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松龄淡淡地笑了笑道:“扫云鞭韦山与双绝锏龙江的确算得上是关外一流的武林人物,只不过……”
白脸老者扫云鞭韦山冷声截住寒松龄的话道:“寒朋友,老夫以为你既然知道了,那就够了。”大步走了下来。
直到扫云鞭韦山在他身前六尺左右处停住脚步,寒松龄才道:寒某的话还没说完呢,不过,那是两位自己那么想而已。”
摇手止住扫云鞭韦山冲口欲出的话,继续道:“不过,尊驾既然有勇气走下来,寒松龄如果连个尝试的机会也不给尊驾,今后江湖同道未免要说寒某太小器了。”
话落星目中杀机一闪,冰冷地道:“韦朋友,寒某预备将这柄剑抛上去,如果你能接到就是你的。如果你接不到,朋友,寒某恐怕要对不起你了。”
话,说得虽然狂妄,但久经阵仗的扫云鞭爷山心头却暗自一震,他相信寒松龄初出江湖眼眶太高了,但是,同样的,他这么说,一定会有点拿得出来的东西,否则他不敢如此夸大。
探手腰间,一抽一拉,“啪”的一声掣下围在腰间的那柄长鞭,冷冷地道:“寒朋友,如果你真那么做了,老夫相信你定会后悔。”
剑尖缓缓指向空中,寒松龄俊脸上的淡漠神色突然改成森森煞气,冰冷地道:“韦朋友,寒某却以为你会连后悔的时间都没有,你看清楚了。”
“了”字才出口,在铮然一声剑簧轻响声中,寒松龄右臂向上一扬,一道白光冲天飞起,二三十丈之高。
紫脸老者双绝锏龙江见状飞起纵落扫云鞭韦山身侧,以低沉急促的声音道:“韦兄你注意上面,我监视着他。”
这一着想得的确颇周到,扫云鞭除去了被偷袭的挂虑,全神贯注在头上的夜空中,目注那柄自三十丈高空中开始下降的神兵。
寒松龄俊脸上虽然布满了森森杀机,但却没有一点紧张之色,盯视着扫云鞭韦山的拖在地上的鞭梢,并没有注意空中,这倒使双绝锏觉得十分意外。
由三十丈到二十丈,仍在继续向下急速地降落着,扫云鞭右手紧了紧,长鞭不自觉地向上抬了抬。
就在长剑降到约十五六丈的时候,扫云鞭突然沉声喝道:“盯住他。”
喝声中,长鞭一带,人已凌空跃起。
双绝锏龙江下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要缠住寒松龄使他无法分身去抢剑,事实上,就是扫云鞭不吩咐,他也知道怎么做的。
因此,在扫云鞭身子才一动,他已飞身扑向寒松龄处了。
双足才一着地,双锏已同时扬起,一招“双龙出洞”才展出来,突觉双眼一花,面前已失去了寒松龄的踪迹。
煞住锏势,双绝锏猛然抬头望向空中,恰见一只巨大无比的白色鹦鹉抓脱了白色剑鞘,一柄冷芒刺眼,寒气逼人的白剑,正好落入凌空直上的寒松龄手中。
见到白鹦鹉与寒松龄轻灵曼妙,迅捷如电的身法,双绝锏龙江脑海中突然浮出一个可怕的人物,不由自主地脱口叫道:“啊,太虚步.太虚老人。”
满以为双绝锏龙江已缠住了寒松龄,寒剑一定可以到手了,因此,扫云鞭无暇注意别的,看准了方位,长鞭直向剑柄卷过去。
就在鞭梢将要触及剑触一刹那,扫云鞭突然看到一只手轻巧地接住了剑柄,高度比他的鞭梢高出不到两寸,接着,他看清了人与鸟,脑海中也同时浮出了一个可怕的老人。
扫云鞭似乎知道情况不妙,右臂猛然向下一沉,“嘶”的一声撤回卷出的长鞭,紧跟着再向上一挥,长鞭划起一道大弧,随着他急剧下降的身子,拦腰卷向上空的寒松龄。
寒松龄曼妙的—挺腰,在空中翻了个筋斗,头下脚上,急如怒箭般地直冲下来,恰好避过了那一鞭。
万没想到寒松龄人在空中,速度尚能控制自如,扫云鞭一招落空,又见寒松龄直冲过来顿如万丈崖上失足,一颗心直向上提,只觉得自己下降的速度,慢得如牛行。
地上的双绝锏此时也看出大势不妙,双锏一样,冷喝道:“围住他!”
