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知道那笑魔武功高出自己甚多,是以长剑并不稍停,仍是向前刺了举去。看看剑尖已然触及笑魔的衣襟之时,那笑魔竟是仍然那般的任凭独孤向前刺着,不闪避,也不还击。
独孤大惊.猛地将剑顿住了,但剑尖已然在那笑魔的胸上刺破寸许深的一个伤口,鲜血顿时渗了出来。
独孤忽觉被一股大力撞了一下,身子向后飞了出去,身体擦在公冶红的身上,将公冶红带得跌在一旁.'奇‘书‘网‘整。理提。供'自己也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公冶红惊叫一声扑到独孤的身边,见他正自惊奇万分地看着笑魔,丝毫没有被掌力击伤的样子,禁不住大为奇怪,回头看看笑魔,见那笑魔亦是吃惊地盯视二人.眼中如见鬼魅。
公冶红顿时糊涂了,不明白是甚么力道将两人莫名其妙地摔在地上,更不明白那笑魔的胸前受了伤而他却仍自不觉。
独孤慢慢地喘勾了呼吸,站起身来,看了公冶红一眼,然后慢慢地向笑魔走了过去。
公冶红担忧地跟在旁边,却是不放心地向两边洞壁上看了一眼。那洞壁上黑黑的,洞中火龙已渐渐淡了下去,洞中显得昏暗了许多,那笑魔的眼窝好似陷得愈发地深了,不如在想些甚么。
公冶红见到洞中确确实实没有旁人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但仍是担心吊胆地把眼光盯在笑魔的身上,害怕他突然出手袭击独孤。
独孤好似知道那笑魔不会出手,大着胆子一直走到了笑魔的面前,温声道:“前辈,万事勉强不来,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傲,不能在这洞中久待,你既无杀我二人之心,便放我们出去罢。”
笑魔仍是那般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前方。
独孤叹了口气,道:“剑剑非剑,非剑剑剑。你既是一生不能放下一剑,终是非得丧身剑下不可,何必这样的一点事情也看不破呢?”
公冶红听见独孤这么同笑魔说话,大惑不解,不明自他剑来剑去的到底说些甚么,但她基本也听得明白了,是独孤劝他不要太过痴心了。
猛然,笑魔纵起身来,突然出掌向独孤拍了过去,独孤被他一掌打得向后退了四五步方始站得稳了,却是张口喷出了一日鲜血。
公冶红又是惊叫一声扑到独孤的近前。
可是独孤虽是中了笑魔重重的一掌却并没有摔倒,反倒在喷了一口鲜血之后觉得一阵轻松畅快,好似重压胸口的一块重铅被搬下来的一般。
公冶红见独孤喷了一口鲜血之后脸上竟是露出了笑容,顿时更加糊涂了。
那笑魔却是疯了一般将两只手掌不住地向洞壁上打过去,洞中的岩壁受他掌力所击不住地向下流着细沙。
公冶红左看看右看看,见洞中的两人一个发疯地向那洞壁上拳打脚踢,声音轰轰不绝,甚是骇人。而另一人却又那般希奇古怪地笑着,不明白到底发生了甚么事情。
独孤忽道:“我的伤好多了,你别难过。”
公冶红听了,见狼孤正自睁眼看着自己,回思他刚才的话,良久才始明白独孤的话中之意,竟是不知是梦是幻。
她自从见了独孤,独孤从来没有这般同她讲过话,她向独孤不知说了多少柔情蜜意的话,可是独孤不是假做没有听见差开了话题,就是垂下头想他自己的心事去了,象现在这样微笑着对她轻声说话,确实算得上第一次。
独孤仍是那么微笑着,轻声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们两个人死不了的,我已经知道了我们能够活着出去这个山洞。”
公冶红听了,这时开始明白确实是独孤在同她说话,一时间悲喜交集,泪水更是无法抑止地向下流着,心却沉浸在一片温馨暖意之中,浑然忘了两人的处境,好似那笑魔轰轰的掌声变做了风声雨声一般。
猛然那笑魔停了下来,仰天哈哈大笑起来。见那笑魔大笑,公冶红忙用手去塞耳朵,转目看独孤时,见他仍是那股浑没在意地望着笑魔,并没有一丝受那笑魔的笑声折磨的痛苦之色,公冶红大是奇怪,慢慢地松开了手,听得出那笑魔虽是在仰天大笑,但并未在笑声中蕴含内力,是以那笑听来并不十分骇人,倒是有如一个常人在开怀大笑一般。
笑魔笑得够了,忽然止住了笑,两手撑地,头下脚上地倒着身子走到独孤和公冶红的面前来,拧着怪头,翻目看向独孤道:“多谢独孤爷爷,让我得识无上剑法!”
