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妻元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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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妻元让-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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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现在就很糟了。
  车内的气氛瞬间凝结,山无陵的脸庞简直像是覆了一层霜雪,冰封冻结。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缓和气氛,只好忐忑不安的等着老曹回复的结果,脑子飞快的转着,等会儿要怎么说才能平息他的怒气?
  老天爷!她现在真的后悔回家了。
  “爷,好了。”
  “都出来?”山无陵的视线有意无意的扫过翁元让。
  她登时颈背寒毛耸立,心神不宁。
  “除了翁柏之外,都出来了。”老曹的回答简洁有力。
  翁元让十分诧异,差点眼珠子瞪出来。
  瞧不起山无陵的翁氏怎么可能出来迎接任何人?更别提她那骄傲的二娘、叔母和她们的女儿,纵使爷爷准,她们也不愿意降低身份委屈,否则她的姐妹恐怕也得去向“山家的”求亲。
  翁元让的父母亲早逝,所以她就像没有母鸟看照的幼鸟,在家里总是人单势薄,没人替自己说话,她也从来不是以言善道着名的,于是很多家人不愿意承担的事便会落到她的身上。好在她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加上从小家族教育成功,只要是和翁氏有关的事,她都不会怀疑、抗拒,虽然不表示其他家人也会一样。
  “走吧!”山无陵在外头朝她伸出手,神情狂狷,看起来比她的家人还傲睨自若。
  翁元让还在惊讶的时候,他已经下了马车,老曹也在旁边抱怨“快点”、“赶时间”的话。
  回过神来,她直觉的伸出手,覆上他的手,在他的帮助下,踩着过高的阶梯,在最后一阶时,他似乎是嫌她不够利落,长臂轻轻一揽,直接将她抱了下来。
  纯男性的热气因为他的靠近而笼罩下来,翁元让的左胸口倏地震荡起来,强烈的心颤幅度有些疼,胸腔充满窒息的压力,她下意识的握紧他的手,低低喘了口气。
  山无陵研究她透露脆弱的举动,揽着纤细腰肢的手忍不住使劲,把她往怀里带。
  “会冷?”
  她抬起略略迷惑的大眼,摇摇头,“不会。”
  这身衣服带来的感觉,超过外头的冷意。
  “那么你抓着我是不想进去?”他的语气懒洋洋的,晃了晃两个交握的手。
  “不……”翁元让连忙松开手,急忙往前走,深怕奇怪的反应被他发现。
  埋头向前的她,直到视线范围出现一排绣鞋,才骤然停下脚步,抬头一看,真的是除了爷爷之外,家里所有的女眷都出来“迎接”了……无视她们一个比一个还有更冷淡、鄙夷的表情的话。
  以前她站在她们那边的时候,总没有自觉这种神情是多么的伤人,当面对面后,才能理解山无陵愤怒的原因,尤其她们现在连看她都是那种眼神,俨然把她当成叛徒。
  可她是为了家族,才有嫁给山无陵的呀……
  翁元让走到两位长辈的面前,必恭必敬的开口,“二娘,叔母,日安,让儿回来了。”
  翁氏人丁单薄,现在不算她和在皇城当质子的兄长的话,一家子只有爷爷,二娘和她同父异母的妹妹,以及叔母和堂姐、堂妹,处于一种阴盛阳衰的情况。
  “嗯。”二娘冷哼一声,没说什么。
  倒是叔母讥刺的开口了,“哟!瞧瞧,咱们的宝贝让儿在山家过得多好,都不想回来了。”
  翁元让听懂她是暗指自己过得舒服就忘了家里的困境,甚至乐而忘返。
  “就是说,枉费我们天天惦记着你的安危,爷爷更是每天把你挂在嘴上,结果呢?”堂姐翁元敬上下打量她不同于她们的寒酸,娇贵华丽的衣着,不是滋味的说:“看来是多余的了。”
  懒得解释没有在第一天就回家的原因,翁元让垂下头,静静的任由她们去说。
  后头跟上的山无陵听了,心生不爽。
  “抬起头,你是接受别人的迎接,不是听训的狗。”
  他一手按上翁元让的背窝,退着她走向前厅,冰冷的眸子斜睨了女眷们一眼,没用任何情绪波动,仿佛连轻蔑都懒。
  翁元让侧着脑袋,飞快扫过他如花岗岩般刚毅的侧脸,猜想他肯定不喜欢叔母她们的态度,毕竟连她都觉得有点不舒坦。好在以前就有在练,保持平常心看待还做得到,但是他有多骄傲,从他对翁氏的不齿就能看出来,自然不会乖乖的承受。
  “对不起,请你别在意。”她拉了拉他的衣袖,觑空低语。
  山无陵垂眸,“当年我在你家听过更糟的话,何况现在的我也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翁元让的嘴唇抿一下,踏进前厅,见到主位上威严的老人,脚步骤歇,松开拉着他的手,端庄但称不上优雅的福身。
  “爷爷,让儿回来了。”
  翁柏的眼角微微一动,就算示意。
  期间女眷们也纷纷进入厅内,依序坐进早已固定好的座位,严格的气氛瞬间蔓延开来。
  翁元让二话不说,乖乖的朝最角落的老位子走去。
  山无陵跋扈的扬起浓眉,“你去哪儿?”
