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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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兄弟-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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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村不好意思地说:师长,我这算什么英雄呀?出了这样的事,我有责任,怪我经验不够。
  柳师长哈哈大笑道:现在不谈责任,你的任务就是把身体早日养好。
  柳师长又说了一些别的,就走了。走到医院外面,他皱着眉头冲指导员说:那个苏小小在这里照顾田村,影响怕不太好吧?
  指导员望着师长说:刚开始我也这么觉的。她说是田村救了她,要尽一点心意,我也就没好意思让她走。
  柳师长拍拍手道:你跟她谈谈。田村是军人,住在部队医院里,有医生、护士们照顾着,让她放心地回去吧。感谢的心意咱收下,军人作出牺牲也是应该的。
  指导员回到病房后,就把苏小小叫了出去。田村见指导员把她喊到病房外,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一个年轻姑娘,又不是他的亲人,天天在他的床边转来转去的,总是显得不太好。这几天,他已经从医生、护士的神情中看出一些苗头,他们不说什么,但看他的眼神却很有内容。他一见到大家那种复杂的眼神,就感到心虚气短。
  苏小小很固执,指导员向她讲明情况后,她的眼睛里就蓄满了泪水,不过很快,她就坚定地告诉指导员:是田村救了我,他现在还没有出院呢,我是不会离开的。
  指导员听了她的答复,为难地抓了抓头,就从军民鱼水情讲起,又讲到了部队的纪律,说现在这样对田村的影响不好。话都这样说了,苏小小就没有了脾气,她不想给田村添麻烦,更不想因为自己,让田村受到别的伤害,她只能不情愿地答应了指导员。
  再回到田村床边时,苏小小很久没有说话。田村见状,先开口道:你回去吧。我很好,这儿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妈在家里也没人照顾,我也不忍心……
  没等田村说完,苏小小就低下了头,两行眼泪顺着脸颊落到白床单上,她小声呜咽着:哥,我真的不想走,我舍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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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5)
田村警觉地向门外看了看,阻止着她的啜泣:别人都怀疑咱们了,等我探亲休假的时候,就去看你,你就安心回去吧。
  苏小小恋恋不舍地站起来,从内心来讲,她舍不得走,她还有许多话没有说,许多的情感没有表达。她站在那里,泪眼蒙癦地望着他:哥,让我最后再给你削一个苹果吧?
  田村看着她的泪脸,心里也是酸楚的,他点点头。
  苏小小拿了只苹果仔细地削好,又切成很小的块儿,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她抬起了头,情绪也似乎平稳了许多,她笑着说:哥,我看着你吃,你吃上一口,我就走。
  田村听话地把一小块苹果放到了嘴里,却始终没有品出它的滋味。
  哥,那我走了。苏小小扭过头去,看也没看他道。
  他含混地应了一声。
  转过身,苏小小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走廊里传来了带着哭音的歌声,是那支熟悉的《沂蒙颂》。听着远去的歌声,田村的心都碎了,他用被子蒙住头,在心底里喊道:小小,我一定要娶你。
  田村能下床行走的时候,军区政治部根据他的表现,批准他荣立二等功。在和平年代,二等功就意味着最高的荣誉了。连长、指导员,包括战友们都纷纷到病房来向他祝贺。
  他在祝贺的人群中看到了刘栋,他走到刘栋面前,一把抱住了他,在他的耳边说道:谢谢你,刘栋。
  刘栋拍拍田村的后背,大咧咧地说:没什么,不就是输了点儿血嘛。
  他放开刘栋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有了泪光。他没有想到自己会立功,而且是这么大的荣誉。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他一直认为自己是有责任的,身为民兵的教官,出现了这样的事故,是他的工作没有做好;而刘栋为了救自己,还献出了六百毫升的血。
