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军阀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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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军阀史话- 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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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佩孚对于废督裁兵问题,主张在全国范围内建立几个军区,实际上“军区长”就是“巡阅使”,黎早在鱼电中表示反对,未便接受。由于全面废督问题有困难,黎又打算下一道先行裁兵的命令。正在这个时候,曹锟打来一个电报,认为督可废,而兵不可裁。理由是北伐军深入江西,奉军仍图再举,各省土匪横行,裁兵必须推迟进行。曹锟这通电报到了北京,裁兵命令便留中不发了。
因此黎元洪的废督裁兵,变成了督不能废,兵不能裁,吴佩孚又不肯就任陆军总长,使黎的第一炮完全放不响。黎为了下台,遂在国务会议上建议设立全国裁兵委员会,以北洋派王士珍为委员长,南方的李烈钧为副委员长。这个建议也无法实现,因为王、李两人都不肯就职。其实,即使他们就了职,也无法贯彻裁兵的任务。
后来,黎终于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对于兼任省长的督军,裁去督军,存留省长,就用省长名义办理一省的军务善后,对于不兼省长的督军,改派为督理军务善后事宜。
黎打电报给山西督军阎锡山,劝他辞去督军名义专任山西省长。又召见新疆驻京代表,叫他劝杨增新辞去新疆督军。
又打算派冯玉祥为苏豫皖剿匪总司令而将河南督军一职裁撤。
山西的阎锡山和新疆的杨增新都不理睬黎元洪的主张,根本就不答复黎。同时江苏的齐燮元则反对黎把江苏划入苏豫皖剿匪区域,因此黎的这三个打算也都无法实现。从6月18日到7月24日,黎下令任命高凌霨为直隶省长,张绍曾为陕西省长,张其锽为广西省长,王永江为奉天省长,汤芗铭为湖北省长,王瑚为山东省长,韩国钧为江苏省长,原任直隶省长曹锐是曹锟的兄弟,高凌霨怎敢取而代之,黎乃改派王承斌。后来除了王承斌和韩国钧外,其他五位黎任命的省长都没有到任。
黎元洪的废督工作由于受制于军人,因此根本行不通,彻底破产。而曹锟和吴佩孚还和他开玩笑,一再来电保荐蔡成勋继任江西督军。黎既不敢拒绝,又不愿接受。因为江西虽因情势改变面废督,可是究竟还是第一个废督的省份,所以他只好用参陆办公处的名义,派蔡成勋“督理江西军务善后”。这和卢永祥改称军务善后督“办”只有一字之差。
裁兵问题也一样破产,曹吴电保靳云鹗升任第十四师师长(旅扩充为师),周荫人升任第十二师师长(这一师本是陈光远兼师长,陈已下台)。黎对于曹、吴这个电报违反裁兵原则,不好答复,改由陆军部批准备案。

一九四、“黎”菩萨自身难保
民国11年6月15日,重作冯妇的黎元洪颁布了全国停战命令,企图首先在江西停止南北两军的战争。可是“援赣军总司令”蔡成勋拒绝黎所派的欧阳武进行调解工作,并拒绝黎所任命的江西省长谢远涵到任,使黎的威信受到打击。为了适应各省自治潮流,实现军民分治,黎分别任命了七个省长,其中五个省长受到军阀的拒绝而不能到任。
