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很好的构思。只是中国观众大体还是要以讲故事来判断一个电影的优劣,还停留在这个阶段,所以我就想第三部戏那就去讲一个故事,就借着《雷雨》的原作的故事性,只是这样去考虑的。
曹:那你这次有没有这个心理准备,说不定上映以后还是有人骂你?
张:骂都是难免的。我觉得中国观众或者中国媒体都比较奇怪,就是说越是自个儿的越砸。你其实翻回头看海外的那些大片,包括好莱坞那些大片,那简直漏洞百出、不堪入目有的是,大家都不去议论它,有时候甚至还当一个好的事讲给你听,说人家那还好呢。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啊。但是从这点也能看出来,大家对自己的东西格外在意。所以我认为一部电影无论被大家批评还是被大家表扬,其实都很正常,关键是大家是不是来关注它。如果大家给它有很多的关注,这说明电影还没有离开大众,我们还有自己的一个商业市场的天地。
曹:那你也说过,这次拍戏的时候已经懂得怎么用减法,可是我们现在看到成片以后还是觉得视觉上非常饱满,色彩的还原特别好。你自己怎么看呢?
张:我的减法是指在动作这一部分。我们原来有很多动作,拍得也很多,后来我都根据剧情的推进节奏把它简化了,所以我的减法主要是对节奏而言。但是在色彩上,这是我的个人爱好,我是一直喜欢比较浓郁的色彩,所以你很少看到我拍一个淡淡的像水彩一样的东西,很少,这完全是个人喜好。还有一个呢,从这个电影的故事内容和它的思想内涵来看,以及在盛唐这样一个历史背景下,选取这样浓郁的色彩我觉得也是合适的。
曹:符合当时大唐的这样一种气象。
张:对,我觉得是这样。
周杰伦作为华语歌坛的小天王,从《满城尽带黄金甲》中解“甲”归来后,正在投资制作一部反映自己人生历程的影片《不能告诉你的秘密》。
走回消逝的岁月——王家卫专访(1)
《旺角卡门》、《阿飞正传》、《重庆森林》、《东邪西毒》、《堕落天使》、《春光乍泄》、《花样年华》、《2046》所有这些词,因为一个人而悄然生动——一个在公众面前永远戴着一副墨镜的人——王家卫。
《花样年华》——那些消逝的岁月,仿佛隔着一块积着灰尘的玻璃,看得到,抓不着。他一直在怀念着过去的一切,如果他能冲破那块积着灰尘的玻璃,他会走回早已消逝的岁月。
曹:每次看到你,你总是戴着这样一副墨镜,所以很多的观众朋友,包括我也都非常好奇。其实生活当中,有的时候你也不戴墨镜,但在公众场合总是戴墨镜,是为什么?
王:这是一个习惯。但平常我不戴的。
曹:潘迪华姐姐说,从她跟你的接触中,她觉得你在生活当中是一个蛮害羞的人,是不是戴着墨镜也可以做这样一个掩饰?
王:不一定,因为她是长辈,她看我像看小弟弟这样,所以她有一点观察是和平常人不一样的。
在王家卫眼里,香港歌星潘迪华是他的长辈;而在许多如今如日中天的大牌明星们眼里,王家卫是他们的引路人。比如张曼玉就说,她那个时候拍《旺角卡门》之前,其实并不懂得怎么演戏
曹:她那个时候就觉得年轻,应该多赚钱,多拍戏,但是跟你拍完《旺角卡门》以后,她就知道原来演戏还有这么多的内心世界可以挖掘,所以在这之后,她就不是像过去那么频繁地接戏。
王:我认为张曼玉的转变,最大的一点是基于她对自己有一个希望,还有就是说《旺角卡门》让她感觉她开始享受演戏。我现在看一些新的演员啊,譬如张震,这几年下来有一些时候他没有拍我的戏,但是我们在聊的时候,他都告诉我,导演,我现在在享受拍电影。就是演戏,其实是很过瘾的。
曹:还有就是你要有一个回馈,就是从观众那里反馈过来,大家肯定你,你这次表现很不错,那这个演员就会上瘾。我认为张曼玉那个时候就是刚好,就是说因为她之前演的戏,基本上都是比较平面的,但你给她一个课题,她会去想,想完之后她去演,演完之后反映,大家会接受,那她就好像是有了鼓励,这个是一步一步进去的。
王:张曼玉的变化是从《旺角卡门》、《阮玲玉》之后,这个是第一次的变化。第二次的变化是从《花样年华》开始的,那个时候我说这个角色跟你以前的角色不一样,以前都是少女,但是我们现在面对的就不是一个少女,而是一个少妇,这是一个很成熟的女性,不一样。我说曼玉,我希望你的路,从这里走得更快,因为你什么类型都可以演,不要偏就在偶像方面停止。所以对她来说呢,这个《花样年华》是她花了很多很多精力的,因为我们真的是拍了很长时间,还有就是也很辛苦,她每天都要花很多很多时间在化妆梳头,但是呢,这个成果也让她有一个成就的感觉。
曹:其实梁朝伟也是这样的一个表述,他就觉得《阿飞正传》最后的那组镜头对他的一生都有一种特别重要的启发。
王:梁朝伟跟张曼玉的状况不一样,梁朝伟是一出来,大家基本上都会认为他是演戏演得很好、很好的,他对自己的信心也是很大的。他常说,要是跑马的话,我不希望做领头的那个,我希望做第二。
曹:为什么?
