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桌椅板凳，颜心从没想过自个的酒楼有啥特色，满心以为菜色打头阵，能输给明月楼吗？没见过前，决定相信自己可以，现在见了，那点小自信已经溃不成军。桌子上都罩了桌布，板凳也都有布罩子，干净，而且看上去要多漂亮就有多漂亮。
慕正泽对这些桌布可没啥研究，不过觉得这里干净雅洁，要是自己请朋客吃饭，也必然会选这里，通体气派，远不是其他家能比得上的，因为，哪家能有尚书下得了的血本，和坚硬的后台？
店小二抬眼瞧了瞧进来的三个：衣料一般，服饰一般，不过看得出带着个跟班——瑞卿。于是脸上的哈欠换了灿笑：“哟，二位客官，里面请嘞~~”
挥了挥肩上的灰白抹布，十分热情滴把慕正泽兄妹迎了进去。颜心想了想，拉了拉慕正泽的衣袖，附耳说了句什么。
“小二，给我们开一间雅间。”慕正泽掂了掂袖子里不多的银两，扔给了小二，当作小费——他也应酬过同窗。
小二愣了愣，笑容更是放大，“得嘞，二位这边儿请。”
二楼的雅间，颜心心中的挫败感越发强盛。
能不挫么，瞧瞧，人家这明月楼布置的，雅间里有一个隔间，开了木门，摆着一张木几，焚着香炉，慕正泽解释说是可以请人来弹弹琴听听曲儿。
地上铺就的是柔软的长毛地毯，颜心也不懂这些，不过瞧见屋子四角摆放的冰盆，嘴巴张的也更大——冰盆，在这古代存冰极难的条件下，能寻到大型的冰窖实属难事，那价钱也更是高得离谱。
看到冰盆，颜心顿觉得咬牙切齿，她可是打算酒楼开起来的招牌菜是火锅跟干锅啊！！！她怎么忘了，这是夏天，古代的夏天啊！！有空调么？连电扇都不可能有，客人会抽风跑来吃涮锅？
翻了翻白眼，颜心的小心脏抽抽的疼，挑了其中一张木几坐了下去——屋里没有大桌子，都是席地而坐的木几，坐在竹席上怎一个爽字了得。颜心决定了，她的酒楼必要买冰，也要弄这么些雅间，大夏天，可真TM爽！
小二带了个十分纤弱美丽的姑娘上来，问是不是要服务——颜心眼角抽了抽，“特殊服务？”
慕正泽哪里知道颜心的不正常，问了声：“特殊服务？”
见那小二也一脸莫名瞧着她，尴尬地咳嗽两声：“哎呀，不要不要，取了菜谱来，我瞅瞅你家都有什么好吃的。”
许是没见过这么大大咧咧的姑娘家，那抱着木琴的姑娘抬头很快瞧了眼颜心，用袖子掩了掩失仪的笑，默不作声地又跟着小二回去了。
整个雅间布置得清雅怡人，花果的香气从一边儿伫立的木架上飘散，这明月楼可真舍得下重本，若是雅间来的人少，这水果可是禁不住放的，只为留个香气，也忒奢侈了吧？
颜心暗暗盘算这酒楼里多项花销，抓了个苹果，衣服上蹭了蹭，“嘎巴嘎巴”啃得欢实，瑞卿也有样学样，揪着那一串儿水灵灵的紫葡萄，边吃边叫慕正泽一起，“少爷，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说这话的时候，那小二正推门进来送菜谱，听了这话拿着菜谱的手指头都捏白了，露着白牙，一句话卡在喉咙，差点被自个口水呛死。颜心瞧了瞧了瑞卿一下，对那小二笑：“我们小费本来给的也多嘛！”
嗷……慕正泽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那脑袋就差伸在木几底下去，他妹妹怎么一出门就这么多诡异的举止，真是、真是……他想了好半晌也不知道真是什么。
小二把菜谱给了，就赶忙去门外候着，打定主意，里面不叫，他可再不进去了。
菜谱上都是些家常能吃到的菜色，颜心撇撇嘴：这“京城第一”该不是就占个服务周到吧？
瞅了瞅周围环境，低头挑了两个很考量大厨手艺的料理——蛋炒饭、鸡汤。
