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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众人闻言，齐齐发出惊呼。雀儿猛地掀起盖头，精致妆容下的脸上俱是震惊之色。
“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收了小不点的魂魄？”
白璟的嘴角露出妖异的浅笑，朝着雀儿晃了晃手中的瓶子。
“是与不是，你跟过来不就知道了！”
第四十四节 取舍
“雀儿姑娘，你究竟想不想救？”白璟对着雀儿晃动这手中的瓶子，眼里神色颇值得玩味。
雀儿犹疑地看着印文冶，心内一片混乱，似乎想从印文冶眼中得到答案。而印文冶同样满是忐忑和期待地回视着雀儿。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彼此，直到青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白璟，雀儿与你无冤无仇，如果你是为了报复，只怕你选错了对象！”
“我这如何是报复她呢？我只不过教她学会取舍罢了，正如当年你舍我一样……青桓圣君，我这样做，难道有什么不对？”
白璟定定地看着青桓，嘴角缓缓扬起，眼神却满是不屑。
“封彦远已经死了，无论你手内是否真的握着他的魂魄，雀儿都不会跟你走！”
渊默沉声道，眸色凛然。
“是吗？雀儿姑娘？”
“我跟你走！”
雀儿一把掀开半遮在脸上的盖头，行至白璟面前，高声道。
“雀儿，你不可以去！这是一个陷阱，她的目的就是阻止我们成亲！”
印文冶一把拉住雀儿的胳膊，不住地摇头，脸上的不安和凄然之色让雀儿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
雀儿恍惚了片刻，轻轻拿开印文冶的手，放在手里紧紧握了握，“文冶，我必须要跟她去看看，既然我们早已认定彼此，成亲之礼也不在乎一时，再推迟些好吗？”
印文冶轻轻抽开被雀儿紧握的手，凝视着雀儿的眸中有着幽深的绝望之色，半晌后方才喃喃回道，“雀儿，彦远已经死了，他不可能活过来了……如果我执意不同意你去，你是否可以不去？”
“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也要试试，否则我如何能安心……”雀儿几欲哭出，急急解释道。
在场众人皆有些不安地相互低语，原本喜庆的正厅内此时却充斥着紧张和压抑。
“雀儿，我和她你只能择其一，如果你执意要跟她走，我不会拦着你，但我们的缘分也将尽于此……”
印文冶双拳紧握，全身也在微微发抖，一字一句道。
“文冶……”
雀儿泪眼朦胧，无助地看着面前的印文冶，心内在不停挣扎。
“文冶，雀儿向来重情重义，对封彦远的死也一直心存内疚。你便让她跟过去看看，否则她必会痛苦一生！”
青桓也行至印文冶身旁，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印文冶缓缓退至离主座只有咫尺的距离站定，缓缓扫视了一下在场众人，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说道，“众位，文冶并非故意刁难，也不是不讲情理，只是大婚之日，舍弃所爱之人去救一个根本不可能救活的人，让我青城派颜面何存，又让我情何以堪！”
印文冶说着，手扶在了侧后方的檀木桌角，深深吸了口气之后复又继续道，“请各位见证，今日如若雀儿舍我而去，那我们便恩断义绝，从此再无半点瓜葛……”
众人皆有些吃惊地看着主座旁的印文冶，全身的重量皆落在撑在桌角的手臂上，眼里隐有晶莹闪烁。
“文冶，彦远对我来说不是一个死人，他是我很重要的亲人，我必须要去！对不起……我回来再向你解释，请求你的原谅！”
雀儿歉疚地看了一眼印文冶，随即毅然决然转过头，对着白璟道，“走吧！”
白璟嘴角露出颇得意的笑，冷冷地看了印文冶一眼，旋即朝门外走去。
雀儿取下头上凤冠和外面的霞帔递给红鸾，见红鸾正面露忧色瞧着自己，只对着她露出淡淡的微笑，示意她无须担心。
雀儿正欲跨出门槛，身后传来印文冶略带沙哑的嗓音，“雀儿……”
雀儿闻声，脚僵在半空，旋即缓缓落下，回头看着印文冶。
“你果真为了他而抛弃我？好！好！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便罢了吧……”
印文冶眸中绝望之色渐渐转成愤怒和决绝，狠狠扯下红鸾手中的霞帔。
“从此刻开始，你我二人恩断义绝，就如我手中这霞帔！从此再无任何瓜葛！”
“不要！”雀儿尖叫着冲过去，却为时已晚，霞帔在印文冶手中立时被撕成了几片。
雀儿双膝跪地，泪水如雨般纷纷落下，滴在地上的红色缎布之上，似一朵朵红花盛开在布上。
渊默走到雀儿身边将她从地上扶起，问道，“雀儿，你果真决定要跟她走？即使知道这可能只是个陷阱？”
泪眼朦胧中，雀儿并未看清渊默的神色，只朝着他重重点了点头。
“白璟，你手里拿的最好是封彦远的魂魄，否则我青萝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青萝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凌厉的眼神直直射向白璟。