呆立在廊下的帮众,闻声如梦初醒,呼啸一声,一齐奔进院中,遁遥地围了个大圈子,等待空中的两个人落下来。
距地尚有五丈左右,寒松龄一闪掠到扫云鞭身前,一道令人颤怵的寒芒,匹练般地掠过扫云鞭韦山面前,锋利的剑刃正迎在扫云鞭韦山扬起的长鞭柄上。
“嚓’’的一声轻响,扫云鞭突觉右手一轻,那断鞭的念头才掠上脑海,那令人心颤的寒芒已再次掠到脸上。
隐约中,似见寒松龄右臂抖动了一下,扫云鞭突觉脸上一麻,接着是一阵无法忍耐的彻心奇痛,同时,人已正好落在地上。
本能地伸手向脸上一摸,立时觉得脸上多了十字形的两道深槽,摸下来一看,却没有丝毫血渍。
周围的人,此刻全都惊得呆了,就连双绝锏也不例外。
因为,扫云鞭老脸上那个白肉外翻,深可见骨的大十字,比之血肉模糊的情景更令人心寒胆颤。
寒松龄悠闲得有些近似冷酷,望着双绝锏道:“龙朋友,现在你该更能相信这柄剑的真假了。”
寒松龄的声音,把这些人从幻境中拉回了现实。
扫云鞭首先沉不住气,大声问道:“混帐东西,你……你们盯着我看什么?龙江,我的脸怎么了?”
双绝锏龙江沉痛而为难地望着扫云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突然,一丝恐怖的念头浮上心头,扫云鞭以颤怵的声音大叫道:“龙江,说啊,怎么啦?”
双绝锏嘴唇启动了一阵,但却仍说不出话来。
寒松龄阴冷地笑了笑道:“韦朋友,没有什么可以大惊小怪的,寒某人在你脸上留下了两道深及骨的深槽而已。”
扫云鞭心头突然一沉,脱口道:“寒玉绞血剑,不……见……血!”
寒松龄冰冷地点点头道:“因此,它又有魔剑之称。”
扫云鞭猛然向后退了一大步,再度举手向脸上摸去,目光中充满了恐怖。
寒松龄森森地露齿笑了笑道:“韦朋友,寒松龄已说过,那算不了什么,人一死,就没有美丑之分了。”话落大步向扫云鞭走去。
双绝锏猛然间纵身跃落扫云鞭韦山身侧,摇动着手中双锏,咬牙切齿地道:“寒松龄你嚣张得有点过分了。”
寒松龄仍然那么深沉地笑着,冷酷地道:“龙朋友,你与你的手下都救不了他,甚至会连你自己也保不住。朋友们,你怨寒松龄的事太多了。”
双绝锏额角上已冒了出汗,冷声道:“寒松龄,有种的,你试试看。”
寒松龄摇摇头,冰冷地道:“咬人的狗不露齿,龙朋友,你不必张牙舞爪,寒松龄以为你得该拿点真实本事出来了。”话落人已逼到双绝锏身前不到五尺处了。
双绝锏紧紧手中双锏,当寒松龄才逼到三尺左右的时候,突然大喝一声,跨步扬锏,“双龙夺珠”,左右双锏同取寒松龄两边太阳穴,出手快、准、狠、辣,真有雷霆万钧之势。
寒松龄脚步一停,观准来势,身子倏然一缩,双锏从头顶上一闪而过。
双绝锏似乎料定了寒松龄会有这一着,就在他身子一矮之际,抬腿照准寒松龄心窝就是一脚。
寒松龄星目中寒光一闪,左臂猛然向上一隔,正打在双绝锏龙江的右脚跟上,一隔一抬把双绝锏龙江倒翻七八尺远。
双绝锏身后的扫云鞭韦山一见双绝锏被推了出去,就知不妙。
才想拨腿逃避,那冷芒逼人的利剑却已早到达面前了。
老脸—亡的肌肉恐怖地抽搐着,双日盯着寒松龄,吃力地喘息道:“寒松龄,你……你真要赶尽杀绝吗?”