黎所派的湖北省长汤芗铭,早在民国4年就做过湖南督军,当时曹锟还只是第三师师长,驻防岳州,吴佩孚则在曹下面担任副官长,曹曾派吴到长沙去和汤芗铭有所接洽,汤对吴极为赏识,向曹要求要留用吴,因此使曹对吴刮目相看,所以汤可以说是最早识拔吴的,也可以说汤对吴是有旧恩的,如今曹、吴得势,汤因和黎同乡的关系受到黎元洪的提拔才得到湖北省长一职,黎叫汤到保定和洛阳去见曹、吴,联络一下,不料汤到保定后,见到了曹,曹的态度非常冷淡,推说湖北不是他的管辖区,叫他先去问吴佩孚。汤到了洛阳,吴竟拒而不见。同时曹、吴都有电报给黎,推荐萧耀南兼任湖北省长。黎看到这个电报不禁忿然说:“湖北是我的家乡,别的地方我可以不管,我的家乡,我一定要管!”便叫汤芗铭直接去湖北接事。
7月29日汤到汉口时,萧耀南指使“拒汤派”横卧在京汉路的轨道上,阻止汤所搭的火车通行,汤只好在刘家庙下车,改乘军舰在汉口特区登陆,可是江岸上不少的“迎汤派”,竟被军警横施殴辱,受重伤者有四五十人。
萧耀南派副官邹海清到军舰上见汤,劝汤不要登陆,以免引起骚乱。汤不听劝阻,登陆后亲自渡江到武昌去见萧,萧竟拒而不见 ,却在军署内召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举行所谓湖北各公团联席会议,当场推举萧自己兼任省长,而萧也就马上宣布就职。
汤搞得很惨,把这些情况报告了黎,请求辞职,黎回答说:“这不是你干不干省长的问题,而是我干不干总统的问题。”
萧耀南是吴佩孚所提拔的,因此黎元洪希望这位捧他复任总统的吴大帅能出面替他撑腰。可是吴却不声不响,装着没有这回事一样。
黎元洪现在的日子并不比刚下台的徐世昌好过,总统一点权也没有,随时要看军阀们的嘴脸,随时要碰军阀们的钉子,这总统实在不如一个有实际权力的县长。
黎元洪上台前所高唱的废督裁兵问题,在他上台后受到各方冷落。曹锟借口全国战事还未停止,督可废而兵不可裁,又一再电催任命蔡成勋为江西督军,说明他的真意在兵不可裁,而督亦不可废。吴佩孚虽然口称拥护裁兵,可是却在直、鲁、豫三省大招新兵,补充第三师的缺额。7月4日吴在致蔡元培的电报中露骨地说:“裁兵废督,须俟统一完成,通盘筹划,此时贸言裁废,适以增乱。”
七八月间,黎先后下令把许多在职督军、师长加冠了“将军”的头衔,这是他想的新办法,为督军们下台后保留将军尊号预留地步。其实这并不是一个新办法,因为袁世凯早就采用了。袁就是用这个方法废督,可是就没有行得通。袁都行不通,黎又如何行得通。
北京依然还是一个老问题——财政问题。北京老早就面临财政破产的绝境。黎任命英美派外交家顾维钧为财政讨论委员会委员长,目的在于取得西方国家的大借款。奉直战后,英、美、法三国公使会议,决定在财政上援助北京政府进行统一。日本为了要消除它曾经援助奉系的嫌疑,所以也同意参加。可是日本和西方国家在对华问题上的矛盾没有消除,所以日本内阁讨论“参加”与否问题时,认为时机未至,主张推迟进行。
北京政府由于借债迟迟未成,军饷不能按时发放,于是全国各地到处发生兵变。光是七八两个月之间,保定、卫辉、热河等地就传来一片兵变之声,北京也被波及,特别是江西发生了多次的兵变,引起外交团一再提出严重的抗议。
北京政府各部的公务员终日忙于索薪,全体教职员因断炊而罢课,北京城内到处听到哭穷诉苦之声。7月15日陆军部被裁人员700余人组织索薪团,包围国务院,黎正在列席国务会议,匆忙地避开,那位号称“活包公”的财政总长董康,跑迟了一步,竟被请愿索薪的人员揪住,纱马褂被扯破了,近视眼镜也被打落了,眼皮也被擦破了,还挨了三下耳光,吓得他狂呼救命。事件过后,他感到“穷”官不易为,第二天就提出辞呈,坚决求去。
财政困难,巧妇难为无米炊,这是北京多年的老病,黎元洪当然救不了,北京政府的前途风雨飘摇。交通总长高恩洪拟以京奉、京汉、京绥、津浦四路作抵,进行3亿元的统一大借款,四国银行团有所顾虑,所以不敢做这笔买卖。