  自从刘栋为他献了血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直在回避着他。这是刘栋第一次出现在他的病房。此刻,他觉得有千言万语要对刘栋说,可最后只用一个拥抱就完成了自己内心要表达的东西。
  刘栋站在人群里,心里很平静,不过当初他是有些嫉妒田村的,毕竟田村在不经意间完成了一次飞跃,而这个飞跃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从入伍到认识田村,在田村面前他一直都很自卑。田村的父亲是高干,而这次的救人,更验证了命运一直都在眷顾着田村。在这样的事实面前,他只能心服口服。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他曾无数次地问过自己,如果自己是田村,面对即将爆炸的手榴弹,自己能像他那样义无反顾、英勇果断吗?答案是不确定的。那是瞬间或者说是下意识的行为,谁也不可能设计好了后果,再去完成这样的冒险,凭这一点,他是佩服田村的,最初的嫉妒慢慢地变成了钦佩。
  田村的身上仿佛被一种看不见的光环笼罩着。刘栋在心里为他祝福着。听人说,连队党支部已经向上级打了田村破格提干的报告。按照部队的规定,荣立二等功的士兵,是可以破格提干的。
  此时的刘栋只能远远地羡慕着田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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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干风波(1)
田村即将破格提干的消息传到了田辽沈的耳朵里,他的第一反应是田村的路走得太顺了。这么一想,他就觉得这对田村来说,未必就是一件好事。当初他把田村放在条件最艰苦的十三师,就是希望他能在部队百炼成钢,可他入伍才一年多,就要破格提干。战争年代一两个月就得到提升的人多得很,但那是特殊的战争年代,指挥员牺牲了,就得有人站出来接替上去,部队不能一日无帅;而在和平年代里,对于田村来说,这一切太突然了。
  久经沙场的田辽沈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看到田村的进步,他从心里感到高兴,也盼着田村能真正成为一个职业军人。自己老了,总有退休的那一天,他希望自己的生命能在田村的身上得到延续。也正是如此,他要提醒十三师的柳师长,在田村提干的问题上需要认真地考虑,以使田村成长的根基再扎实些。于是,他迫不及待地给柳师长打了电话。
  他在电话里说:老柳哇,我看田村提干的事,能不能再慎重一些啊?
  柳师长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抓着电话琢磨半天,才回过味儿来:老田,你这是咋的了?你咋也学会前怕狼,后怕虎了?田村是你儿子不假,但也是我十三师的士兵,别以为十三师党委准备破格提拔田村是看你的面子,老田,你错了。这是部队的规定,他就是王村、李村,我们也要破格提拔,部队需要正气。
  柳师长和田辽沈是出生入死的老战友,多年的交情让两人说起话来没大没小的。
  柳师长的一番话,让田辽沈一时没了脾气,他在电话里的话已经说得不那么连贯了,只一遍遍地说:那啥,老柳哇,我不是那意思。
  柳师长打着哈哈:不是那啥,你那啥呀?你是不是怕孩子进步啊?孩子进步是好事,等田村的提干命令下了,你来十三师,咱们好好在一起唠唠,没事我就放电话了。
  柳师长〃啪〃的一声,把电话挂断了。另一边的田辽沈拿着电话,怔了好一会儿。
  回到家里后,他把自己的担忧对杨佩佩说了。杨佩佩在门诊部就听说了儿子要破格提干的事,一时高兴,下班后还买了田辽沈最爱吃的猪头肉,准备晚上让他喝两盅。没想到,一进家门,就听了田辽沈反对田村提干的意见,她站在那儿,呆呆地盯了田辽沈好一会儿。
  田辽沈赶紧说:你瞅我干啥?我说的是真心话,我是想让田村把根基扎牢些,好让他长成棵大树。
  杨佩佩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第一次态度激烈地反对起田辽沈:田辽沈,你说得对,可你别忘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田村已经是第二年兵,再有一年多,他就该复员了,失去这次机会,他还会有第二次吗?
  田辽沈挥着手,提高了声音:只要他是块好钢,机会就遍地都是。
  杨佩佩不耐烦地打断田辽沈:我不同意,田村提不提干是十三师的事,和你没关系,你最好不要插手田村的事。
  田辽沈也来了火气,他一甩手道:我这么做还不是为田村好?
