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季对黑衣人的暗器深怀戒心,他一看便知道对方是女首领大小姐那些人,因此用树枝攻击,人未飘落,半空中两把树枝已破空飞旋而降。
后面两个黑衣人刚发觉顶门上空有人飘落,冲势太快来不及刹住脚步,冲出两丈火速止步转身。
可是,身形刚转的前一刹那,背脊已受到树枝的重击,身形虽已转过,手中的暗器还来不及发射,浑身一震,扭身便倒。
“你们走!”张文季大叫,“我善后,我要口供。”
三女妖已到了中剑的黑衣人身旁,剑正向下点,闻声收剑察看。
“他死了……”三女妖说,伸手拔出大女妖的剑,“没有口……供……”
荀明萱张口结舌,粉脸变色。她亲眼看到两个断了腿的黑衣人将手中的暗器毫不迟疑插入自己的心坎,那种视死如归的冷漠神情把她吓得毛骨悚然。
“不会有……口……供……”她失神地自语,“这些人好……可怕……”
张文季也呼出一口长气,沮丧地向荀明萱走去。
他用树枝击中背脊的两个人,也不约而同用暗器自杀了。
二女妖扶起了大女妖,发觉创口的裂缝深仅分余,只能算是皮肉的小创伤,比菜刀割破手指差不了多少,头侧的大动脉完好无损,只是震惊过度,被吓呆了而已,血染红了粉颈,上些止血药便停止流血。
“真抱歉,我……我无意开……开杀戒……”荀明萱不安地说。
“不怪你。”张文季在一名死者胸口拔出一枚五寸双锋针察看,“分量相当沉重,劲道足可以贯体而出。老天爷,训练出这么多高手,需要花多少时间和精力?这个大小姐的主人或长辈,一旦挟这些人君临江湖,用他们的阴毒手段对付高手名宿,将会像狂风扫落叶,把许多高手名宿送下地狱,掀起可怖的江湖血腥风暴,能抗拒他们的人,真找不出几个来。”
“看得出双锋针的来历吗?”荀明萱问,“我会用四寸双锋针。”
“看不出。”张文季将针信手丢弃,“双锋针其实是柳叶刀的变型暗器,只不过窄两倍而已,同样可以直飞或旋飞,容易聚劲贯入坚韧的骨缝,破内家气功,比柳叶刀更有效。暗器高手使用四寸,愈短愈使用困难。使用五寸至六寸的人很多,无法知道师承根底。你的四寸双锋针短一寸,也不易看出来历。我走了。”
“张爷……”
说走便走,他身形一闪便远出四五丈外如飞而去。
最先奔到的二女妖大骇,像是见了鬼。
“他……他会缩……缩地术……”二女妖骇然止步,“师叔,他……他是谁?”
“不要多问,赶快远走高飞。”荀明萱焦灼地说,“快走,以后得靠你们自己了。”
“师叔……”
“附近一定有策应的人,而且会很快赶到,你们如果不拼命赶路,很可能被追及。快走!快!”荀明萱不耐地催促,“我不能一直照顾你们,我有我的事。”
一听可能被追及,三个女妖可就慌了手脚啦!二女妖是惊弓之鸟,不想再被人手铐脚镣,囚在秘室等候处死,第一个拔腿便跑。
果然不错,长啸声从东面传来,是联络的信号,有人正向这里飞赶。
张文季换穿了百衲衣,手中也有一个乞钱小篮,夹杂在路侧的乞儿群中,还真像一个花子。
“那十八个男女,一点消息也没有?”他向并肩行乞,也扮成花子的四海游神公孙皓问。
四海游神的辈分比他高,但忠诚地推举他做司令人,自从他们的小集团第一次合作,他吓走了天柱峰三魔,这十余人的小集团公推他为司令人,同心协力专门对付天下四大奸恶的爪牙,巧妙地利用其他集团的英雄好汉,抢劫四大奸恶的运赃船队驮队,再转手黑吃黑分赃,干得有声有色,所有的人皆兄弟相称,衷诚拥戴他为首领,太岁张的名头愈来愈响亮。
“他们的确神出鬼没,似乎对九华山区了如掌指,咱们的弟兄根本无法盯牢他们。”四海游神泄气地说,“除非他们停下来现身,不然休想寻踪觅迹,忽聚忽散,行踪飘忽,咱们人手少,委实无可奈何。兄弟,他们为何要拦劫青城三女妖?”
