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东宫的人经常出现在后宫中,他的母妃早已亡故,没有子嗣的先皇后理所当然成了他的母后。
不知是谁风传,所有人都说,太子看上了年轻美艳的虞妃。
此事自然也传入了宇文靖耳中。
那日他不可遏制地大怒,逼问自己与宇文睿的关系,她冷笑不语,她只与宇文睿在宴席中只见过一面,私情又是从何说起?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有人陷害。
宇文靖怕她勾引宇文睿,差点毁了她的容貌,她那时便狠心地给他下了“千夜”。
南昭国国师炼的药,总是取这么地诗情画意的名字,服入便忘却一切地飘然似仙,夜夜**蚀骨,生命却在悄无声息中慢慢枯竭,待到第一千天便会戛然而止。
无人可查的自然而亡。
南宫邪来信叱呵她鲁莽,但她当时若不鲁莽,还能一如既往地宠冠后宫么?
在后宫失去了容貌,就等于失去了自己的命。拿什么去争,去夺?
如果重新给她一次机会,她依然会毫不犹豫地下手,何况他早已垂垂老矣。
在南宫邪的心中只有整个九州大陆,恐怕无人可知,一向以最温和面貌示人的南昭国才是诸国中最野心勃勃的阴谋家。
她毁了南宫邪的计划。
他的本意是让宇文靖好好活着,只有他活着一天,宇文睿便不能登基。一个迟暮的老虎与一只正值壮年的雄狮,任谁都会选择前者作为对手。
为了回报他将自己与母后救下的恩情,她尽力地想办法挽救他的计划,既然整个东楚都在风传她与宇文睿莫须有的暧昧,她何不将此事坐实?
时常的碰面,
皇上的宠妃与太子被人抓住,太子毫无疑问会被废掉。
借着他经常来后宫的机会,她便不时地与他“巧遇”。不可否认的是,宇文睿有让女人为之疯狂的资本,他只需站在那里,便引无数女子趋之若鹜。
宇文靖所有的子嗣都叫她虞妃娘娘,只有他淡漠地直呼她的名字。
“乐正锦虞。”
听他这样叫她,她巧笑嫣然地走近。
第一次承欢他身下的时候,她的心是挣扎的,他是她第二个男人。
一切都安排好的时候,她深呼了口气,什么都要靠自己争取才能得到,所以,乐正锦虞,堕落吧!
就像第一次命人杀了梅妃身边的宫女一般,就这样迈出了第一步。
她却出乎意料地在他眼中看出了怜意,令人恍惚的疼惜。
果然有人来了,可她没想到的是撞破她与宇文睿的人是太子妃,那个印象中十分娇弱的女子。
她惊慌地缩在他的怀里,瞥见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机。
第二天,太子妃暴毙。
那个软弱的女人在撞见他们的时候,却没有想象中的大喊大叫,只是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随后满是泪水满是震惊地逃离。
得知太子妃暴毙的时候,她将自己关在未央宫里整整一日,除了自责之外还有对宇文睿残忍无情的恐惧。
南宫邪的人却在她耳边嗤笑,“看吧,五公主,这便是无能的下场。”
若是太子妃当时大吵大闹的话,她与宇文睿被抓,她自然不会死。因为她死了,所有矛头当然会直指宇文睿。
那个女人应该是十分爱他的。无挣扎,无痛苦地自尽而亡。
女子之于爱情总是这么地傻,她很早就知道这个道理。
后来,她与宇文睿的风言慢慢被压了下去。
她要将他拉下太子之位的计划没有成功,却被迫与他一次又一次地在一起。由最初的羞耻心到最后的欣然承欢。
南宫邪的人怕她对宇文睿动情,便背着南宫邪偷偷给她下药。她其实早就看见了却只能忍着,还佯装一直被她们控制。
直到在她们的帮助下成功登上了后位,她成为了宇文靖的皇后,地位巩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她们全都给杀了。
后宫里的女人们都在背后骂她是妖女,迷惑君主,红颜祸水之类的她都清楚,所以,她也全都让她们付出了代价。
果然,再无人敢忤逆。
再后来,宇文靖的身体因为“千夜”变得越来越差,几乎再也未能早朝,东楚的大权全都落在了宇文睿手中。
宇文靖驾崩后,他便时常来自己的未央宫,甚至光明正大地到了如今的地步…
乐正锦虞仔细地打量着宇文睿的眉眼,这三年,平心而论,他对自己算是极好的。
乐正彼邱的性格寡淡沉默,他却是深沉内敛。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她却无法读懂,也无法猜测他的想法。
见他沉睡的模样,乐正锦虞心中一动,南宫邪想要的东西会不会就在他身上?
