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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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毒(一)-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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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把药喝了!”沈犹枫伸手扶起九毒,在他背后放了个靠枕,然后端着早已熬好的汤药,放在自己唇边轻轻吹了吹,递给九毒,“连翘在药里放了些桂花冰糖,说这样能削弱汤药的苦味。”
  “连儿?”九毒睁大眼睛,笑着摇摇头,“那猴儿想必是吓坏了罢!”
  “受了些惊,眼下已无事了,你且安心在风坛养伤,其他的事大可不必担心。”沈犹枫笑着看向九毒那张表情异常生动的脸,瞬间竟也感到了一丝恍惚。
  如今的九毒跟过去是不同的,在沈犹枫看来,这种与过去的差异并非因为他原本具有倾城无双的容颜,而是因为,此时的九毒,他变幻复杂的神色,他一颦一笑的瞬间,再也不似先前的苍白和呆滞,如今没有了易容面具的他,喜怒哀乐都挂于脸上,他愉快,害羞,生气,恋慕,邪魅,率真,灵动,他的一切感情都开始在那真实的容颜之上流光溢彩,这种心灵和外表浑然天成,相得益彰的气质,是沈犹枫在过去的他身上一直寻找却未曾发现的。曾经,沈犹枫对他心动,却清醒地知道那不是爱慕,但现在,再无易容掩饰的九毒,让沈犹枫轻而易举地寻到了这种气质,他明白,此时的九毒,正是自己想要看到的那个最真实的九毒。而在九毒面前如暖玉一般温柔澄澈的沈犹枫——那个卸掉了冷酷与肃杀的沈犹枫,也正是九毒想要看到的最真实的沈犹枫。
  一场比武,一道伤,竟让一直隔着距离的两人感到前所未有的亲近。在此刻,他们卸下身上所背负的沉重包袱,不再猜疑,不再利用,不再去考虑那不可预知的未来,他们只是两个齐齐心动,彼此相爱,今生注定必将纠缠不休的男人。
  九毒喝完药,俏皮地舔了舔舌头,朝着沈犹枫灿然一笑。沈犹枫接过药碗放在一旁,体贴地伸手替九毒擦干嘴角的药痕,当手指抚上九毒柔软细嫩的唇时,他终于忍不住心中所动,眨眼间,沈犹枫弧线优美的唇已贴上了小狐狸红润可爱的嘴角——
  “唔……”九毒低吟了一声,有些措手不及,但却承受得心安理得,他双手环上沈犹枫宽厚的肩膀,任舌尖缠绕,呢喃低喘,小狐狸享受着这美妙的过程,比之那夜在月光下两人的亲吻,今日这番亲密却更显得真实与坦率,不需要说太多的言语,彼此就能确认心意。长吻之后,沈犹枫放开他,笑着用额头碰了碰小狐狸的脑袋,柔声道:“伤口未愈,乖乖地歇着罢!我让怜风沐风做些好吃的来,连翘也一直等着要来看你。”
  “我……你这就走了么?”九毒嘟起了嘴,沈犹枫宠溺地拍拍他的小脑袋,细心地扶他睡下,把头凑近九毒的鼻尖,三分凛然五分傲然七分欣然九分宠溺地笑道:“要是觉得不够,等你伤好了,本座再好好的收拾你!”
  九毒满脸通红,鼓起小嘴朝沈犹枫的鼻尖“扑”地一顶,调皮地嗔怪道:“要你自作多情!九儿定拿银针恭候!”
  沈犹枫笑着,朝他红得滚烫的小脸上深情地一吻,直起身子,披上外衣轻轻地合门而去。

'44'第四十一章 杀 意

  九宵环佩台,万长亭所居之处。
  “公公息怒……”小仑子吓得不知所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万长亭大发雷霆,下榻的房间里已是一片狼籍。屋外的小太监们则躲在一边探头探脑,他们明白主子的脾气,这时候进去劝,无疑是自讨苦吃。
  “公公为何发如此大的火?”
  “奴才们也不知!今日从轩辕台回来便是如此了!”
  小太监和朝廷侍卫们不明所以,私下议论纷纷。
  “奴才听说……今日在比武擂台上,龙鼎联盟的风座救了旗下一个受伤且易容的少年,还抱着他回了风坛,公公好象是见了那少年的真貌,当下便神色骤变,甚是骇人!”
