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花开(网络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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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花开(网络版)-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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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茜瑶的眼神越来越冷,她死死的瞪了那妇人一眼,心里的火气不住的上冒:“蓝姨,现在您说这些有什么用?现在负荆请罪也太迟了吧!”
  “我知道,可是……这些年,我们能帮的也都帮了,就希望能够赎一份罪过,我一直没再要孩子,岑蓝,你是妈妈唯一的女儿啊。”妇人的声音颤抖了,眼角沁出了几滴泪,丰润的手臂向前伸着,只希望能够再碰碰自己的女儿。
  岑蓝一直默不作声的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原本无动于衷的神情,慢慢变得森然可怖:“你是说……你是我妈妈?”
  她感觉自己抓到了那一丝的清明,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这般的狠绝,这般的残忍,又是这般的不可否认。“当年你就是跟着张伯伯走了?”岑蓝上前了一步,推开了陈茜瑶的手,目光里藏不住的厌恶和反感,“所以这么些年,那张伯伯才这么关照爸爸?”
  她咬牙切齿,看着面前宣称是自己母亲的女人,厉声喝道:“我爸从前一直不知道,所以对张伯伯还感恩戴德着,这次还眼巴巴的跑去走关系!”
  “是你,就是你们吧,所以我爸才会突发脑溢血!你叫他怎么受的住这样的刺激!”岑蓝一个猛子冲了上前,纤手一扬,眼看着就要一个巴掌掴过去。中年妇人不闪不躲,只是闭着眼睛,泪流满面,当年的她是错了,可是这份爱子女的心,却还是真真切切的。这么些年,她总是半夜做梦吓醒,那么个小小的娃娃,在梦里不停的哭啊哭,嚷着叫着,妈妈……妈妈……女儿这么喊着,自己的心都要搅碎了。
  “叭——”的一声脆响,岑蓝的一巴掌没落到蓝秀梅的身上,倒是狠狠的砸在了自己的脸上:“妈,你是我妈啊……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愤然的一声呼喊,她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了,用劲了全身的力气,只想狠狠的将自己掴个清醒明白!

  渐远

  顾卿恒在休息室里听到动静走出来的时候,岑蓝正抓着蓝秀梅的肩膀,瘫软着身子,神情痴痴笑笑。他心里一股火气上涌,上前将快崩溃的女人揽进怀里,目光森然:“张夫人,还请您另外挑时间,现在内子要休息。”
  蓝秀梅的目光始终没有从岑蓝身上移开,原本都想好了一肚子的词儿了,忏悔的、赎罪的、缅怀的、感伤的……都做好了准备去接受女儿这么多年的指责和控诉,去接受这么多年良心的拷问和道德的审判,可是真见了女儿的面,她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是一言不发的站在旁边,看着女儿眼睁睁的从自己面前慢慢走掉。
  一生,这样的长,却又这般的短,年轻时候蓝秀梅的美貌给她闯了不少祸,也给她造了不少福。这么多年她衣食无忧,吃穿不愁,原以为这就是自己所要追求的事物,可是等到年纪越大,心就越像是被岁月掏空了一般,再多的荣华富贵都填不满最初的那一份残缺。