她曾不止一次地趁宇文靖昏迷的时候询问那东西的下落,每次都被告知早已传给了下一任帝王。而宇文睿清醒睿智,肯定不会让她得知那东西的下落。
那样重要的东西,会不会就被他藏在自己身上,只是自己从未在意过?
似是感觉到她审视的目光,原本熟睡的宇文睿蓦地睁开了眼睛。
乐正锦虞见他突然醒来,下了一跳。连忙将脸撇到一边,脑袋却被他瞬间抬手勾了回去。
不触碰她胸口伤势的轻柔,宇文睿侧身凝视她,“在想什么?”
对上他温和的目光,乐正锦虞将心中的思绪收好,意有所指道:“这里是明国寺,被人瞧见有辱陛下的英明。”
宇文睿却低低一笑,“朕与自己的皇后在一起,谁敢胡言!”
乐正锦虞闻言,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方才说什么?皇后?
宇文睿抚上她的脸,“朕前几日已先行昭告天下你弃位修行,你已不再是东楚的太后。”
乐正锦虞想起他那日莫名其妙的赐封自己为清风道人,原来是为封后做准备。
她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
宇文睿却细细地摩挲她的面颊,低沉的声音似乎隔了好几个轮回,“乐正锦虞,朕等这一天,足足等了七年。”
乐正锦虞诧然失语。
良久,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陛下不怕有人反对么?”
宇文睿轻吻上她的唇瓣,“帝王总有许多身不由己,朕想放肆一次。”
“朕听说你性命堪忧的时候,十分惶恐。”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掌,“陪在朕的身边,做朕的皇后。”
乐正锦虞的心口忽然剧烈地疼痛起来。
第十日的时候,乐正锦虞的伤势才有所好转,能勉强坐起身,却还是不能行动自如。
后山的环境不利于休养,乐正锦虞被抱到了她之前所住的禅院。荣安派人递了宫中的消息过来,宇文睿便先一步回到了皇宫。
龙案上赫然堆满了朝臣的折子,大致分为两类。
一类是替江寄求情的,另一类是反对立乐正锦虞为后的。
宇文睿望着眼前堆积成山的折子,只翻了几本便让人全都拿下去烧了。
成堆的折子被宫人前后抱出宫殿,燃烧的火光让众人都明白了陛下这一次的决心。
乐正锦虞没死的消息传到西陵,慕容烨天震怒地摔碎了帝殿内的器具。他的人竟然被她给伤了,听说性命垂危不下于她。一个身手了得,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而乐正锦虞的伤是自己所致,他简直无法想象这结果。
“将西陵最好的药材给那人送去,让她早日恢复!”慕容烨天冷声吩咐道。
东楚的封后旨意早已传遍了天下,烨轩至今还被她害得下落不明,他一定要杀了乐正锦虞,绝不能让她封后!
北宜国今日的天气格外温和,天空澄澈地不见一朵云彩,纯净的蓝色投射下来将皑皑雪地也映染成遍野冰蓝。
有风轻轻拂过,凛冽的寒气也有所减缓,刮第一下似乎有些冷凛,再刮一下却变得柔和起来。
乐龙殿中躺着的乐正无极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精明,自寿辰那日过后,便老态尽显,连起身也变得费力起来。除了后宫所剩的妃嫔偶尔来探望之外,只有一直伺候的老太监静守在身侧。
太医开了无数种药方却法根治他心中的郁结,面对他日益严重的病情只能一筹莫展,北宜国的大权慢慢落在了乐正彼邱的手中。他虽然还未被正式册封为太子,却已经担起了监国的重任。
乐正锦虞受伤与东楚的封后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乐正彼邱手中,轮椅在疲q宫已经静静地待了数个时辰。
乐正彼邱倾世的容颜寡淡无常,白皙透明的手掌情不自禁地放在胸口处,怎么能对自己下如此重的手…怎么可以…
听闻她的伤势至少要三个月才能痊愈,封后也应该在那时。捂在胸口处的手慢慢落回轮椅上,阳光照射进殿内,地面上只留有他一人的身影。
北宜国的天也要换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089 身份转变
明国寺的禅房十分清幽,乐正锦虞醒来的时候,宇文睿早已不在身边。
“沐雨。”她轻唤了一声。她已经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现在觉得全身都不舒服。
见乐正锦虞欲自己坐起身,沐雨连忙上前阻止,“娘娘,您现在还未康复,切莫乱动。”
乐正锦虞听出她称呼里的改变,皱了皱眉头道:“现在外面都如何说?”