寒松龄俊脸冷如玄冰,低沉地道:“朋友,冰天雪夜,你以为寒某有那种心情来与你说笑吗?”
扫云鞭韦山深深地吸了口寒气,急声道:“寒松龄,老夫与你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你非……非取老夫的命不可?”
寒松龄阴森地道:“韦朋友,放硬朗点,咱们站的阵线既不相同,就不该期望对方怜悯。各位要的是寒松龄的命与剑,寒某要得的却是只有各位的命,这不能说不公平吧?”
一时间,扫云鞭为之语塞,冷声道:“寒松龄,你逃不出关外,甚至于……”
寒松龄冷冷地一笑截住他的话道:“朋友,那是寒某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操心,现在是你挣扎的时候了。”
双绝锏龙江向四周的手下招招手。立时人动如潮,涌了上来,包围圈立时就缩小许多,然后,转向寒松龄冷声道:“寒松龄,是战是和,老夫以为你最好考虑考虑。”
寒松龄冷漠地四周扫了一眼,突然朗声笑道:“龙朋友,你就拿这些做为交换的本钱?
哈哈……你把我寒松龄看得太好说话了。”
扫云鞭趁着寒松龄注意力转向双绝锏龙江的一瞬间,双掌猛然一举,由下而上,拍向寒松龄,出手的同时,人也急如鬼魅般的向后飘去。
动作不能说不快,但是,他双掌推出之后,却发现前面并没有寒松龄的踪影。
就在这时,双绝锏龙江突然惊骇地叫道:“身后。”又急声喝道:“弟兄们上啦!”
一听到双绝锏叫出“身后”两个字,扫云鞭韦山吓得一哆嗦,但人在空中,却止不住急速的后退之势。
周围刀剑翻滚如林。急速地向中间拢了上来,他们都明白双绝锏的居心,要在扫云鞭遇害之前救出他。
然而,寒松龄的身手却远远地超出了他们的估计之外,就在众人才拢上来还没有来得及攻击的一刹那间,扫云鞭已闷哼一声,一颗头颅已脱离了颈项,落地滚出四五尺远,身子却仍站在那里。
站立不倒的身子与滚落地下的人头,都没有流出半滴血来,这种大大背违常理的景象,直把那些围拢上来的帮众全骇住了。
双绝锏脸上肌肉痛苦而又震怒地抽搐着,双手紧紧地握住锏柄,一步一步,机械般地向寒松龄走了过来。
无头尸终于向前跨动了一步,然后砰然倒在地上,颈腔内开始汩汩地向外流出鲜血,但流得十分缓慢。
扫云鞭的尸体一倒,双绝锏龙江立时大喝一声,舞动着双锏,直取寒松龄。
双绝锏一动手,那些手下也跟着扑向寒松龄,汹涌的人潮挟着怒吼与喝骂,群情激动,声势骇人。
寒松龄冷漠的俊脸上挂着一抹冷酷的杀机,一摆手中长剑,直奔双绝锏而来。
双锏上下并进,敲击横扫,分取寒松龄头与腰,动作快如闪电。
寒松龄冷哼一声,身子突然凌空跃起,飘落双绝锏身后,正好迎着涌上来的帮众。
寒松龄冰冷地冷笑一声,手中寒气逼人的长剑抖手一振,冷喝道:“去吧!”
