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人纷纷向下抢,来势如潮。
他哼了一声,如飞而走。这些人阴毒无比,武功出类拔萃,暗器可怕,他犯不着一比十拼老命,也无此必要,他还不想暴露真才实学。
张文季重新登山,向二天门走,与一群香客慢慢上行,如想急赶,就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夹杂在香客丛中安全些。
与他并肩而行的人,是酒仙徐泰祥的一位朋友,只是小有名气的侠义道三流人物,所以那天晚上仅被打昏,而没打碎膝骨,没有留下派用场的分量。
“不用再费心找那些老凶魔了。”张文季向那人低声说,“如果我所料不差,他们已被人囚禁了。”
“被人囚禁了?可能吗?”那人不敢置信,“他们二十几个宇内凶魔实力空前强大,大乾坤手也没有一举击溃他们的力量,而且大乾坤手不会与他们反脸成仇,他们都是一丘之貉。”
“我只是凭经验判断,当然不一定正确。”
“真正有能力对付他们的人,只有大乾坤手和尚义小筑群雄,但要想囚禁他们,不可能的。”
“我如果说另有一批神秘可怕,实力更超乎大乾坤手与尚义小筑,阴毒无比的人在山上活动居心叵测,你老兄肯相信吗?”
“这……”
“就有这么一批人,那天晚上全都露了面,当时就曾经与凶魔们发生冲突,却又莫明其妙地散了。”张文季郑重地说,“在没摸清这些人底细之前,所有的人都得特别当心,我如果不够机警,尸体恐怕已经僵了。”
“真有那么严重?”那人悚然问。
“半点不假。我碰上的首领是女的,暗器极为可怕。至于凶魔们是如何落在她们手上的,就无从得悉了,此中有些什么阴谋,委实令人心中懔懔。总之,告诉你们的人小心提防,留意看不见的敌人,才能防范意外。我快赶两步,不陪你了。”张文季脚下稍加快,怀着不安的心情赶回客店。
听涛小院黑沉沉,看不见走动的人影,似乎是一座空屋,甚至到了院门外,也看不见里面的灯火,听不到人声笑语。
没有警卫,没有巡更的人,没看到任何灯光,空间里流动着淡淡的烟味。
松涛声一阵紧似一阵,宛若午夜的浪涛,也像千军呼号,万马奔腾,更像万千冤魂隐隐叫号叹息,动人心弦。
夜已深,两个灰影出现在小院右侧的松林内。这一面的松林地势高,俯瞰百步外的小院,黑沉沉一无所见,根本看不清目标的情景。
张文季是很小心的,做任何事皆不敢掉以轻心,他先在附近小心地搜了两遍,确知附近没有潜伏哨,这才领着荀明萱在一株巨松上向下侦伺。
目力虽佳,也不可能下视黑暗的房舍,松涛声也乱人听觉,这里不是良好的侦伺所在。
“从前院角接近,这里什么也看不见。”他向荀明萱附耳低声说,“灯火全无,他们已有万全准备,警戒将空前严密,咱们必须辛苦些,你不要紧吧?”
“谢谢你的关心,我受得了。”荀明萱语音柔柔地,娇小的身躯呈现即将面临凶险、本能的紧张性颤动,这是正常的反应,凶险未爆发前的紧张。
“怕吗?”
“有一点。你呢?”
“我又不是铁打的人,哪能不怕?”
“那……张爷,我们……”
“我们必须冒风险,是吗?”
“可是……”荀明萱有打退堂鼓的意思,两人都害怕,勉强进行岂不凶多吉少?
“没有可是,小丫头。”他拍拍姑娘的背心,稳定对方的情绪,“你我都是正常的人,害怕凶险是正常的反应。但如果你认为某件事你必须做,就有勇气面对凶险了。小丫头,你认为必须救你的师侄吗?”
“是的,我……”
“那就对了,所以你怕也得来面对可能的凶险。”
“但你……你没有必要……”
“我也为了自己的事,愿意冒这可能的凶险,而且我有信心,这些魔头奈何不了我。四年前,天柱峰三魔就是我手下的败将,中州双残也被我整得灰头土脸。我做事如果没有几分把握,是不会乱拍胸膛向人保证或承诺的。现在,你还害怕吗?”
