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晴文急忙跪地,无辜地道:“臣女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觉得那蜜饯好吃,才给了大姐两颗的……”
“是么?”萧离染淡笑一声,站起身来,走到秋晴文身旁,毫无征兆地伸手在她肩膀上一捏,跟着一挫。他竟对秋晴文一个弱女子分筋挫骨!
“啊!”秋晴文惨叫一下,身子一歪蜷缩在地上抽搐翻滚:“好痛,好痛,求太上皇饶命!”
只不过瞬息之间,秋晴文已经痛得满头大汗,脸色惨白,那是一种钻心地痛,就如有人拿刀在挑她的筋斩她的骨似的,她从来不知这世上还有这般不见血的酷刑!
众女瞧见秋晴文如此惨厉地叫着,个个吓得大气不敢喘,三两个靠抱一团,互相壮胆。
唐月瑶吓坏了,她从没见过萧离染这种手段,在她的记忆里,楚臣除了对他有些冷,从不会如此心狠手辣,就算她知道他曾在先帝尸骨未寒时大开杀戒,也觉得他不过是被人逼得不得不做,那是政治斗争的需要。从没想到有一天会见到这么冷酷狠辣的楚臣。明明他嘴角还挂着笑容!她双手紧紧攥着,唯恐自己受不住打击昏了过去。
“说不说实话?”萧离染仍旧淡淡地笑着问。
“臣女说,臣女说实话。”秋晴文实在是痛得喘不上气来了,只得颤抖着求饶。
萧离染弯腰解了对她的惩罚,居高临下地望着秋晴文道:“你是寒辰的亲妹妹,竟然跟着别人一起害她,良心喂狗了吗?!”
秋晴文身上的疼痛一消失,立即爬起来跪在萧离染脚下磕头:“陛下,臣女并没有害大姐!那两颗蜜饯是唐月瑶放进果盘里的,她让我把那两颗最大肉最厚的拿给大姐吃,说如此大姐便不会独霸太上皇,臣女觉得光天化日下,她不敢害人,又见那两颗蜜饯个大肉厚,一时糊涂,就拿了给大姐吃了。”
唐月瑶闻言心中恐惧反而消散,冷笑:“秋晴文,你好不羞耻!你若不是对你大姐心怀嫉妒,一心想取而代之,会那么听话那两颗蜜饯给你大姐吃吗?因为你知道我在那两颗蜜饯里加了提纯的杏花酿,知道若你大姐一人独霸太上皇,我们都没有机会!”
“我没有!我只是以为你是宰相之女,不会害姐姐!我怎么人害姐姐呢,是我自己太傻了,真以为大姐吃了那两个蜜饯就会给大家一个机会……”
“秋晴文,你那副单纯无辜的模样骗骗你大姐还可以,想骗我,你道行远了点。”唐月瑶头一昂对萧离染道:“太上皇,我承认是我在蜜饯里滴了两滴杏花露,可是我也是因为爱你啊,太上皇是大家的太上皇,凭什么她秋寒辰一个人霸着?”
唐月瑶倒也痛快,索性把心里的话全都说出来:“今日来大长公主府来赏花的哪个不想侍奉太上皇?包括秋寒辰的亲妹妹!连亲妹妹都想挖她的墙角,何况是别人。是,我从宫里得知秋寒辰不饮酒,酒后易出大丑,所以才如此做,我不指望太上皇会就此不要她,只希望太上皇因她屡屡出丑而将目光分点给别的姐妹。自古以来,皇家的恩泽就是大家一起分享的,雨露均洒不是吗?只要家世、相貌出众,只要琴棋书画精通,都有机会得到天子恩泽!秋寒辰凭什么一个人霸了所有人的机会?!我就是不甘心!”