  “胡说!奴才听到的可不是这样!听说那风座为避人耳目,当时便将自己所戴的面具给那少年戴上,公公是因为见到了风座的真容,所以才大怒的!”
  “这事可真是奇了!龙鼎联盟的风座,还有那少年,他们与咱们公公莫非有什么瓜葛恩怨?”
  “别瞎猜了!会引祸上身的!”胆小的奴才们已经不敢再想,但仍有不少好奇心重的奴才在妄加猜测。
  “唉!说句实话,你们见过公公发这么大的脾气么?”
  众小太监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这时一个年纪稍大的老宦官开口说道:“老奴倒是见过一次……”说着他抬手悄悄比了个一,低声道:“那是天庆年间的事了,老奴当初还只是个毛头小子,那时候先帝尚在,公公是先帝陛下最信任的内侍之一,老奴初次见公公雷霆大怒,便是在信王殿下和沈犹将军……”说到这,那老宦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收了声。
  “公公话到一半,为何不说了!”小太监们往日在宫里哪里有胆子议论宫闱之事,眼下天高皇帝远,大家伙听得正起劲,见老宦官住了嘴,纷纷不满抗议。
  “这事若说下去可就不止一桩宫廷旧事了,亏得止了口,否则老奴九条命也不够凌迟的!”那老宦官皱着眉嘀咕道,说什么也不再继续讲下去。
  万长亭此刻稍稍息了怒火,坐下来点燃烟枪兀自寻思,见屋子内外跪了一地的奴才,他心中甚感忧烦,小仑子小心翼翼地起身禀报道:“公公……外头有位公子等候多时了,说是有话要带给您……”
  “何人?”万长亭白眉一横。
  “那位公子自称姓蓝……”
  “姓蓝……”万长亭闻言,眼中刹那闪过一道欣喜的光亮,忙厉声道:“为何不早说!还不快请!”
  小仑子连滚带爬地飞奔而去,片刻后领着一位全身黑衣的青年男子走进屋内,那年轻人头戴黑色纱笠,虽看不清面容,气质倒是极其沉稳肃杀,见了万长亭也不行跪拜之礼,只微一作揖,语气却甚是恭敬:“参见义父!”
  “呵呵呵……咱家料到此人一定是你!”万长亭顿时心情大好,见那青年对自己尚有些拘礼,遂走过去,拉着他坐到自己身边,笑道:“咱家早说过,为了隐藏身份,你见了咱家不必行任何礼数,权当自家人看便是!”
  “义父言重了,孩儿与义父虽非君臣,但总是父子,该守的礼,做晚辈的必当遵行。”
  “咱家果然没有看错你!”万长亭欣慰地站起身,点头笑道:“夜宴一役多亏你暗中相助,咱家才得以脱身,且那风云二座的情报也是你暗中提供,若非有你,咱家单靠那些个没用的奴才,在龙鼎联盟的日子定是危机四伏。”
  “孩儿只是尽其本分,此次冒险前来,亦是想为义父分忧!”
  “噢?你知道咱家在忧心何事?”
  那青年淡然一笑:“一为人,二,还是为人。”
  万长亭点头叹了口气,面色再次凝重下来,狠狠道:“不出所料,他果然是沈犹信之子!”此话一出,万长亭再次变得痛恨不甘,当下横眉一挑,拍案怒道:“墨台鹰这个伪君子!足足欺骗了咱家十七年!直到咱家来名州之前,那李云蓦还进京游说咱家,承诺只要朝廷肯出兵助龙鼎联盟灭掉南方武林,他墨台鹰便愿将所获的湛卢剑以及沈犹信之子的头颅双手奉上,岂料……”万长亭又恨又悔,沉声道:“咱家疏忽轻敌,错信了他们!咱家早该想到,那龙鼎联盟既然拥有了湛卢剑,多半是已寻回了那个孩子,以墨台鹰与沈犹信的旧情,他定会将那孩子抚养成人,又怎会将之杀掉交于咱家!今日咱家偶然得见沈犹枫样貌,俨然沈犹信再世,咱家方才生生的醒悟,原来仇人之子,竟在自己眼皮底下活了十七年!竟会成为今日之风座!”