  当时的两个人,潜意识里都是在为田村着想,但田辽沈和杨佩佩的想法不一致。杨佩佩想得可能更细致一些,如果田村是自己的亲骨肉,她也就不再争了,是好是坏都由着田辽沈,反正肉烂在锅里,好坏都是自家的事。可自从发现田村的亲哥哥就生活在田村的身边时,她就有了危机感,做梦都会梦见田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离开了自己,离开了这个家。她明白,田村迟早会知道自己的身世,有一天他明白了,就会用另一种眼光审视他和这个家的感情,她不想让这个家和田村的关系蒙上阴影。
  田辽沈遭到了杨佩佩激烈的对抗,他仰靠在沙发上,叹了口气:田村的事我不管了。
  听到这样的话,杨佩佩终于松了一口气。
  田村出院不久后就提干了。他现在是刘栋那个排的排长。
  田村被任命为排长的第二天,他把刘栋约到了自己的宿舍。在这之前,田村还买了一瓶酒,他想和刘栋好好聊一次。
  刘栋走进排长宿舍时,心里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排长已经是一个人一间宿舍了,这就是干部和战士的区别。以前老排长也找刘栋谈过话,他也去过排长的宿舍,那时,他以为排长一人一间宿舍是天经地义的。可现在,就是眼前这个田村,昨天他们还上下铺地睡着,今天却搬进了干部宿舍,刘栋不论是从感情上还是心理上,一时无法承认眼前的事实。他打量着田村的干部宿舍,感到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和遥远。
  

提干风波(2)
田村在自己的刷牙缸里倒满了酒,把它放在两人的中间,然后盯着刘栋说:来,刘栋,咱俩今天好好喝一回。
  说完,他自己先喝了一大口,又把缸子推到刘栋面前。刘栋接过缸子,只抿了一小口,感到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从嘴里涌到喉头。
  田村真诚地看着刘栋,道:这回是你救了我的命,要是你不给我输血,我今天还不知在哪儿呢。
  刘栋咧咧嘴说:别说这些,我和你都是HR型血,这是碰巧了。
  田村又喝了一大口酒,嘴里喷着酒气:不对,咱们这是缘分,也许这对你没啥,但对我来说,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田村又把缸子推到刘栋面前,刘栋这次没喝,他打量了一下田村的宿舍,说:田村,这回你行了,你现在是干部了,咱们这批兵你是第一个提干的。
  田村瞅着刘栋说:刘栋,我以前一直瞧不起农村兵,这你知道,可你是我第一个瞧得起的农村兵。
  刘栋用目光紧盯着田村的眼睛:就因为我给你献了血?
  田村摇摇头:不,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以后一定会比我有出息。
  见刘栋不置可否的样子,田村又说了句:最后,我发现咱们身上有着许多相同的地方。
  刘栋不解地望着田村。
  田村似乎有了些酒劲儿,眼神定定地看着刘栋,话也多了起来。
  刘栋赶紧冲他道:排长,我该去上岗了。
  说完,匆忙离开了田村的宿舍。
  站在哨位上,望着满天的繁星,刘栋忽然间有些想家,想家里的亲人。以前,他也有过这样的感觉,但从没有像今晚这么强烈。没当兵前他觉得日子很漫长,可眨眼的工夫,他已在部队干了一年多,再有一年多就该复员了。入伍前曾发誓在部队要出息,现在看来当初的想法太简单了,部队这么多人,谁都想出人头地,机会却那么少,又有几个人有田村那样的运气呢。
  那天晚上,他想了很多,也很远,似乎什么都想到了,但有些事还是想不明白。
  一个人影向哨位走来,他下意识地问了口令,那人回答:是我。
  田村走到了他的面前。此时的刘栋已经清醒过来,他问道:排长,你这是来查岗?