  还记得早些年的时候,她坐在车子上她路过人潮拥挤的街头,透过汽车的玻璃窗,看见一个小女孩站在斑马线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蓝秀梅整个人都呆住了,想用力的拍打窗户引起那孩子的注意,想叫司机立刻停车,想立马飞奔过去,想大笑,想大哭,想歇斯底里的喊出自己女儿的名字……可车子渐行渐远,这所有的一切,也只是她想想罢了。
  那时的蓝秀梅,没有勇气上前将阻隔在母女之间的围墙拆除,她只能呼吸急促,面容潮红,将自己一次次的埋入重逢的幻想中。等到而今,因缘际会,她终于再次见到自己的女儿,可记忆里那个跌跌撞撞的孩子,已经长得这么大了,也受了这么多的苦。她被铺天盖地的悔恨席卷了,人家的女儿结婚的时候都有自己妈妈高兴的拉着流眼泪,人家的女儿在受了委屈遭了变故的时候还有自己妈妈安慰着,体贴着,人家的女儿出门在外总有自己妈妈牵挂着,思念着……这些,人家的女儿都有,可自己的女儿却从来没有过。
  蓝秀梅一动不动的站着,看着那个魂牵梦绕的孩子,慢慢淡出自己的视线,她还有什么可以用作偿还呢?过往的日子,自己只陪着女儿走了一小段路,重逢之后,却又是这般难堪的境地。再精致的妆容也掩不住她骨子里散出的倦意,蓝秀梅慢慢的靠着冰凉的墙面,笑容苦涩。
  短短的十几天,几乎是历经了一生的波涛汹涌,岑蓝回了房间之后又开始不言不语,不吃不喝的昏睡,顾卿恒站在一边,脸上泛起一丝苦笑。
  “陈律师,现在公司的事你可以放一放,多陪陪岑蓝吧。”他转过身,语气中带着恳求之意,“我大概不能时时刻刻都陪着她,还希望你多上些心。”
  陈茜瑶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在她的记忆里,顾卿恒就是那个泰山崩于面前仍可岿然不动的铁巨人,没有情绪也没有起伏,可现在眼前的这个男人,更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丈夫,心系妻子,恨不得分分秒秒能够守在她的身边。
  果然,感情事情没有道理可说,陈茜瑶心里叹了口气,应承道:“好的,公司里还有些资料,我明天整理下一并交给李经理,岑蓝这边,我会好好陪着的。”
  两人在房间里站了一会,看见岑蓝是真的睡着了之后才动身离开。第二天快到中午,岑蓝才迷迷糊糊的醒来,两眼一睁开,那些阴暗晦涩的记忆就铺天盖地的涌上来,她翻身起床,套上了鞋子,吃力的走到了房外。
  顾卿恒一直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边抽烟边翻开着资料,看见岑蓝出来了,他掐灭了烟头,站了起来:“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会?”
  “我让人去给你买点吃的上来。”他上前扶住岑蓝的腰,语气轻柔。
  岑蓝一直低着头,目光在地面上来回游移。
  “不吃了,我想看看爸爸。”
  顾卿恒皱了皱眉头,没有拒绝。
  “那也好,伯父……还在病房里。”
  岑蓝没有多说什么,跟着男人,慢慢走进了隔壁的病房。
  病房里开着足足的冷气,她的身子瑟缩了一下,步子却没有停顿下来,一直走到了铺着白毯的病床前。
  老人的身子已经僵硬了,皮肤泛着匆匆紫青的灰败颜色。
  “我知道的,少卿,我知道那一天终究是要来的,爸爸他总有一天会离开我的。”岑蓝轻轻的握着老人失去了温度的右手,声音压的低低的,就怕惊扰了恍若熟睡的老人。“从前我想,我能够做的,无非是让那一天来的晚一点,让我可以多多的沉浸在这个过程里,让我今后想起我爸的时候,还可以多那么一点回忆。”
  “可是没料到他走的这么急,我还没好好的陪陪他,他就这么走了,又就留下我这么一个人。”昏黄的灯光照拂着女人素净的脸,空气中滋生出一股寒凉之意,顾卿恒双手环着她肩膀,语气笃定:“你哪里会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岑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表情迷茫:“你不会丢下我吗?