慕正泽瞧了瞧，翻了个白眼，点了二三个炒菜。最近他对颜心的态度越来越直白，颜心在他面前也日渐不掩饰自己的本色……但愿这是个好的转折！
瑞卿摩拳擦掌，几乎把那本厚实的菜谱翻了十遍，才点了俩样甜食，那外边儿等着的小二进屋的时候，脸青得都吃了耗子药一样。
等着炒菜的功夫，颜心推开那几扇窗户，顿时一股热风吹进来，在凉凉的屋里居然打个旋，热气也消弭不见，楼下吵吵嚷嚷，一群锦衣的少年郎，正围着一对母子模样的俩人言语侮辱喝骂。
颜心眨眨眼睛，这群人哪里来的，刚刚还没动静呢，这一会儿就有恶霸欺人啦？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慕家小姐的八卦之火
瑞卿也听了热闹，推开木几跑来跟颜心一起瞧热闹，慕正泽过去把纱窗放下：“莫要被人瞧见，京中不少慕家旧识，麻烦会很多。”
不过话说完，也跟着趴在窗沿瞧了起来。颜心笑嘻嘻地扒拉着慕正泽的手臂：自从把话说开了，兄妹俩不仅没有生疏，反而比以前更亲近了呢。
听了半晌，才听个大概，不过是那女人惊了马匹，哦哦，是那马匹要踩在女人儿子的身上啊，哦哦，是这孩子冲出来惊吓了这群人的马车啊……最后才知道，这群纨绔撞翻了沿街不少摊子，这个男孩就要拦着这些人的马，别再这里随意纵马，哪知道那群人全不把人命当回事儿，就要骑马踩死他，这个女人发了疯一样，举着木桩子就往这群人里冲来，马匹受惊，受了伤的反倒是这些纨绔啦！
颜心听得津津有味，看戏一样，瑞卿红着眼珠子，拉着慕正泽的手臂摇晃：“少爷，这也忒欺负人了，你看把那对母子打得。”
“是啊是啊。”颜心点头，仔细一看，那女人满脸的血，分不清是鼻子流血了，还是牙被打掉了，头发散的更厉害了，衣服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那个小男孩被女人护在怀里，除了额头上好像肿了个包，好像没啥打伤，那群纨绔要抢出小男孩结结实实胖揍一顿，结果那女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疯子，见人伸手来嚎叫着就乱挠乱咬，那群人打了她一顿，就是伤不到里面的罪魁祸首，哪里肯罢休，一群人折腾好半晌，颜心他们的菜都上来了。
“真惨，那女人好像快没力气了。”颜心撅撅嘴，死小孩一个，活该被打。不看对方是啥人，一群锦衣华服的公子哥，闹市纵马，身份能低吗？你一个小孩子不自量力，跑上去还要螂臂挡车捏~~看把你妈给打的，那群人要不是一群不学无术，酒囊饭袋，没多少力气，你妈早死了！
颜心愤恨地瞧着打人的，还有那女人怀里那已经哭得背过气儿去好几次的男孩，偏偏这死孩子每次醒了偏偏还不自知的叫骂……真是、真是……真是什么，颜心也说不上来了。
慕正泽早瞧不下去，要下楼救下二人，瑞卿就是再着急，也是不敢放他下去的，那群人什么身份不知道，若是惹不起的，自家少爷身子也不强，出个事咋办？
颜心也拉着他，但是慕正泽不是见死不救的，她赶忙说自己有办法。
情急之中，颜心眼珠子滴溜溜转，让慕正泽离了窗边，她自个却娇滴滴地对下面喊道：“哎呀，你们这群人真是脏死了，两个臭乞丐也值得么。”说着说着，还把纱窗挽了起来，一张娇颜明晃晃的差点晃瞎了底下那群少年的眼睛。
本来一腔怒气无处发的几个少年，本来还想呵斥楼下何人口出狂言捏，一看娇滴滴一个小美女，眼睛顿时柔了三分，其中一个喊道：“敢问姑娘芳名啊~~”
浪荡子！
慕正泽拍案而起，要把茶水泼下去，颜心怎么可以当街如此，颜心赶忙安抚几句，“情急情急，救人要紧！”
转身故作娇憨：“我父亲是当今礼部尚书……”隐隐绰绰一句话；秦妍啊秦妍，但愿这里没有认识你的，有认识你的最好老天保佑你有庶出的妹妹神马的啊！！！
