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反复权衡之后,高峰决定使用鲜花加情书的进攻方式,但为了让自己区别于其他竞争对手,他最终又把写情书改为写情诗。可惜灵感这东西不像皇帝身边的太监,随传随到。他憋了几个晚上,诗情一点没憋出来,终于明白自己理科出身,情诗万万写不出来,只好请枪手代笔。
在众多的男同学里,能写情诗而又没有竞争欲望的,唯徐巍一人。于是高峰设下鸿门宴,打算以饭易诗。
徐巍不知是计,听说有人请吃饭,自然义不容辞。饭吃到一半,东主原形毕露,开始倾吐自己苦恋的辛酸经历,并现场请求徐大才子帮忙写情诗。徐巍大呼上当,又不忍心把吃下去的吐出来,只得勉强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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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职培训 8
古诗要求有严谨的格律,徐巍有自知之明,于是选择写新诗。
写新诗,关键在于浅显,因为现代人的文化普遍不高,含义太深理解不了,最好能像日本的小电影,光用肢体语言就能表达一切信息;但浅显又不代表肤浅,肤浅是写诗的大忌讳;因此浅显中必须带着一丝含蓄,欲说还休。比较成功的例子是徐志摩的《再别康桥》,在浅显与含蓄之间取得了完美平衡,所以大受欢迎,广为传播。
写情诗,又有进一步的要求。情诗是具有目的性的,要能打动别人,但又不能写得太刻骨;写得太刻骨,别人不接受的话,就很难回头了。
其实,徐巍的情诗阅读量比高峰多不了多少,尤其是现代情诗,只读过舒婷和席慕蓉的,无奈中只好向两位前辈开刀,借鉴其代表作,勉强弄出一首新诗。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潇洒的时光
为此
我已在堂前祷告千年
求上天
允许我默默守望
于是我化作了一棵树
生在你常去的地方
阳光下
为你带来阴凉
风雨中
让你找到躲避的港湾
当你走近时
送你漫天飞舞的花瓣
当你离去后
回味你留下的清香
不
这还不够
我愿我们化作并肩而立的橡树木棉
根须
缠绕在地底
枝叶
触碰于云端
Because
I can’t live one more day without you in my arms
短短的几行字,徐巍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写完后,他真切地体会到诗人的痛苦,无怪乎中国历代的著名诗人,人们都能从他瘦弱的程度推测出他名声的大小。
在诗歌结尾处,徐巍突来灵感,临时加入一句英文;写出来以后,又觉画蛇添足,想把它删掉。不料高峰看后,认为这诗写得缠绵悱恻,尤以末尾的浪漫动人的英文为最,实乃点睛之笔,给人以中西合璧的完美感觉。
作为一个负责任的供应商,徐巍跟高峰交待了诗歌的来路,以便他日女方问起,可以从容应对。最后他说:“作为朋友,我要提醒你,不要随便就把情诗送给女孩,特别是你们以前从没有过什么交往。在彼此不熟悉的情况下,想用一首情诗就让她对你产生好感,那样基本上是不可能的,除非她也一直在意你。”
对于徐巍的好言提醒,高峰只听到最后一句,于是赶紧用纸片把诗歌抄录一份,签上自己的大名,置于鲜花之中,不日送出。然后,乐呵呵地坐等回音。
相比高峰们追求幸福的如火热情,徐巍那里显然风平浪静多了。他并非对美女没兴趣,而是他知道,这样一个家境殷实人比花娇的女子,自己追到手的机率将近为零。目前,最主要也最实在的任务,是在培训中争取以优异的表现,争取更多领导的认同。
