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皇后蓦地伸出手,怜爱地抚上她的面容,“真好,母后还能再见到你。”
乐正锦虞想避开她的抚摸,心却出卖了她的身体,一动不动地任乐正皇后抚上了面颊。
枯黄的手不若秦贵妃的娇嫩白皙,在阳光的照耀下就如同干瘪的稻草,在乐正锦虞眼里却别有一种沧桑美。她嘴唇动了动,却未开口出声。
乐正皇后和蔼地看着她,似乎要将她的模样刻在心里,“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朝凤宫里的相思树一晃也长那么高了。”
乐正锦虞眨了眨眼睛,体内的燥热感慢慢浮到了心间,她拼命压下那份怪异感。
乐正皇后却察觉到她的异常,关切地问道:“身体可是不舒服?”
见乐正锦虞依旧不答话,她便将手从她面上拿开,“天堂与地狱无非一念之差罢了,不管以后你入了哪里,母后愿意陪你一起。”
“母后无能,”她的嘴角嚅了嚅,歉意道:“别怪母后。”
乐正锦虞心顿时一沉,不明白她为何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与她说这番话,她的这些话竟有些…有些像…
乐正锦虞不愿再往下想,立即高声不耐烦道:“哀家很好,皇后保重自己便可,其他无需挂念!”
乐正皇后柔声一笑,转身道:“那母后便放心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乐正皇后竟又走到了乐正彼邱身边。
她定定地看着轮椅上的男子,无声地张了张口。
没有人看清她对乐正彼邱说了什么,只见乐正彼邱点头,“母后的话儿臣记得了。”
秦贵妃身子猛地一僵,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乐正彼邱,虽说因着乐正皇后的身份,乐正彼邱叫她一声母后也无妨,可是在她这个生母面前,他竟这般亲切地叫别人母后,叫她如何不心痛。
更何况乐正彼邱眸子的温和不似作假,这等亲切温柔的目光还未放在她身上过。
秦贵妃心中不可遏制地升起无延的怒意来。
乐正皇后见乐正彼邱应声,嘴角绽了抹笑容,一瞬间的风华似乎又回到了当年那个艳压群芳的女子。
她的脚步从乐正彼邱身边走过,又深深地看了眼乐正锦虞,便在陈嬷嬷的搀扶下慢慢走出寒云苑。
离开之前,她忽然对着下首默然垂坐的薛如是冷笑,“本宫这辈子犯了两个错,而最大的错误便是看错了你!”
薛如是颤抖着抬起头,对上乐正皇后的眸子皆是悔意不已。
苑中的人齐齐一惊,丝毫不明白乐正皇后为何有此之说,只是觉得乐正皇后今日的作为实在反常地很。
薛其正的心也一惊,瞥了眼旁边面色灰败的薛如是,想对乐正皇后辩解什么却最终沉默不语。
乐正皇后忽地剧烈地咳嗽起来,陈嬷嬷赶紧为她顺背。
盯着她微弯的脊背,乐正锦虞心一紧,身子蓦地站了起来,脑中却变得昏眩起来,看着前方的乐正皇后朦胧不已。
她甩了甩头,想上前去扶乐正皇后,身体却不听使唤,脚步如同踩了绵软的云彩,直直地便要倒下。
“太后!”沐雨低呼一声,赶紧伸手扶住她。
乐正锦虞轻靠在她的身上,似乎见乐正皇后回首对自己笑了一下,极其潋滟风华绝代。
乐正皇后不忍地回头望着微醉的她,片刻后脚步毫不犹豫地迈出了寒云苑,她怕再看乐正锦虞一眼,便会舍不得。
出了苑门,陈嬷嬷也不解地问道:“娘娘,为何您今日…”
那日乐正锦虞从朝凤宫离开,乐正皇后的心性便变得不同起来,眸中的恨意与吐出的话让她皆心惊不已,她这些日子怕乐正皇后会做出什么激烈的事情,但乐正皇后却又很快地平复心境,一如既往地吃斋念佛,丝毫未变。
直到今天她忽地翻出了以前的凤袍,说要来这寒云苑为乐正无极祝寿。
陈嬷嬷一直觉得心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是什么怪异,只得小心地扶着乐正皇后离开,她的身子瘦弱地连阵风都能将她吹倒。
乐正皇后离开后,乐正锦虞身上的燥热感越来越强烈,沐雨只当她是不胜酒力,便轻声问道:“太后,是否要奴婢送您回去休息?”