这次独孤是惊得呆住了。
公冶红愈加相信笑魔是突然疯了。
但是那笑魔倒着身子一句话把两人说得呆住之后,自己翻身站起来,快如闪电一般地伸手将独孤的长剑夺了过去。
独孤和公冶红又是一惊,笑魔却道:“傻小子,来陪我练剑,我要试试悟得的剑法,快!快!快!说着舞剑就攻了上来。
第十七章春宫洞前腥凤起
独孤忙向旁一闪,可是那剑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独孤略一稍动,那剑定然是向着独孤动的方向刺出一剑,独孤刚欲将身体移向相反的方向时,那柄长剑紧跟着便又刺了过来。笑魔一连刺出七剑,剑剑都是紧贴独孤的皮肤擦身而过,却并没有伤到他一丝一毫。
旁边看着的公冶红早就惊得说不出话来,闭上了眼睛,再也不敢观看,却没有听到独孤的惨呼之声,不明到底发生了甚么事情,急忙睁目看时,见笑魔已然退开了三步,手中拎着独孤的长剑,在那里站定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独孤。
公冶红禁不住心中对那笑魔大是气愤.说道:“笑魔.你既叫他独孤爷爷,就不该再叫傻小子,你既想叫他陪你练剑,就不该那么夺了他的剑来又去刺他!”
笑魔道:“错了,错了,全都错了,你小姑娘不懂,适才他舞剑的时候,我从他的剑中悟得了剑中的无上妙谤,我一把年纪,自然不能同一个晚辈学剑,是以我头下脚上,颠倒了叫他一声爷爷,这样我就可以同他学剑了,好歹我也算是叫了他一声爷爷。现在我又站正过来,我比他大,自然我就是他爷爷,他傻小子就该陪我练剑,我老人家这样一来可是又能练剑又不丢面子,当真可以说是大占便宜,大占便宜,好买卖,好买卖,这当真是一笔好买卖。”笑魔虽疯颠簸地自说自话,公冶红听罢之后想了想,却是终于明白过来,先前的惊奇和迷惑也顿时省然。
独孤道:“你自已有剑为何夺了我的剑?”
笑魔道:“悟处是得处,我从你的剑上悟得了剑中妙法,这把剑自然就该归我所用,你傻小子用一把普通长剑换一把无上利剑,自然也是大占便宜的好买卖,还有甚么话说!”
独孤道:“既是你非要这把剑,那就送给你,我也不要你的无上利剑,也不要同你做甚么在占便宜的好买卖;你只是痛快地让我们走路便了。”说完了拉起公冶红又向洞处走。
笑魔道:“不行不行,小姑娘答应的了,要你陪我练剑,你们不能说了不算要走就走。”
独孤正要说甚么,公冶红却拉着他站住了,冲笑魔说道:“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只是你得听我一句话,否则我们定然不会在这里陪你。”
笑魔道:“你说我说,我听就是。”
公冶红道:“你须得让我们两人住在这石床上,待得他的伤好了才同你练剑。”
笑魔道:“这……这恐怕不大吉利……”
公冶红道:“那我们走了,谁爱在这一个野洞之中受罪陪你!”
笑魔道:“罢了,罢了,我老人家就成全了你们小两口给你仍看门是了!”
