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一并不解释什么,也没有请她们先动筷子,而是冲四人笑着点点头,让她们随意,就把注意力放在自家美人儿身上了,把他喜欢吃的菜夹进他的碗里,有时轻声交流几句,同时也不忘照顾两个弟弟,孝顺的长生则会把离柳妈柳叔稍远的菜夹进他们的碗里,姜希林父女也在座,黄真默默的关照着他俩。
于是,简家这边,众人之间自然地关照,不时轻声说笑,吃到好吃的菜则会毫不吝啬的称赞,并对柳叔和长生表示感谢,或是请求两人下次还要烧某个菜,而来访的四人这边,开始的时候分外惊讶,待拿起筷子把菜放进嘴里,美味的口感让他们不禁将筷子伸向其它的菜,还是很好吃,不由自主的看向被众人称赞的柳叔和长生,这么美味的菜竟是这两个柔弱的男子烧的!
这顿饭,不用看饭桌正中之人的脸色,因为饭桌上根本就没有首位一说;不用摆好坐姿、小口的咀嚼,在这个饭桌,碰到好吃的菜尽管大口享用;不用动筷不动口,想夸赞想提意见想请求都可以说出来,真是一种奇特的用饭习惯,但不得不说很轻松,很愉悦。
这顿饭四人吃得开心,与简家众人的关系也在无形中迈进了一步。
但今日的聚会还远没有结束,确切的说是在“绝迹”这边结束了,而“天下第二”那边又开始了。原来,每当各大府的重要人物因为某事赶到了同一个地方,总会找机会聚在一起,谈谈生意上的事儿、切磋一下武功、炫耀炫耀各自的夫郎。这些几乎把持着整个江湖的大府是竞争关系,同时也是同盟关系,不管如何竞争,在遇到外来势力时,她们就会团结起来维护着他们的地位不被其他势力超越。
今日,这些人就聚到了如今在江州分外红火的酒楼“天下第二”,邀请简一和樊多的请帖送到了“绝迹”,他俩是今年或许未来的日子里都会被大家关注的对象,连带着邀请四人的请帖也到了这里,这下,加上简一和樊多,六人奔赴下一场聚会。
简一和樊多还是头一回到自家酒楼呢,站在人流涌动的“天下第二”前,简一有些感动,这家酒楼融进了她的心血,也迎来了客人的追捧,这是种付出努力之后终得到回报的喜悦吧,旁边的樊多则是骄傲的,他专注的看着妻主染上喜悦的侧脸,他懂她此刻的心情,她用聪慧征服了所有迈进酒楼的人,她将人人看中的名誉弃之如敝屣,她甘愿隐在幕后守护家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的好,他自私的想把她藏起来,不让别的男子发现她的出色。
简月芜则是心知肚明的看了并肩的两人一眼,他的妹妹厨艺是不错,可这酒楼的妙想绝对不是出自妹妹,“绝迹”的生意重点不在酒楼,内部也没有一个有如此经营想法的人,那么真正的幕后之人应该是她吧,她却把所有的光环都给了妹妹,天下能有几个人如此淡看名利呢?所以,她是特别的,所以,发现她特别的樊多选择了她,妹妹千里迢迢的投奔她,姜希林父女心甘情愿的留在她身边。而那些至今都在嘲笑她的人,终有一日会发现曾经的她们是多么的愚蠢。
樊紫霜的心里也闪过疑惑,就她对简月茹的了解,她还没有能力创建如此与众不同的酒楼、推出那么新颖的菜式,而弟弟的手下何时出了这样的人才?