她这话真是说出了在场女子的心声,这些官家千金巴巴的望着萧离染,希望他能就此改变主意,给所有人一次机会。
萧离染不疾不徐地走到石几旁坐下,面上看不出喜怒,深邃眸子里闪过一抹轻蔑,雨露均洒?唐月瑶,你还是不小心露出了你的真正意图,什么一往情深,不过是想靠过去的那点所谓情份分一杯皇权的羹。对她,他从未料错她的心思。
眼前这些女子哪个配与寒辰相比?寒辰虽然心狠手辣了些,但心底深处还存有善意,她不在乎富贵,不在乎权势,甚至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不在乎做粗活会被人瞧不起,只求一技傍身,只求能自己养活自己。眼前这些女子哪个有此勇气和魄力?!她们一心三思的,皆是如何攀龙附凤,不劳而获!
锐利眸光一一扫过眼前众美,看了一眼秋晴文,最后落在唐月瑶身上,轻飘飘地道:“你们连寒辰的一根小指都比不上。秋寒辰再如何不堪,至少心胸坦荡,不会表面与人亲如姐妹,暗地里龌龊害人。”
大长公主转头看他,太上皇是被谁灌了**汤,竟能违心地认为唐月瑶等绝色女子比不了一个秋寒辰?
只听萧离染道:“唐月瑶,朕先前已将你指与豫王为正妃,本意是想让你斩断心中魔障,不想你毫不悔改,为了心中**无所不用其极,令朕大失所望。这样性情婚后如何与豫王相处,如何衬得上豫王妃三个字?依朕之见,你就去清水庵修行半年,也算修身养性,为唐相积德了,还可趁机蓄发,一举数得。”
唐月瑶颓败地瘫坐地上,默默垂泪。先是将她与废太子赐婚,后要她去尼姑庵修行,他真是无情至极!
那些官家女子闻听唐月瑶竟被太上皇指给了废太子,不由得个个惊骇后退,跟了废太子,徒有个王妃的虚名,却既无荣华富贵可享,更等同于做牢,人生哪还有什么乐趣?她们无不庆幸,今日幸亏没参与到恶整秋寒辰一事中,否则,说不定就要被附送给废太子为妾。太上皇虽然俊美权重,却太过狠毒,她们实在无福消受,也消受不起。
萧离染起身,走向秋晴文。
秋晴文吓得瑟缩一下,垂目低头,不敢喘气,唯恐惊动了太上皇,把她也送到庵庙修行或给了废太子当妾。
萧离染走到她身前停下,平淡无波的声音响起:“至于你,秋晴文,适才你也尝到了苦头,朕就瞧在寒辰的面上,给你一次机会,你自己去寒辰面前说清楚,她愿意怎么处置你就看你的造化了。”
萧离染忽地转身,对大长公主和众官家千金道:“你们若嫌活得不耐烦了,大可学唐月瑶一样去找秋寒辰的麻烦,正好瞧瞧,她会不会直接拧下你们的脖子。”
众官家千金不禁摸摸自己的雪颈,太上皇这是明着告诉大家他会纵容秋寒辰挥刀杀人么?秋寒辰的凶悍,大家都是知道的,若再加上太上皇的纵容,惹了她的人哪个还有命活?于是异口同声地道:“臣女不敢。”
萧离染冷哼一声,拂袖离开,却在刚走出大长公主府的小花园时,遇上急匆匆赶来的太医。“陛下,下官来晚了。”
“苏太医回去罢,这里用不上你了。”
苏太医愣了一下,道:“是。”心下直犯嘀咕,自己已经快马加鞭赶来了,怎么会这样?
萧离染快步上车,却见寒辰正坐在车厢内发呆,不禁大吃一惊:“你……”不会又要开唱了吧?
他弯着的身子站在车门处,打算在寒辰再度开唱腔时退出来,免得耳朵再受荼毒。
“萧离染,我刚刚被算计了。”寒辰面无表情地道。
萧离染更惊,她竟是清醒的?!似乎她每次酒醉时,思维都是正常清晰的……那现在不止思维正常清晰,连说话都正常了,还是不是醉酒状态?
