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心紧紧搂着悲愤而抖的慕正泽，心已经疼得揪出血来。
不知慕正泽独自一人撑了多久，许久不愿告诉慕颜心的一切，只因为，那答案比他想象得还要难堪、难过，这比恨还要削骨噬心。
绿珠听得屋里嚷嚷起来，以为是兄妹俩吵架，欲要推门进去，却被瑞卿一把拉住。瑞卿什么都不曾说，只眼中得悲伤沉重令绿珠一惊，愣怔后，只是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门框，双手不自觉的握紧。
夜幕临近，空气都冷许多，站了一个多时辰，俩人的身体都发僵，慕正泽才从那钻心之痛中清醒过来。
颜心望着慕正泽，天色已暗，黑幕中只能看见慕正泽晶亮的眸子。
“三皇子要的，便是这些。咱们府里一共十个孩子，男孩就六个，以嫡为尊，慕家的继承人势必要在我，还有张氏生的两个哥儿中间抉择，这便是我用以交易的筹码。可没有想到，祺枫仍旧选了秦家女儿……如今秦妍还送了帖子，来者不善，也许，是哥哥把你害了。”
“不是，哥别这么说……我知道哥哥的心意，想让我风光出嫁。可是，哥，我并不稀罕什么太子妃位，甚至是一国之母也非我所愿因此，哥也不必为此自责，三皇子他，实在不是良配，这还是哥曾对我说过的，难道如今忘记了么？”颜心含泪一笑，脸上灿烂依旧。
“祺枫，他……”慕正泽眉头稍稍舒展，可对于赫连祺枫这个三皇子……“心儿，我只是为你不甘。”
“可心儿觉得，如今是我们自己最重要。以往是不知道，如今却是不得不多做提防。如哥哥所说，既然慕府拥有杀手组织，我们是百里族后人，两姓的血海大仇谁都不会掉以轻心——不得不防”
“夜岭与夜琉是舅舅身边的顶尖高手，有她们在，我也放心些，在这件事上，妹妹不要任性。”慕正泽那只受伤的手轻轻放在颜心头上——十六岁的他站在那，颜心只到他的手臂处。
“今晚她们二人便会过来……”颜心顿道，“哥，不用担心，妹妹知道分寸的。”
是的，她不是不要命的人，只是，现在她的心很慌……
“已经到晚膳时辰了……妹妹先回去后院吧，如今张氏虽忌惮着晋王府，可还是要收敛些，莫要直接与她对上才好。咱们总会有办法……”慕正泽欲言又止，到底是轻轻推了推颜心，叫她先回去。
颜心点点头，想起慕嫣柔的那张请帖，还要亲自去跑一趟吗？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听雪轩
第八十二章 听雪轩
听雪轩
“大小姐，二小姐过来了。”挑帘，颜心跟在小环身后入屋。
一屋粉意，满目流光，这还是颜心头一次到这个大姐的屋子里，“姐姐这是倒是好看。”只是有些气闷罢了。
扫了眼周遭——听雪轩么，冬日赏雪是个好住处，可如今才一入秋，气温不低，这屋子里反而不透风，不透气，着实憋闷。这还是晚上，若是白天，光线也不会太足。
似乎看出颜心的心思，慕嫣柔挥挥手，便叫周围服侍的退了下去，放了手中的刺绣，亲自斟茶，恹恹道：“外人瞧着都说好，可也只有领了这‘好’的人才知个中滋味——嫣玉瞧不得我好，母亲也是。”
颜心不愿搅合进她们之间，扯嘴一笑，把手中的粉色帖子拿给她：“秦家小姐的，约九月十五去她府上做耍，定了十月初十的婚期。”
慕嫣柔本还没什么神采的眼神，顿时一愣：“十月？不就是下个月？怎么定的如此匆忙，来得及准备么？”
她不说，颜心竟是还不曾想那么多，如此一听，也觉得是太仓促了些。
赫连祺枫是当今皇后唯一的儿子，举朝上下风评甚好，极有可能荣登宝殿，成为下位天子大帝。