  脚步一顿,她徐徐转身,怯怯的伸手一指,“我都坐那儿。”
  看见那个摆在阴暗角落,既破旧又缺一截椅脚的圆凳,他的眉头迅速聚拢。
  她虽然父母早逝,在这个家却是翁柏长子诞下的嫡子,为何连区区庶出之女都能坐得比她更靠近翁柏?她难道没觉得自己应有的地位被禠夺?
  山无陵硬是和她走上相反的方向,在翁柏身旁的另一个主位落坐,同时对那个没自觉的小女人命令道:“过来。”
  “呃……”她难道不能不起眼的窝在角落?
  “不行。”他似乎看穿她没有说出口的疑问,瞪了她一眼,又说了一次。“快点过来,你的位子在我旁边。”
  瞬间,翁元让能感觉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头垂得更低了。
  唉,她不喜欢在家人面前如此出风头啊!
  偏偏他的坚持从来没有讨论余地,她只好搬起圆凳。
  接受到山无陵的一记眼色,老曹立刻趋上前,恭敬却不亲近的说:“让小的来。”接着不容置疑的接过圆凳,难得缓下急匆匆的脚步跟在翁元让的身后。
  她拖着牛步有点想装死,可是山无陵似乎打定主意,不等到她乖乖的入座,就不开始进行任何谈判,不想继续成为目光焦点,她只好加紧脚步来到他身边,略带埋怨的瞅着他。
  “坐下。”山无陵抬了抬嘴角,在老曹放下圆凳后,简洁的命令。
  忘了自己的椅子有多么脆弱,翁元让赌气的重重坐下,悲惨的事立刻发生,臂下的椅子发出承受不起的崩毁声音,瞬间塌掉,眼看她也将摔个四脚朝天,糗到可笑的极致境界,山无陵迅速出手,将娇小的她往怀里带,才免除太过困窘的情况。
  若不是家里已经没了能坐的椅子,她也不用屈就这把圆凳呀!这下可好了,她没椅子可坐,只能站着了。听见女眷们的窃笑,翁元让难堪的想着。
  “小心点,这个用表象支撑的可悲家里处处是穷酸的陷阱。”
  山无陵的话把她尴尬中拯救出来,更在他们与其它人之间划下一条暗示贫富的鸿沟。
  虽听见女眷们受辱的抽气声,明白自己不该,翁元让的心中却还是冒出小小的喜悦泡泡,看他的眼神也多了感激。
  她低声道了谢,从他的身上爬起来,往旁边一站,这次是真的没有抱怨了。
  旁边的翁柏将他们两人的互动都看在眼底,老谋深算的眼眸闪过一抹精光。
  “既然你来了,就是来提亲的吧!”翁柏头一次开口,苍老的声音非常有力。
  翁元让松了口气,真怕翁柏会喊山无陵“山家的”,那恐怕她忍气吞声的努力都白费了。
  “急什么?”山无陵对上翁柏,其实上完全不输给他,“难道我在翁氏连一杯茶都喝不起?”