  田村站在黑影里说:以后没人的时候,你别叫我排长,就叫我名字。
  刘栋说:排长,那怎么行。
  田村强硬地道:我说行就行,今天晚上我陪你站岗。
  说着就转身站在了刘栋的身旁。
  刘栋轻喊了一声:排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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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草(1)
刘草和胡小胡的婚姻注定是不幸的。
  两人婚后不久,胡小胡就到镇里的一家木材厂上班去了。指标是胡主任给搞来的,胡小胡一转眼就成了城里人。胡小胡也经常把自己当成城里人,他戴墨镜,穿宽腿的喇叭裤,兜里揣着卷烟,手指上夹着卷烟,嘴里乱哼着流行曲儿,在村街上一抖一抖地闲逛。胡小胡的这副样子,大都出现在晚上,或者是星期天。镇里离村子有二十多公里的土路,他每天都要骑上近一个小时的自行车上下班。
  新婚的日子里,胡小胡早出晚归,样子也很勤奋,俨然一副幸福、顾家的男人形象。刘草已经到卫生所上班了,卫生所平时并没有多少人看病,也就是头疼脑热的小病。刘草没来之前,卫生所已经有两个赤脚医生了,她在大部分的时间里,总是背个篓子上山挖草药,回来后再分拣、晾晒。
  傍晚的时候,胡小胡骑着自行车,摇着车铃回来了。刘草见胡小胡回来,也不多说什么,就进屋烧火做饭。胡小胡也跟进屋,洗一把脸,喜滋滋地看上几眼刘草,手就在她的身上摸摸捏捏的。刘草推开他继续忙碌,胡小胡咽口唾沫,嘀咕一句:看晚上咋收拾你。
  胡小胡一摇三晃地从家里走出来,戴上墨镜,又点上卷烟,神情自得地在村街上晃来荡去。有收工的农民从地里回来,见到他就打招呼:小胡,下班了?
  他就朗声地回答:下班了。二哥咋样啊,当农民累不累?
  被喊作二哥的人就羡慕地说:干农活哪能和你上班比?你活得多滋润啊。
  胡小胡用很优越的表情笑一笑,抬起手,斯文地弹一弹烟灰,冲人哼哼哈哈地打着招呼。
  等村里的三老四少见得都差不多了,胡小胡才斜着肩膀往家里走。这时候,刘草已经把饭做好了,胡主任正坐在桌边等他。一进屋,他就坐在胡主任旁边,刘草开始给父子俩盛饭。
  爷儿俩天天见,已经没啥可说的了,老胡说了声吃饭,就端起了碗。
  吃完饭,胡小胡还要夹着纸烟去村里转一转。这时候,村街上的人是最多的时候,他挺胸收腹地在众人的眼皮底下转上一圈,如果有人搭话问他一两句镇子上的事,他就会停下来,满嘴唾沫星子地白话儿半天,说些哪儿又起了楼,哪儿又有人出事让警察给抓了的新鲜事儿。
  等村街上的人散得差不多了,他也往回走去,墨镜已经摘了下来,挂在胸前的衣服上。
  进院时,刘草仍在院子里分拣着草药,老胡躺在屋里,翻看《人民日报》上的社论。胡小胡就说:得得得,别没完没了地弄这些东西了,走,咱睡觉、休息去。
  刘草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你睡你的。
  胡小胡歪着脖子,瞪一眼她,就去洗脸刷牙。等他回屋铺好被子,见刘草还没有回来的意思,他就趿拉着鞋,在屋门口喊:刘草,你还睡不睡呀?我明天还要起早上班呢。
  刘草不答,也不动,仍低头借着灯影忙活着。
  胡小胡又喊了:你是咋了,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老胡就咳嗽一声,冲外面道:草哇,休息吧,小胡明早还上班哪。
  老胡说完,〃啪〃的一声关了自己房间的灯,院子里一下子就黑了半边,胡小胡也跟着伸手关了灯,整个院子就漆黑一片。刘草在院子里默立一会儿,回到屋里,洗手洗脸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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