在门口迎客送客的小二姐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的几人,小跑着迎上来,恭敬的把几人引向三楼的隔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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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小醋怡情,大醋伤身
六人接近隔间时,就听到从里面传出的一片叫好声、赞叹声,樊紫霜率先挑帘,几人跟着迈进,只见宽大的饭桌前坐着几人,一旁的棕木墙壁前站着几人,中间的一人正是一身蓝袍的秦锦凤,六人进来的同时,她也在光滑的棕木上落下最后一笔。从每个字在棕木上留下的清晰刻痕看,显然是书写时用上了内力,这就是江湖人士所谓的文斗?简一暗暗寻思。
原本都在关注秦锦凤写诗的众人因有人进来转头看向来人,接着又毫无例外的把目光都集中到了简一和樊多身上,“简一,你们来了”,也在其中的简月茹热情的打着招呼,当然,她的热络是对着简一和樊多二人的,起身的同时并顺手为俩人拉开她旁边的座椅,两人也和她熟络的点点头,入了座。
樊紫霜微微有些不悦,因为简一和樊多是略靠后她而站的,而简月茹的笑脸和让座则是完全冲着两人的,再看看身为她哥哥的简月芜脸上现出的无奈笑意,又有些释然。四人接着也入了座。
“师弟,身子可好?”,关心询问的话出自端坐于主位的郎乔,她只是和樊紫霜点头表示已经打过招呼了,开口的第一句便问的是樊多,理直气壮的口吻似乎她口中的“师弟”等同于“她的人”。
“我很好,谢谢师姐关心”,清晰的回答,有礼而客气,郎乔挑了挑眉。秦锦凤等人这时也都坐归原位了。这次的聚会多了两个简一以前没见过的男子,从他俩坐的位置上看,分别是郎乔和秦锦凤的男伴,之所以不能称之为夫郎,是因为他俩都梳着未婚发式,两人的相貌都非常出众,一人有些倨傲,一人浅蓝色的衣裙显然是配合了一身深蓝的秦锦凤。
其他在场的人还包括简月萁,她没带夫郎,一如既往的安静;秦锦凤的弟弟秦锦非,因见到樊紫霜眼睛亮了亮,但又因她身旁的正夫闪过黯然,他的面孔是几个男子中最出众的一个,与全身都散发着美丽的樊多不同;此外,姜希蔓和姜明珠也在场。这下,五大府的未来掌权人都到场了。
除了见过怀孕后的樊多的人外,其他人在见到隆起高高肚子的樊多那刻,立刻表现出不同程度的惊讶,待他入座被饭桌挡住了肚子,他们竟都不约而同的涌上一丝可惜,不是可惜他嫁给了简一,他们在简一身上停留的时间很短,而是挺着肚子的樊多展现出的慈爱和柔媚给众人带来了巨大的震撼,挺着肚子的他愈加美丽,以至他坐下后因饭桌对肚子的阻挡让人们顿感意犹未尽。
不知是不是因为众人对樊多的关注而顾不及开口,自郎乔问话后,隔间内出现了片刻的静默。虽然简一不喜别人长久的盯着自家美人儿,但也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事儿,谁叫她家夫郎太“诱人”呢。
“月茹姑娘,刚刚一时兴起,不怪我在壁上写诗吧?”秦锦凤打破了沉默,虽说是对老板表示歉意,但话中听不出多少抱歉,简月茹笑着应答:“怎么会呢,秦姑娘的书法,在下求之不得,以后这个隔间也要因此提价了,我可是已经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了。”没想到娃娃脸的简月茹也有生意人长袖善舞的一面,不过,简一看她圆圆的娃娃脸配上成人的世故,有些好笑,众人也被她的样子逗乐了。
“简姑娘以前久在京城淮州,天子脚下的人文气息定是浸染不少,不知对秦少府主的这首诗有何看法?”爽朗的声音来自姜明珠,众人听此也有些兴味的看向简一,显然是期待她的应对。
简一对前世的一些耳熟能详的诗词还记得一些,但要是让她准确解释诗词的意思、以及为何它能成为脍炙人口的诗句传承了几千年,她不一定能说的出来,她或许会读懂一些文绉绉的诗句,但要写出文绉绉的诗句可不是个容易的事儿,同样去品评诗句也不是个容易的事儿。
“我不太懂诗词”,简一坦诚,与其废脑筋斟酌与她不相干人的诗句,还不如陪她家夫郎自在的多坐一会儿,可是,她这句话的意思不亚于承认自己不识字,众人惊讶的张大了嘴,樊多对妻主的回答也是一愣,继而眼捷轻轻颤动,笑意轻溢而出。
简一第一次误打误撞的被当成樊府下人替他搬书时,他就了解了她有着渊博的知识,后来她的学识更是让他叹服,怎能不懂诗词呢?樊多显然对简一信心十足,只是对她毫不介意别人看法的应答有些意外又似乎是在情理之中,这就是她,这才是她啊!