“不过,我好像醉得不重。”
萧离染暗松一口气,放心进车厢,刚关上门,却又听寒辰再开唱腔:“苍天——啊!”吓得他猛地转头,心脏格登一跳,还唱?!
寒辰见萧离染这副惊恐的模样,不禁笑出声来:“第一次瞧见太上皇这般惊恐的样子,真是好笑,我唱个戏竟把你吓成这样?有那么恐怖吗?”
萧离染微微一僵,随即扬起唇角,瞧她笑嫣如笑,心情顿时大好,一扫先前在大长公主府的阴郁,“你若能瞧见自己酒醉后的疯狂,必也会被自己吓到。”
边说边伸手把她脸旁散落的头发别于耳后,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寒辰震惊于他如此自然的亲昵动作,以致于恍惚了一下,“啊?嗯,头重脚轻,有点恶心想吐。”
萧离染奇道:“据说杏花露只需喝一杯就足以让一个酒量很好的男人醉上一天,你竟然只醉了一会就醒了,也算运气。”
寒辰不以为然:“什么杏花露?我只不过吃了两只蜜饯,醉成这样已经够狠的了。”跟着眉毛蹙起:“没想到连一直与我感情亲厚的妹妹也容不下我,看来我真是不容于这个社会。”
萧离染俊眉也不由得皱起:“这不怪你,要怪只怪权势迷人眼。臣子倾轧,兄弟相残,妻妾相斗,无不是为了权势荣华。秋寒辰,你只是不幸被我看上,所以一切都变成了罪,对她们来说,既使你什么都不做,你的存在就是错。”
寒辰沉默,她就知道高处不胜寒,尤其像她这样被太上皇莫名拉到高处的人,会更寒!
“要说错,根源在我,不在你,所以这些招人嫌的烂桃花,我自己去摘掉,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就好。”萧离染说得很诚恳,素来深邃凌厉的眸子温润不少,甚至连棱角分明的脸庞都带着抹柔和感。
寒辰缓缓点头,不禁对他说了句实话道:“你可知,在我的世界里,没有妻妾同侍一夫的情况,一夫一妻,合则成婚,不合或不忠,则离婚。你可能觉得不可思议,但这却是我的底限。夫妻之间,可以不爱,却不能不忠。”
说完看向萧离染,本以为他必会惊得合不拢嘴,毕竟这种事情在古代实在是惊世骇俗了,更何况,他还是当朝天子的老大,岂能不惊,又岂能不觉好笑?
哪知萧离染凤眸紧紧凝着她,一脸怜惜,轻吟道:“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寒辰,这词是你亲笔写下的,朕无意中得到的。”
寒辰狂汗,只觉一脸的尴尬和无地自容,干咳两声道:“那个……你想你是误会了,这词虽是我写下的,但却不是我作的,我没有那种才华,让我杀人在行,作词嘛……那就不好意思了。”
这首词是清代的纳兰性德所做,天楚国距现代文明还有上千年之远,肯定是没听说过这首词。而她也只在一年前,离开秋家家前无聊练字时写下的这首词。
不由得想起自从泼猪血开始,太上皇对她一直颇多宽容和袒护……不禁打个寒噤道:“你不会是看了我写的那首词,就对我惊为天人,念念不忘了吧?”怪不得非要把她逼成他的未婚妻,原来是才女情结啊,这个真是令她汗颜了,她敬佩才女,却是脱了裤子快马加鞭也追不才女二字。
“不好意思,你认错人,表错情了,写这首词的是个男人,如果你不介意发展断袖之情,以后去地府时,我可以给你们介绍认识。”
萧离染眼角抽了一下,发展断袖之情?!亏她想得出来!抬起眼眸睨她,似笑非笑道:“我介意,很介意!我从没说过这首词是你写的,这词分明是悼念亡妻的,怎么可能是你作的?再说,你确实是杀人在行,才华嘛,就没有。”
寒辰:“……”真是无语问苍天,原来人家压根就没想过是她作的词,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
“你能在无聊时写下这首词,说明你向望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你任由苏瑾羽与柳嫣容从眉目传情发展成未婚夫妻,因为你觉得他配不上你,也任由自己名声狼藉,不必再嫁人,对不对?”
