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楚臣波澜不惊,似笑非笑望着她。旁边的太监忙叫道:“大胆!”
萧楚臣挥手示意太监退下。
寒辰直视他,他瞧见她拔匕首却不见丝毫惊慌,就这心理素质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也或许是自恃武功高深莫测,未将自己放在眼里,不管怎么样,她还是挺佩服他的。单手将匕首送到萧楚臣面前,很认真很严肃地道:“臣女素来惜命,但我命由天不由人。一人做事一人当,匕首在此,臣女也在此,是先煎后炸还是先蒸后炖,太上皇陛下,您请点餐。”
“噗~”温溪寿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
萧楚臣深邃凌厉的眸子扫她一眼,嘴角忍不住翘起,明知自己将死,一般人的表现无外乎几种,大义凛然型,委屈叫冤型,忍痛等死型,还有痛哭求饶型……死到临头,却如此认真调笑自己死法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个女人不止对旁人狠绝凶悍,对自己也是毫不留情啊,一再打破了他先前对女子的认识。
他一直以为女子是索然无趣的,生儿育女不过是天性,而他却偏偏不在乎儿女子嗣。在他眼里,既使优秀如唐月瑶也不过是朵用来调剂情绪的解语花,可是若这调剂却需要像瓷娃娃般的呵护,又实在提不起兴趣和精力。
原来这世上还可以有这样一种活法的女子,快意恩仇之后,却又可以毫无畏惧地拿命担后果,而非世下的女子只会安逸地躲在父兄身后等着嫁人。
温溪寿突然插话:“秋寒辰在妙音园时,是给我打杂的,她最擅长打杂,不如就让给师兄打杂半年如何?”
寒辰身子晃了一下,举着匕首的手垂下,咬牙再咬牙,终于还是没忍住,愠道:“温溪寿,你不说话会死吗?”
温溪寿“啪”地一声重新打开扇子,欠扁地笑着:“不会死,但是会很难受。”
“我与妙音园一年契约已满,你无权转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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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18 章 所谓处罚
却听萧楚臣道:“朕宫里多的是宫女太监打杂,也不需要多余的人,何况一个大家闺秀能做什么。”
寒辰:“……”口德真不是人人都具备的美好品德。
“师兄有所不知,这个女人用起来很顺手,完全不必当她是大家闺秀,她可以起得比鸡早,干得比驴多,平时出门还可以充当个保镖打手什么的,一人多用……唯一的缺点就是饭量有点大,脾气不太好。”
寒辰继续无语,但若她一人累半年,能换得秋家一家人平安的话,她认命!
萧楚臣似乎忍俊不禁:“可以充当个保镖打手?”其实他真的很好奇,秋侍郎一介文官,怎地女儿却有一流的好身手?若她自小习武,天性凶悍,为何近二十年京中无人知晓?不过,从他第一次见到她,这个女人似乎就是这样了。
“秋寒辰听命。”
“臣女恭听圣命。”
“秋氏寒辰当众触犯天威,本该处斩,念你当时为情所困,朕免你死罪,罚你在朕身边当差半年。秋父教女无方,罚俸三个月。”
寒辰伏地谢恩:“臣女遵命。”
萧楚臣转头对旁边的太监道:“修平七。”
“奴才在。”
“去宫门将朕的旨意传给秋修甫,让他滚回去罢。”
“是。”
修平七退出去传旨。温溪寿仍在摇头扇子,寒辰仍在跪着,双腿已经麻得失了知觉。
一场大祸就这样消弥于无形,寒辰只觉身心皆松驰起来,她果然没看错人,事实上,毫不谦虚地说,她的判断素来精准。
萧楚臣侧目瞧向不停摇扇子的温溪寿,“你很热?”
温溪寿摇头:“秋凉如水,不热。”
寒辰斜眼瞧去,见萧楚臣似乎抬一下手臂,跟着传来“嗤”地一声,便见温溪寿手里的折扇从一边中间位置斜到另一边的底端断裂,“巴嗒”掉到地上。
她暗暗喝彩,好厉害的无形剑气!好英明的太上皇!她早就想折断温溪寿那把破扇子了,大风地扇扇子,装风雅装得她心烦!
温溪寿瞠目结舌地盯着手里的半截扇骨,好一会儿后,随手扔掉,朝萧楚臣道:“师兄你太过分了,这扇子是难得一见的玉骨宝扇,你竟就这么给我毁了?你得赔我!”
萧楚臣似笑非笑地道:“玉骨宝扇?温溪寿,你说谎从来不打草稿,朕记得你的扇子都是地摊货。”
温溪寿脸色僵住,跟着哈哈大笑:“哎呀,谁叫师弟我穷呢,当然只能买地摊货,师兄贵为太上皇,也不救济师弟一下。”
萧楚臣伸手从桌旁抽屉里随手取了一块玉诀扔给他:“救济你的。”
温溪寿接住,脸上敛了那轻浮且孔雀的笑容,虔诚仔细地看了看那玉诀,然后小心收进怀里,继而绽出灿烂笑容,这笑容当真是妖孽的令天地失华,摄人心魂。
寒辰望着温溪寿的夺人目光的笑容,感叹,幸亏没有别的女子在场,否则,世上又要多一位光棍汉了。只是为何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呢,温溪寿适才的表情太过凝重了吧,那玉诀真是随便救济他的么?