王:因为我认为我一定可以跑过第一的,但是我不愿意这样做,因为我不希望那些焦点都在我身上,但是讲归讲,反正你必须要有一个东西让你自己说服自己,就是说我有这个能力。我认为拍《阿飞正传》那段时间,对有几个人都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像杜可风、梁朝伟、张国荣,他们自己都是自信很强的,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东西可以证明就是说,我,你拔到这个高度我还是可以达到。所以这个电影下来,像杜可风跟我讲,这个电影对我来说是那么最重要,是因为它让我证明我自己不是眼高手低,就是说我的眼睛可以看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的手也可以做到这一点。
曹:梁朝伟因为他个人经历的关系,总体上来说他是一个比较内向,比较寡言少语,比较自卑的这么一个人,所以他有的时候会经常看到多一点的是自己的缺点,不容易看到自己的优点,那你作为导演怎么去挖掘他的这种性格当中很积极的一面?
走回消逝的岁月——王家卫专访(2)
王:你给他的外表骗了,他对自己的自信很强很强的,他基本上是一个很自信的人,他相信他自己的能力,但是他就是不喜欢嘴巴讲我可以做到。他非常内敛,所以你要把他逼出来,基本上就是跟他讲了就走开,不要管他,他反正可以做到。
曹:但是刘嘉玲说有时候跟你拍片如果NG太多次的话,某种程度上也会挫伤她的积极性,她说一般如果是她在片场NG比较多的情况下呢,就回家做一件事情,在家里搞清洁卫生。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就是今天大概是被导演说了。
王:对,我从来不说她的,反正我就是说给她再来几次。
曹:我觉得很长一段时间里其实张曼玉跟梁朝伟是作为王家卫电影的一个符号式的演员,是不是觉得这两个演员能够最恰如其份地表达你心里想表达的那种东西?
王:其实很多时间,我只可以说我们都是同时一起成长,每一个阶段包括他们自己的改变或者我自己的改变,都刚好就是适逢其会,也正是通过他们去表达了这种变化,所以这个也是一种缘分。
曹:我觉得还有一个跟你合作过的演员是值得一提的,就是金城武。我十多年前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小孩,一个偶像派的演员,跟你拍过两部戏,就是《重庆森林》跟这个《堕落天使》。之后,我觉得一下子他有一种质的飞跃,就是变成了一个完全实力派的演员。据说那个时候你曾经也跟他说过希望他能够放弃唱歌,能够专心地在电影上多花些心思。
王:对,那个时候他也是又要唱歌又要表演,我说你唱歌就停下来吧,就专心演戏,我认为你演戏的潜力会更好。另外他有一个很好、很好的节奏感,还有就是因为他本身的血统,所以他有一点很特别的特质,不是一般我们看见的男孩子。我跟他合作的那段时间里,我感觉就是他的进步很大,还有就是他其实很用心。这两年我看见他的样子越来越成熟,有一个非常非常好的外形,但是我认为他还没有长大。他演技要是和外形一起长大的话,他会了不起。
曹:就是你觉得他还有潜力可以挖掘。
王:对对对,他是肯定有的。
曹:章子怡曾经也说过,她在《2046》当中跟你合作学到很多东西。当初你在选择她的时候,也有很多人说,其实章子怡是不一定适合王家卫电影的,但是你当时的判断跟人家不一样。
王:章子怡有一个很强的特点,她是一个毅力很强的人,你要是把她放在一个很不顺的场景里面,她反而是要拼,很拼命,她有这种拼劲,作为一个演员,这个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我认为这几年我们都看见,新的中国演员里面,她是表现得很好的,有潜力的。
曹:你一直说章子怡的这个美跟其他人比有一个本质上的不同。
王:我想对很多观众来说,章子怡第一个吸引你的不是她的外表,而是她的一种刚强,她的性格,就好像是她会有一种很狠的东西,还有就是很犟,你说我这样,我偏要那样。她也是很幸运,从一开始《卧虎藏龙》那个角色基本上对她来说就是一个非常理想的角色,就是说你们要这样讲,我偏要那样讲,我还是对我自己很有信心。
曹:巩俐说起跟你合作的话,她就觉得有点害怕,因为你没有剧本,所以她没法做一个非常充足的准备,有的时候会觉得有一些无所适从,所以总体上,她一直对自己在《2046》当中的表演不是太满意。
王:我感觉巩俐完全是得天独厚,她是条件非常非常好,功力也是非常非常深的。我们为什么拍《2046》,是因为我们拍了《爱神》。《爱神》我们只有七天一期,因为这是一个短片,最后三天基本上是连续的,差不多七十多个小时,我们就拍完。最后的一场戏是她跟张震演,我们感觉太过瘾了,就是到分手的时候,杀青了,大家就感觉,好像是意犹未尽。