公冶红得意之极。独孤道:“可是我还是要走。”
公冶红道:“你可是答应好了跟着我的。”
独孤道:“我并没有说要同你一辈子待在一起的。”
公冶红泪水顿时流了下来,紧紧地咬住了嘴唇,良久方道:“我不勉强你,你只要同我在一起待上一个月,那时若是你还想走,我定然不再留你。”说完了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山洞。
笑魔本欲出手拦住她,惟恐她走了独孤会不陪他练剑,但听了两人适才的对话,好似是这个傻小子并不爱同这个天仙一般的小姑娘待在一起,一时间把他搞得糊涂了,只一犹豫,公冶红已然走了出去。
这二十余日中,公冶红仍是对独孤极尽温存,夜间也还是同独孤一起睡在那块方石上,但是不知道为甚么,却再也没有两人初次睡在春宫床上之时独孤的那般激动和难以自制了。
夜里,每当公冶红被情欲所激动起来抱住独孤的时候,独孤就默声不响地下了石床,在地上来回走动着。公冶红就会慢慢地平息下来,伤心地悄悄流泪。
她看到独孤好似在思索着甚么问题。
独孤除了日间同剑魔练剑,有时夜间会突然惊醒,起来拿起那柄重剑挥动几下,然后悄悄地盘膝石床上练功。
他的力量在一天一天地增强,公冶红先前每天只需去抓一次甲鱼,到后来不得不去抓两次,再到后来,几乎是每天抓三次了,因为独孤的伤口已经全好了,劲力也大得出奇,不知是因为吃甲鱼还是因为练剑。
独孤已经可以挥动那柄重剑进退趋避,虽不及用青钢剑时灵敏,却也不似初时那般笨拙。
这日午后,独孤、笑魔在草地上练剑。公冶红在旁边烧甲鱼,一面向两人看着。
笑魔这时忽然跃了起来,连挽三朵刨花向独孤的头上罩了下去。
独孤见笑魔的剑式精妙之极,无论他向任何一个方向闪避,势必都是自行撞到笑魔的剑上,当此千钩一发之际,公治红在旁已是惊呼出声,独孤突然将玄铁重剑向笑魔的剑花中刺了进去。
但听得“哗”地一响,笑魔的那柄长剑断成了无数的碎片,向四面飞了开去,笑魔则向后跃了足有两丈余,才没有被断剑的碎片划到。
笑魔吃惊地看着地上的断剑,哈地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呜吗地哭了起来,慢慢地伏在地上,一片一片地捡着那些剑片。
公冶红呆住了。
独孤见到笑魔如此悲伤,心下实在不忍,慢慢走到笑魔跟前,把玄铁重剑递过去,轻声说道:“前辈,这把剑还给你罢,这确实是一把无上宝剑,你用这把宝剑定然能胜那剑魔了。”
笑魔仍是那么一片一片地捡着断剑,但是却止住了哭泣。
独孤道:“大巧不工,这把剑练好了,定然能够天下无敌,根本再不用学练任何的剑式剑法,前辈胜那剑魔有望,雪耻在即,何必这么难过?”
笑魔猛地拾起头来向独孤唾了一口道:“你削断了我的剑就臭美么?你傻小子知道什么,那剑魔的招式高出我十倍二十倍;高出你一百倍一千倍,你道用这么一把破剑就能胜他么?”
说完了竟是又吗呜地哭了起来,显是伤心已极。
独孤心下懊悔之极,看到笑魔这二十几日来那一副胜算在握的笑脸被自己在倾刻之间就给变成了这么一副极为伤心的模样,他的心下也立时变得极为难过。
但刚才若不是他用玄铁重刨搅碎了笑魔的长刨,此刻只怕是他已然横尸当场了。
公冶红见到两人都是那般的难过.禁不住有些好笑,忽然灵机一动,朗声说道:
“你们两个都不用那般的难过,我有一个办法,管叫你们两人都高兴。”
笑魔斜了她一眼道:“有甚么高兴?这辈子我是胜不了那剑魔了!”说完了反倒哭得更加伤心了。
独孤想了想,等自己到了笑魔的那般处境是一番甚么光景,这么一想,顿感极为酸楚,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公冶红走过来,道:“你用不着这么伤心。”
独孤道:“我为他伤心。”
公冶红道:“为他伤心?”
独孤道:“一个人一生想做一件事,到得后来年龄也老了,也没有别的出路了,却忽然发现这件事他做不成了,这件事不是太令人伤心了么?”
