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了我,但是,你却想压制着它,为什么?”
寒松龄仍是那么彷惶道:“公主,你不觉太自信了吗?”
白凤公主凄然笑了笑道:“寒松龄,你不管说什么我也不会恼怒的。寒松龄,我曾打过你,也曾辱骂过你,但你却赠药于我,还清除了音梦谷的内乱,你又为什么?只为了我是公主?只为了我是个弱女?只为了路见不平?寒松龄,你说我说的这些对吗?”
寒松龄深深吸了口气,又深深吐了出去,沉重地道:“是的,公主,不是为了这些,也许,寒某该说只是为了一份自私之心。”
白凤公主眸子中的泪珠终刁:滚落下来,她幽幽地道:“私心是占有,但你却是舍去。
因为,直到现在,你仍在担心,仍在犹疑,担心我跟你在一起的危险,因此,你犹疑着该不该与我同行,是吗?”
寒松龄缓慢地点点头道:“公主,你看透了寒松龄所想的一切了,这是我一直没预料的,这样也好,公主,常言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公主,你知道我说这话的含意,因此……”
白凤公主道:“寒松龄,你当然也听说过‘春凤得意皆朋友,欲寻知音难上难’这句话,我相信你也知道这句话的本意吧?”
寒松龄心头一震,脱口道:“公主,假使寒松龄以能算是知音的话,你已经寻到了,因此……”
白凤公主截住寒松龄未出口听话,坚决地道:“不错,我寻到了。因此,我不愿失去他,生命固然珍贵,真情之价更高,寒松龄,你还要我说什么?”
寒松龄冲动地猛上两步,面对面地站在白凤公主面前痛苦的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明知道面前是个陷坑,而我们却睁着眼往内闯?”
白凤公主慢慢地伏在寒松龄胸上,以带泪的脸儿贴着寒松龄的颈项,道:“不为什么,真的,不为什么,只为了我们不能分开,因此,我们要走同一条路。”
寒松龄轻抚着那柔软的秀发的手颤抖着,他以空洞而又似起自遥远的天际的声音道:
“春蚕到死丝方尽……”
白凤公主流泪轻声道:“蜡烛成灰泪始干……”
寒松龄慢慢地低下头去,灼热的双唇缓慢地印在那双迎上来的艳红小嘴上,然后胶合于一处。
寒凤仍在冷冽地吹着。但在他们却并不觉得这里寒冷,白雪中的万物却是静的,只为了没有生命存在,他俩,有生命,但却也是静的,为了……久久的,漫长的,时间曾为他们俩停过,但却没对他俩以外的事与物停过,当那四片胶合的红唇分开时,四周仍是静静的,他们并没体会到流失了多少时间。
寒松龄痴迷地道:“公主……”
白凤公主仍然依偎在寒松龄怀里,轻柔地道:“仍要叫我公主吗?”
寒松龄理着她垂肩的秀发道:“我该叫你什么呢?”
白凤公主轻声道:“只不要叫那两个字,我不在乎你怎么称呼我。”
寒松龄轻扰着她柔滑的面颊道:“叫你白凤。”
白凤公主浅浅地笑了笑道:“我的本名并不叫白凤,但我喜欢你那么称呼我,因为人人都会称呼我的原名,这两个字,只属于你与我。”
寒松龄道:“但我并不知道你的本名。”
白凤公主轻声道:“日后你会听到别人叫,目前,你只知道白凤这两个字就行了,我说过,只有这个名字才完全属于你与我。”
寒松龄笑笑道:“这也是自私的一种吗?”
白凤公主娇笑道:“我们都自私。”话落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站直了身子道:“你的伤怎么样了?我看看。”
事实上,她并没有等寒松龄开口,已捉住了他的左臂,轻掀着寒松龄肩头上紧贴在伤口的衣服,一面轻声问道:“痛不痛?”
寒松龄忍住阵阵的刺痛道:“不要紧。”
伤口约有二寸多长,虽然不深,但那片模糊的凝血,仍使白凤公主那双玉手颤抖不已,她用汗巾把伤口周围擦净了,才想到自己没有医伤之药,焦急地问道:“你身上有没有治伤药物?”
