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看得明白了。
但他好似不相信似的仍然两眼紧紧地盯着场中相斗的两人.这次是盯在病仙翁的脚上.而不是盯在竹技上。
果然,在病仙翁伸杖点向羊舌之的时候,他的两脚是向旁边使力的。这就是说.如果羊舌之回剑自救.那恰洽是中了病仙翁的计谋.病仙翁会在羊舌之回剑的瞬间向旁跃起,以无穷无尽的后招来进攻羊舌之,而羊舌之若是不理他的招式而进攻他的去势的话.那么由于他的击势被阻。
总不能自行将自己送到宝剑上去。所以也就只好变式。
独孤看得明白了、抑制着自己的兴奋.不便自己叫出声来,仍是把眼光紧紧地盯在羊舌之的剑上。
本来是极为简单的剑式剑理,但于独孤来说却干难万难,因为至今为止,除了轻功内力和发射银鱼镖之外,世上没有任何人教他别的武功。
他出来邀斗各大门派的高手,是想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研习一套自己能够赖以行走江湖的功夫、因为他知道.若是他遇到危险的时候,总能够再次平安的、即便是没有人前来救他,他也可以靠轻功和银鱼镖来救自己。至今为比。
他没有碰到一个不畏惧他的银鱼镖的人。
羊舌之是第一个能躲得开他的银鱼漂的人。
他如醉如痴地看着羊舌之使剑,偶而在羊舌之的剑招他看不明白的时候,他就看病仙翁,从病仙翁那里寻找羊舌之剑招的答案。渐渐地.他的两手不由自主地划动起来。
“你怎么啦?”
独孤猛然惊醒了.如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地看着公冶红.但瞬即认出她来,冲着她一笑.脸却红了。
公冶红以为他的脸红是因为自己,也跟着脸腾地红了,连忙伸手入怀,拿出一包药来,递给独孤道,“把这药吃了罢.或许你腿上的筋脉便好了。”
独孤依言把那包药向口中倒了下去、本以为仍然是十分辛辣的,不料这次却奇苦无比。登时皱起了眉头,想要将药吐出去,那药却沽在了口中。
秋香见了独孤脸上的神态.忍不住笑了出来。
独孤猛然站起来欲要去找水.却被公冶红一把拉住了,秋香把—个竹筒递给公冶红.公冶红又递给了独孤,顺手将竹筒上面的塞子拔去了。
独孤以为竹筒之中定然盛的是水,因此对着竹简就喝了一大口.立时觉得有些不妙,强自咽了下去.却把泪水也辣了出来。原来竹简之中盛着的是烈酒。
旁边的公冶红和秋香都已笑了起来。
独孤猛然醒悟过来,站起身来在地上走了两步道,“我不是已然好了,却还在受你们捉弄。”
公冶红亦是惊奇万分地盯着他。适才他站起来要去找水的时候公冶红没想到他的腿好不好,只想拉住了他给他酒喝,现下看到他的腿好了,心中自是谅喜万分,却不明白他的腿何以没吃药没用功就好了的。
秋香道:“他全神贯注地看那两个老爷子打架,看得手舞足蹈,那可是比用心练功还要用心十倍呢,腿自然就好了么。”
公冶红一想不错,看独孤时,见他又全神贯注在了场中相斗的两个老人身上。
此时病仙翁和羊舌之已然斗了有五百余招,仍然是病仙翁只占优势却难以取胜之局。
再斗片刻,猛然间羊舌之快捷之极地攻出七剑,又拍出了八掌,忽然间低啸了一声,手中刚挺之极的紫薇宝剑在这一瞬之间却忽然变得柔软之极,当真是软得有细地上的毒蛇。
病仙翁一见,脸上神色也顿然显得庄重之极,他把竹杖托在两根食指上,两根食指同时向中间一滑.就势用左手把竹杖握了起来、右手掌一直,静静地凝视着羊舌之。
他的左手正好握在竹杖的中心上。
羊舌之的软剑忽然抖动起来,发出有如海潮一般的声响。
病仙翁脸上露出一丝惊异的神色,冷声道,“你终于练成了。”
羊舌之冷冷一笑道,“你害怕了么?‘病仙翁却再不言语了,只是凝神专—地把目光盯在羊舌之的紫薇软剑上。
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看出两人已然到了最后的决胜时刻。
羊舌之的软剑当真有如行将进攻的毒蛇一般颤动着,扭曲着.剑上不时地发出海潮声。却迟迟地不肯进招。
猛然间病仙翁喝了一声:“大家退开!”