  翁柏挤了下眉,随即朝唯一的家仆吩咐。
  所有的人等着山无陵慢条斯理的喝茶,还听他嫌弃这茶有多难喝,连山家的水都比不上。
  他当然是故意的,而不屑与他为伍,却又不得不接纳他的翁家人用怏怏不乐的白眼瞪他。
  翁元让深怕他会引起群愤,扯住他的衣裳,低身阻止,“够了,别这样。”
  山无陵也不想浪费时间,于是见好就收。
  “我要看翁氏的账册。”
  “什么账册?我们没那种东西。”叔母装傻拒绝。
  翁氏的大家长也没发对。
  “说得也是,翁氏没钱,所有不需要记账,那就把借据和契约都拿出来。”山无陵捺着性子和他们周旋,说话极不客气。
  “你这话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年纪最小的堂妹翁元慕站起来,义愤填膺的指着他骂。
  “你们也是狗眼看人低呀!”他讪笑,嗓音愉快而高亢。
  翁元让猜想他一定正为了找到机会报复而感到快乐,如果强行打断的话,一定会惹得他不悦,但这些是她的家人,也是等于把她一起说进去了,不反抗的话,好像又说不过气。
  “山……”她开口,想要他克制一点,突然被他一扯,整个人俯身向下。
  他贴近她的耳朵,低声说道:“不亲密一点的呼唤我,你的家人会担心的。”
  担心他是否真的会娶她。
  明白山无陵的意思,被放开的翁元让重新站稳后,有些不习惯,慢吞吞的开口,“无……无陵,还是快点谈正事吧!”
  他们还没有互相不带姓,直呼彼此名字的关系,她当然不自在。
  “好。”山无陵忽然变得很好说话,“如果他们拿不出我要的东西,我们就回去吧!”
  “你……”性急的翁元让正打算再骂他几句。
  “淑子,去把账册那出来。”翁柏打断她的话,看想多年来负责记账,翁元让的二娘萧淑子。
  “还有借款借据,无论数目多少。”山无陵得寸进尺的要求。
  从头到尾没说话的萧淑子望向翁柏。
  翁柏太阳穴上的青筋隐隐抽动,“包含债款借据。”
  翁元让非常吃惊,很难相信作风强硬的爷爷会任由“山家的”发号施令,更是第一次听到二娘原来替家里管账。
  没多久,萧淑子便将账册交到山无陵的手中,又一语不发的退回座位。
  山无陵翻开账册,翁元让往旁边移了一步,莫名的不敢看上头的数字。
  倏地,一只厚掌扣住雪腕,他的目光还盯看账目,却把她抓回身侧,并且不愿意放掉,修长的指头在主人专注的时候,纠缠着她青葱般的纤指把玩,偶尔拿她的手贴近自己的脸颊或是下颚,没有意识到这举动在别人的眼里看来有多么亲昵。
  翁元让发现所有人的都因为山无陵的这个举动而盯着自己,艳红的秀容垂下,不好意思再抬起来。
  若不是看出他的认真和严肃,她绝对会抱怨,虽然抱怨也不见得会被接受就是了。
  第3章(2)
  半响,山无陵看完了账册。
  “山当家有何高见?”负责管账的萧淑子理所当然的跳出来质问。
  “我的结论是,遣散你的军队。”山无陵看着我不,轻快且不失认真的建议。
  “不行。”翁柏想也不想便拒绝,“没了军队,我们要如何对抗就近威胁的东方家?更别提敖氏野心勃勃,所经之处都是战火延烧,徐郡若想象现在一样安全无虑,军队不能少。”
  “铿锵有力,但是这个理由无法使你养得起数目如此庞大的军队。你以为军粮还剩多少?等到你供应不了大批兵将的温饱,他们便会转向徐郡的人民掠夺,接着他们会发现内部耗损严重的翁氏根本无所畏惧。你认为他们造反,除掉整个翁氏,需要花多久时间?”山无陵清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包含翁元让,说出严厉的话语,“翁氏所有的人,再加上忠心耿耿、不知多久没领薪饷的家仆,不到十个……这么说吧!随便来个高级将领,不出半刻钟,就能灭了历史悠久的翁氏。”