乐正锦虞身子燥热地已经说不出话来,只得勉强地点头。
最上首的乐正无极见状笑道:“看来虞儿的酒量实在不行,来人,送太后回疲q宫。”
随即有两名宫人上前与沐雨一同扶着乐正锦虞回宫。
南宫邪诧异地看着乐正锦虞,她的面色微红,看起来的确像是普通的醉酒,只是他记得乐正锦虞的酒力不应当如此差才是。
他方向起身借口出去,慕容烨天却朗声唤道:“南宫兄,朕再敬你一杯。”
南宫邪只得陪着他继续喝下去,说服自己乐正锦虞确实只是醉酒,是自己疑虑过深而已。
一路上,乐正锦虞直觉的脑子都快被身体的燥热给撑破了,偏偏她的面色只是微红,沐雨也察觉不到她内里的痛苦。
寒云苑旁边连接着其他宫殿,沐雨不熟悉北宜国的皇宫,心思又全放在乐正锦虞的身上,便任由两名宫人领着她们走回疲q宫。
走了很久,经过一处过于安静的殿宇,沐雨才反应过来四周的异常,不久前乐正锦虞带着她从疲q宫去观星楼,她大致也在心中记下了那些路,可眼前的这一条明明不是通往疲q宫方向的道路。
“你们到底要带我们去何——”处!
沐雨刚厉声开口,颈后却传来剧烈的痛楚,毫无预兆地被人给打晕了过去。
有道人影忽然闪了出来,朝着两名宫人不满道:“这姑娘是个会身手的,若不是咱家机灵跟着你们,你们今儿个就要小命不保!”
他冷哼一声,“还不快将五公主扶走。”
乐正锦虞眼前一片模糊,听到来人的话后恼怒不已,却无法开口呵斥,身子完全已经不受自己控制,她只能由着人将自己不知带到了哪里。
体内的火焰蹭蹭往上冒,乐正锦虞难受地想叫出来却只能微哼,细长若蚊吟。
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自己被人放在地面,全身的筋脉似乎要爆裂而出,当莫名的冰凉朝着自己靠近,心头的那丝燥热略为消褪,她这才猜到自己竟中了媚药,而这药的效力还是如此地强劲。
“虞儿,你怎么了?”有男子急切的声音传来。
焦急的男音传来,乐正锦虞猛地一惊,这声音明明就是薛如是的声音,心中的愤怒之火愈加旺盛,可碍于药力的作用,她只能任他整个身子完全靠近自己。
冰凉的手掌细细地抚摸着她的面容,厌恶感袭上来,她想用力将他甩开,却被他死死地环抱住。
乐正锦虞离开后,薛如是便寻了一个借口出了寒云苑,因他坐在下首,殿内的众人一时也未察觉到他的离开。
他追寻乐正锦虞时却见到她的婢女倒在了地面,前面有几道身影快速地移动,他便跟了过来。他也没想到在这空无一人的殿宇中见到了乐正锦虞,他见她面色泛红,人无力地倒在地上,便走进来将她抱起。
薛如是将手放在乐正锦虞脸上,见她面虽微红,面上的温度却极致滚烫,便急切地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乐正锦虞在他冰凉的手的抚摸下,舒服地叹息出声,身体似乎也可以动弹起来。她试着用力将薛如是推开,“给哀家滚!”
