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自己动手?”
回答是斩钉截铁的,寒松龄道:“不错,我要自己动手,赵大侠,我有两个朋友是在你的安排下离开人间的,血债血还,寒松龄今天要亲自讨回这笔债。”话落大步向赵宗源走了过去。
康氏双杰眼珠子又红了,不由自主地他们也大步向寒松龄迎了上去。
荒城孤剑动了,乾坤一乞也动了。
这些,寒松龄看到了,赵宗源也看到了。
重重地咳了一声,赵宗源拉下脸来,沉声道:“康家兄弟,你们可真讲义气,只是,姓赵的却没有丝毫感激之心,因为,我知道你们除了白搭上两条命外,绝成不了大器。”
康氏双杰闻言同时止住脚步,也同声道:“大哥,你……”
赵宗源冷冷地道:“事实上,关外失守,你们该知道怎么做才是。”
停在距赵宗源五尺左右处,寒松龄道:“赵大侠,你的意思是叫他们走。”
赵宗源笑道:“不错,老夫想叫自己那边的人事先有个准备。”
冷冷地,寒松龄道:“你想我寒松龄会让他们走吗?”
赵宗源胸有成竹地摇摇头,道:“你当然不会让他们走.不过,老夫却已有了妥善的安排了。”话落暗自吸了口冷气。
一时之间,想不出赵宗源会有什么安排,寒松龄迷惑地盯着他那张充满奸诈的老脸。
荒城孤剑与乾坤一乞此刻已走到康氏双杰面前四尺左右处。
赵宗源目光在康氏双杰脸上打了个转,突然笑道:“寒盟主,你还没想出来吧?”
“吧”字才一出口,他向上斜仰的身子,突然向后一倒,背才沾地;便向右滚了七八个滚,扬手一剑向自己胸口上刺去。
猛吃一惊,寒松龄急上—步,飞起一脚踢向赵宗源持剑的右手?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乾坤一乞的一声暴喝,喝声如脱弦之箭,向远处飞射出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乾坤一乞好似忘了找赵宗源报复的事了。
赵宗源右腕被寒松龄踢断了,但是,当他撑起身子,看清一切后,却笑了,因为,寒松龄背后,此刻只有荒城孤剑在与康源海搏斗着。
仰脸看看寒松龄,赵宗源道:“寒盟主,老夫就料定你不会让我自行了断的,因此,老夫相信能牵制住你,只要把你牵制住,他们才会有脱身的机会。”
寒玉剑交向左手,寒松龄右手箕张的五指,缓慢地向剑柄上抓去、阴森地道:“赵大侠,寒某佩服你的机智与奸诈,不过,你们得丧生在寒某剑下。”
得意地笑了笑,赵宗源道:“寒盟主,这样,老夫虽然败得很惨,但总算还有一着胜你之处,而没全军覆没,这是老夫要放他走的唯一的原因,你动手吧。”
脸色冷如玄霜,寒松龄星目中杀机一闪,冷声道:“你得死,康老二也得死。”活落,“铬”的一声拔出寒剑,欺步抖手一剑刺入赵宗源胸腔中。
张大了口,赵宗源如同离水之鱼般地不停地开合着嘴巴,以微弱的声音道:“寒松龄,你……的……长相与……你……你的狠毒……都非一……一般人所……所能预料……得……
得出的。”
冷哼声中,寒松龄拔出赵宗源体内的剑,目注赵宗源的身子仰跌在雪地上。
血,固然看来醒目而恐怖,然而,一个洞穿了的身体,如果没有血,看起来却是更加恐怖。
还剑人鞘,寒松龄一言不发,转身大步向康源海与荒城孤剑打斗的斗场走了过去。
似乎生怕失去对手,荒城孤剑急声道:“小主,这位大侠士就交给我了,他绝跑不了。”
荒城孤剑说话时一分心,被康源海猛攻五掌,逼退了四五步。
寒松龄露齿一笑道:“真的不用我吗?”
翻手以快得有点邪门的手法拔出背上的古剑,但见冷光连闪,康源海立时手忙脚乱地连退了七八步。
朗笑一声,荒城孤剑道:“如何?不含糊吧!”