但是己然晚了。只见羊舌之的软剑快速绝伦地一闪,又回到了先前的位置.仍是那般颤动着,剑上仍是发出海潮之声,却在潮声之中隐隐传出女子的低诉之声。
看那剑时,剑上不知何时已然变得鲜红鲜红,再没有了先前的紫光。
猛然间众人都是惊讶出声。
紫薇软剑卜竟然滴下一滴一滴的鲜血。
这时候,羊舌之身后—丈开外的两名红衣女子才倒下地来。倒地的同时便身首异处了,脑袋摔离开身子、向前滚了几滚。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得呆在了那里,一时间没有了任何声息。
第六章巨魔手下逃一命
猛然间,那些一直在旁边观战的身穿彩衣的女子惨叫连连,都向后退了开去。
公冶红冷冷地看着羊舌之.把腰间的宝剑又抽了出来。
独孤道:“你不要去送死!”说完了抓住了她的左手。她的左手冰冷之极。
独孤的眼睛仍是眨也不眨池盯着场中的两人。
病仙翁两眼如欲喷出火束.死死地盯着羊舌之.左手仍是横握竹杖不动.右手却已然蓄满了力道。
羊舌之的紫薇软剑仍是颤动着.却好似再没有了海潮之声,只剩下女子的低诉了,那鲜红的血水仍是一滴一滴地向下流着.渐渐地.那血水愈滴愈慢了.直到最后一滴血水时.终于没有流下来.停在了剑尖之上。
病仙翁仍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羊舌之的剑尖.盯着那滴血水。
可是那滴血水却终于随着剑尖的颤动滴落了。
在这一瞬之间,羊舌之的脸上好似立时布满了皱纹,灰败之极。
也就在这一瞬之间.病仙翁低啸一声,右掌排山倒海一般地拍了出来,右手的竹杖亦化做一大切绿光向羊舌之攻了上去。
羊舌之的宝剑亦是尖唬着挥了上来。
从那最后一滴鲜血离开羊舌之的宝剑开始,到那滴鲜血最后滴到地上.两人居然交换了二十余招。
那滴鲜血落到地上的时候,相斗的两人都是一声低吟跃了开来。
羊舌之的脸上一道鲜红的血印.那是病仙翁的竹杖留下的。
病仙翁的肩上被刺破了、鲜血渗了出来。
病仙翁伸手摸了一下肩上的伤口.又看了看手上的血迹,微微地冷笑了一道:“可惜呀。可惜.你功亏一篑,还是没有练成,否则我病老头今日哪里还有命在!”
羊舌之咬紧了牙关,脸色紫胀,瞪视着病仙翁,最后终于忍不住向地上吐了一口。
那地上有两颗白色的牙齿滚了几滚。
羊舌之见了.大吼一声挥动宝剑又扑了上去。
这番两人相斗,更是快捷之极,凶险万分,可是旁观的众人看到两人斗在了一起.却都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公冶红的手一直死死地攥着独孤的手.这时候才微微—地松开了一些.但随即又握紧了。适才她是无意握紧了独孤的手.只足由于紧张.现在她握紧独孤的手却是有意的了。
但独孤没有丝毫反应。
公冶红禁不住低头向独孤看去,见他此时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场中极斗的两人.脸上潮红,嘴唇抖动,兴奋不已、又似是在自言自语地述说甚么事情。
公冶红奇怪之极,忍不住蹲下身来,将耳朵凑了上去。
却听得独孤在低声说道,“欲进先退,欲前先后,欲上反下,欲左先右.欲手先脚,欲肩先肘……”
开头儿句,公冶红听出是习武之初就须掌握的要领,可是到了后来,就不知他背的是什么了.反复想了半天,也没有能够想明白他的意思。
场中的病仙翁和羊舌之斗到分际,己然看不清到底是甚么招式了.公冶红只看得眼花燎乱,揉了揉眼睛、索性不再看了。转头看独孤时,见他仍是那般全神贯注地看着,忍不住心下大奇,伸手捅了捅他问道:“你看见甚么了,你看他们两人谁胜了?”