而现在,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在美女身上,正是自己突围的好机会。所以,每一次训练,每一次上课,徐巍都很认真,起码在教官的角度看很认真。另外,他坚持写作。在市局打杂的两个星期里,他意外地发现了一本由省公安厅印制并统一下发的杂志——《南粤警魂》,每月一期,在全省的政法系统内流动。虽然这本杂志的最大作用不外乎垫桌子、做草纸,但依然是新警发表作品的最佳平台。
总之,写好自己的文章,让别人去泡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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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并不是所有课程都像学习《人民警察法》一样无聊,其中不乏一些大家喜闻乐见的课程,比如,射击。
自然还是从理论课开始。射击课程的教官年纪不大,和范老师基本持平。上课时,他先端了一些枪进来,然后摆放在桌面上,说:“今天我们上课的内容是枪械的基本知识,主要讲的是警用枪支。记住,枪是警察的第二生命,我们必须了解它、熟悉它,把它当成身体的一部分。”
说毕,他拿起“身体的一部分”,一边讲解一边拆卸,很快就把一支54式手枪分解成几个零件。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又迅速把“另外两把枪”——64式手枪、77式手枪拆开了。
这位教官乃部队出身,不爱讲废话,且说话速度和拆卸速度基本保持一致。枪拆完,话也讲完了。所谓言简意赅,大概就是如此。学生们听范老师的长篇大论听厌了,忽然遇到一个讲话简练的老师,均喜出望外,听得分外仔细。
理论讲完,教官给每个学生发了一把枪,由大家自由摆弄。这些枪显然经常用机油擦拭,油腻腻的像芙蓉姐姐的脸,幽幽地泛着绿光。徐巍身旁两位不知名的男生,对此毫不畏惧,把枪紧握在手里,爱不释手,口中喃喃:“不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配枪?”他们的眼神,和色鬼看到美女的时候差不多。公安系统的新希望,看来都在他们身上了。
至于徐巍,他对枪的兴趣并不大,因为在读书的时候玩过几次实弹射击,现在已失去了新鲜感。更重要的是,他知道,配了枪,自己的责任就大大增加。万一失枪,后果不堪设想;而且,配了枪,说明在工作中有可能使用它,这类工作的危险性很大。徐巍之所以考警察,仅仅是由于警察比较容易考。他并不像某些人一样有制服癖,更不像某些人一样有为正义抛头颅洒热血的高尚情操。对他来说,吃饭睡觉等死是最大的人生目标,安全稳定而且无须配枪的内勤工作是最佳选择。没枪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有危险时领导自然会安排有枪的人上,你就在后面去抬下尸体什么的就行了。
和徐巍一样心不在焉的还有高峰。他没有徐巍的远大人生目标,之所以分心,完全是因为今天吃早餐的时候,美女赵蕊蕊主动和他打了招呼。这一句简单的“早上好”,让他从早上陶醉到现在(下午)。看来,美女如酒的说法不无道理,而且,越漂亮的女人,酒精含量越高。
大家拿到手枪后,按照教官的指示,把手枪的零件逐个拆卸了下来,然后又慢慢地将其组装起来。拆了一阵,他们觉得没意思了,于是纷纷举枪瞄准,部分人还拿出手机来相互拍照。又玩了一阵,他们觉得不过尔尔,便得寸进尺围着教官问什么时候进行实弹射击。