  “义父,据孩儿所知,墨台鹰对沈犹枫可谓宠爱有加,一向视为己出,多年来自然会对他的真实身份极尽保护,此次借口引义父带兵来名州,想必是早有预谋,义父也不必太过自责,此事既然木已成舟,不如计划今后该如何行事!”
  那青年短短的几句劝慰,片刻让万长亭心中舒坦了许多,遂正色道:“你有何妙计?”
  “义父想要除掉沈犹枫,明日擂台便是个大好时机。”青年浅笑道,“明日龙鼎联盟计划在玉藻堂面前上演一出苦肉计,我们可利用这个机会借玉藻堂的刀,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沈犹枫……”说着,他附在万长亭耳边轻吟片刻,万长亭大喜:“此计甚妙!可是你要如何混进玉藻堂行事呢?”
  “孩儿身份特殊,自然不会亲自冒险,此事我自有办法让别人去做,义父尽请放心。”他稍一停顿,继续道:“至于义父所虑的第二个人,可是九毒?”
  “正是!这小子实在叫咱家大吃一惊,若非解连环当众揭了他的人皮面具,咱家想必此生也无法看到他的真面目……”万长亭望着窗外逐渐深沉的夜幕,幽然感叹道:“像,实在是太像!”
  “义父说的像……难道指的是?”那青年不明,轻声揣测道:“……先帝?”
  “不!先帝并无子嗣……”万长亭白眉一凛,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但很快他定了定神,转头厉声道:“此事说来话长,咱家暂且不便告之,你且暗中追查九毒的真实身份,咱家料那龙鼎联盟见了他,也定会追查到底,此事关系重大,你务必全力去办!”
  “孩儿必尽全力,绝不负义父所望!”那青年说完后抱拳告辞,转身而出,万长亭却突然叫住了他,白眉一动,意味深长地笑问:“咱家知道你一向忠心耿耿,即使龙鼎联盟栽培了你数年,你仍然不忘咱家所托,可是,你能否告诉咱家,对咱家让你去办的这几件事,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好奇原因么?”
  青年停下脚步,转身望向万长亭,那罩在笠纱中的年轻轮廓若隐若现,仔细一看,似有笑意,只听他朗声道:“义父,孩儿是名杀手,心中向来只想‘如何去做’,从未想过‘为何去做’!”
  “好!去罢!”万长亭挥袖大笑,他望着青年离去的身影,雪白的眉梢竟爬上一丝莫名的动容——蓝婴,万长亭的义子,即使是权倾天下的大宦臣,此时也不能光明正大地与他相认,更无法告诉他事情的真相,虽然他认了万长亭做义父,但万长亭能给他的实在太少。
  “蓝婴,你走入的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但你已经无法回头,咱家帮不了你,因为咱家也身在这深渊之中,将来若你还有福德能够存活于新的朝代,咱家定会将你的真实身份与名字还给你。”
  无论你是蓝婴还是流云。

'45'第四十二章 天 真

  连翘捧着一大盘菜肴趴在九毒床头,点漆一般的眼睛肿得老大,一看便是大哭过,他望着九毒锁骨间厚厚的绷带,我见由怜地轻声问:“疼么?”
  “小呆子,我没事啦!怎么弄得像是你受了伤似的!”九毒疼爱地拍拍他的脑袋,一边喝粥一边安慰他,“连儿,这些吃的都是你做的么?”
  “沐风怜风两位姐姐和连儿一起做的,连儿了解九哥哥的口味,两位姐姐知道什么样的饮食对疗伤有好处,诺!这碗清粥里就加了二十多种滋补的药材,九哥哥喝了保管跟从前一样精神!”
  “呵,我现在也精神着呢!”九毒边吃边笑。
  连翘奇怪道:“九哥哥受了伤,怎得还如此开心?”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九毒笑叹道,“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又把连儿当小孩子!”连翘嘟起嘴,仿佛想到了什么,故作神秘地笑道:“九哥哥难道没发现自己身上少了什么?”
  “恩?”九毒疑惑地睁大眼睛,刹那间他恍然大悟,急忙摸了摸自己周身,可那全身上下新换的单薄料子里哪里藏得住东西!