寒松龄探手人怀,掏出一个白玉瓶道:“用这个吧!”
白凤公主道:“有效吗?”
寒松龄道:“不知道,我从来没用过。”
白凤公主打开瓶盖,仍然不放心地问道:“是谁给你的?”
寒松龄沉重地道:“从冷潭谷里带来的。”
白凤公主芳心微微一动,沿着伤口轻轻把药末洒上,一面温婉地道:“你在想什么?”
寒松龄目光凝视着雪野,道:“想自己的命运给别人带来的不幸。”
白凤公主脸儿微微一变,轻声道:“冷潭谷中又发生了不幸?”
寒松龄道:“寒剑门中除了我以外唯一活在世间的人,就永远留在冷潭谷中了,只为了成全我寒松龄。”
白凤公主黯然地道:“我不该那么问。”
寒松龄握着她柔软的玉手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要问。”
白凤公主抽出手来,把汗巾折叠起来,扎住寒松龄的伤口,然后把衣服盖上,道:“进镇之后,你得换套衣服了。”
这时,狭道中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寒松龄转向音梦谷的入口道:“她们来了。”
白凤公主点点头,也转向谷口。
不大工夫,忆兰、忆莲各提了一个包袱奔出来,她们一见寒松龄与公主仍在谷口,不由一怔。
忆莲道:“公主,你与寒公子是在这里等我们?”
白凤公主点点头道:“嗯,现在我们动身吧。”
忆莲道:“公主可要套上件外衣吗?”
白凤公主道:“不用了,这就动身吧,天色不早了。”话落看看寒松龄,抬步欲行。
忆莲一拉身侧的忆兰道:“妹姊,我们走在前面吧。”话落飞身向前驰去,忆兰也跟着奔去。
白凤公主与寒松龄并肩走在两人后面。
忆兰姊姊自从年幼时进音梦谷便一直没出去过,哪认得下山之路,两人直奔驰了两里左右,忆兰才想到这个问题,问道:“妹妹,你认得下山之路吗?”
忆莲一怔,道:“不认得啊?”
忆兰笑道:“这是怎么说的,妹妹,我们都不认得路,怎么领路呢?我看,咱们还是跟在他们后面走吧。”
忆莲道:“不行,咱们得走在前头不可,咱们停下来,等他们来了,问问寒公子就知道了。”
忆兰不解地道:“妹妹,咱们为什么非走在前面不可呢?”
忆莲轻声道:“姊姊,我们走在后面,他们怎能说话呢?”
忆兰恍然大悟,笑道:“妹妹,你的鬼心眼真多。”
不大工夫,寒松龄与白凤公主赶上来了,忆莲未等他们开口,抢先道:“寒公子,再下去怎么个走法呢?”
寒松龄笑笑道:“我带路。”
忆莲道:“寒公子,我与姊姊想认下山的路.你只告诉我们走法,让我们一面走一面找,记得比较牢些。”
寒松龄没想到忆莲的心思,闻言点点头道:“前面二十丈外,就是一片上峰的斜坡。”
话落沿着斜坡向上指道:“由那片斜坡向上走,登上峰顶,就可以看到另一面的镇山关了,然后……”话未说完便突然停住了。
忆莲没听到下文,忙道:“然后怎么走,寒公子?”
寒松龄道:“慢着,上面有人。”
三人闻言—怔,一齐向峰上望去,;果见峰上正有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往下奔着。
白凤公主道:“你能看清他的面貌吗?”
寒松龄凝重地道:“看不清楚,但他的身材步法却好似在哪里曾经见过。”
忆莲突然叫道:“寒公子,峰上又下来四个,好像在追前面那个。”
寒松龄闻言抬头向上一望,果见有四个人正凤驰电掣地往峰下赶,俊脸立时一变道:
“我们迎上去看看!”话落当先飞射出去,起落之间,已出去三十多丈,白凤公主紧跟在他后面。
忆兰回头看看忆莲道:“妹妹,这会子咱们怎么能走在前面呢?”