没有人看清那剑是怎么透进层层刀网中进来的,只觉得一股逼人的寒气在面前扫过,接着就有四个最前面的人变成了无头尸,与扫云鞭是一样,这些尸体也都没有流血。
哗的一声年急涌而上的人群,如遇鬼魅般地向后退了下去。
一击无功,反而送掉了四个手下,双绝锏厉吼一声,倏然转身,飞身凌空扑向寒松龄,双锏由上而下,硬刺下来,一闪而至。
寒松龄冷然一笑,直到双绝锏龙江锏尖抵达头上不满一尺时,才轻灵地向上挥出一剑。
剑尖准确无比地正好点在双绝锏右手的剑尖上,一股奇大无比的压力,把双绝锏一个庞大的身体,凌空推起十几丈高,周围的土潮也恰好围涌了上来。
寒松龄挂在俊脸上的冷酷笑容一收,冷冽的煞气立时布满了那张脱俗的俊脸,凛然而立目注周围那些挥舞蜂涌的刀剑压击上来。
周围围攻的人都看准了这是个大好机会,谁也不肯轻易放过。
就在那些锋利的刀剑将及身边的一刹那,寒松龄持剑的右臂倏然向上抬了一抬。
没有任何人看清他抬动的右臂有什么变化,一股足冻僵人类四肢的寒气从中间骤然散出,几乎在同一时间内,一团蒙蒙寒芒犹如十层寒冷的光幕般地罩没了寒松龄整个身子,跟着那光幕如高崖雪崩般的骤然向四周扩散开来。
刀剑断折碰击之声与惨厉的哼哈呼叫之声立时混成了一片,头颅滚动,尸体纵横,这座久已无人主持的道观大院中,刹时间变成了尸体遍布的战场,但是,却没有刺眼的鲜血。
刀剑散落一地,呼叫声也突然停止,二三十个活生生的汉子。
就在这短暂的一瞬间,全走到了人生的终点。
寒芒一闪而没,寒松龄岸然站在那方圆不到三尺的雪地上,俊脸上煞气仍在。就在剑芒消失后瞬间,道观东方的暗角里响起一声不能自制的声音,惊骇地叫道:“冷……冷剑七绝式?”
寒松龄闻声心头微微一震,但却没有向发声处望,只冷冷地笑了一声。
这一切的变化,在当时只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被寒松龄抛上高空的双绝锏,此时才落下来,由于心中过度的惊骇而无法提气轻身,落地向后连退了四五步,才站稳了身子,老脸上方才的杀气已全被恐怖取代了。
寒松龄阴冷地笑了一声,冷酷地道:“龙朋友,你此时虽然是距离寒某有一丈多远,但是,你的命却仍握在寒某手中。”
双绝锏龙江深深地吸了口气,冷声道:“寒松龄,这些人与你有什么仇,什么恨?
你……你好狠的手段。”
寒松龄冷漠地笑了笑道:“朋友,你如果是条汉子,就不该这么问。因为,这是你们自己来找我寒松龄的。你们找我绝不是为了聊天叙旧,对吗?”
双绝锏无话反驳,狠声道:“寒松龄,你逃不出我们三星帮的掌握。”
寒松龄冷笑了一声道:“哈哈……龙朋友,寒某多谢你的关怀了。目前,朋友你该担心的不是寒松龄日后的安危,而是,你自己的命还有多少时间是属于你自己的。”话落缓缓地抬动脚步向双绝锏龙江走去。
就在此时,道观东边十八丈外的暗角里突然冒出一个雄浑无比的声音道:“寒松龄。”
一声音才落,两道灰影突然急如闪电地向寒松龄背后激射过来。
寒松龄耳中传来劲急的衣袂破风声,闻声可知来人冲力奇大,来速极猛。
毫不思索地倏然转过身子,恰见两个灰衣人落在自己身前五尺左右处。
趁着寒松龄转身的刹那间,双绝锏龙江双肩一晃,飞身向后倒射出去。
寒松龄虽然知道双绝锏要逃,但却没有转过身去,一双星目迅捷地在身前二人身上,打量了一阵。
来的是一老一少,老的年在六旬上下,黄脸膛、灰发、苍眉、黄须,双日如电,寒光闪射,一望可知是个内功造诣极高之人。
年轻的年约二十五六,面如银盆,浓眉虎目,直鼻通梁,英俊刚毅之气外露,只可惜两片嘴唇太薄,英俊中透着一丝使人不自觉中就能体会出的狠毒与刻薄。
寒松龄打量二人,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这时,双绝锏龙江已飞射到院墙之下,正转身预备纵上墙头。
来的老者与那年轻人正好向着双绝锏的方向,双绝锏龙江的一切动态当然全都在两人视线之内,但是,直至此时,那老者才突然大声叫道:“别放过双绝锏,寒少侠,他一逃去,对我们十分不利。”
寒松龄明知道双绝锏在逃走,但一双星目却一直盯在老者与那年轻人的脸上,由他二人目光转动的方位,他早知道双绝锏此时到达哪里了。
以寒松龄的年纪,竟有如此老到与慎密的心思,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