“还……还有一点。”
“很好,你是个坦诚可爱的乖女孩。走!”
拍胸膛保证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十之九是靠不住的。
小院共有三进,外围是依山势修筑的山墙,里面遍栽花木,清幽雅致,是避暑的好地方。
接近作为院墙的半壁式山墙,就嗅到淡淡的烟味了。
“是一种嗅入不久,神智便会逐渐昏乱的毒烟。”他伏在墙头,将一颗丹丸塞入姑娘手中,“与你们使用的迷香不同,昏乱时会大叫大闹。唔!有点不对。”
“什么不对?”姑娘问。
第十六章 同性相斥
“有邪道高手布下奇门生克引人入伏,难怪不派警哨,任由来人长驱直入,在里面等候鱼儿入网、鸟儿入罗。老天爷!大乾坤手那些人,我看得一清二楚,怎会平空出现这种会妖木的人才?怎么可能?从何处变出来的?”他大感惊讶,极感意外。
“也许,事先将人悄悄派来此地潜伏。”荀明萱的见解合情合理。
“我的弟兄调查得一清二楚,他是临时强借这座小院的。小院主人一家老少都迁到化城寺的禅房安顿了。是伏魔尊者再出面替他强借的,迁来时除了四个俘虏之外,的确没多出半个人。”
“悄悄来三五个人……”
“不是三五个人。”他倒抽一口凉气,“而是多三五十个人,布置这些玩意,一百个人二十天也完成不了。我的天!这里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暗中卧虎藏龙。”
“你是说……”
“大乾坤手决不是临时决定朝山进香的,他到底在搞什么可怕的阴谋?目的何在?这里进得去,出来却难了,在等什么人进去?什么人才值得花如许工夫布置?决不会是你们青城三女妖或天垣宫的人,他随时都可以毫不费劲把你们彻底摧毁。”
“严府的人?”荀明萱缺乏江湖经验,思路却是相当敏捷。
“可能。”他苦笑,“严府的人和天垣宫的人取得协议,而且给了天垣宫二千两银子,协议活捉大乾坤手之后,追的赃四六均分。问题是,严府并不派人合作联合行动。”
“要不就是严府暗中派人乘机浑水摸鱼。”
“当然也有此可能,我疑心那五个蒙面人是一帮一会的高手,诱使另一批人行事,那神秘的大小姐就是严府的另一步棋。但是……想来想去想不通。”
“你怎么想?”
“仅凭一帮一会,就可以把大乾坤手的根基铲平。要追赃,两年前就可以办到,因为大乾坤手在江湖大张旗鼓,黑鹰会可以毫不困难找出他的下落,该会的杀手刺客是十分能干的。我的行动十分秘密,该会的眼线就几乎伸到我的身边呢!准备,我们这就进去。”
“你懂奇门生克?”
“雕虫小技,那是修道人的初步杂学之一。”他信心十足地说,“我不想破他的阴谋,看他到底在弄什么玄虚,所以辛苦些秘密进出,破晓时分再出去,给他们一次意外惊喜。”
“惊喜?”荀明萱笑了,暗中忘形地掐了他一把,像向小玩伴撒娇,“你不是把我当礼物,送给他们让他们惊喜吧?”
“喜字有多种解释,不能死脑筋当作喜悦解,小丫头。”他在百宝囊中取出一排长短不一的芦枝,“比方说,当得到解,得到的意外东西,并不一定让你欢天喜地,可能乐极生悲。让他知道花了许多心血的布置不可靠,当然算是惊喜啦,他会加以检讨改进,以后就不会犯错失败,不应该欢喜?”
“谬论。”荀明萱忍住笑,“你在有意帮助他呢!”