寒松龄笑道:“你本来就不含糊嘛,好了,别分了心,好好地招待招待那位朋友吧。”
轻移莲步,白凤公主走到寒松龄身侧,依恋地伸手挽住了寒松龄的右臂,但却没有开口。
转过脸来,寒松龄的目光正碰上那对明亮而又迷人的美目,怜惜地轻叹了一声,寒松龄道:“白凤,这种岁月不好过吧?”
白凤公主默默地凝视了寒松龄一阵,又默默地点了点头,仍然没有开口。
微微振颤了一下,寒松龄道:“白凤!”
轻轻地“嗯”了一声,白凤公主仍旧睬视着寒松龄,似在等他待说下去。
并不愿意那么说,但是,寒松龄却知道不能不说,他避开白凤公主的目光,道:“一进中原,将是步步危机,处处遇敌,那种岁月将更难过,白凤,我们现在仍然在关外,因此……”
“我现在回头仍来得及,对吗?”
寒松龄一怔道:“并不是回头,白凤,我的意思只是要你先回音梦谷等我,我中原事了之后,我会去找你。”
没有多说什么,白凤公主只斩钉截铁地答了一个字,道:“不。”
“为什么?”
白凤公主沉叹一声道:“我们目前的日子的确是不好过,但是,离开你以后的日子,将更不好过。”
寒松龄道:“我们分开的日子不会太久的。”
白凤公主道:“一日如三秋,也许我们不需要分开多久,等我再见面时,我已变成白发萧萧的老婆婆了。”
寒松龄听出来她的话并无玩笑意味,但却仍不由自主地笑道:“白凤,你可真会说笑话。”
白凤公主凝重地道:“我不是说笑,松龄,你该知道忧虑的岁月不易打发,而足以使人忧虑的事,却全是些你无法预测更无法看见证实的事。”
用力地握了握白凤公主温暖、滑润的小手,寒松龄道:“我明白了,白凤,我全明白了,也许,我不该说方才那些话。”
轻轻依在寒松龄身上,白凤公主轻声道:“你是为我好,我知道,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会对我很好。”
就在这时,斗场中响起荒城孤剑一声冷喝道:“康朋友,你输了。”
“不见得。”
一转脸,寒松龄恰好看到两条人影分开。
康源海一条左臂软软地垂在左肋下,一条手臂全成了红色,显然伤得不轻。
双足才一沾地,康源海突然一声不吭地飞身向大厅上倒射上去。
寒松龄可以追得上他,但是,他却没跟上去,因为,此刻大厅屋脊上乾坤一乞正飞身飘了过来。
荒城孤剑生怕把人丢了,哪有时间观察这些,大喝一声道:“朋友,哪里走?”声落人已飞身扑了上去。
在此同时,屋顶上响起乾坤一乞沉浑的一声暴喝色“康老二,下去。”
“轰”然一声大响,康源海一个庞大的身体,迎着追扑上来的荒城孤剑压了下来。
荒城孤剑人在空中无法闪避,右手振剑出招,冷喝声中一剑刺人康源海胸中,抖臂把他甩出两三大远,人也跟着飘身落了下来。
这时,院中也飘下了乾坤一乞桑无忌。
看看三丈外康源海业已气绝的尸体,荒城孤剑冲着桑无忌道:“桑大侠,你可来得真是时候。”
乾坤一乞心情也不好,闻言油脸一变道:“怎么?老要饭的伸错手了?”
荒城孤剑道:“只怕没伸对。”
眼一瞪,桑无忌道:“那你打算怎么样?”
寒松龄不得不开口了,他向前跨出两步道:“都是同路人,二位可别来真的,算了吧。”
乾坤一乞桑无忌另有急事须与寒松龄商量,当下没有再多说,转向寒松龄道:“寒盟主,老要饭的把人追丢了。”
寒松龄笑笑道:“那只能算是他命大,在下有一件事,很对不住桑大侠,寒某已杀了赵宗源了。”
乾坤一乞出人意料之外地淡然一笑道:“你杀与老要饭的亲自杀他都是—样,其实,我那师叔并非死于我手中,我赶到时,他已气绝了。”话落一顿;道:“寒盟主,目前最重要的事是有两个武林人物要见你,老要饭追的人,就是他们放走的。”
乾坤一乞前后的言辞虽然有些使人难以捉摸,寒松龄此刻却无法细想这些,脱口道:
“哪两位?”