寒辰惊恐万分地看他,这个男人竟然把她看得透透的,仿佛在他面前,她就是个透明人,毫无隐秘可言。忽然想起一事:“你是怎么得到我写的这首词的?”
萧离染把头微微扭向一侧,俊面略现尴尬,耳廓出现一抹可疑红晕,却不说话。他当然不能说,当他登基定天下后,被大臣们啰嗦成婚之事,心下烦躁,却莫名地想起她。派隐涛去打听后,才得知她已离家数月。他在极度郁闷不爽之下,竟鬼使神差地在某天后半夜翻进秋府,摸进她的房间,然后就发现了砚台下压的这首词,还有几张纸上写着些奇怪的字,什么马桶,电视,网络……等等,简直就是不知所谓,听都没听过。
寒辰莫名其妙,他怎地突然脸红起来,心下却因他对自己超乎想像的了解而感动,一个费尽心思去了解你的男人如果不是敌人,那就说明他对你是有心的……或许,他真对自己早生了些情意吧。
想到此处,她的心反而惴惴不安起来,他这么了解自己向望的一切,那她岂不是注定要跟他纠缠下去?
“寒辰,你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正是我想望的,所以,我许你……”
他话未说完,便被寒辰抢白:“你不要许我,什么都不要许!”承诺是她负不起、载不动的奢侈品,更何况是天楚太上皇的承诺!
萧离染眸色一黯,脸色也沉了下来。片刻后,神采恢复飞扬,深沉的声音染着温润:“你信不信、听不听是你的事,但许不许是我的事。寒辰,我偏要许你,今生今世,只与你生同衾死同椁!这是我萧离染对你的承诺,也是天楚太上皇对你的承诺。”
寒辰只觉浑身一震,如遭雷击。秀眸瞪大,只与她生同衾死同椁?!这怎么可能!莫说他是太止皇,就算普通夫妻还有先死后死的问题,在古代,妻子先死,男人就算不续弦也会纳妾!怎么可能是只与她生同衾呢?!
怔怔看他好一会儿,才缓缓道:“萧离染,就算是夫妻,若是日久生厌,都可以离婚,你何必要许下这承诺?!”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要!也不堪这承诺的重负。
萧离染眉头微蹙,这是他第二次听她说离婚两个字,单从字面上的意思,是将夫妻的婚姻分离吗?是不是就是和离的意思?“寒辰,你听好,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既然成亲,焉能再离?不管离婚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不要再让我听到,我很不喜欢这个词。”
寒辰:“……”她跟他还没成亲吧?这男人地盘划得太快了!
寒辰因他的话心绪繁杂,有些不知所措,他倒是镇定,似乎合该如此,并不觉得许下这承诺会紧紧绑缚自己的手脚。
半晌后。
萧离染凤眸看她一眼,目光别开,再看她一眼,再别开……
寒辰抹汗,什么事让这位阴险奸诈的太上皇如此纠结忧郁?“萧离染,你是不是想出恭?不要不好意思,停车找个没人的地方解就是了。”
萧离染僵住,他要杀了这女人!他看起来像出恭的样子吗?!为什么她总是破坏他心中旖旎的气氛?!
旖旎的气氛没了,心中那句憋了半天的话愣是没说出来,反而支吾着问:“你现在还有没有不舒服的感觉?要不……我们去找个茶馆喝点茶水?”
寒辰按了按有些昏沉的额头,想了想道:“也好,我们就去喝点茶水,正好我口有点干了。”
萧离染暗松一口气,第一步还算顺利,马上吩咐隐涛驾车到京中最有名的沁扬酒楼。
寒辰奇怪,不是去喝茶吗,怎么去酒楼?
萧离染看她一眼,道:“头有点不舒服?”
寒辰点头:“虽然醉得不太厉害,但还是有点头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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