  他说的情况清晰可预期,比翁柏说的还更事关紧要,一屋子的女眷们终于暂时放下芥蒂,安静下来。
  翁柏袒护也纵容军队,许多兵卒在徐郡内横行霸道,早已惹得徐郡百姓怨声连连,对翁氏的管理起了疑心,不再信任,将来翁氏要倒,绝对不需要太久的时间。
  “难道你以为娶了让儿,我就会让你插手管翁氏的事?”翁柏讥嘲。
  “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得娶她?今天是你们需要我的资助,我即使把她收在身边,不给她任何名分,只给你们招妻的那笔聘金,你们照样会为了那笔钱,欢天喜地的把她送到我面前。”山无陵说着无情的话,感觉掌中的小手一颤,却没有停下,“而山穷水尽的你们只求能暂时解决窘境,可没有解决问题根本的勇气和脑子。面对这样的翁氏,我不费一分一毛钱财,就能得到她。”
  翁元让难以置信的瞪着他的侧脸。
  他见了,优雅的笑说:“不相信吗?我只要收购翁氏的债款,把你们逼上绝路,你难道不会乖乖的匍匐在我的脚边?”
  纤细的身躯一震,翁元让发现他们是在想得太简单了。
  山无陵确实可以不用帮忙翁氏,即使什么也不做,翁氏不出三个月一定垮台,到时候她可能连匍匐在他脚边的资格都没有,一定会和家里的女眷们颠沛流离、堕入风尘……她从女眷们畏怯的表情也能看出她们和自己想的是同样一件事。
  “还是不行!军队解散等同翁氏毁灭,倘若结果都是灭族,那我宁愿在强盛中毁灭,也不能让人道尽家道中落的困境。”翁柏的立场极为坚定。
  “我向来不欣赏食古不化。”山无陵轻嗤,将翁元让的手摊平放在手中,观察她的掌纹,漫不经心的说:“我是商人,凡事向利益看,纵使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也不会傻得替你养那支无用的军队,虚耗山家。你该做的不是固执的守着那些眼下用不到的兵将,而是要发挥他们的功用。”
  “军队的功用就是打仗!”被年纪和外表比自己小的山无陵教训得恼羞成怒,翁柏低声斥道。
  “现在打了吗?明明已经有许多年东方氏没有对徐郡用兵,你应该让那支军队屯田,开垦徐郡境内的无主地,一来可以省下庞大的伙食开销,二来能建立军队的良好形象,让人民不会讨厌他们,也不会对他们的所作所为有异议,而非时时刻刻对东方家会打过来提心吊胆。”山无陵不疾不徐的提出建议。
  翁元让发现女眷们动摇了,纷纷对翁柏报以企盼、乞求的视线,翁柏陷入沉默,紧抿嘴唇,爬满皱纹的脸庞严肃不已。
  山无陵骤然起身,“你可以考虑我的做法,不过要知道,我只接受肯定得答复。”
  他牵扶着安静无声,像是被吓呆的翁元让走出去,却在前厅大门前停下脚步。
  “我暂时会住在翁氏,随时可以来告诉我答案。”
  在山无陵的坚持之下,翁元让带他回到自己的闺房,一路上都很安静。
  懒得打量没什么好看的房间,他坐在勉强能充当床的陈旧床榻上,随即开口,“我以为你会替你爷爷说话。”
  “我觉得你说都是为了翁氏好的提议。”没有地方坐的翁元让只得站着。
  “噢,你我都知道,我没那么好心。”山无陵冷然的笑说。
  “是这样吗?”她反问,双眼澄澈清晰。
  若他没那么好心,又怎么会在叔母和堂姐暗示她忘恩负义的时候帮腔?也不惜要在她出尽洋相之前出手拉了她一把。
  他说自己无情,却又提点了翁氏现在的情况……她实在很难分辨,假如他不是好心,是出于什么理由。
  山无陵被她这么看着,蓦地感到懊恼。他痛恨别人怀疑自己的话,尤其是把他当作一个好人的这点。
  “你不应该怀疑。”他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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