目光在萧楚臣和温溪寿身上转了一圈,放弃猜测,不管他们之间有阴谋还是阳谋,但愿跟她无关,耸肩,应该是她多虑了,她一介小女子而已,能跟她有什么关系?
“多谢师兄,这玉诀也算价值不菲,师弟一生所需的扇子都够了。”
萧楚臣却哼了一声:“滚吧。”
被人恶语相赶,温溪寿却笑得极为灿烂,朝寒辰抛个媚眼,“小辰儿,我走了,不要太想我呀。”
寒辰冷声道:“看不见你,我会三生有幸。”
温溪寿啧舌:“不要这么说,本公子会伤心的。”语毕,脚尖一点,身影一晃,便出了萧楚臣的寝殿,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寒辰收回目光,却见萧楚臣一双凤目毫不掩饰的注视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呃,太上皇打算让臣女跪多久?”
萧楚臣“哦”地一声回神,喃喃说了一句:“怎么会是你呢?”
寒辰不解:“太上皇想说什么?”
萧楚臣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似乎笑了一声,寒辰仰头,却见他脸上并无笑意。
“跪得累了?”
寒辰坦诚点头:“陛下或许也可以体验一下。”
萧楚臣微微弯腰看着她,正色道:“朕这一生这种体验并不稀奇,朕曾跪过一天一夜……”
寒辰了然,别看他现在是尊崇无人能及的太上皇,但过去十几年不受宠的日子过得必定不舒服。“陛下的意思是,臣女至少也要跪一天一夜?”
她面上露出十分理解他的表情,人之劣根性,一旦得势后,自己受过的苦总想让别人也受一遍,不然怎么会有千年的媳妇熬成婆的说法,媳妇终于熬成婆后,便会变本加厉的折磨自己的媳妇,不过是想,我吃过的苦,凭什么你们不能吃,所以中华两千年历史,媳妇永远在受苦受难。
萧楚臣怔住,直起身来,“朕没那么变态,平身吧。”
“嘎——”寒辰觉得自己肯定岔气了!为什么有关太上皇的剧情总是反转的那么快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高深莫测,让人永远无法揣度到他的想法?
萧楚臣见她竟然在发呆,不禁皱眉:“你不是跪得累了么,怎么还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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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19 章 关于打杂
寒辰这才反应过来,欲起身却发现自己起不来了,腿已经麻得完全失了知觉,于是就势往旁边侧了下,侧坐在地上,伸手捡起匕首插回靴筒。
萧楚臣再度弯腰,大手伸到她面前。
寒辰目光在他修长的大手上停留片刻,抬眸:“臣女怕下一刻被陛下治一个玷污圣体的罪名。”
萧楚臣只觉没风也凌乱了:“……”“玷污”这个词是这么用的么?女子可以被恶徒玷污,名声可以被恶意玷污,圣体也可以被玷污?“呃,朕可以当作是被阿猫阿狗给添了一下。”
寒辰:“……”一咬嘴唇,双手撑着地晃晃悠悠站起,对他傲然一笑:“臣女不是阿猫阿狗,而是和太上皇一样的人,区别只在于太上皇是男人,臣女是女人。”
萧楚臣浑不在意地收回自己擎在空中半晌的手,“嗤”地笑出声来,“男人和女人不一样,要知道男人是天,女人只能是地。”
寒辰微微活动一下双脚,“臣女不管什么天地,只知没有大地上万物的精彩,天的存在根本没有意义。”
萧楚臣凤目再度注视她,继而哈哈大笑起来:“秋寒辰,你的见解很独到,朕颇为欣赏。”至少她说得没错,没了大地上万物的精彩,天的存在确实也没什么意义……
修平七正传旨回来,一只脚刚踏进颐清宫的主殿,便听到太上皇的大笑声,又听他说什么“颇为欣赏”,当即将脚缩回去,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太上皇这般开怀大笑,就算在太上皇登基时,都未曾露出一丝笑容,如今竟能开怀大笑,他这当奴才的都不禁眼眶发酸。
抬臂轻拭眼角湿意,把门口伺候的两名宫女和两名小太监全都遣到远处。体贴地为太上皇关上房门,好让太上皇专心培养对女人的兴趣……
难得呀,记得太上皇登基后,大臣们纷纷将美女偷渡进宫,期望夜里能为太上皇侍寝,也可趁机攀上太上皇,稳住自己的仕途和权势,并恕了他们当初轻视太上皇之罪,从此不用再惴惴不安。唉唉,现在那些美女们都在浣衣局没日没夜地浆洗衣物呢,听说原先的葱白小手都操劳得开裂了,偷空就到处疏通关系,希望能摆脱浣衣局的苦差事。
谁见过当了皇帝的人竟然身边不留任何女子的?谁见过成了太上皇的皇帝身边还是没有一个女的?修平七仰天感叹,从前真没见过,现在却开了眼界。太上皇说,女子皆有所图,为富贵为父亲仕途甘愿为棋子,就算美若天仙,也不过是臭皮馕一具,没什么好恋留的……
他对太上皇的婚事都失望了,唯盼天上掉下个女神仙打动太上皇的心!