就在这时,大厅屋脊上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笑道:“寒娃儿,咱们又见面了。”
俊脸倏然一变,不用抬头观看,寒松龄也知道是谁了,他喃喃地自语道:“应天僧齐海生,你们果然来了。”
虽然相距有十五六丈之遥,寒松龄仍能清晰地看到应天僧脸上的笑容。带有些许尴尬的不自在的笑容。
不错,他们又相逢了,虽然没有说为什么会相逢在此地,但双方却知道这次的相逢绝非偶然。
习惯地咧开大嘴笑了笑,应天僧道:“是的,娃儿,咱们又相逢了,世间就有这许多巧事,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寒松龄淡淡地道:“齐海生,咱们曾以朋友相称过,至少,在今夜之前。咱们是朋友,齐朋友,你年岁比我寒松龄大,必然更知道朋友之间的第一件做不得的事是什么。”
应天僧齐海脸上笑容一窒,怔忡了一下,突然笑道:“寒娃儿,你说得很对,至少,今夜之前,咱们还是朋友,我和尚不该说是巧相逢,只是,寒娃儿,你说我该怎么说呢?”
冷漠地笑了笑,寒松龄道:“难以启齿?”
搓搓手,应天僧的神色倒真有些不安与窘迫了,他想了一阵子,才道:“嘿嘿,寒娃儿,不是什么难以启齿,而是,而是你叫我和尚从何说起呢?事实上,齐海生今夜出现于此,娃儿,你一定很明白为了什么,我一直对人说你是个聪明绝顶的人。”
“齐海生,你过奖了,寒松龄我不敢当。”话落淡然一笑道:“人与人间碍于颜面,有时的确很多话难以开口,不过,咱们之间的事,彼此心里全都有数,齐海生,寒松龄以为……”拖起一声长长的语尾,寒松龄没有再说下去。
应天僧等不到下文,开口问道:“寒娃儿,你以为怎样吗?”
一直挂在脸上的淡淡笑意突然收敛了,寒松龄冷漠地道:“人生于世,各有所求,这基本的欲望谁也无法强行阻挡,否则,便只有一拼了,因此,我认为我们现在可以放下脸来说话。”
站在应天僧身侧的那个长脸淡眉,有一双锐利眼睛的五旬上的汉子,此时突如其来地插口道:“老齐,寒盟主年纪虽轻,料事之明不亚于一派宗师,你就实话实说,用不着再兜圈子。”
说话人的身分似乎比应大僧齐海生高些,应天僧闻言老脸微微一变,应了一声,向寒松龄拱拱手道:“那我齐海生就直言不讳了。”
寒松龄道:“请说。”
不自在地干笑了两声,应天僧齐海生道:“娃儿,老夫等在关外一直没有个立足之处,固此,想向你惜这翠松园暂住一些时日。”
丝毫不觉得意外,寒松龄冷漠地一笑道:“齐海生,你不是知道这翠松园不是寒某的私产吗?”
应天僧正色道:“事有先后之分,娃娃,目前此间主人已经不在了,而第一个有权处理此间一切的,就是你啊。”
轻笑了一声,寒松龄道:“寒某志不在关外,也无意据地为雄,此间自非姓寒的久留之处,齐海生,你应该很清楚才是,寒某的来历,贵派不是已调查得很清楚了吗?”
似乎并不希望与寒松龄正面为敌,齐海生闻言一喜,脱口道:“照你这么说,此地我们是借成了。”
寒松龄朱唇唇角上挂一抹冷冷的笑意,道:“齐海生,假使寒某离开了此地,三位再来,那尽管是前后脚之差,寒某也绝不会回头一顾,但是,此时寒松龄人尚在此,二位却出头硬要,齐朋友,这是你们把我寒松龄赶出翠松园,而不是寒某借翠松园与二位的,对吗?”