简一清澈的眼睛不像是说谎,坦然的表情没有丝毫尴尬,看向身旁的樊多带着宠溺,他也不同于刚刚回答郎乔时的疏远客气,更没有因简一丢脸的回答有任何不悦,反倒有些笑意酝出他的红衣。
秦锦凤安稳的神情沉了下来,她感觉受到了两人的愚弄,“简姑娘如此不屑我作的诗吗?”简一微微叹气,这世道,有时说真话反倒被人质疑了,“秦姑娘多虑了,我说的是实话”,说完横了她家美人儿一眼,他的愉悦显是惹恼秦锦凤了,樊多轻咳一声止住笑意,对秦锦凤点点头。
众人很是狐疑的看着两人,但见他俩一副任你打量、理直气壮的模样,虽说不得不承认简一可能真的不懂诗词,但这样的她怎会得到他的青睐?他对她的“无知”为何竟如此愉悦?
“听闻樊多曾与我的未婚妻共同完成一幅书画,被世人推崇,遗憾未能见过,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还能看到二人的合作呢?”竟然是郎乔身边的男子开口了,可是,他为何会有如此的提议呢?不是应该让他的未婚妻远离旧日“情人”吗?而且樊多已经嫁作他人为夫了,不适宜与其他女子再做牵连。还是他也准备在之后露一手,以示他才是配她的人?
众人因他的话也有些不解,郎乔亦是如此,但她对他的提议很感兴趣,望向简一的目光傲然中带着一丝挑衅。简一印象中虽听说过两人曾经共作了一幅画,一人绘画一人题诗,但那毕竟是过去的事了,再说现在樊多是她的人,没必要吃过去的醋。
樊多看向简一,有些担心妻主的反应,但见她神色平静,微微放下心,但同时心里又有些闷闷的,难道她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与别的女子的事儿吗?也许是怀孕的人容易胡思乱想,也许是越爱一个人越希望对方的心时刻因自己而动,樊多竟也在这时钻进了牛角尖,“好!”他先开口同意了。
简一对他的同意有些意外,但也没做阻拦,反正她知道他的心在她身上,她不会要求他成亲了就不能和其他女子有任何的来往。笔墨纸张很快就送上来了,刚刚秦锦凤的题诗用的是一根筷子,用上了内力,而现在两人作画就是正经的笔墨了。
樊多缓步走到了郎乔身边,开始研墨,郎乔则用镇纸压住纸张一角,一手优雅的拿起笔,一手压住衣袖防止沾染上墨汁。她将笔沿着砚台边儿慢慢的浸墨、转动,以使笔尖均匀的染上墨,这时两人靠得很近,女子英气俊朗,周身的气息笼罩着身侧之人,男子红衣衬出隆起的身孕,柔和而安详,缓慢转动的手在墨色砚台的映衬下愈显白皙,专注的神色与身旁隐隐守护的人也有了一家人的感觉。
这个认知让简一分外难受,这样的一幕刺痛了她的眼睛,原来,她不像自己所想的那么大方,原来,她已到了见不得他与除她以外的任一女子靠近的地步,简一起身向外面走去,她想透透心中的闷气。
“妻主!”身后传来樊多急切而又慌乱的喊叫,研墨的墨条落在砚台上溅起了墨汁,郎乔正要落笔的手一颤,墨汁涂乱了纸张,简一回头,惊见向她迈步的樊多突然脸色刷白,一手托着肚子,吓得几近魂飞魄散的简一疾步上前抱住樊多,发抖的手抚上他的肚子:“宝贝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慌乱的简一,把她在卧房时对樊多的亲密称呼也喊出来了,心中同时痛骂自己,因她的突然离座导致了他的激烈反应,“对不起!”“对不起!”两人异口同声的向对方道歉,“小弟,你怎么了?”樊紫霜担心的询问,众人也关切的围拢上来了,“那个……,孩子刚刚踢我了”,脸色稍稍好转的樊多为引发的慌乱有些不好意思,头轻轻靠在简一颈间,众人齐齐松了口气,简一提到嗓子眼儿的心也放下了。