  “嘿嘿!别找啦!”连翘得意地一挑眉,“都在这儿呢!”他微一俯身,伸手从自个儿的上衣内里掏出一蓝一白两只青花小瓶,摊在掌心笑道:“怎样!连儿厉害吧!”九毒见到那小瓶,方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你呀!总算是聪明了一回!这玩意若是被沈犹枫瞧见,可就不妙了!”连翘点头道:“其实九哥哥被风座抱回来之时,连儿又惊又急压根没想到这点,后来听风座说要立刻给你上药,连儿才想起来九哥哥的毒药定是藏于衣衫之中,若是被风座拿去,莫说你我身份再也藏不住,说不定这毒还会被龙鼎联盟所用,麻烦可就大了!”
  九毒点点头,拿过那只蓝色小瓶,问道:“你可知道它是何种毒药?”连翘茫然地摇摇头,九毒凝色道:“血竭。”连翘张大嘴巴,好一会才吃惊地问道:“血竭乃是天门禁毒,多年来被奉为毒中至尊,师父从不让我们碰它,你……你如何得到的?!”
  九毒挑眉,邪邪地一笑:“偷的……”
  “偷的?!”连翘的小脸刹那变得惨白,颤声道:“连儿听说,此毒尚未完全炼成,所以无药可解,万一……”九毒秀眉一锁,低声道,“你说得没错,天下间的毒药咱们天门都可炼制并且化解,除了这血竭,所以我才非带不可,那谈孤雁和谈安便是中此毒而亡,若非无药可解,事情也不会进展得如此顺利!”
  “可是……”连翘极其不安,满面愁容地低声叹道:“九哥哥还记得么,大师兄血竭就是因炼制此毒的解药而早夭,据说大师兄是在炼制最后一步工序之时中毒身亡的,师父一定知道其中原因,所以才将此毒视为天门禁药!”
  “我何尝不知?也正因如此,咱们做师弟的更要设法求得真相,大师兄临终之时,你我尚且年幼无知,他不肯将最后一步炼制方法告之于咱们,只跟咱们说,若完成了最后一步工序,此毒解药即成,连儿,难道你不想真正拥有天下无双的毒药和解药么?”
  “可是……如此实在太过冒险,它若伤到你我又该如何是好?”
  “亏你还是毒圣弟子,有何可怕?”九毒不以为意地撇嘴笑道,“我早已瞧出了端倪,这血竭的毒性虽是极强,但只有溶于鲜血之后才能发挥其毒性。”九毒说着拧开那只蓝色小瓶,伸出食指沾了一滴,放于连翘眼前道:“谈孤雁和谈安中毒之时皆受了外伤,此毒沾染伤口,遇血则溶,一个时辰之内便能腐蚀人的皮肤和五脏六腑,令其内力尽失,此外,那谈安中毒之后,我又给他服了鸠羽丹,加快了药性的溶解。”九毒说着拿过那只白色小瓶,冷言道:“血竭之毒配合鸠羽丹服用可让人心神俱失,若非经过此番试验,我永远也不会知道血竭的真正毒性……”
  连翘怔怔地望着九毒,目光黯淡下来,他有些茫然,更有些纠结地忿忿道:“九哥哥!你怎可拿无辜之人的性命来试验血竭的毒性呢!”
  “无辜之人?”九毒凛眉道,“连儿是在怪我么?”
  “是!”连翘眼睛里似有星点水光,看上去万般失落又含着些许怨愤:“我们下山只是为了杀人么!”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人人都如你这般恻隐天真,怕是早就没命了!”九毒的脸色亦黯了下来,厉声斥道:“你我身为天门弟子,自小与毒为伴,本该学会冷酷绝情地去对待敌人……”
  “可他们是敌人么!”连翘咄咄反驳。
  九毒冷笑道:“他们个个狂妄自负,劣迹斑斑,哪个不是手握数条人命?他们是龙鼎联盟的敌人,我既已身在龙鼎联盟,他们便也是我的敌人,你以为我不下毒,那想要一统天下的龙鼎联盟就会让他们活着么?你以为我不下杀招反击,那谈孤雁也好,青裟门也好,白元逊也罢,他们又会让我活着么?你可知道,龙鼎联盟的每一步计划都是拿天下在赌,而我……是拿命在赌!”九毒说着看了一眼叠放在枕边的裂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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