“所以我疑云重重呀!该死的!我一定要得到活的人问口供,以便预作提防。你们能设法买得到品质最佳的铜镜吗?”
“哦!买来做什么?”
“防身保命。”张文季郑重地说。
“你的意思……”
“他们非常自负,都以心坎做目标。”张文季说,“咱们得作最坏打算,防备他们找到我们头上。铜镜外加上两层牛皮,可减弱双锋针的劲道,作为掩心镜使用防险。第一枚针落空,第二枚劲道将减三分之一以上,速度也相等地减弱,咱们就可以放胆反击了。当然,咱们如非生死关头,不必和他们结怨拼命,你们千万小心了。”
“我立即通知弟兄们准备,要否替你也准备一份?”
“不必,我在铁器店弄来一块打造锄头的铁板。”张文季拍拍胸怀,“我可不想逞能,提防他们在人丛中出其不意给我一针。这些家伙太过阴毒,比一流高手刺客更可怕,他们视死如归,杀人必定更为大胆更为狠毒,不要命行贴身攻击,防不胜防。”
“我也要弄一块铁板……”
“太重啦!老哥。”他笑笑往后退走,“浪费精力,而且浑身不舒服。我到听涛小院附近走走,我们的人千万不可在那附近停留。”
“我知道,那儿已经是风暴中心,停留的人必定受到监视,很可能出意外。”
“再见。”
张文季又回复香客打扮,经过化城寺小街。
大道穿越茂林、修竹、田野,里外大道又开始上升。化城寺这块山上的盆地,确是风景绮丽的世外桃源,在这附近打打杀杀,真是罪过。
前面山脚向左伸出一条小径,里外便是入云龙一群名宿,死伤惨重的茅篷。
如果沿大道向上走,就是正天门,中间岔山的小径是听涛小院。
他出了街口,登山的香客稀稀疏疏。香客大都挤在化城寺,佛诞日再涌上正天门的王灵官殿、十王殿和真身殿参与大法会。
竹林前有一座八角歇脚亭,似乎挤了一群人。
他心中一动,钻入路右的松林。
他看到了佩刀剑的人,因此心中一动。
同性相斥,似乎颇有道理。
林翠珊带了两位侍女、两个健仆,刚在凉亭歇脚,下面便跟来了女首领大小姐九个人。
大小姐穿一身深紫色劲装,与上次穿宝蓝色鲜艳劲装不同,但美丽而冷峻的面庞丝毫不变,那任何人也不敢亲近的冷傲气质极为慑人。
她的八位随从四男四女,也不再穿黑色劲装,换穿了青色,同样男健女美,主仆同样出色。
这时穿劲装佩兵刃出现的人,引人注目理所当然。这附近两度发生惨烈的凶杀,上面不远处,是大乾坤手落脚的听涛小院,凶杀的风暴中心。
不仅是敏感的时刻,也是敏感的地方。
林翠珊五个人,也穿了劲装,佩了剑。但她的翠绿劲装外,加了同色的柔丝披风,掩盖住诱人的曲线玲珑身材,虽则同样美丽动人,但比气势,她就比大小姐女首领差了三分份量,英气迫人与冷峻慑人是两码子事,慑人当然气势强。
两个美丽的年轻女强人一照面,似乎先天上就有极不相容的因素存在,自然而然地同性相斥,自然而然地互相瞪眼,敌意流露。
气势强的人永远自以为是强者。
“你们是干什么的?”大小姐突然在亭口止步,冷峻的神情加上冷峻的声音,委实令人受不了。
林翠珊本来就是一个霹雳火,鲁莽冲动的闯祸精,当然受不了大小姐这种饱含敌意的强者态度,黛眉一挑,气往上冲。
“你管我干什么的?莫明其妙。”林翠珊发起威来,也相当够瞧的,柳眉上挑,杏眼睁圆,“谁碍了你啦?你又是干什么的?”
“可恶!我先问你。”大小姐厉声说。
“你凭什么?”