曹:欲罢不能。
王:对啊,我们真的太过瘾了,应该再做一点,其实那个时候我就跟她说,我说《2046》里面有一个角色,篇幅不是很大,但是这是一个过瘾的角色。她说我来,我们就做这个《2046》。我记得我们拍她跟梁朝伟接吻的那场戏,就是到最后她要走了,梁朝伟跟她吻别的那场戏。我们一卷底片,有一些时候是四百尺,有一些时候是一千尺,巩俐可以把这个表情做到你导演不说“咔”,她就一定要做到这个底片走完了才停。那我就说这个太好了,换个一千尺的,她还是可以把你的镜头吸引到一千尺,直到咔,停,没有了,她可以准确到这个程度,而且每次都不一样。所以我认为,功底和演员的天分最强的是巩俐。
走回消逝的岁月——王家卫专访(3)
王:巩俐跟梁朝伟是一样,他们是同一类型的演员,他们基本上都是条件很好,对自己很自信,还有就是他们都表现得好像很懒的,就是说也不会特别地紧张,但是你镜头一到她身上面,她就能把你的镜头拉着。后来,我说,巩俐,我认为你有一个对手,从来没演过,其实你应该跟梁朝伟演一个戏,因为你们两个是旗鼓相当,你们都是那个类型,那个套路,可能是应该有火花的,所以我们就做了《2046》。
曹:那这次你的新作《蓝莓之夜》很快就要在内地上档,我想这是你拍摄电影以来,第一部英文片子,跟以往拍过的那些片子相比,你觉得《蓝莓之夜》在你整个的创作当中有一些怎样特别的意义?
王:我想最主要我们这部电影是英语片,因为这个故事发生在美国,也有美国的演员在里面演,所以很正常的,他们不可能讲中文。但基本上,我们拍的过程,或者是我们的精神还是跟以前一样。这部电影是我自己带着我固定的一些伙伴过去,跟美国的新的工作班底一起做,主要是一个新的化学作用,就是说跟一批新的演员、新的对手在做一件事情。
曹:所以你一直强调尽管《蓝莓之夜》是一部英文电影,但实际上它是一部中国电影。
王:对,其实是应该这样说。
王:其实《蓝莓之夜》的开始是我们在拍《花样年华》的时候,《花样年华》本来是由三个小的故事组成的,其中一个就是我们后来这个电影,就是60年代的。那个时候我们也拍了一些,后来我们就剪了一个短片,是张曼玉、梁朝伟去演的。那个时候我就想,这个故事还是蛮有趣的,将来肯定可以变成一个长篇,不如把它放到另外的一个地方去,从另外一个角度去看会怎么样。
曹:在你过去的拍摄过程中是边拍边写,没有一个固定的剧本。
王:对。
曹:就像你自己说的,在拍摄的过程当中,实际上作为导演,你在寻求一个答案,那么这次的情况跟以前有什么不同?
王:这次比较困难一点,因为我可以讲英语,但英语不是我擅长的语言,所以呢,我们必须要有一个编剧。那段时间,我跟一个美国的小说家叫郎斯·布朗克合作,他七十多岁,他写那个侦探式的小说是很有名的,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他,他就替我把想法变成文字,最主要的就是台词。我们就根据这个第一稿去拍,在拍的过程中我们可以改动,但是起码就是我有了一个剧本。
曹:你以前在香港拍片,演员差不多都是固定的,比如你有一些符号型的演员,梁朝伟啊,金城武啊,张曼玉啊,这次跟外国演员合作,彼此之间的磨合跟过去有什么不同吗?
王:当然他们有他们的特点。其实我一开始是认为可能有很大的差异,但是呢,接着下来,你会看见,美国演员他们也是很专业的,因为他们的竞争那么大,每一个出来,基本上功底都非常好,还有就是他们的态度非常好。我们一路在拍的时候也是在片场旁边吃饭,他们也没问题。对他们来说,他们要享受这个过程,他们会把自己的本分做好。
曹:我听说,你拍一场戏,琼斯和裘德洛有一场吻戏,3天拍了150条。
王:嗯。
曹:你曾经跟这个裘德洛建议,就是说,他在吻琼斯之前,是不是先抚摸一下她的脸。结果大家对你的建议进行投票。
王:我们以前看很多西方电影描写我们中国人,他们都会有他们自己的一个看法,有一些时候我们中国人看起来会感觉很别扭,是好像不太对头。我希望我们中国人去拍一个西方人的电影的话,要尽量让他们感觉是很自然的一件事情。那天在拍那个吻戏的时候我就跟裘德洛他们讲,要是一个东方人呢,要是这个戏是发生在香港的话,这个男的他不会直接就吻下去,第一他要去想这个女孩子是不是睡了,所以他会碰她一下,他其实一开始的动机是希望把她嘴巴上面的奶油弄走,但是他会跟着吻下去是不是?那我说你们美国人会怎么做呢?灯光、摄影他们说,我们不来这一套,我们直接就吻下去了。裘德洛也这样说。但是那女的工作人员就说,我们比较享受导演说的这样的一个方法,我们认为这样比较好一点。所以最后投票,大家说还是听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