薛如是却紧紧地将她抱住,“我有话要对你说。”
乐正锦虞被他抱住,体内传来的炙热与脑中的清醒,让她如同置于冰火两重天中。
薛如是见她如此痛苦,却不了解她到底怎么了,察觉到自己触碰她之后,她身体的温度似乎有一丝下降,便紧紧地将揽在怀里,“我如何做才能让你舒服下来?”
乐正锦虞直觉的无比讽刺,她不知道是谁给她下了药,明明她已经极度小心了,居然还是着了人的道。而更为讽刺的是,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居然是薛如是。
若是寻常男人,或许她会为了求生之欲而不顾其他,可是他如今只是一介废人!
身体能动弹之后,乐正锦虞觉得自己也能开口了,她模糊地望着眼前的身影轻蔑地回道:“你已经被哀家废了,又如何能让哀家‘舒服’?”
薛如是因着她的话身体一僵,那东西之于男人来讲,如同命一般重要。可是他早早三年前便尝尽了无边的痛苦,人早已如一具行尸走肉,又怎会为这身体上的残缺而寻死觅活?
说恨么?这是自然的。没有任何男人能面对将自己废了的人能够不萌发嗜血吃肉的恨意,只是因伤害他的人是她,他满腔的愤恨便不由自主地褪了下去。
“虞儿,我不怪你。”他轻声道:“如此一来,我们之间算是两清了。”
他细细地摩挲着她的诱人的红唇,“如今我已是废人,欠你的已经还了,我们这便离开好不好?”
乐正锦虞难以抑制地娇吟出口,断断续续道:“即便…即便如此,你…你又如何能…能解哀家的…哀家的毒?”
在楚宫她曾给乐正锦瑟下过媚药,却远不及这药的十分之一。
她痛苦地蜷缩着,手臂控制不住地环住他的脖子。
薛如是见她如此痛苦,心中一阵刺痛,咬牙便俯身低头往她的唇瓣吻去。
可是未等他触碰到乐正锦虞的唇瓣,瞳孔便剧烈地一缩,整个人骤然向后倒去。
乐正锦虞原本被他抱着,手臂又环抱着他的脖子,身子便也不受控制地随着他倒地的动作而倒去。
但未待她也如薛如是一般倒地,她便被人从薛如是怀中揽走。
淡淡的雪莲花香味沁入鼻翼,温凉的身体轻轻地抱着自己,乐正锦虞体内的燥热逐渐消褪下去。她试图睁大眼看清楚忽然出现的人,眼睛却被毫无预料地被人给蒙住了,让她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清雅好闻的味道钻入身体血液里,柔软的薄唇覆上自己的唇瓣,乐正锦虞舒服地一叹,迷茫地问道:“你究竟是谁?”
如此真切地触感一如在东楚那清凉如水的月夜,唇瓣上逐渐升高的温度又领着她沉沦了下去。
来人并未回答她的话,错骨分明的手掌轻轻地覆住她的双眸。
一颗混合着雪莲的药丸顺着她的咽喉滑入了腹中,全身的毛孔张开,体内方才的燥热感全都消失地无影无踪。
“这便是千年雪莲制成的解药。”温柔的声音低低地传入她的耳朵,乐正锦虞身子猛地一震。
她伸手想拿开放在眼睛上的手,想看面前的到底是何人,但那手如同千斤坠般,叫她如何也拿不开。
“睡一觉便好了。”耳畔又传来轻轻的叹息声。
乐正锦虞感觉到纤细的手指拂过自己的某处穴道,深深的倦意袭上心间,她的身子一轻,脑袋一空便陷入了睡梦中。
似乎有数道阳光打在她的心房,阴暗逐渐被驱逐,像是要重归光明般,娇媚的容颜在睡梦中满是笑意,嘴角绽开一抹轻松地弧度。
可是这抹弧度却未停留多久,迷迷糊糊中,她又听到无数惊慌的叫唤声传来,一声声皆重重地砸在她的心间,叫她难以呼吸地疼痛,那些光明又牢牢地被无边的黑暗束缚住,叫她再也逃脱不开。
“皇后娘娘、薨了…”
------题外话------
感谢:魔域教主、浮香的钻石,alicelin的月票
不是所有的媚药都要…来解,想歪的自发面壁思过去!嘎嘎!