那群人一听，秦妍，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啊，谁人没听过。这群人没见过鼎鼎大名的秦大美人儿，忽略人家自始至终没说名字；自行脑补眼前的就是真身，一时间那对母女早被后面看热闹的拉出围观圈儿，藏了起来。
“今日与各位也算有缘分，不若改日再行请几位公子去府中游玩好了，今日还有事，就不多打扰。”见着下面那对母子跑了，颜心哪里还有心思跟那些人周旋，脸色一变，直接“啪啪”几声，全把窗户给关了。
那群纨绔子哪里还想得起那对母子，刚要上马就走，谁知一人惊呼，身上的钱袋掉了，再一看同伴的，身上哪里还有什么钱袋啊，连玉佩荷包都不见一只，这才大呼遇到神偷，该不是那对母子吧？
一时间，几个华服的少爷跟耍猴的似得，站在大马路上“呜呜哇哇”叫骂不休，四处寻那俩“嫌疑犯”！
这可叫楼上的慕正泽与颜心犯了糊涂，被欺负成那么惨的神偷？
反正那对母子也算是救下了，颜心叼着根筷子，便要尝尝“第一”是怎么个第一法。
鸡汤上来的很快，颜心皱了皱眉头，问那小二：“今日里新做的？”
那小二哪里懂厨艺，想着饭菜自然要当天做，哪能叫贵客们吃剩饭菜呢，于是笑嘻嘻：“自然刚做的，哪能做糊弄人的事儿。”
颜心尝了尝，材料是新鲜的，可……打发了小二，鸡汤再也不碰，用勺子挖了块儿炒饭……
慕正泽只瞧着妹妹一会儿拨弄拨弄这个，一会儿挑挑那个，根本不安心吃饭，瞧着架势，眉头皱了皱：“心儿，都这么大了，虽说没有外人，可女孩子的规矩也要拾起来了。”
不知道颜心想着什么呢，眉头都蹙到一起，拧成个疙瘩，匆匆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叫慕正泽叹了口气。不知道离了慕府是对是错，只希望不要耽误了心儿。
好半晌，瑞卿正吃得狼吞虎咽，眼看着桌上饭菜都吃的差不多，颜心才问慕正泽道：“哥，你觉得明月楼饭菜如何？”
想着颜心已经安排刘掌柜去做先锋，今次这么舍得来明月楼，心里大概是存了探查的意思，于是又细细尝了尝味道，“菜么，还可以。就京中其他家酒楼的炒菜来说，也是好的；汤也还算鲜美。”
这么一说，却见妹妹眉头皱的更深，眼神探询，颜心组织好语言，问道：“那哥哥，你觉得，心儿炒的菜又如何？”
细细一想：“明月楼炒菜用的油，都是动物油脂，炒得荤素菜都是香的；可是，心儿你在厨上做的，用的都是各家都瞧不上的豆油……倒是显得素菜更清爽，荤菜更有味儿。”
“君子远庖厨”，慕正泽自是不例外，对厨上的一切都是陌生不熟悉的。
“除了用的油不同以外呢？”颜心撇撇嘴，跟动物的脂肪比，当然是这些植物油更健康些吧，但是她能直接说吗？不能！
瑞卿此时也吃饱了：“我觉得小姐做的更好吃些，少爷，您想啊，这里饭菜都是可那些非富即贵的人吃的，平日里啥样大鱼大肉没吃过，瑞卿虽不知道油有啥区别，可咱们小姐做的饭菜，就是一个字，‘香’！”
瑞卿这话，颜心爱听，把鸡汤里的鸡腿儿夹给他吃。
然后细细跟慕正泽商量：“哥，你不知道，这厨艺最基本其实就一个原则，好吃！只是，要做到这好吃，不是光是用料的讲究，还是对厨师本身的要求。”
慕正泽点点头，示意妹妹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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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五章 毒舌
瑞卿这话，颜心爱听，把鸡汤里的鸡腿儿夹给他吃。