“凭我是向大乾坤手讨公道的人。”大小姐一语惊人,气势汹汹,“我要知道你们几个佩了剑的人是不是大乾坤手的狐群狗党。”
林翠珊吃了一惊,脸色一变。
迄今为止,除了偷袭之外,还没有胆敢公然向大乾坤手的权威挑战的人,竟然在这敏感的时刻与地点.冒出这么一个不可一世的年轻美貌少女,公然要向大乾坤手这种大豪巨霸讨公道,引起惊讶是意料中事。
附近有不少香客,大多数香客不知大乾坤手是啥玩意,但却对这些佩了剑、杀气腾腾的男女怀有莫名的恐惧,因此,当这些人出现时,大半香客已变色而走,敢逗留旁观的就没有几个。
一语惊人,有几个知道底细的香客立即走避。
袭击侠义道人士的凶手,已引起武林朋友的公愤;袭击大乾坤手的人,也成了江湖人士的仇恨对象。这几天群情汹汹,情势复杂可以嗅到危险的血腥气味。
居然有人甘冒大不讳,公然声称要向大乾坤手讨公道,而且是一个美丽的少女,实出人意外,不啻响起一声春雷,消息立即四下轰传。
“你要向大乾坤手讨公道?”林翠珊大感惊讶,无法相信,“为何?你与他有何过节?”
“那是本姑娘和他的事。”大小姐咄咄逼人,“我只问你,你是不是大乾坤手的狐群狗党?”
“去你的!本姑娘不认识那位强盗头头。”
“你姓甚名谁?”大小姐步步进迫。
“你管我姓甚名谁?你又姓甚名谁?”
敢公然向大乾坤手讨公道,决非等闲人物,大乾坤手声威震江湖,敢向他挑战的人屈指可数。
林翠珊鲁莽冲动,但今天居然知道警觉,不再亮大嗓门叫出江海滔滔、五湖浩浩的尚义小筑切口。
“你如果不亮名号,本姑娘就认为你一定是大乾坤手的狐群狗党。”大小姐得理不让人,说的话霸气愈来愈浓重。
“胡说八道!你这是什么歪理?你像一头疯狗,岂有此理!”
“你出来!”大小姐举手一挥,八男女随从两面分张,手动剑出,剑反射着日光,冷芒闪烁,凤目中冷电更为炽盛,“本姑娘要擒住你拷问根底,先剪除羽翼,再毙死元凶,你就是大乾坤手的羽翼走狗。”摆明了公然挑战,不愿斗口。女人本来喜欢斗口的,女强人例外。
“出来就出来,谁怕谁呀!”林翠珊当然不会退缩,她本来就是一个惹事生非的闯祸精,领了四侍女随从大踏步出亭,解披风丢给侍女,露出曲线玲珑的美好身材,一声龙吟,光华四射的宝剑出鞘,品质比大小姐的宝剑难分轩轾,兵刃上势均力敌。
两人都看对方不顺眼,也就不再客气,把武林礼数置于脑后,表现在外的是怒目相向,与男人一言不合就挥动拳头并无不同,都在气头上哪有好脸色看?