他的婚事，怎么会如此仓促？颜心皱着眉，竟是与慕嫣柔疑惑的眼神对个正着，“大姐以为如何？”
慕嫣柔却是眼光一闪，换上一脸笑颜：“我怎么知道，这些都是朝廷的事……对了，九月十五，离此也不剩几天了，得好生准备才是，妹妹可有合适的衣裳？”
这是不愿与她说啊颜心心中暗笑她心眼多，面上无异，浅笑道：“只说约三五好友聚聚，都是一群女孩子，衣裳合身便是了，妹妹有准备。”
慕嫣柔却摇摇头，起身去旁边柜子里翻找，取出淡粉，薄黄，以及天青色三条裙子，对她道：“妹妹试试，看合不合身。”
“姐姐何必如此客气，妹妹那里还有衣裳穿呢，况且我与姐姐的身量也相差很多不是。”颜心笑言婉拒，那三件衣裳一瞧面料就是极好的，那隐约的绣花也是一样，看样子便知不是凡品。
慕嫣柔骨架偏大，人也更高些，她的衣裳，颜心肯定穿不上。
慕嫣柔一脸含笑，只取过衣裳来给颜心比划，嘴里说道：“前几日做好的，料子还是祖母给的……嫣玉给差了尺寸，针线房上做出来，我也穿不上……妹妹来了正好，快试试。”
颜心一愣，手脚便是一顿，脸上神色却是静了下来，那本是应付的笑脸也没了，轻声道：“其实，大姐不必事事防着我……你与我本也没什么好冲突的。”
这句话，颜心早想对慕嫣柔说了，这几年，慕嫣柔针对她，设计她，她都一一领教过了，可其中却一直不知道慕嫣柔为什么针对她，设计她
慕嫣柔比划的手一顿，很快就笑出声来：“妹妹说什么呢，瞧你这话，多见外。”
颜心一想，得，人家根本就没什么和解的意思，原本软下来的心慢慢变硬。
“我瞧着都挺合适的，不如妹妹在这儿试试？”慕嫣柔脸上神色婉柔，一双眼睛星辉点点，若不是那蛇蝎的心肠，也极为讨人喜爱。
“还是有些大，我便不试了。料子都是极好的，姐姐便拿来送人嘛我那里还有衣裳呢，放心吧。”颜心婉拒，拿人手短的道理她知道。
寒暄两句，颜心便婉言告辞。
当路上只余下颜心与绿珠俩人时，绿珠咂舌道：“大小姐可真得夫人心疼，瞧那地儿的摆设，府里除了老夫人、夫人，还有三小姐那处外，就大小姐这儿富贵了……”
颜心“嗤”了声，望着已经黑透的天际，怅道：“那些东西只是看着好看罢了……听雪轩本是冬天赏雪的地方，却给了大姐住，那里冬天虽说不会太冷，可夏天就受够罪了。屋里流光溢彩的那些当帷幔的料子，说不得一撕扯就全碎了——玉梅婶子给我讲过，那些都是织染时候留下的残次品，充充门面可以，遇到懂行的少不得要被笑死过去。”
绿珠一听一撇嘴，轻蔑道：“大小姐可真能打肿脸充胖子，充着门面做啥，好好的日子不过，折腾些这个。”想起自己在听雪轩那大开眼界的小家子样，又气起自己来。
颜心轻笑，拍拍她的手：“那不是她的东西，是母亲赏的，兴许，也有嫣玉的功劳。”
绿珠不解，可对上她家小姐那清冷的眼神，话到嘴边也咽了回去。
堂梅阁
行走了一天的颜心，此时累得够呛，绿珠连忙下去叫人准备热水给她沐浴洗漱，“小姐，秦素姑娘走的时候说，明天再亲自过来给小姐道谢。”
颜心点点头，没有言语，此时她实在是太累了。
正在床上窝着，外头有人挑帘进来，瞧见颜心在休息，忙招呼绿珠外头去说话。
“老爷夫人说，明天晋王爷来府，要小姐到时候好生准备着，至于衣服首饰一类的，明儿一早就派人送来。”来人是秋霞，早就发怵慕颜心了，如今这差事也是磨磨蹭蹭到如今才来，不过也正好赶上颜心才回来。
绿珠点点头，就要送秋霞出去，谁知颜心在里头喊她进去说说话。
秋霞身上一紧，绿珠瞧她竟是站着不动，伸手拉她进去，笑道：“姐姐快进屋坐坐，喝杯热茶。”
秋霞脸色有些不自然，强笑着跟了进去，行礼道：“秋霞见过二小姐。”
“起吧。”颜心说道，可秋霞直起身，颜心却再也没了言语。