教官早有准备,从容应对:“机会很快就会来的。你们先把目前需要掌握的知识先掌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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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巍听一个退伍回来的朋友说过,部队的射击培训,除理论课和实弹射击外,还有一个过渡性的模拟射击。所谓模拟射击,顾名思义就是拿着空枪,装神扮鬼地做一些毫无实效的动作——压弹匣、上膛、瞄准、扣扳机……如此一来,可以节省大量弹药,但这种方法好比通过观摩来学习游泳,只适合部分天才使用。海岭公安局的弹药充足,而且招聘的大多是庸才,所以跳过模拟射击,直接进入实弹射击。
训练时,学生们五人一组,教官从旁指导。徐巍正好和莫敏仪一组。
因为有经验,徐巍操作起来轻车熟路、镇定自若地完成了一系列准备动作,然后屏住呼吸、瞄准、开枪。打完后,他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右侧的莫敏仪,她也是一副专注相,握枪瞄准,看起来非常专业。
然而,人不可貌相。专业人士莫敏仪在咬紧牙打了两枪之后,便弃枪“投降”,跟教官撒娇说枪声太响,心里好害怕!教官见到她撒娇的样子,心里也很害怕,忙说:“太响就别打了。”
一轮射击下来,徐巍打了44环,成绩优异,但优异的表现并没有打动教官,反而把无关痛痒的人给打动了。
射击刚一结束,莫敏仪就走过来,主动坐在他旁边。
“巍哥,你打手枪打得真好!”她突然用一种充满崇拜的语气说了一句暧昧的话。
徐巍仿佛在半夜里听到女子唱《子夜歌》,顿觉毛骨悚然,好一会儿才想起对方指的是手枪射击,便一脸严肃地说:“我以前练习过,有一点心得,但也不是特别好。”
“你打得比那些警校毕业生好很多!你一会儿可以教我打手枪么?”莫敏仪根本不觉得自己的话有歧义。
“教官在此,我算什么?”徐巍很谦逊。
“哎,你们男生都是这样的,对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莫敏仪又开始撒娇了,“如果是蕊蕊求你,你肯定会满口答应的,对吧?”
此时两人的距离只有20cm,徐巍真切地体验了教官刚刚承受的痛苦。丑女撒娇,好比东施效颦,具有极大的杀伤力。这种行为本身不包含请求的性质,而是一种威胁,如果你不答应,她会一直撒下去。徐巍只好附和着问:“你说的是赵蕊蕊吧?”
“巍哥,你别害羞了,我和蕊蕊一个宿舍,是好姊妹啦!你用不着隐瞒了,她今天又收了一堆花,其中一束是你送的。”
“不会吧!”徐巍第一次遇到这种类型的贼赃嫁祸,“应该搞错了,我没有送过花。”他解释。
“巍哥,别装了,肯定是你啦,我亲眼看到的,卡上写着你的名字。但是很遗憾,蕊蕊最后没有要那束花,转送给我了。巍哥,你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徐巍无奈地笑了。对于本来就不属于自己的花,他没有探究行踪的义务,也不想继续纠缠不清,于是模棱两可地说,“花能到你手上,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那谢谢你了。”莫敏仪妩媚地一笑,“其实,我觉得你们这样送花是没用的,蕊蕊收到之后要么扔掉,要么转送给别人。”
“那怎样才有用?”
莫敏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绕了一个小弯:“蕊蕊常常跟我们说,她的男朋友必须具备四个基本条件:身高必须在1米80以上;开的车必须在30万以上;一年的收入必须在50万以上;住的房子必须在200万以上。如果没有达到这四个基本条件,她完全不予考虑的。巍哥,虽然我觉得你还不错,但距离蕊蕊的要求,似乎还差了一点啊!”