黎上台后,内阁本是由颜惠庆暂时代理,颜只答应看守到8月1日国会复会那一天为止。黎一直想在南方找一位人出来,以达成形式上的南北统一。他原本请伍廷芳,因为他前次下台时就是伍廷芳代理阁揆,现在他复职,而伍已是南方政府的巨头,如果伍来北京担任国务总理,一切都显得非常圆满。可是伍廷芳却在陈炯明叛变时,气忿而死,于是黎又想到南方的另一位“名流”唐绍仪,想请他北上组织内阁,以便促进统一。
7月下旬黎派金永炎到保定和洛阳,把拟请唐组阁事先征求曹、吴两位老板的意见。曹、吴都很客气,表示内阁总理应由元首选派,我等决不干涉。曹锟提出高凌霨为交通总长,汪士元为财政总长,张绍曾为陆军总长,其余阁员概不过问。吴佩孚补充了一个人,就是请曹同意仍由高恩洪留任交通总长,而将高凌霨调任为财政总长。
7月31日,黎派王宠惠暂行代理内阁总理。
8月5日黎正式发表唐绍仪的组阁令,唐未北上前仍由王宠惠暂代。阁员名单如下:
外交总长顾维钧
内务总长田文烈
财政总长高凌霨
交通总长高恩洪
陆军总长张绍曾
海军总长李鼎新
司法总长张耀曾
教育总长王宠惠
农商总长卢信
黎认为这个新阁算是各方兼顾了,因为曹、吴两位大老板的人都容纳在重要位子上,卢信是唐绍仪的亲信,张耀曾属政学系。为了慎重起见,在提出卢信和张耀曾时,黎还和府中策士饶汉祥、韩玉辰等讨论过,他们认为元首有组织内阁的特权,不必事事请教别人。黎又把阁员名单和国会议长吴景濂仔细研究过,取得吴的同意才拿出来。
组阁命令发表后,唐绍仪在广东香山原籍不肯“出山”,高凌霨因为财政没有办法,也不敢出任艰钜,张绍曾则意存观望,田文烈宣称不愿与人竞争而不肯就职,于是这个新阁仍是残破不全。
黎为了避免别人说他干涉内阁行政,不再列席阁务会议。
8月8日,代理国务总理王宠惠举行政治宴会,在宴会中内务次长兼代部务的孙丹林拿出吴佩孚的麻(6日)、阳(7日)两通电报给大家传观。
吴的麻电说:
“晓峰(金永炎)来,商组阁事,对唐决不赞成,以维持现状为宜。如颜不愿续,以亮畸(王宠惠)代揆,高交(指高恩洪的交通总长)不动,张长陆军,余请元首斟酌。李印泉(李根源)、张西(张耀曾)、谷九峰(谷钟秀)诸君,(按上三人均为政学系),川、滇、粤与之向有恶感,现正力谋统一,未便入阁。”
吴的阳电说:
“适接公府歌电,唐阁已发表。查唐主上海八年和会,外间啧有烦言,张西入阁,妨碍川、滇、粤统一;卢信为金星公司交易所诈财流氓(按卢为该公司总经理),均不可入阁。金晓峰来,言之至再,不意回京后卒然发表,显系别有用意,何必惶惶来洛,貌为周旋,想议员诸公洞彻大局,决不轻予通过也。”
同一天,吴另有致“某要人”的电报说:“南有政学,北有安福。南北政党,一丘之貉!”
这些电报像几枚炸弹一样,震动了北京政坛。很简单,吴佩孚现在正是北京政府的后台老板,他公然表示对于现状不满意,这个政府怎么还能存在?
可是,吴、曹一再表示“不干政”,且公诸通电,发出宣言,言犹在耳,何至突变。所以公府中的策士,认为这是孙丹林捏造的假电报,认为孙由于没有坐上内务总长的位子,所以借此以发泄私忿。
9日黎元洪把孙丹林召进公府,查询吴佩孚电报的真相,令人失望的是这些电报竟是真的,是吴发的。、黎不禁转羞为怒,拍着桌子说:“都是你捣的鬼,你简直是徐树铮第二。”孙丹林怒目相对,拂袖退席,气冲冲地走出,宣称要到洛阳去告状,还是高恩洪劝他冷静一点,他才没有离开北京。
黎又找王宠惠来诉苦,王劝黎不如就把内务总长这个位子给孙丹林,省得孙暗中捣鬼,鼓动政潮。黎元洪老毛病又发了,他表示坚决不肯让步,并且愤慨地说:“我不,看他们把我怎么样?他们把我推上台,原来是叫我来活受罪!”
