候,你还在学校读书吗?
高:对,在上大专的第二年。
曹:这部戏虽然没有在内地公映,但毕竟在柏林电影节得了奖。作为一个演员来说,听到这样的一个消息,当初是什么样的感觉?
高:对所谓的奖项,未来意味着什么,都是没有概念的,那一切好像在我生活当中从来没有出现过,也不是我构想的,所以这一切出现得都很突然。我就觉得跟他们一起出国走一趟很开心的,这可能是让我特别激动的一个重点。
曹:有没有想过这个戏得了银熊奖,将来也许会走出国门,成为一个国际级的影星?
高:完全没有想到过。
曹:那你大专学的是文秘,完了以后又继续学习,选了经济管理,为什么选这样一个专业?
高:因为我要在本校专升本,然后我还想和我过去的同学在一起,大家都希望一起去专升本,本校只有一个专业可以专升本,就是经济管理,原因就是这么简单。
曹:你后来到什么时候觉得我将来也许还是应该走拍戏这条路。
高:2002年从学校走出来。因为那个时候你其实真的是面临一个选择了,很重要地影响我的一个事件,是拍了《倚天屠龙记》,那个过程特别影响我。
曹:为什么呢?
高:因为很难,我演的戏导演永远不满意,导演每天看到我就摇头。类似这样的事件给了我挺大的刺激,就是两条路,是放弃不演了,还是说你往前冲,看看你到底能做多少,让多少人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当时的情况可能也没得选择,我必须把戏演好,突然发现在这个过程里面,我找到演戏的乐趣了。
曹:你做了两次选择,第一次你决定要做一份平平淡淡的工作,后来决定是做一个职业的演员。在这两次选择当中,你的父母是持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高:我记得好像初中考高中志愿都是我自己来填的。那时候不少人都是父母填志愿的,我会自己填,每一个选择他们都说你随便去做。我觉得我父母有特别好的一个人生态度,开心就好。其实你不是要达到一个什么样的成绩,或者你是否要受到多少人的肯定,都不重要,你自己活得高兴是最重要的。
“圆”来是你如莲绽放——高圆圆专访(3)
曹:那你现在每拍一部戏,是不是很在乎父母对这戏的看法?
高:也还好吧,因为他们就代表老年观众层,所以我也不能完全把我自己对工作的喜好取决于老年观众层的喜好。
曹:但是听说你和余文乐在《男才女貌》这个戏里有段亲吻的戏,你把这个剪了才给他们看吧?
高:现在我妈还没看。其实我挺想让她看的,因为我觉得这个故事还是挺感人的,而且我家亲戚也看了,他们也会对我妈讲,这个故事很好看,你要看。我妈一直说,那碟呢?你快拿来看。我说碟现在不大好买,因为我也没有时间做这个剪辑,我必须把这场戏处理掉,才敢让她看。
电影《青红》讲述了上世纪80年代发生在贵州小城中的故事,高圆圆出演一个上海知青的后代,在家庭与情感的矛盾中痛苦地挣扎。当影片获得戛纳电影节的大奖后,也为高圆圆的演艺生涯奠定了一个全新的地位。
曹:听王小帅导演说,其实这个角色并不是为你度身定做的,原来这个角色也不是找你,而是在一个非常特定的情况下你才去接了这个角色,是吧?
高:就是他有这样的一个故事,这样的一个电影,最早大家谁也没有觉得我们要合作,会在这部戏里面合作,我还跟他说,我公司还有什么很合适的演员推荐给他。可能这个事情过了有3、4个月,突然有一天,他跟我说,你能不能拍这个戏,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觉得挺奇怪的,怎么会想起我来拍的?我觉得还是没有信心去演一个19岁的女孩,而且当时也觉得我还是要休息一下。那么又过了两个月,他的副导演打电话说,你能不能来?我们已经开机很久了,演员一直没定下来,导演还是希望你过来。当时的情况就变得去或不去,对于他来说可能比较重要,因为开机很久了,一直没有女演员。我不能说我是最合适的,但是在当时的特定情况下,我才是最合适的。
曹:你扮演的青红和你的生活其实也差得挺远的,那怎么去捕捉这样一个人物?
高:我觉得可能所有人物的情感都是相通的,可能你的社会环境不一样,但是你最后把人物分析到人性里面最根本的东西时都是相通的。
《青红》最后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可是当初在拍摄时,剧组却遭遇到了常人无法想象的艰难。其间由于演员的问题,曾经三次更换女主角,在拍摄地点报批时,也颇费周折,更因资金运作无法到位,而使拍摄几乎到了无法完成的境地。
曹:据说当时拍这部戏的时候,整个剧组的状况运转得特别不顺利,尤其资金一直处于短缺的过程当中,就是说剧组很困难。从演员的眼光看当时的剧组,遭遇到的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高:其实剧组很多工作人员和大部分演员都不知道,当时我应该是演员里面最早知道的,剧组当时是没有钱了。你要是真这么往下拍,也能拍,但你欠所有人的钱,欠宾馆的,欠场景的,甚至欠演员的钱,欠工作人员的钱。好像最困难的时候,保险柜里只有三千元放在那了,你把戏硬撑着拍完你可能没有能力去结任何人的账。
剧组资金捉襟见肘,2004年的元旦又已经到来,怎么办?导演王小帅拿着自己的信用卡在贵阳跑了好几个地方提取了近两万元,给剧组人员发钱过节。知道这一情况后高圆圆自告奋勇地提出愿意将个人名下的十万元存款拿出来,用来支持剧组拍完这部戏。高圆圆为什么愿意雪中送炭呢?
高:因为我觉得大家的基础首先是朋友,然后才是一个合作的关系。而且对我来说,也许可能用不了很多钱,那么你这些钱又能去干吗呢?你不如去把它促成一个事情的完满结果。因为一个电影的完成,在我心里面是很重要的,而且它是王小帅的电影,又是一个非常好的电影。你这些钱放在别处,你去完成一些物质上的享受,其实是没有意义的,你不如去完成另外一个事情。但是他也拒绝了,所以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