“对不起,宝贝儿,我刚刚吃醋了。”“对不起,我也不该赌气答应”,这边两人旁若无人的互诉,那边众人无语瞪视,这两人也有些太“放肆”了吧,秦锦凤眼中的苦涩带出一些无望,终究是没法挽回他了吧,郎乔呆愣的看着在纸上晕染开来的墨汁,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们回家吧,回去教育一下宝宝要乖乖的,不能踢爹爹。”樊多为简一的话扑哧一声笑出来,随依偎在简一身旁,被她揽着腰腹向外走去,临出门前简一回头向众人点点头,有着淡淡的歉意,只留给众人两个相依离开的温馨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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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按下葫芦浮起瓢
姜老寿辰这日,作为“绝迹”之主的樊多自然是早就收到了帖子,但他跟简一商量说不愿在孩子出生前再去凑这些热闹了,简一当然举双手赞同了,她对身子日渐加重的樊多心疼的不得了,自是希望他不被外界打扰,在家安心养胎。
代表简家参加寿宴的是简一和黄真,红舞则代表“绝迹”参加,凭简一目前的身份,她本不该在受邀之列,但那日姜府府主来访时当众邀请了简一,她猜到这位被樊多概括为“深藏不露”的府主可能对她留了意,但简一奉行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留意与否是你的自由,只要别惹到简家就行。对方对她的留意,简一也不会遮掩,欲盖弥彰的道理她懂,所以今日她来赴宴了。
姜府门前悬挂的两个大红灯笼正是府主来“绝迹”那日拜托帮忙做的,鲜红的色彩耀眼而带着喜气。
宾客手中的帖子分两种,一种是贵宾,在厅堂内就座,另一种是普通宾客,在庭院的酒席就座,简一和红舞拿的都是贵宾帖,所以,当门前迎宾之人恭谨的接过帖子,快速的看了一眼,正待扯开嗓门向里面传达之时,被简一及时的阻止了,她以要给姜老一个惊喜为由搪塞过去,便带着两人随人流进入姜府,她可不想成为今日的焦点。
她们来的不算早,接近厅堂时,大部分的圆桌都已坐上了宾客,三人在厅堂一侧不起眼的位置坐下,而正中的几张桌子正是热闹之地,寿星还未出现,招呼宾客的就是姜府府主以及身侧一左一右的姜希蔓和姜明珠。
正中一张大桌的首位是留给寿星的,此外,樊紫霜、秦锦凤、简月萁也在座,唯独不见郎乔的身影,敢情这位又在耍大牌?而简月茹、樊紫云、以及其他陪同少府主前来的重要人物都坐在大桌左侧的一桌,右侧一桌坐着姜府众人,其中就有提前两日回到姜府的姜希林和郎恬,还有那个曾出现在“泽光寺”的“圣手仁心”。
因为有红舞这个情报高手的低声介绍,简一认识了不少生面孔,此时的她,虽然所坐的位置不起眼,但视野很好,她一边品着茶,一边观察着众人,分外惬意。
“女儿,还不开席吗?”听音正是今日的寿星,人未到,声音先到了,众人纷纷起身,一身褐红色衣袍的姜老大步从内堂走出,后面还跟着一个小跑着的侍女,只见老人家皱着眉头,神色有些不耐。
“娘亲,客人还没到齐呢”,姜府府主连忙迎向姜老,“我在里面闷了,就先出来了,今日的寿宴也不用讲太多规矩,随意就好”,姜老直言不讳,轻松随意的站姿却被身上那正式的衣袍包裹的有些别扭。
众人正要向姜老祝寿,突听迎宾之人清亮的呼喊声传来:“华尊者、温尊者、顾老、乔小姐到!”大家齐齐向外看去。
走在最前的两人,一头银发、面容年轻的是华老,另一个两鬓已经斑白、但一双小眼睛精光闪烁的应该就是“缘”中深谙奇门遁甲之道的温老了,也是曾指点过顾清秋的人,若“缘”也按师徒相称,她就是樊多的师祖了。
她俩身后是一身文人气息的顾清秋和英气傲然的郎乔,最后的两人应该是跟随郎乔的郎府之人。
“我说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姜老稀奇的打量着温老,“当然是你这老家伙府上的春风把我给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