“你在送死。”大小姐冷笑着升剑,“大乾坤手的狐群狗党,杀无赦。”
“我可没杀你的胃口。”林翠珊不理会对方的森森杀气,“你已经是个疯子,你应该去做杀人不眨眼的女强盗、女匪徒……”
一声怒叱,大小姐激怒得像真的发疯了,杀气腾腾扑上发剑猝然抢攻,一招天地分光上下齐攻,一挑一点长驱直入,剑气陡然迸发压力山涌。
林翠珊不想示弱,硬接对方的强攻,剑出绵密的防守狠招云封雾锁,来者不拒以快打快。
“铮铮!”金铁交鸣爆发,两剑狂野地接实,双方的招势速度太快,以神意发招,不可能半途变招避实击虚,劲道也半斤八两,两人都无法争取中宫。
一招两剑皆被封住,大小姐的傲气减弱了些,怒火反更烧得更旺,剑震偏八寸的刹那间,闪电似的移动马步,身随剑移,功贯剑尖疾攻一记笑指天南,仍然以攻上盘为先发的进手剑势。
“铮!”林翠珊这一剑也封得劲道十足。
两人同被震得斜移两步,御剑的劲道棋逢敌手。
剑光骤吐,林翠珊反击了,回敬一记射星逸虹,也是狠辣的强攻招势。
这是连续发剑凌厉无匹的强攻,挡不住第一剑,第二剑将接踵而至,第三剑必定长驱直入主宰全局,防守的人必被逼得快速移位,还手无力。
两人御剑的劲道与速度相当,气势也半斤八两各不相让,传出可怕的爆炸性连续震耳交鸣,一剑连一剑双方愈打愈快,完全忘了剑术该走轻灵,该寻暇蹈隙的要诀,而以刀法的强攻猛压方式狠拼。
剑气飞腾,电光漫天彻地,好一场势均力敌的疯狂恶斗,看不清人影,分辨不出剑的实体,没有主攻,没有防守,谁能先一刹那击中对方,谁就是赢家,看谁的后劲足,谁就是胜利者。
必须全力御剑,左手已无法找机会分力发射暗器了。
双方都有歹毒的暗器,看谁能抓住发射的时机。
林翠珊剑上的造诣,比张文季差得远,所以知道剑无法取胜,所以向张文季提出警告,要用暗器对付张文季,可知她对自己的暗器有强烈的信心。
大小姐的暗器已经让张文季心惊了,所以要在胸口装铁板,防备这阴毒凶狠的女人猝然下毒手。
与女人交手,本来就应该提防意外的。他不怕堂堂正正的生死相搏,却对意外深怀戒心,出其不意的攻击的确防不胜防,任何高手名宿也应付不了意外的攻击,一个下三滥,很可能随意一击,便把一个绝顶高手的头打破,糊糊涂涂去见阎王。
大小姐的男女八随从有意无意地亮出天罡剑阵,璇玑由四星四人列位,玉衡的摇光星位多增一个人。如果大小姐移入主阵,很可能主天枢,原来天枢的侍女,并入无权以策应玉衡三星。
也许这些侍女随从,并没估计大小姐会失败,列阵只是他们习惯性的防变措施,并非列阵策应大小姐。
但在林翠珊的两侍女中,却认为是他们要倚多为胜。
一声暗号,四男女拔剑形成两个鸳鸯剑阵。
四人的左掌前半伸,指尖出现一星芒影,表示对方如果发动群殴,将用暗器对付。
大小姐的八个人,全是心狠手辣、不讲规矩的暗器名家,看到四人掌尖前的星芒,便知碰上了相等的名家,全都脸色一变。
暗器名家对名家,如果是群殴,同归于尽的机会很可能增至七八成。
因此,高手名家宁可单打独斗,凭经验与技巧赌命,不愿在众多暗器满天乱飞中送掉老命去见阎王。
大小姐这些人心中有了顾忌。
万一大小姐有了三长两短,他们怎负得起责任?
“铮”一声爆震,剑气激射,缠斗中的剑光人影乍分的刹那间,剑光同时扭曲迸散,传出可怖的罡风撕裂锐啸,两人同时用上了杀着。
人影分射出丈外,罡风徐敛。
大小姐以剑支地,稳住了身形。
林翠珊多退了两尺,马步也一乱。
两人的劲装前襟各裂了一条缝,是剑斜胸滑过所造成的割裂痕迹。
大小姐的裂缝稍高些,接近左乳下方,右乳减少了束缚,五乳怒突,虽则里面的胸围子仍是完整的,但已经够令人心荡神摇了。
乳房一高一低,爱美的少女怎受得了,何况不远处有不少香客围观,乳下衣裂透露了两分春光,实在尴尬,再一动很可能当堂出彩。
左手一抖,袖套中暗藏的一枚五寸双锋针滑落掌心。
林翠珊也一拍皮护腰,暗器夹袋也跳出一枚四寸双锋针,色泽没有大小姐的五寸双锋针明亮,反映出淡淡的青芒,并不刺目。
如果发射的速度够快,到达某种极限,这种青芒是不易看到的,连在侧方的人也难看到。
而大小姐的五寸双锋针不但体形大些,也打磨得细致精亮,速度够快,便会形成一道电芒,光亮耀目有如晶虹横空。
“小姐入阵!”一名侍女急叫。
两人都不便发射暗器,相距已在三丈外,威力有限,时机也不对。
大小姐不肯入阵,急退两步。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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