“青萝教主都这样说了，白璟哪敢耍什么花样啊！雀儿姑娘，你想好了吗？想好了就跟我走吧，我的耐心可没那么好，若过了我的底线，即便你想走我也不乐意了……”
白璟说着，便作势要拔开手里握着的瓶塞。
“不要！我走，我马上走！”
雀儿大叫着疾步走到白璟身边，白璟这才放开握着瓶塞的手，转身出了厅外，雀儿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随即跟在了白璟身后走了出去。
青桓对着渊默眼神示意，渊默微微颔首，青桓随即也走出了厅外。
青桓刚一离开，原本寂静的正厅内立即沸腾了起来，众人皆议论纷纷，不时地看向依旧呆呆立在主座旁的印文冶。
“文冶，你先冷静一下，等雀儿回来，我再让她给你一个交代！”
渊默行至印文冶跟前，缓缓说道。
“不用了，帝尊……雀儿已经做出了选择，什么都不必再说，从此以后，我与她再无瓜葛！”
印文冶一改往日温润之态，只盯着渊默冷冷回道。
“你明知封彦远的死是雀儿心里一个结，又何必如此在意这些？”
“你不用说了，帝尊，雀儿放弃我选择了一个死人，我在她心里的位置已然明了，就这样吧！古谚……”
印文冶对着站在一旁的古谚朗声道，“如今新娘已经弃婚，婚宴也无法再办下去了，你替我送送众位宾客吧！众位，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们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往后有机会，我再向你们谢罪！”
在场众人皆十分谅解印文冶此时的行为，只朝他略略示意，便在古谚的指引下一一告退。
众上仙也只叹了口气，随即跟着渊默走了出去。
而一旁的青萝则眉头紧蹙，盯着印文冶看了一会，也只无奈摇头离去。
不过片刻时间，原本人声鼎沸喜气洋洋的正厅内只剩了印文冶一人。他拿起桌上用来献给渊默和青桓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杯内的热茶倾在地上，尚袅袅地冒着热气。热气未散尽，复又一掌拍在身旁的檀木桌上，桌子立即被拍断成两截，随即劈啪倒到地上。
印文冶眼内的戾气越来越盛，片刻后眼眶内就布满了血丝。他冷冷地瞧着地上那一堆被他撕碎的霞帔，抬脚从上面踏了过去，随即离开了厅内。
而雀儿跟着白璟离开青城派后，就一直往北边走，约莫走了半个时辰，雀儿心内越来越疑惑，终于忍不住对着白璟的背影出声问道，“究竟还要走多久？”
白璟回过头，淡淡看了雀儿一眼，回道，“前面就到了！”随即又转身继续往前走。
雀儿虽觉火冒三丈，却只能跟在她身后不停往前走。
再次走了约莫一里地，两人行至一条小溪旁。溪水潺潺，在阳光的照耀下泛起道道波光，水中清澈见底，不时看到大小形状不一的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
白璟挽起袖子洗净双手，接着又捧了一捧清水凑到嘴边喝了起来。雀儿见她喝的正欢，觉得有些口渴，也弯下腰喝了起来。
“行了，你既放弃成亲跟我出来，我也不会食言！封彦远的魂魄，给你！”
白璟站起身，从腰间掏出那只黑色瓶子递给雀儿，雀儿小心翼翼地接过，仔细看了半天，试图能感知到封彦远的气息。
“封彦远的魂魄虽被保留了下来，但若没有实体寄存，一样会灰飞烟灭。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找一个跟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小孩，将他的魂魄放进去，然后用你的血喂养，七日之后，他的魂魄便会在醒过来。记住，你只有两天时间，两天后你若找不到合适的寄体，谁也救不了他！好了，我的话说完了，后会有期！”
白璟说完，对着雀儿淡淡一笑，接着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雀儿紧紧攥着手里的黑色瓶子，只觉得心乱如麻，两天时间，她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与他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之人？即便被她幸运找到，又怎么能为了救活一人而去赶走另一人的魂魄？这跟杀人又有何异？
雀儿猛地摇了摇头，即便再想救活小不点，她也不能去夺走别人的生命！但如果不这样做，她又能怎么办？
找渊默！
雀儿内心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在呼唤，渊默身为人仙至尊，一定有办法让小不点复生！
第四十五节 死而复生
“雀儿……”
雀儿正欲回去找渊默，青桓便从面前匆匆走过来。
方才心内一直在思索替封彦远寻找寄体之事，此时看到青桓柔和又担忧的目光，原本就聚于心内的彷徨委屈难过担忧一股脑儿涌了出来，眼泪根本不受控制，只霎那就模糊了双眼。
“青桓师傅……”雀儿哽着嗓子对着青桓喊道。