齐海生身边那个五旬上下的老者,闻言淡眉突然一锁,长脸上浮动着一抹惊异的表情,也许,他们没想到这年轻人的思路竟会如此敏捷。
才放松了的心情猛然间又紧张了起来,应天僧故示轻松地一笑道:“娃儿,你这是想到哪儿去了。”
冰冷地笑了一声,寒松龄慢吞吞地寒声道:“齐海生,你们把我寒松龄看得太愚太笨,也太好说话了,我早巳说过,你我之间的一切,彼此心照不宣,用不着再绕圈子多费时间了。”
眼看话是越说越不投机了,应天僧齐海生深吸一口冷气道:“娃儿,你说该怎么才不浪费时间呢?”
寒松龄冰冷地道:“桥归桥,路归路,齐海生,你我之间的朋友二字,自现在起已断绝,你不必顾忌什么,也不必用尽心思想挽回什么,各为其主,无可厚非,你把心里要说的全说出来吧。”
怔忡了好一阵子,应天僧齐海生突然沉声道:“好吧,娃儿,不,老夫该称你寒盟主才是。寒盟主,老夫已说过,我们在关外要有个惜脚之地,因此,想借这翠松园住上一段时日。”
冷冷地,寒松龄道:“用不着说借,寒松龄已说过,翠松园非寒家产业,寒某无权处理,也不想久占,诸位要用此地,事情很好办,此刻二位就离开这里,寒某一走,二位再来,寒某绝不干涉二位。”
应天僧面有难色地道:“寒盟主,你既然不把翠松园视为已有,这么做,不是多此一举了吗?”
寒松龄冷冷地道:“家有家法,帮有帮规,江湖也有江湖上的定则,齐朋友,人情如此。”
应天僧没有再开口,不是他不想开口,而是想不出一句合理的,他能说的话来。
长脸老者开口了,低沉而气势凌人地道:“寒盟主,你小小年纪,不但武功震慑关外,就是那张能言善道的利嘴,关外只怕也难找出第二个来,老夫真佩服你。”
冷冷地哼了一声,寒松龄道:“朋友,你用不着说那些言不由衷之辞,假使寒某在你心中真有这么了不起,说句不好听的话,谅你今夜也不敢来此强人所难了。”话落冷笑一声,沉声道:“朋友。你一定有个使你无往不利的响亮名号?”
长脸一沉,变得更长,老者皮笑肉不笑地干哈哈了两声道:“好说,好说,老夫照日掌云漂萍,在你寒盟主眼中,还算不上一号人物吧?”
荒城孤剑脸色一变,脱口轻声道:“照日掌云漂萍?小主,此人工十年前成名,照日掌招式奇特歹毒,出道几年便已名武林,未听说遇过敌手,五年前在失踪,原来是潜在关外,此人可得小心应付啊!”
白凤公主粉儿一变,心弦立时绷得紧紧的了。
带着点试探的意味,乾坤一乞轻声向向荒城孤剑道:“比之燕大侠;此人如何?”
荒城孤剑冷淡地道:“在下没与他相遇过,不过,燕某相信奈何不了在下。”
乾坤一乞好似根本没听出荒城孤剑的冷淡语气,又问道:“依燕大侠看,他比之寒盟主如何?”
荒城孤剑冷冷地一笑道:“相差不可以道理计。”
笑道:“这样我老要饭的就放心了。”
突然转向乾坤一乞,荒城孤剑盯着他的眸子道:“你真这么关心咱们小主人吗?”
任他乾坤一乞如何老练,此刻突如其来的被一只锐利得眼神,也有些心虚胆颤了,怔了怔,才作色道:“你这是什么话?”
荒城孤剑冷笑了一声道:“没什么!”
两人对话很快,“时间极短,寒松龄上下打量了照日掌云漂萍一眼道:“四十年前,江湖上有个火掌照日元空缘,阁下可认识吗?”
照日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