然后细细跟慕正泽商量：“哥，你不知道，这厨艺最基本其实就一个原则，好吃！只是，要做到这好吃，不是光是用料的讲究，还是对厨师本身的要求。”
慕正泽点点头，示意妹妹说下去。
“这明月楼，贵为京中第一的酒楼，不知道是名不副实，还是只贵在一个装饰格调上，对于真正的饮食，却不甚在意。”
“蛋炒饭，最简单了吧，可是，习字的‘一’也简单，可要写好有多难？饭用隔夜饭，因为饭炒完后，米要一粒粒分开，不会黏在一起，甚至每一粒米上要包着蛋，行话也叫‘金包银’……”
瑞卿的瞧着勺子里的炒饭，块儿的，鸡蛋也是块儿的，小姐说的，是真的昂？不是充大头呢吧？
没管瑞卿那呆愣愣的神情，慕正泽若有所思，对颜心道：“这话我却从没听过，”想起妹妹说的，那另一个世界，心中一点都不怀疑，“京中名厨其实不少，御膳房也有不少御厨老年告隐的，但是，一般这种炒饭，很少有人点来吃，我也便没有尝过正宗的。”
“是了，因为它普通嘛！大家总是忽略最简单的，以为简单就没内涵……”颜心笑了起来，话却叫慕正泽一愣。
“接着说他家鸡汤……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能把汤给摆桌上，不知道礼部尚书是真缺心眼，还是装缺心眼。越是名厨，那手里的汤越是矜贵。不说要提前一天熬好，就是当天做，这么一会儿功夫，能做出个鸟来……”
越来越多的俗话出口，慕正泽渐渐连瞪她都忘了，大概人家也习惯了。
“充其量是鸡架子什么的骨头，或许还有猪骨煮了煮，起了个味儿。真要是讲究吃喝的，恐怕见了这里的汤一眼，便再也没食欲了。”
瑞卿瞧着小姐的一脸厌弃，吸溜喝着汤——也很好喝啊，不由得觉得小姐该不是嫉妒人家酒楼做的大，怕打不过对手？
这次颜心可揪着了瑞卿那一脸不信任，气哼哼地要拧他耳朵来，瑞卿笑嘻嘻东躲西藏，这时，店小二在外面扬声说有人找。
颜心与慕正泽面面相觑，有人找？这京里他们还认识谁，巴巴找到这儿来？
开门一瞧，居然是楼下被打的灰头土脸的那一对母子，一见开门，猛地就给屋里的他们跪下：“恩人，谢谢恩人救命啊！”
慕正泽上前要扶人，瑞卿也跟着帮忙，颜心却是往后躲了躲，一双灵动的眼珠子上下打量这对母子。
太奇怪了吧？
恩人……神偷……防人之心不可无，颜心挥挥手，让小二先下去，关了门，看那对母子如何说。
只是……你个死孩子，老娘怎么说也替你解了围诶，你现在看我一脸不屑样？？
这对母子的“子”自打瞧见颜心，就气哼哼的，活像颜心欠了他几百两一样！
此时，前头的女人灰扑扑一身土，不敢上前，怕影响到人家吃饭，也怕踩脏了地，拉着儿子“噗通”又跪了下去，“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多些这位小姐相助，救了我儿一命。”
虽然颜心很感动，觉得这个母亲挺有自知，也聪明，知道自己要搭救，可……怎么这么奇怪啊？
好吧，接着人家的目的就来了：“这位小姐，我与小儿是落荒才一路乞讨到京中，如今身上盘缠也花的干净，只求小姐能提供一个容身之所，我、我会绣活儿，小儿也有些力气……”
女人说着呜呜咽咽就哭了起来，那个难过劲儿，就是一心防备的颜心也心软，只是那个小男孩咬着嘴唇，拉着他母亲：“娘，咱们不求这个黑心的恶女，刚才她在楼上嫌咱们脏来着。”说着还特有骨气地瞪了一眼颜心。
瑞卿可不干了，上来就要轰人，一面嚷嚷：“哪来的死孩子，我们小姐好心替你母子解围，倒救了个白眼狼。”
那男孩比瑞卿还要小些，气性可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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