独孤一惊道:“我看到他们的剑招看似快极.实际上愈来愈慢了,谁胜了不知道,但只怕是两个人这般的斗下去,最后非得斗个两败惧伤不可……”
公冶红向场中看过去.见那相斗的两人斗得更急更快.哪里有什么愈来愈慢的意思。
忍不住心下更奇.问道:“你看他们是愈斗愈慢么?”
独孤奇道:“刚才他们是快极了的,现在却是愈来愈慢了。你没有看到么?”停了一下又道,“只怕—会儿两个人都要停下来了。”
公冶红看着那相斗的两人,见他们是斗得那般急、那般快.禁不住看得直是摇头。
忽然她全身—震.问独孤道:“你没有觉得有其么不舒服罢?”
独孤两眼不离相斗的两人.听到公冶红询问.随口应道,“没有,丹田中越来越热,看来是药力发作了,其他没甚么不舒服的地方。”
公冶红愈加奇怪了.可是旋即她的眼睛睁大了;极不相信地向场中看去。
场上相斗的病仙翁和羊舌之此时果然停在了那里,如两只斗累的公鸡那样相持着,互相仇恨地看着对方。
猛然之间。两人同时跃身而起.快捷之极地交换一招,然后两人又各自跃开了.蹲伏在地上。
羊舌之的宝剑上此时再没有了任何声响。只有当他跃身而起,与病仙翁拼斗之时,才发出—声刺耳之极的尖啸。
病仙翁的竹杖却在他托动之际无声无息。
独孤看着病仙翁挥动竹杖之时.整个心都跳了起来,好似发现了甚么宝物一般。
就在众人都全神贯注地看着场中的两人根斗.谁也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时候,突然之间.羊舌之跃身而起。但不是攻问病仙翁,而是伸手向公冶红抓过来。
公冶红万万没有想到羊舌之会问她攻击,一时间怔在那里、忘了躲避.也忘厂反击就在病仙翁营救不及,羊舌之马上就将得手的时候.猛然间白光一闪,一柄长剑快捷之极地刺了过来,饶是羊舌之闪避得快,那两剑虽然没能刺伤他,却仍是刺穿了他的衣袖。
羊舌之惊疑地—回头.料不到这刺穿自己衣袖的人竟是自己曾经想要当做猎获对象的独孤。
羊舌之虽然失去了捉住公冶红的机会.可是他在一瞬之间极为神速地几乎转了有一百个念头,最后终于还是在病仙翁扑到之前的一瞬之间以快剑削去了独孤长剑。并顺势将剑指在了他的心口上。
公冶红惨叫一声就往上扑、却被羊舌之一口喝住了。
羊舌之道:“我今天若能够平安地走出鸣风庄,就饶了这小子的性命。”
公冶红又扑到了病仙翁的身旁,叫了声,“爷爷!”
病仙翁今日已然下定了除去这个大魔头的决心.不料正在两人斗到最后.眼看便要立见分晓的时候会出此变故.—时间气愤地睁眼看着羊舌之,却喘息着说不出话来。
公冶红又叫了一声;“爷爷!”
独孤此时仍在想着适才何以自己的剑会被羊舌之削断的。竟然好似不知自己的处境一般。仍是那样呆想着。
在旁人看来.却好似他被惊得呆了。
羊舌之的宝剑有些抖。他实在是拿不准他手中的法码能不能够让他活命。若是今日病仙翁仍是不行罢休。那么纵是他将眼前的独孤杀了。再杀上几十个人.也定然是难逃一死。
因为病仙翁今日定要除他性命,不但带来了他做为丐帮帮主信物的打狗棒,更带来了大批的丐帮高手.纵是黄河帮再加上长枪会及巨斧帮的所有高手此刻没有被驱散,那也帮不上他一点忙。
病仙翁被气得当真咳了起来,咳了一阵过后.挥了挥手道:“你走罢!一年之内,我定然取你狗命,你自己准备后事罢!”