“因为我希望严府真的暗中派人来打他的主意,我就可以从中取利猎龙了。跟我来,切记不可离开我左右伸手可及的地方。”
滑下墙根,隐身在一处花丛下,露出头部,凝神吹弄那一排芦管。
各种低沉幽弱的声浪,若断若续不绝如缕,夹杂在松涛小院,绵绵不绝远传百步外。
伏在他身边的荀明萱,却听不到芦管传出的声音。
荀明萱倚在张文季身上,恍恍惚惚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脸颊被轻拍了几下猛然醒来。
“你可睡得真香甜呢!”耳听张文季在她耳畔低声说,“你这是拼命来救人吗?”
“哎呀!”她惊呼,发觉自己倚在张文季怀中,只感到浑身起了异样变化,心跳加快,几乎一蹦而起,“是……是什么时候了?”
“五更。留意听,上下各寺院的晨钟即将响起了。”
“咦!我们……”
“我们该进去了,走。”张文季拉起她的手,绕了两圈便踏上了花径,随手在花坛下拔出一把剑。
“咦!这是……”她吃了一惊,俯身一看,愣住了。
花坛下有一个长方洞,上面用花枝掩盖,里面躲着两个人,沉沉入睡像死了,剑是其中一个人的,被取走仍然沉睡如死。
“天不亮他们不会醒。”张文季的话带有倦意,耗损了太多的精力,“以后发现有人,不要惊讶,他们对外界的反应已经毫无所觉了。快走,要争取时间。”
撬开窗进入房舍,果然发现有不少人伏在暗处沉睡不醒。
“好厉害“”荀明萱感到心底生寒,”你……你是怎样办到的?妖怪!”
“一种用神功绵绵御发的声音,有催眠的威力。”张文季不多作解释,从窗角拖出一个昏睡的人,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在那人的脑门和背心缓缓揉动,“站起来,带我去囚禁女妖的地方。”
那人缓缓站起,像具行尸举步便走。
到了右进院的右厢,进入一座双扇门的密室。
里面有灯光,四个看守蜷缩在各处沉睡如死。
“不许伤人。”张文季说,“把人弄醒带走出困。记住,今晚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
“把人弄醒,她们能不知道?”
“出去以后她们才会完全清醒。”张文季说,拉开了两间小房门,“要快,晨钟一响她们会很快苏醒的。”
幽明仙姑睡在一间小房的床上,手脚的铐镣相当沉重,脚镣甚至钉牢在墙间的铁环上,插翅难飞。
三个男俘也上了手铐脚镣,睡在地下的草堆里。
在一处山谷的茅屋中,众人在收拾行装。
“玉郎,你真的不走吗?”大女妖幽虚仙姑依依不舍地向玉面郎君告别,“这次连累了你,几乎送掉性命,我感到十分抱歉,因我的贪心而坑害了不少人。和我们一起走吧!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我确是来九华朝山进香的,替先母设坛做法事,后天就是佛诞期,我不能走。”玉面郎君留意十分坚决,“这次的事,我不怪你,毕竟后来所参与的行动出于我的甘愿。老实说,你所用的手段,是很多人乐于接受的,用不着于心不安。哦!你们下山如果碰上大乾坤手的爪牙,安全堪虞,要不要我送你们一程?”
“我们不走登山大道,师叔会领我们抄小路远走高飞。”
“哦!你师叔呢?”
“她在路上等候。”
“想不到你师叔小小年纪,竟然能干得令人吃惊,她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深入听涛小院龙潭虎穴,救出你们四个人,委实令人难以置信。日后风声松懈之后,我会在江湖找你们,召集所有的亲朋好友,与你们携手创造惊世的局面,请不要让她独自在江湖闯荡,好吗?”