“不是差了一点,是差了很多,谢谢你的提醒。”徐巍很坦白。他忽然又想,莫敏仪为什么跟他讲这些?难道世上真有人会无缘无故出钱帮你泡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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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形容美女,说“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可见自古以来,美女就拥有着巨大的破坏力,甚至能让男人为之开战。其中的佼佼者莫过于《伊里亚特》里那位海伦皇后,不仅让两个国家的男人为她打仗,而且一打就打了十年。
幸好新警们不像中世纪欧洲的贵族青年,动不动就拿起刀枪去拼个你死我活,否则到培训结束,班里剩不了几个人。
而现在的战斗,属于暗战,不动声色,杀人于无形。
对于一般女子而言,有男人为她开战,是一种值得炫耀的资本,开战的男人越多,资本越雄厚。但对于赵蕊蕊这种见惯大场面的绝色美女来说,一大帮男人打架就好比一大群苍蝇在面前乱舞,唯恐躲避不及,断然没有兴奋的可能。
莫敏仪在射击训练时对徐巍说的话,明显是受人之托,意在帮赵蕊蕊驱赶苍蝇,告诉那些想吃天鹅肉的家伙不要痴心妄想。因此,消息的原创者和幕后指使人极有可能是赵蕊蕊本人。
“四个以上”原则,从格式上讲,非常符合高层领导重要讲话的要求,而且效果立竿见影。消息传出去之后,众苍蝇纷纷识趣地回巢,其中一些激进分子甚至痛骂她爱慕虚荣贪图富贵,全然不记得自己当初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去追求人家。
高峰自然也收到了消息,但他这人习惯逆向思维,笑称这样再好不过,从此以后自己就没有竞争对手了。而且,“四个以上”原则的发表时间,刚好在女孩收到他的情诗之后。他坚信,女孩是看了他的情诗,情难自禁,所以放出风声让其他人知难而退,给自己留机会。当然,他绝不会没有竞争对手,男生里喜欢逆向思维的很少,但脸皮厚过汽车(而且不是日本车)铁皮的大有人在。
入职培训几乎是封闭式培训,一周培训六天半,只剩下星期日下午休息,晚上还要回校自修,回家者须向学校请假。
培训刚开始的时候,周日晚上请假回家的人数为零。毕竟是新人,都希望给教官留下勤奋用功的好印象。渐渐的,有人忍受不了与世隔绝的生活,本性露了出来,厚着脸皮请了一次假,不料顺利批复。此人的献身精神感动了所有人,从此告假者络绎不绝。这很容易理解,好比人的第一次出轨,精神上会受到谴责;往后出轨的次数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而徐巍却是那种坚持不出一次轨的好男人。虽然星期天下午他也回家,但晚修前一定赶回来,从而避免了请假。
这天正好是星期天。上午最后一堂理论课结束后,徐巍便拿起早已预备好的行李,出门等车。
培训学校地处市郊,交通不便,校门口只有一个公交车站。而公交车里只有一趟进入市区的车,因此,回家的人都集中在那里。
此时已聚集了将近20人,都是参加培训的新警。徐巍一眼望见站在人群中的赵蕊蕊。她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身材高挑,站在几个女生中间,有鹤立鸡群之感。
借着等车的间隙,两个脸皮极厚的男生粘了过去,在赵蕊蕊身边大献殷勤,一句接一句地恭维,听得旁人毛孔直竖、胃酸膨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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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峰跟着徐巍出来,此情此景他看得比谁都清楚。他本也打算到赵蕊蕊身边献殷勤,无奈被那两个家伙抢了先。为表示与二人不属同一档次,他强忍将要爆发的表演欲,扯着徐巍说一些极度无聊的话,眼睛却如间谍卫星,密切监视着敌方的动向。
只听其中一男说:“今天等车的人多。我们在市区电召了一台计程车,蕊蕊,不如跟我们一起走吧。”市区离此地超过20公里,坐计程车绝不便宜。为了泡妞,这家伙算是下了本钱。
赵蕊蕊轻轻地一笑,没有作答,厚脸男的话仿佛说给空气听。
突然,远方传来一阵强劲的引擎呼啸声,一辆白色的宝马Z4飞驰而来,转眼便至,缓缓地停在众人面前。汽车前脸大气而又略显张扬的双肾式进气格栅,向众人昭示了它的身份绝对不是一辆计程车。
然后,车门打开,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子走了出来。BMWZ,名副其实的白马王子。
这王子目测身高超过1米8,面容略带憔悴,但俊朗不凡;穿着一身寻常的T…恤和牛仔裤,依然显露出雍容华贵之气。在这个世界上,穿着一身名牌的人往往是穷光蛋,他们明白“人靠衣装”的道理,但除了一身衣服再没有可以炫耀的地方;而衣着随便的人往往是贵公子,因为他们早已过了“人靠衣装”的阶段,无须借衣服来炫耀。辨别贫富最直观的方法是观坐驾,看腕表,这两样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