  顾卿恒觉得有些心疼,到了三十多岁的年纪,他才明白原来爱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由天由人,就是由不得自己。
  “不会的,我怎么敢丢下你。”
  心里还是腾升出一丝恐惧,他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她离他而去,光阴渐老,两人相忘于江湖,老死不相闻,最后生死两茫茫。更不敢想象那之后的某一天,她忘记了曾经是如何的相爱,忘记彼此间那些个不离不弃的意浓情深。
  岑蓝听了顾卿恒的话略微的笑了笑,伸出左手签过他,缓缓道:“爸,你安心的走,他会同你一样一直好好的待我的。”
  老人生前一直不迷信入土为安的说法,岑蓝也尊重父亲的选择,和顾卿恒商量过后决定火化了老人,再挑个日子,回到家乡小城,找块墓地好好的安葬。
  陈茜瑶这几天寸步不离的守着岑蓝,原本明眸生辉的一张脸,也蒙上了几分阴霾之色。岑蓝见了有些难受,这么多年,一直是瑶瑶陪着自己,护着自己。
  “瑶瑶,你还记得高中的时候吗?”岑蓝靠在她的肩膀上,记忆穿过了流岚星辰,回到两人早年相知相依的时刻。
  “那时候学校里每天都要跑步,到了傍晚,身上还全是汗,我们也懒得洗澡,手牵手开开心心的去图书馆里看书。”似乎又回到了年少时候的懵懂和天真,图书馆中略带声响的静谧,傍晚时分打着光圈的夕阳,以及身边女孩子认真学习的模样。这一切到了现在想来,都是那么的美好,都是自己最为珍惜的那一部分。
  “那会儿我总是心不在焉的,要么就是考试之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恶补,可你不一样,你是我最值得骄傲的,总是一直包容着我这样那样的缺点。”人的年纪越长,失去的东西越多,就会越加珍惜生命里为数不多的温暖,那些待自己好的人,真恨不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怎么不记得,那会儿你奶奶到了点就会给我们送晚餐,然后一起溜回教室偷偷的吃,奶奶手艺真好,香菇牛肉炒饭和萝卜排骨汤到现在想起来我还是流口水。”陈茜瑶笑了笑,眼光中透出旖旎的温柔之色。
  “岑蓝,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很长,谁离了谁都还是得活下去,我们不能总是活在回忆里,回忆再美,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她的手轻轻拍着岑蓝的背,温言软语的安慰着。
  岑蓝点了点头,头埋进陈茜瑶的肩窝里不再说话。
  到了晚上,顾卿恒早早的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活蹦乱跳的顾朝夕小朋友,小家伙长的快,现在比起去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已经高了小半个脑袋,眉眼长开了些,可身上还是肉呼呼的,一跑起来就像个粉团子在地上呼溜溜的转悠。
  “妈妈——”小家伙见了岑蓝高兴极了,一下子挣脱了顾卿恒的手,冲冲撞撞的朝着岑蓝跑去。
  “朝朝……”岑蓝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世界上还是美好的事物比较多吧,就像少卿,像瑶瑶,像怀里的这个小人儿,都是上天赐给自己的珍宝。
  “朝朝,最近有没有好好的听话?”
  粉团儿嘴巴一撅,小模样有些不乐意:“可乖了,老师都夸我字写的好,我还天天给小舅舅讲妈妈的故事。”
  童言无忌,可房间里的气氛还是冷了一下,岑蓝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慌张的抬头撇了撇顾卿恒,他唇角带着一丝笑容,似乎没有察觉出什么。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接着哄到:“那晚上妈妈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小家伙眉开眼笑的搂着岑蓝蹭了又蹭,可过了不一会,笑容又耷拉了下来:“讲故事,小舅舅也喜欢听,可是外公说小舅舅要去外面了,小舅舅不喜欢朝朝了。”
  岑蓝表情一愣,顾卿恒上前将孩子拢进自己怀里,温和道:“你身子弱,别抱太久了,非凡准备出国几年,也没什么要紧的。”
  顾朝夕小朋友被顾卿恒紧紧的环住,扑腾着小肉手就想往岑蓝身上粘,努力几次无果后,他的表情立马晴转多云,可怜兮兮的喊了一声“妈妈”,听得岑蓝的心都要化了。
  “妈妈,我晚上要给你一块睡……”小家伙扭动了几下身子,嘟着小嘴乖乖的撒娇着。