羊舌之的手不抖了.他实在是有些不敢相信.病仙翁会为了这个独孤放了自己.他又低头看了看独孤,见他仍是那般两眼痴痴地望着地上的断剑,好似此事与己无干的样子。
病仙翁道,“怎么,你还不快滚么?”
公冶红亦足焦急地看着羊舌之,只恨中得他马上从眼前消失,但羊舌之非但没行消失。更做了一件让她更为吃惊的事情、他飞快地出指点了独孤上身的穴道,然后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独孤终于从自己的梦幻之中惊醒过来.吃惊地问道,“你做甚么?”
羊舌之并不理会独孤的提问.他向病仙翁道,“我要带他走。并不是我不信任你病仙翁、谁都知道你病仙翁一言九鼎、但我不放心你手下的八大护法.他们做事可是从来不讲还么规矩的.若是我觉得有什么不对。我就先杀了他.若是我到了我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我会放他回来的。”
独孤道:“我的命不值钱.救不了你的。”
病仙翁又咳了起来。公冶红连忙为他捶背。
隔了良久,病仙翁才道,“我答应了放你走自然放你走.你把这孩子留下,我不难为你。”
羊舌之道,“找说过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不信任你的手下。”
病仙翁道:“我会让手下放你走的.你把独孤公子放了!”
羊舌之道:“他们眼下听你.你一转身的时候他们就会迫上我、你知道.我今天和你斗了近千招,现在连—个普通的高手都打不过.我不会冒这个险的。”
病仙翁看了独孤,又看了眼羊舌之,忽然仰天哈哈大笑想来.道:“独孤公子,你莫怪我.实在是我老了,不中用了.竟然认这等无耻小人命我的面前欺辱于你!”
独弧道,“前辈切莫自责.生死有命,胜败乃兵家之常,我跟他去就是了,他把一条命押在找身上,未必就不是冒险。”
病仙翁止了笑声.郑重地道:“好!独孤公子。我就在这鸣风庄上等你回来!”.公冶红还等欲说甚么.羊舌之己然挟着独孤跃了出去。
片刻之间隐入黑暗之中了。
白马厮鸣一声从地上跃了起来、向着黑暗之中迫了下去。
公冶红与鸣风四香俱各满眶泪水。
独孤被羊舌之挟持着—路向西奔行。仅觉耳边风声劲急,心下暗中佩服这个老人当真是武功高强之极,同堂堂的丐帮帮主斗了近千招,仍是这般奔行如电,说起来当真有些惊世骇俗。
奔了—阵,大概是羊舌之也确实有些累了.便将独孤放了下来、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喘息着,也好似夜思虑着对策,或者是在想着去处,独孤道:“我不会逃的,你解开我的穴道.让我目己走罢。”
羊舌之根本不去理他.自顾坐在那里想着心事。过了一会儿,他的手一抬.将一枚石子弹了过来.破空之声尖锐之极,独孤但觉肩上气户穴一麻。浑身顿感一阵轻松自在.被点的穴道都已解了。
独孤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筋骨,说道:“你若是与他斗下去,再有半个时辰.你就可以取胜了.你怎么忽然不斗了,却采取这等手段?”
羊舌之猛然一惊,目光如电一般在独孤的脸上一扫而过,哼了一声道:“你能看出甚么来!”但足沉默了—阵之后。仍是耐不住,于是说道:“我现在胜了他。那自是容易.但他手下的八大护法一个强似一个,在那种形势之下,我胜他?我胜他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么?”
独孤道:“你好象怕的不只是他的那八大护法!”
羊舌之猛然站了起来。在地上走多几步.忽又停住,指着独孤道,“你不要自做聪明,我若杀你易如反掌.你当我真要用你来当甚么护身符么?”
独孤冷笑道:“那你何不一掌将我杀了,留着我不是累最么?”
羊舌之听了独孤的话忽然站住.两眼死死地盯着他,问道:“你师父是谁?”
独孤道:“你怕我师父来找你么?放心好了。没有人会找你的,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师父。”
羊舌之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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