虽然现下这女子容貌不够绝色,至少也算秀色可餐,虽然她对太上皇猪血淋头,但太上皇并未大怒,至少也算与众不同……修平七违心地念着,可是这也太与众不同了吧!这世上有能吃得消的男人吗?
好吧,只要她能激发太上皇对女子的兴趣,就让她当个先锋兵吧,日后有的是绝色美女进宫伺候太上皇,怕什么!他尽职地站在门外为太上皇把守。
殿内。
“你平时为温溪寿打什么杂?”
寒辰如实答道:“臣女要做得很多,包括在他夜里失眠时,半夜为他烧水泡茶,陪他聊天失眠,在他与侍妾**没有兴致时,参观指导他**为他助兴,在他没有胃口时,跑遍全城为他寻食,在他被美女仰慕时,为他护驾亦或为他拉皮条……呃,拉皮条大概你不懂,就是为他牵线拉媒以享一夜鱼水之欢,当然这种情况下,青楼未接过客的绝色清官居多,温溪寿在这方面还是比较有道德的,不会染指良家妇女的。”
萧楚臣只觉一头黑线齐刷刷地落到脑门上,这就是温溪寿的所谓打杂?她一个大家闺秀竟沦落到这个地步?参观指导他**,为他牵线享一夜鱼水之欢?啊?萧楚臣只觉一阵恶寒:“这是一个女子该做的事么?”
寒辰不以为然道:“臣女无所谓,只要温溪寿那变态不在乎就行。”
萧楚臣不可思议的目光睨着她,他该说她天性豁达,还是该说她与老鸨嬷嬷无异?
却听她继续道:“太上皇可以比照办理,借用温溪寿那变态的话,不用当我是大家闺秀,臣女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称不起大家闺秀四个字。”
萧楚臣闻言嘴角一抽:“比照办理?秋寒辰,你想让朕也成为变态么?”
寒辰:“……”呃,难道不是吗?“臣女绝无对太上皇不敬之意,但宫里太监不也常揣度圣意,这么做么?太上皇若觉得臣女别扭,臣女可做太监打扮。”言下之意,她很好用,随他怎么变态,她都承受得了。
萧楚臣头痛了,双手揉着太阳穴,这个女人不只身手举止凶悍,连言语也语不惊人不罢休,她怎么就认为他会像温溪寿一样变态?!还是她根本就在报复他在福乐街对她的挑衅?
抬眸却见她嘴角挂着一抹冷笑,不由得哼了一声,她果然是在报复他!咬牙,这个女人!“修平七进来。”
修平七推门进来,躬身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萧楚臣道:“给秋寒辰按排个房间,不要离朕太远,让她明早来伺候朕。”
“是。”修平七伸势作请:“秋姑娘,请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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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20 章 秋家的打算
秋府。
秋修甫得了太上皇的旨意后,回府便瘫坐在椅上,大松一口气的同时,更是疑惑不解,一场弥天大祸就这样草草处罚了事,是谁之功?难道真是寒辰那逆女么?
秋府众人眼见大祸消于无形,个个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胸膛里后,便开始妄断秋寒辰的各种不是了。
先是柳茹悠抹着眼泪哭诉:“夫君,我不知道寒辰这孩子在乡下这一年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这次回来实在是太离谱太叛经离道了,不止当街殴打苏公子,打晕了星儿,把为妻踢进湖里,更触犯天威,险些把秋家带进万劫不复之地!夫君若再不管教她,我们秋家上上下下几十口要被她害死!”
秋老夫人摸着宝贝金孙的后脑勺,心疼地问:“怪孙儿,还疼不疼?”
秋寒星一脸委屈地道:“疼,疼死了。孙儿都被大姐打晕了,奶奶说能不疼么?大姐下手真狠……可是,大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像突然有了武功似的。”
秋老夫人一手疼惜地抚摸金孙的头,一手捻着佛串,抬头唬着脸对秋修甫道:“寒辰那孩子我一直不喜欢,只是念她也是咱们秋家的血脉,才一直容忍她,却没想到她竟然接二连三做下这些丢人之事,哪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哪还有半点女子的本分?!”
秋修甫沉默,他也知道寒辰此次回乡下后变得确实离谱了,但他总觉得秋家能逃过生天,跟她有些关系……“母亲和郡主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等她从宫里回来,我们严加管教就是。”
秋老夫人突然拍案而起:“她都十八岁了,还要如何管教?!再如何管教都难以成器,这个女儿,我们秋家管不了也盛不下了!”
秋修甫为难地问:“母亲有何打算?”
秋老夫人道:“她不是喜欢回乡下撒野吗?那就永远待在乡下别回来了,我们秋家老小还要活,不能再被连累死。”
秋修甫犹豫了一下道:“母亲息怒,眼下寒辰要在宫里当差半年,我们也要从长计议。”
秋老夫人怒道:“从长计议什么?星儿可是我们秋家唯一的独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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