珍惜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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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 悉数陪葬
明明刚才还是暖日沐光,凛冽的寒风忽然猛烈地刮了起来。寒云苑中的梅花纷纷从枝头飘落,觥筹交错的宴席还未散去,众人高涨的情致还未尽兴,那些随风飘荡的零碎的嫣红毫无预兆地落在了所有人面前的桌上,落在了珍馐盘中,玉酒杯中。
温煦的阳光也变得刺冷起来,在突如其来的寒风中,众人只觉得自己的脸被刮得生疼,手也被冻得无比僵硬,杯碗筷子再也拿不起。
乐正锦虞离去后,乐正无极的心情变得十分愉悦,连带着整个宴会都热闹起来。
可是未等他开心多久,一片梅花瓣忽然落入了他的杯中,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眼睛却被寒风刮得睁不开眼睛。
秦贵妃等人的发髻被强风尽数吹乱,寒云苑内挂着的寿字也被吹得东倒西歪。
狂风褪去后,整洁喜气的苑内只剩下杯盘狼藉,见盏茶间苑内如被洗劫了番,乐正无极喜悦的笑脸刹那间被冻结住。
伺候的宫人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收拾被风扫虐过的寒云苑。
众人经此突袭,热闹的兴致也消失地干干净净,一个个坐直了身子,望着彼此狼狈的模样干瞪眼。
南宫邪与慕容烨天比他们明显好很多,呼啸而过的狂风似乎未给两人带来任何影响,依旧稳如泰山地坐着。
“皇上!”寒云苑中的沉寂突然被苑外急促而来的哀鸣声打断。
乐正无极面色凝上了寒霜,森冷的眸子紧紧地望着正一脸哀戚地跪在地上的宫人,极其不悦道:“有事?”
来人甚是惊慌,语气中也带了丝揣度不了的哽咽。“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薨了。”
乐正无极的寒眸顿时瞪大,“你说什么?!”
宫人小心翼翼地又哽咽着重复了一遍,“皇后娘娘薨了。”
前来奏报的人是朝凤宫的太监,料不敢谎报乐正皇后的死讯,事实上也无人敢在乐正无极的寿辰上撒此弥天大谎。
乐正无极干涩的嗓子忽然被堵住,苍老的面上浮上一层震惊。苑中的众人一时间也难以接受这个现实。乐正皇后方才还好好地咳嗽着出了苑门,这才一个时辰未到,居然就…
一国之后的薨逝让好好的寿宴一下子变成了哀事,本就沉寂的寒云苑一下子变得更加死灰沉沉,只剩下满地梅花飘零的残红。
乐正无极老浊的眼睛冷冽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宫人身上久久未回过神来,他自然未料到乐正皇后竟在这个时候去了,依稀还记得她刚才坐在他身边淡淡地问他是否相信命里之说。
不知何时,漫天的雪花忽然扬扬飘洒起来,落在众人的发上、肩上。
南宫邪望着左上首空荡荡的位置,金褐色的眸子不见任何表情,这一刻他居然想到的是乐正锦虞得知消息后的反应。
他猛地将杯中残留的酒一口饮尽,温声道:“乐正伯伯节哀,孤王先告辞了。”
说着他便起身走了出去。
慕容烨天见状,也朝最上首的乐正无极道:“眼下想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乐正伯伯去处理,朕也先告辞了。”
二人走后,苑中的气氛格外地寒森,众人觉得自己留在这寒云苑也似乎不妥,连接着起身告辞。
乐正无极摆摆手,脑中似乎还未消化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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