公冶红听了,不知为甚么,竟是忍不住咯地一声笑了出来。
笑魔和独孤都止住了哭泣抢起头来看着她。
公冶红道:“你们两人都不用难过,我说过我有一个办法,管叫你们两人都高兴,你们不想听听么?”
笑魔道:“除非是有法子胜那剑魔。”
公冶红道:“正是。”
笑魔顿时来了精神,但随即又变得极为沮丧,道:“没有用的,我自己知道,若是我用剑不成,别的自然也不成……
独孤亦是不以为然。他看到这个老人大过可怜,实在是不忍心再看公冶红拿他开心。
两人现下已无性命之优,因此独孤再不愿公冶红欺骗这个痴心的老人。
不料公冶红竟是极为认真的,看到两人对她的主意都流露出不屑的神情,她竟是有些生气了,涨红了脸道:“你们都不爱听么?那我就不说了,你们两个都去哭好了!”
独孤见了,知道她这次定然不会是胡说的法了,说不走她真有甚么办法能让那老人高兴起来,便道:“好罢,我听着,你说罢,甚么法子?”
笑魔亦是神情专注地看着公冶红,显然独孤的神态也影响到了他。
公冶红中欲再卖一下关子,但她一见了独孤的神情便只想着把甚么都说出来,再也没有了别的心思。
公冶红道:“笑魔,你何不收了他做徒儿,这样,你把你的功夫传他,他再把你的功夫光大一番,一但他胜了那剑魔,岂不是比之你胜了那剑魔要光彩么?”
不料笑魔却撇了撇嘴道:“他胜了便是他胜了,又不是我胜了,我有甚么光彩,还不是这辈子胜不了他?”
独孤料不到公冶红是这么一个主意,一时怔住’不知如何是好,公冶红道:“你的徒儿若能胜他,岂不是证明你比他要高明许多么?那自然比之你胜了他要更加光形。”
笑魔道:“当真么?”
公冶红道:“自然是真的。你胜他只证明你的武功比他略强一些,若是你的徒儿胜了他,则不但你的武功不但比他强,也比他的好,而且证明了你的武功有了传人,还证明你比他更聪明,比他会教徒弟,那岂不是更光彩?”
笑魔道:“妙妙,妙极。这当真是一个好主意、那么傻小于,你快侠跪下磕头,我就收了你做徒儿罢,这当真是妙不可言,怎么我以前没有想到收个徒儿胜了他!”笑魔说着竟是在地上翻起了筋斗。
独孤仍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认笑魔为师。笑魔翻了筋斗见独孤仍是站在那里,并不跪下磕头,禁不住大是奇怪,歪着头问道:“怎么你还不快快跪下磕头,你不相信么?
我当真答应了你做徒儿,快磕头罢!”
独孤终于道:“我帮你胜那剑魔是可以的,却不能拜你为师。”
笑魔大是奇怪,道:“你当真是傻不可言。我笑魔的武功虽说是差了点,内功却是天下无双,有多少人跪下求我,我都没有答应,你为甚么却要把这么好的事情给丢了?”
独孤道:“我若是拜了你为师父,不但学你的功夫,亦要学你的为人,我可不想象你那样疯疯颠颠的缠夹不清。”
公冶红听了,倒吸了一口气,心想这下笑魔非要杀了独孤不可,可是她却征住了。
笑魔忽然站住了,看着独孤,半响不语,然手摇手说道:“好好.我只教你功夫,只教你功夫,定然不去管你,不过你得好好练功,为我胜了那剑魔;跪下磕头罢。”
独孤道:“我学你功夫,为你报仇,咱们两不相欠,我也用不着给你磕头了。”
笑魔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独孤略略地磕了几个头,然后地起身来。
这一下独孤与公冶红都怔住了。笑魔的动作快捷之极,待得独孤想要躲避之时,笑魔已然站起身来,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偏要让他欠我的。”
独孤急忙跪下,恭恭敬敬地给笑魔磕了几个头,然后站起身来说道:“我已磕还你,现下我们还是两不相欠,你可不能强迫我做甚么事情。”
公冶红盯着独孤,听了他的话,心中略有触动,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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