“恐怕留她不住。”大女妖轻摇螓首,“她是师叔,我们哪能强留她?我等你携手合作,愈快愈好。”
三女妖提着包裹出堂,去意匆匆。
“诸位珍重,江湖上见。”玉面郎君看得开,他的女人很多,对换伴侣司空见惯,与大女妖不胜依依的神情迥然不同,男与女对感情的处理是不同的。
“彼此珍重,江湖上见。”三个女妖急于速离险境,不得不分道扬镳。
她们走的是山西小径,小径在几座山峰的山腰蜿蜒,沿途罕见人迹,飞禽走兽见人不惊,一群群猿猴不时向她们叫啸示威,有些甚至逼近至路旁作势攻击咬攫。
绕过一座小山峰,山径下降,路旁钻出扮成小家碧玉的荀明萱,胁下挟着用布巾卷藏的宝剑雷电。
“继续走。”荀明萱并不走近现身,用手向下一指,“里外弯道有五个伏路的,意图不明,恐怕需要硬闯,好好准备,我会在一旁接应。”
说完,匆匆往树林中一钻,形影俱消。
“小师叔与以往判若两人,我们是愈来愈不了解她了。”大女妖慨然说,“以往我们一直把她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真是错得离了谱。她如果肯全心全意扶助我们,必定可以创出惊世的局面来。”
“她不会扶助我们,她有她的做法。”二女妖幽明仙姑说,“一旦她凡事做主,我们可就日子难过了。这一年来,她对我们的男人从不假以辞色,可知她明里不干涉我们的作为,心中不以为然。假使我们举她做主,我们的日子会好过吗?她会允许我们不断换男人?我可不愿意找一个长辈来管束我。”
“二姐,你是一个不知感恩的人。”三女妖悻悻地说,“别忘了,你是师叔冒万险从枉死城把你抢救出来的,让她管束是不是应该?”
“好了好了,没有争论的必要。师叔已决定自立门户,我们空谈挽留她无补于事。好好准备吧!她说前面有险,大概错不了。”
刚绕过峰腰的茅草坡,对面路旁的树林果然踱出一个黑衣佩剑人,当路叉腰屹立,远远地目迎她们接近,远在五六十步外,已可感到对方阴森的迫人气势十分凌厉。
“你们果然走这条路。”黑衣人在二十步外便沉声说,“在下走运,在这里拦住了漏网之鱼。”
路在山腰,上面是急坡,下面的坡度更陡些,必须夺路而走,有如马行狭道,必须有一方退开,不然只有一条路可走:拼!
大女妖把包裹向路旁一丢,举步上前。
“拦住漏网之鱼,不一定是幸运,反而是霉运当头,走的是猪运。”亥时运也叫猪运,亥属猪。“亮名号,阁下。”
“休问来历……”
“大乾坤手一代枭霸,手下爪牙全是名号响亮的高手中的高手,与人交手嗓门特大,有时可凭名号唬人。而阁下竟然不敢亮名号,唔!恐怕不是大乾坤手的人,本仙姑不屑与无名鼠辈打交道。”
“等大爷擒住你之后,你就知道大爷是何方神圣了。”黑衣中年人毫无怒意,神色更为阴森,拔剑迈步逼进,“妖女就缚,你就是我的。”
“你也是我的。”大女妖也拔剑上。
“小心霸道的暗器!”陡坡上的茂草中,突然传来急促的沉喝。
大女妖福至心灵,不假思索扭身便倒,扭身的刹那间,手中剑拼全力扔出。
一道电芒贴她的右颈侧掠过,划开厂一线创口,她感到魂飞魄散,浑身发僵,彻体生寒,倒地便无力站起,以为自己快死了。
“师姐……”二女妖发疯似的冲上。
“呃……”黑衣人将暗器发出的瞬间,飞腾的长剑恰到达,锋尖一沾体便斜贯而入,从左肋斜穿右胁,余劲一震便倒。
四名黑衣人随即从林中掠出,速度惊人。
陡坡上人影疾降,是荀明萱。
“主动攻击,小心了!”伏在草中的张文季低叫,从另一侧飞跃而下。他扮成香客,青巾蒙面,手中没有兵刃,双手却分握了两把五寸长的指粗树枝。
两人快速飞降,恰好两面堵住了四个黑衣人。
荀明萱把张文季的话几乎当成圣旨,脚一沾地,立即用上了媲美鬼魅幻形的玄功,人化流光,目力难及,雷电剑更焕发眩目的电光,一闪之下,将两个最快的黑衣人砍断了三条腿,两个黑衣人连人影也无法分辨,腿断了身形仍向前冲,摔倒在三丈外。
张文季对黑衣人的暗器深怀戒心,他一看便知道对方是女首领大小姐那些人,因此用树枝攻击,人未飘落,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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