青桓行至雀儿跟前，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抚着她的脑袋安慰道，“雀儿莫怕，有青桓师傅在呢，不会有事的……”
青桓不说还罢，这么一说，雀儿的泪水就更如断线的珠子般，片刻就将他胸前的衣服浸湿。青桓只觉一股温热透过衣服传入胸前，此时也顾不上管，只拍着她的肩膀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哭了好半会，雀儿的情绪才渐渐平静，她从青桓怀中抬起头，眼睛红肿，脸颊犹挂着泪。
“师傅，文冶是不是不会原谅我了？”
青桓柔和浅笑，轻轻摇了摇头，回道，“不会的，你回去跟他好好解释一下，他会原谅你的！”
“真的吗？”
雀儿有些不确定地看着青桓问道，青桓笃定地点了点头。
“师傅，白璟说我需要在两天内找到一个和小不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将他的灵魂放进寄体，否则他就会灰飞烟灭……我该怎么办啊？我不想为了救小不点牺牲别人，可是如果不这么做，小不点就没办法复活了……”
雀儿看着握在手中的黑色瓶子，心内在剧烈挣扎。
“雀儿，你先别急，还有两天时间，我们再想想办法！这样吧，我们先回去找渊默，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既不用夺别人性命，又能救下封彦远，好吗？”
雀儿点点头，青桓再次安慰地拍拍她的脑袋，说道，“别太担心，一定会有办法的！”
青桓和雀儿刚回到潜渊殿前，雀儿便焦急地喊着渊默。片刻后，渊默从殿内出来，雀儿立即迎上去。
“渊默，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小不点……”
雀儿将手中的聚魂盅递给渊默，话刚说完，泪水便不自觉地滑落下来。
渊默伸手接过，柔声安慰道，“别急，我会救他的！”
雀儿含泪点头，渊默向青桓示意，青桓点头会意，随即步入殿内。
“你先平静下，在这等一会，我定会救活封彦远的！”
渊默说罢，也转身入了殿内。听到渊默这么说，雀儿觉得心内安宁了许多，遂走到殿前石桌旁坐下，不停地绞着手指。
青桓和渊默进入书房，渊默立即在书房周围设了结界。
“你预备怎么救？难道真如白璟所说，去找一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做他的寄体？”
青桓指着渊默手中的聚魂盅疑惑问道。
渊默缓缓摇头，将聚魂盅放在书桌之上，眉间隐有忧色。
“封彦远本应在死后第二日转世为人，魂魄却被白璟收在了这聚魂盅内，恐怕已经没有机会再转世了，如若我们此时不救他，他便再无机会重生。但我们虽为仙人，又岂能为一人之命去夺另一人生存的机会！所以，我是断不会同意白璟之法！”
“不找寄体，如何能救活他？渊默，你莫不是想……”
青桓眼中骤现惊惧之色，眉头紧锁，眼睛死死地盯着渊默。
“渊默，你莫不是疯了？为了区区一个凡人去耗费你的千年寿命！”
渊默眸色沉静，只淡淡看了青桓一眼，回道，“仙人的寿命那么长，少个千年又有何妨！”
青桓沉沉地叹了口气，说道，“渊默，知晓你终于拥有了爱的能力之时，我的确很欣慰。但此时你为了雀儿这样做，我倒宁愿你永远不知道何为爱……”
“此事别跟雀儿说吧，免得她心生愧疚！”
“唉……”青桓再次叹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不顾一切，居然连你这个至尊也不例外……罢了，想来我怕是劝不住你，你既执意要救，那便救吧！”
渊默轻颔首，“后山的琉璃土可以用来凝聚人形，你去挖些过来。”
青桓薄唇轻启，却只是无声叹息，继而转身出了书房。
渊默踱步至窗前，看着窗外焦急不安坐在石桌前的雀儿，她的身上还穿着红色的嫁衣，头上梳好的精致发髻此刻也已有些散开，脸颊上的妆也被泪水冲花，容色憔悴。
看着这样狼狈又憔悴的她，渊默颇有些心疼又有些自责。他本应该将她呵护在翼下，然而却让她一次又一次被伤害，渊默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能，连爱的人都不能保护，即便保护了天下又有何用！
青桓提着从后山挖来的琉璃土进入练阁内，渊默早已等在里面。雀儿听青桓说要为封彦远重塑躯体，坚持跟了进来。
渊默执起一把短刀，划在了左手手臂，鲜血顿时流了出来。他将流着血的手伸到琉璃土之上，血一滴滴流入土内，甫一触到那琉璃土，便被吸的一干二净。一旁的雀儿有些心疼地看着渊默流着血的手，却连大气也不敢出。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血不再流出，渊默收回手，缓缓催动体内真气，手臂上的伤瞬间便愈合。他拿起一旁的白色巾帕，将手臂上的残余血迹擦拭干净。复又朝着面前的琉璃土缓缓注入淡紫色仙气，原本晶莹的琉璃土被仙气萦绕，渐渐浮到空中，开始慢慢凝结成人形，先是身体轮廓，接着便是五官，然后到头发，手指脚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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