忆莲笑了笑道:“公主跟寒公子形影不离,咱们用不着再费心了,快走吧!”话落拉着忆兰赶了上去。
眨眼之间,寒松龄已到了坡下,抬头向上一望,见后来的那四个人已追到前面那人身后不到五尺处了,这时,他已恰好看清了前面那人的面孔。
寒松龄俊脸骇然一变,脱口低呼一声道:“浪子!”
后面一个字方才出口,人已飞射出三十多丈,落地足尖一用力,急如飘凤般地飞驰了上去。
向下奔逃的人,此时好像也认出了寒松龄,他舞动着双臂高声叫道:“寒公子!”
这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缩短到六十丈内了。
寒松龄心急如焚,提足功力,一跃飞上了四十几丈,恰在这时,那四个追赶的人也到达了浪子身后。
轰然一声大响,接着传来一声闷哼,一道人影如流星般的对着寒松龄撞了下来。
双臂一伸,在半空中接往浪子,寒松龄不敢硬阻浪子的冲力,顺着他下撞之势,直向坡下掉去,落下二十多丈,才吸气沉落雪地上,那四个追击之人,已跟着冲了下来。
这时,白凤公主电恰好落在寒松龄身侧。
浪子吃力地睁开眼睛,惨然一笑道:“寒兄弟,在……在断气之……之前,我……我总算找到你……你了。”
四个追击之人,虽然已围住了寒松龄,但那八只眼睛却被寒松龄身边的白凤公主吸住了,因此,他们忘了此来的目的了。
寒松龄急促地道:“兄台,别说那些丧气话,药医不死病,我,自信救得了你。”
浪子吃力地笑了笑道:“寒兄弟,我相信你,你有疗治内伤的本……本领,但也知道你没有补好人体透明的大洞,寒兄弟,趁着我……我还有一口气在,你……你先别激动,听……听着!”
盯着浪子左胸口那个仍在涌着鲜血的大洞,寒松龄一张红润的脸,突然变得十分苍白,他愧恨地道:“兄台,是我来晚了一步了。”
浪子摇摇头道:“未过峰之前,我就知道自……自己完……完了。”话落摇手止住寒松龄说话,吃力地道:“寒……寒兄弟……我是完了,孔……孔雀真……真人也快完了,他……他叫我来告……告诉你,不……不要相信他……他们的话,那……那是个阴……阴谋。”
寒松龄脱口急声道:“他……他老人家在哪里?”
浪子摇摇头道:“寒兄弟,他……他只叫……叫我告诉你两……两句话,量小非……非君子,无……无毒不……不丈夫。”
寒松龄星目布满血丝,道:“谁的人干的?”
浪子以微喘的声音道:“赵……赵宗……源。”话落惨然一笑道:“寒兄弟,我……我只是来碰……碰碰运……运气,没……没想到真……真的找……找到你……你了,上……上天还……还真有……有眼。”
寒松龄激动地道:“上天如果有眼就不该这么安排。”
浪子深吸了一口冷气道:“老……老道常……常说,勇……勇土只……只死一次,寒兄……弟,我……我没有白……白……自……死……”
终于,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那满腔的热血,仍在这里落魄一生的勇士胸口流着,鲜红的,浓烈的——血。
寒松龄颤抖的手掌,在那已停止了跳动的心窝上按了许久,才慢慢地把怀中的浪子平放在雪地上,然后,又慢慢地站了起来。
寒松龄晃动的白影,把周围四个人拉回了现实,一个满头黄发,枯瘦矮小,年约四十上下的背剑汉子道:“黑毛猴,你走的地方多,可曾见过这么个动人的妞儿?”
枯瘦汉子右边五尺处的一个黑毛满面的汉子,邪恶地笑道:“怎么?金丝猴,你可是相上了?说实在的,我黑毛猴这半生阅人虽然不少,像这样的,可是仅见。”
枯瘦汉子金毛猴左侧一个鹰鼻汉子也不甘寂寞,插口道:“咱也算上一份。”
黑毛猴邪笑道:“怎么!你神鹰这次也不神了?”