其实这日子徐世昌早就受够了。黎元洪也是过来人,他可能忘了。政治权位就是如此迷人,走了进去就身不由主。黎元洪第一次做总统受的是段祺瑞、徐树铮和督军团的气;徐世昌则是受段祺瑞和张作霖、曹锟的三夹板罪;现在段系倒了,奉张也退出关外,可是黎元洪要伺候新后台老板吴佩孚,也是很不容易。
吴讨厌安福系是因为它是皖系的化身,是段祺瑞和徐树铮的东西。可是吴为什么又讨厌政学系呢?政学系是在南方成长的,依附岑春煊和桂系。黎过去和岑春煊及桂系都有过同盟关系,而现在在黎身边的谋臣策士如李根源、韩玉辰、金永炎等都是政学系中坚。旧国会中政学系且有相当大的势力,他们如今卷土重来,背后有总统支持,又有国会的天地可活动,是一支可怕的政治力量。吴从内心中不欢喜政治上有这样的势力,因此对政学系就极为不满。加上金永炎时常以黎的代表身份奔走,吴很生气,斥责金“假传圣旨”、“兴风作浪”。曾间接向黎表示,劝他“远小人”,摒斥“不良分子”。
黎想找唐绍仪组阁,更让吴不满,吴认为唐绍仪是北洋派的死对头,如果捧他出来做国务总理,对北洋派是非常不利的,所以坚决反对。
这时候,吴佩孚已撕下了不干政的假面具,有人把他和当年的张勋相比,竟是一模一样,因为在民国5年黎首次担任总统时,张勋也是猛烈地反对黎邀请唐绍仪、张耀曾入阁的。
黎这时深深感到难以应付直系这些后台老板,所以他的策士便献计主张联络奉系和皖系,以及西南六省,以共同对付直系。由于直系买在已分裂为保定和洛阳两派,所以如果能够进一步联保制洛,就足以孤立吴佩孚。
政学系这时更唱出一个高调,主张由总统站出来,和国会联成一致以与军阀作战。这是一块光明正大的牌子,总统大振乾纲,拿“反抗政府命令、拒绝湖北省长”等罪名罢免吴佩孚和萧耀南,同时接受西南五省召开联省会议的主张,联合西南打破直系独霸的局势。
黎当然不敢这么冒险,他这时的地位好像东汉末年的汉献帝,曹、吴两人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汉献帝的衣带诏只是白白牺牲了伏皇后,黎今天怎敢轻举妄动,所以他最后决定派王芝祥先到保定,请曹锟劝吴不要反对唐内阁,不要处处和黎过不去。曹对王芝祥只表示了自己不干政的立场,此外别无承诺。
曹锟是想自己登上总统宝座,所以吴给黎下不了台,他暗暗高兴,他正想利用吴给黎困扰后,黎知难而退,这样岂不是为自己创造了上台的好机会。
王芝祥在保定得不到要领,便亲自到洛阳一行,希望达成目的,可是吴见到王后,却正式提出要王宠惠组织内阁的主张。
吴佩孚不止是对王芝祥表示要王宠惠组阁,同时还有庚电(8日)致王本人云:“愿以全力为兄后盾,但须摒斥阴谋扰乱妨害统一之辈。”
王宠惠感觉到这个总理位子难做,在总统和后台老板之间难于自处,遂于11日提出辞职。
早在黎元洪未复任总统前,奔走天津请黎恢复法统的吴景濂、边守靖、张绍曾等组织了一个包办北京政府一切问题的小集团,吴景濂推荐张绍曾组织内阁,没有得到黎的同意。张绍曾是吴佩孚的儿女亲家,他当然想做国务总理,他和吴景濂与保定方面曹派的人酝酿大选,想捧曹锟出来当总统,这是吴佩孚所不赞成的。吴打算先由黎作傀儡,过渡一下,表面上说是恢复法统,以促进南北统一。吴当然有他自己的打算,这样做吴就成为中国第一人,一手可以控制整个中国局势。可是这个主张当然和保定派对立,张绍曾既然是参加保定派,吴就不肯支持张组阁。后来提名张绍曾为陆军总长还是曹锟、齐燮元,吴只是点头而已。在张绍曾来说,并不满意一个总长地位,所以新阁名单虽有他,他却没有就职。一直到王宠惠辞职后,他才于12日(王辞职的第二天)宣布就职。他以为可以因陆军总长的地位代理阁揆。吴佩孚知道这一情势,立即打电报给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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