不明所以的绿珠只好来来回回找着事儿做，可秋霞拘着一双手，直愣愣戳在那儿，双眼闪烁，每每对上颜心带着笑意的眼睛就一阵慌乱。
沉不住气的秋霞终于打破沉默：“二小、小姐，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我还是先回去做事吧。”
颜心盯了她许久，外头也已经送进来了热水，那些搬桶搬水的仆妇们瞧见夫人身边的红人——秋霞姑娘怎么在姑娘这儿呢？
“去吧，”颜心挥手，准备沐浴，“记得替我给夫人说声，身子不舒服，恐怕着了凉，见不得王爷。”
秋霞一听“去”，身子顿时一松，险些一口气喘出来，可后头一句听完，却是忘了紧张，一下子脱口而出：“小姐着凉了？”
颜心眨眨眼，一笑：“现在没有，明天想来会的。”
秋霞一愣，躬身一礼便急急回去回话。
绿珠却是掺着热水，撒了花瓣，不解得问道：“虽然晋王世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姐干嘛这么一口回绝了王爷呢？”见王爷，多有面子啊，绿珠想着。世子是世子，王爷是王爷啊，虽说世子是混蛋，不代表人家爹也一样混吧……
颜心入水，热气涌来，浑身都舒坦了：“呼……嫣玉有心世子妃位，可是，那么心急火燎得往前凑，王爷王妃也不是傻子。如此先拒，以夫人的智商只会对我放松戒备的心——明日王爷既然来，我怎么病怎么痛，人家也是会要瞧一瞧的，夫人傻，老爷不傻……”轻轻闭了双眸，心中自有一番计较。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婢女
第八十三章 婢女
第二日中午，秋霞带了秋霜抱着衣裳、盒子就过来了。
秋霜脸上竟是带着青紫，额角一块鼓包被不多的刘海遮掩，可脸颊上的抓痕却是纤毫毕现，血丝结痂，红艳艳得，可她一贯趾高气扬，这般模样了，那眼睛仍旧长在头顶上，哼哼着与秋霞一起见礼。
“秋霜这是怎么了？”颜心正在练字，见此停笔，抬头好笑。
秋霜满腹委屈，丢脸都丢到慕颜心这里来了，犹自做强道：“没怎么，跌了一跤。”
“哟，这跌得还真厉害，跟被猫挠了一样。”绿珠打趣，走过去接了张氏送来的东西。
“东西已经送到，奴婢们便告退了。”秋霜本性冷冷，又一贯瞧不起慕颜心，见任务完成，巴不得赶紧躲回去——脸色这样还被夫人指派出来，她心中恨得要吐血。
“别呀，好容易来一趟，绿珠给两个姑娘上茶。”颜心笑语，人已经落座，笑盈盈得望着一脸愤然的秋霜，以及一脸慌乱得秋霞。
“不了，夫人那里还等着我俩回话呢，奴婢们先退了。”秋霜一点都不给她面子，硬声硬气得呛说。
秋霞一急，如今有些莫名惧怕慕颜心，不动声色的扒拉了一下秋霜得袖子——再怎么样，对方都是府里的小姐，主子秋霜这般作态，真是越发不懂尊卑了。
慕颜心没放过秋霞的小动作，嘴角仍旧噙着笑，好整以暇道：“既然还急着回去，你俩便先回。反正住的也不远，等回了母亲话，再过来一趟也方便。”
秋霜一愣，悄眉一竖，尖声道：“二小姐是什么意思，故意要瞧奴婢的丑态不成？”那双眼里的火气半点不带掩饰。
秋霞惊了一跳，没来由得心中一抖，开口道：“秋霜，怎么能跟二小姐如此态度。”
秋霜眼白一番，对着秋霞喝道：“怎么了，你倒成了二小姐的奴才不成？”一脸蛮横模样。
绿珠早不乐意：“秋霜，你别仗势欺人，身为府里的丫鬟，胆敢如此蔑视府里主子，谁给你的胆子”
别看绿珠比秋霜几个小了一二岁，可护起慕颜心来跟老牛护犊子似得，见秋霜这么不知好歹，竟是如此说话。