寒松龄身后一个五旬上下的缺唇老者,突然冷冷地沉声道:“先办完正事再说吧!”
白凤公主气得粉面泛白,一双美日,不停地望向身边的寒松龄。
寒松龄缓慢地抬起头来,把手中寒剑递向白凤公主道:“白凤,你替我拿着这个。”
白凤公主闻言,一抬眼皮看寒松龄那张冷得近似残酷的俊脸,不由一震,柔声道:“你怎么了?”
寒松龄反常地笑了笑道:“我很好,拿住它。”
白凤公主怯生生地伸手接过剑来道:“你……你不用它?”
寒松龄仍然那么笑着道:“我要见到血,畜牲们的血。”活落突然转身向金丝猴走过去。
寒松龄一直走到金丝猴面前三尺左右处才停了下来,那双冷如利刃般的眸子,直盯在金丝猴那张猴子脸上,—眨不眨。
金丝猴被盯得不自在地干笑了两声道:“姓寒的,爷们是来请你的。”
寒松龄带着那么一丝令人发毛的残酷笑容,道:“现在不谈这些,朋友,冰天雪野中,无物上祭寒某的朋友,因此,我姓寒的要向你借两样东西上祭。”
心头猛然一震,金丝猴身子一晃,已拿桩站稳,左臂斜伸在胸前,五指弯曲着,向露在右肩上的剑柄移过去,—边冷笑一声道:“我金某人—向慷慨,姓寒的,只要爷们身上有的,没有不可以借的,不过;你得自己来取。”
寒松龄冰冷地道:“很好,我姓寒的要借你背上的剑,取你胸中之心。”
“心”字才一出口,人已一闪扑了出去。
金丝猴突觉眼前一花,就知不好,斜伸在胸前的右手迅电般地向右肩头一仲一抓,哪知竟抓了个空,心头骇然一震,几乎想也没想,转身一掌挥了出去,若非久经阵仗之人,绝无这般快捷的反应。
金丝猴反应虽然快,但那抬起的一掌却没来得及挥出去。
他没有想错,寒松龄确实就在他身后,只是,寒松龄那快如闪电的手法,他没有想到而已,他,不过刚看到那张森冷,冰冷的俊脸,自己那柄剑便已带着一种他未经验过的冷冰冰的凉意进入胸腔中了,人也突然虚脱了。
张大了口,圆瞪着一双恐怖的眼,他觉得,近在前面的那张俊脸渐渐模糊了。
白森森的牙齿深陷在下唇之内,寒松龄右腕一绞接着向外一抽,飞起一脚,把金丝猴的尸体砰然一声落在十丈外的雪地上。
带着一身血,寒松龄用剑穿起地上那颗尚未冷却的人心,抖手抛插在浪子尸前的雪地上,转身向黑毛猴走过去。
寒松龄快如幽灵般的身法与凶猛狠辣的手段,已把剩下的三个全慑住了,他们,虽有免死狐悲之心,此时却已没有索仇讨债的勇气!
黑毛猴向后连退了两大步,垂着双臂,立稳马步,气喘喘地道:“姓寒的,老子可……
可不怕你。”
缺唇老者高声叫道:“寒松龄,有本事,你去找赵宗源,老夫等不过是个通知你的使者而已。”
站在黑毛猴身前三尺处,寒松龄冷冷地道:“赵宗源的命我姓寒的要,各位的,姓寒的也要,朋友们,赵宗源派各位来,只不过是要杀人灭口而已,各位少说两句吧!”金丝猴的死,使黑毛猴体会到不能等对方先下手,寒松龄的话不过才出口,黑毛猴已闷声不响地虎扑上来,双臂环伸,十指弯曲如钩,电光石火般地叉向寒松龄颈项。
三尺距离,不用眨眼时间黑毛猴双臂几乎才伸出去,便已够到寒松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