  顾卿恒佯装一副严格的样子,戏弄道:“不行,你妈妈是爸爸的老婆,要跟爸爸一起睡,以后等你有了老婆,她会跟你一块睡的。”
  小家伙鼻子抽搭了几下,大大的眼睛了立刻蓄满了泪水,怯怯道:“那你老婆现在跟我睡,我老婆以后跟你睡好不好……”
  “呵呵……”在场的几个人都忍俊不禁,岑蓝也难得的抿着唇笑了笑,陈茜瑶看着一屋子父慈子孝的模样,心里蹦跶不安的情绪也缓和了几分。
  “岑蓝,那我先回公司交接一些手续,你好好养着身体,等那边忙完我再过来看你。”陈茜瑶笑着跟岑蓝告了别,又转过身对着顾卿恒点了点,岑蓝知道她一贯严谨的工作的态度,也不多做挽留,只叮嘱她路上小心一些。
  陈茜瑶径直回了公司,路过门厅的时候遇见了苏志勋,以前两人也曾见过几面,但是不大熟稔,她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公司里的资料她还没能做个详细的整理,这次岑蓝出了事,自己也觉得有些累了,索性一并整理清楚,交接完毕之后就做个甩手掌柜好了。陈茜瑶这么想着,脚下的步子也轻松了几分。
  她负责的是公司财会法方面的事务,说来奇怪,一般企业都有内外两本账,一本是放着摆门面的,另一本是自己人翻看的。可是到了恒明之后,陈茜瑶却发现这里的账干净的有些奇怪。她翻了翻案头的书目,发现还有几本公共账本在李经理的办公室里,那老家伙,难缠的紧,正儿八经的去问他拿不知道还得拖到什么时候。
  陈茜瑶顺手翻了翻值班室的电话,声音娇柔:“保安小哥吗?李经理让我去他办公室那点东西……对,对,我就是陈律师,还麻烦你借用一下钥匙。”过了几分钟,小保安拿着钥匙哼哧哼哧的跑了过来。
  “真是麻烦你了。”她嫣然一笑,客气的接过了他手上的钥匙。冠冕堂皇的走进了李经理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书籍资料码放的整整齐齐,陈茜瑶顺着字码条翻出了两本账册,站在桌前摊开了比对了一会,觉得没错正准备离开,桌子上一份印着‘加急’字样的文件夹吸引了她的目光。“加急?是不是恒明又出什么岔子了?”心里一沉,也顾不上多想,顺手拿过翻阅了起来。
  夏末的H城,凉风已经开始不知不觉的沁入皮肤,身上的温度一点一滴的流走,脸上泛起一丝诡异的潮红,陈茜瑶的身子晃了晃,瞳孔里一片漆黑。
  “怎么,可能……”

真相

  好像是黑夜中被人扒光了衣服,震惊、羞耻、恐慌,四下奔走却无人施以援手,到了最后不得不眼睁睁的等着太阳光在赤…裸的身体上凌迟。陈茜瑶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刻凝结,如果说身上还有那么一丝生气,一定是绝望中膨胀开来的呼号之力。
  “怎么,会是翔宇……”她一屁股瘫软在了地上,所有的事情像是被一条无形的细线牵扯着,慢慢的揭开了最外的一层纱幔。这一切,是父亲的局?还是顾卿恒的局?那么岑蓝的出现又算什么?岑伯伯呢?会不会他的死也跟自己的父亲有关?前尘往事席卷而来,她这一生中都没有这样的恐慌过,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毁了?
  半个小时前,她还深信,这一生自己都可以陪着岑蓝,即便不是血脉相连,可依旧能够心意相通。可是现在,陈茜瑶才发现,原来她和岑蓝,有足够的机会,永远陌路。
  她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世上的挫折这么多,未来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过程曲折一点又如何,不能输,她要问个明明白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做的错事,到头来,都要旁观的岑蓝,和压根不知情的自己去承担那一份痛楚!
  陈茜瑶目光笃定,神情肃穆,周身明丽的艳色褪去,剩下一片孤白的坚韧。大步迈进了电梯,路过大堂的时候还抿着唇朝着执勤的保安笑了笑,现在这恒明大厦,像是一座牢笼,她的处境,尴尬又荒唐。
  步子又急了几分,停车场就在眼前不远,陈茜瑶的心五味杂陈,那个真相,如今要自己亲手去揭开,这是多么讽刺多么残忍的事情。
  “陈律师走的这么急,也不怕闪到了腰吗?”一声戏虐的调侃传来,陈茜瑶步子一僵,转身看见苏志勋斜斜的倚靠在停车场外的花坛边。
  男人身形高大,眉目分明,举手投足间带着一丝北方大汉的豪气和胆识,原本井水不犯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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