“小蹄子，越发抬举你了不成？在我跟前叫，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秋霜撸了袖子上前就要打绿珠，全然不顾屋里的慕颜心。
慕颜心眼神一紧，也不喝止，端起茶壶就扔了过去。
那可是刚沏上的热茶，滚烫的热水哗得就扑上了秋霜，瓷器砸在地上“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秋霜“嗷”的一声，身上全是冒起的白烟，似乎还能听见水烧皮肉的钝响。
屋里其他两个吓了一跳，秋霞惊叫出声，伴随着秋霜因疼撕心裂肺得喊叫。
颜心冷哼一声，一双眼睛冷冽得从秋霜身上看到秋霞，秋霞一张脸刷白，再也不敢出声。
绿珠跑过来，担心得瞧颜心的手可有烫伤，颜心推推她，对着跳脚嘶喊得秋霜漠然道：“以前欺我年少，对我指手画脚，对我身边的人是非打即骂，忍了这么多年，还真不把我当个主子了，在我屋里大呼小叫，不分尊卑，抬手还想打绿珠？真是好大胆子”
秋霞听颜心如此说，哪里不知这是二小姐是要出恶气，以往欺辱颜心小姐的人中，可不还有她一个吗？
秋霜一双眼睛全是恶毒，奈何山上皮肉肿了老高，全冒了水泡，疼得鼻涕眼泪满脸流。
“堂梅阁可还有别个？还不进来把这该死的婢子拉出去。”颜心眼也不抬，外头早有丫鬟婆子围着瞧笑话呢。
不过，秋霜平日仗着张氏宠爱，在府里作威作福，如今哪里有人敢。
秋霞不免有些兔死狐悲得心惊，战战兢兢求饶道：“二……二小姐，奴婢们毕竟是跟着夫人的……求您念在夫人的面子上，饶了秋霜这次吧”
颜心还没言语，那边秋霜已经叫喊出来：“还真把自己当个主子了？笑话，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还妄想动夫人身边的人，自讨苦吃”
“是啊，”颜心嘴角笑意越浓，眉眼无波，“秋霜好歹是母亲的人，来几个人，把秋霜绑了送去母亲那定夺吧。”
外头人刚才还叽叽喳喳得瞧笑话，转眼瞧颜心目光往这里来，全低了头噤声。
绿珠气极，上前就要骂，可颜心却轻轻缓缓得站起来：“府里无用之人实在太多了，听闻母亲最近要裁减府里家奴人数……”
清清郎朗几句，外头人却是大骇，拼着挤着就往里闯，哪里还管秋霜是什么夫人身边红人，想起得罪二小姐的那个王管事……还是赶紧得把人绑了捆了，也不知谁那么损脱了布鞋直接塞进秋霜叫骂得嘴巴里。
“小姐，小姐，奴才们这就把人送去……”
“送去、送去”
几个力大的仆妇一脸谄笑着，把几个小丫头挤去一边，硬生生得抢差事。
自打张氏说起裁减奴才的消息传出，府里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生怕一个不注意把自个给搭进去。如今再也不管秋霜是啥人物，平日里骄横跋扈得，也有今日，几只大手偏往秋霜那伤处狠劲得抓，连皮带肉，鲜血淋漓，不知道得还以为慕颜心把秋霜给怎么着了。
几个仆妇下死力，是一点都不怕了——这命令是二小姐下的，夫人再是发脾气也得找二小姐麻烦不是。
瞧戏的人也不敢再杵着，一哄而散，转眼间屋里就剩下颜心主仆，再加一个秋霞。
“小、小姐……”秋霞如今竟是带了哭腔，她算是看透的，以往好欺负得慕颜心不知什么时候变了，变得心狠，手更狠。
“起吧，夫人那里，还等着你回去回话呢。”颜心一笑，百媚横生。
秋霞一个哆嗦，跪倒在地不敢起来。
颜心轻轻一笑，手扶了她：“回吧，只记得，我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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