沐雨疑惑地看了她半晌,末了才明白她问的是朝野上下对陛下立旨封后的反应。
“听说这些日子陛下的龙案上堆满了文武百官上呈的折子,”沐雨如实道:“不过,陛下回宫便让人将它们全都烧毁了。”
她慢慢地将乐正锦虞扶坐起,“娘娘无需担心,陛下说一切都交由他即可。”
乐正锦虞敛了敛眸子,忽然开口问道:“沐雨,你在陛下身边多久了?”
沐雨垂首低声回道:“奴婢自懂事起便已是陛下的人。”若说多久,应该是自出生起,她的命运就已经被安排好。
乐正锦虞定定地看着她,试探道:“那你可知陛下的脾性?或者说习惯?”
沐雨惊讶地抬头,“娘娘与陛下在一起难道不清楚陛下的性子么?”
乐正锦虞摇摇头,“哀家三年前才来东楚,与陛下相处的日子自然没有你们多。”
“娘娘,您忘了您现在已经是东楚的贵妃,该改口了。”沐雨好心提醒道。见乐正锦虞唇有些干涩,立即去帮她倒了杯茶。
乐正锦虞微怔,她倒忘了,宇文睿已经下诏立她为后,只是因为封后大典过于繁琐,她如今是东楚的贵妃。
没想到只是短短过了几日,已时过境迁。
“无非是一个称呼罢了。”乐正锦虞不在意地道:“本宫想知道陛下有何特殊的习惯。”
乐正锦虞沉吟一番,状若无意地看着她,“比如说,有没有什么是一直带在身上的。”
沐雨将倒好的茶递到她的手里,思索了番后摇头道:“陛下很少让人近身,奴婢虽是陛下的暗卫,之前却也甚少见到陛下。若说陛下的习惯,奴婢只知道陛下喜欢黑色,向来只着黑服。”
她轻轻一笑,“其实也不用奴婢说,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见乐正锦虞面色浮现一抹轻微的失望之意,沐雨便努力地想了想。过了会儿似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奴婢记得好像是七年前,陛下有段时间喜欢上了莲花,那时候还将东宫里的所有摆设都换成了莲花的物什。”
“不过后来,陛下娶了太子妃,就命人将那些东西全都换了回来。”沐雨笑道:“奴婢那个时候也才七岁,这事儿还是听暗卫里的领队念叨的,陛下那段时间甚为反常。”
瞧着乐正锦虞一脸沉思的模样,沐雨轻声问道:“娘娘问这做什么?”
乐正锦虞瞬间回神,“没什么,本宫只是想多了解了解陛下。”
说着,她叹了口气道:“毕竟本宫的身份变了,以往…算了,不提也罢!”
沐雨见她如此,还当是她想着如何讨宇文睿欢心,遂安慰道:“娘娘无需担心,陛下对您的心意奴婢都看在眼里。”
乐正锦虞却是冷笑,帝王之爱向来多变,今日宠,说不准明日就厌了。以前她是他父皇的女人,与他的妃子不同。在男人心中,向来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腥的感觉自然刺激。可是以后呢?后宫三千,保不准哪日她就被打入了冷宫。
他现在兴致勃勃想放肆一回,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立她为后,可以后若是他的兴致过了,没有了帝王的宠爱,她便什么也不是。
乐正锦虞回视沐雨,摇头道:“你不懂。”
沐雨倏地闭了嘴,她不是帝王的女人,当然不懂。
乐正锦虞想起他前段时间赐给她的那支价值连城的黑玉簪,貌似上面也雕刻着莲花的图样。
“莲花…”乐正锦虞喃喃出声。
楚京内,因陛下将文武百官的折子尽数烧毁,朝堂早已乱作了一团。
诸臣见陛下立乐正锦虞为后的心如此坚定,惊恐之余纷纷不顾折子被烧毁,依旧卯足了势头往上冲,纷扬如雪花的折子第二日又成堆地飞往了宇文睿的龙案上。
宇文睿却是望着簇然成堆的折子淡默不语,早朝时,将诸臣的折子当着他们的面又尽数烧毁。
浓烈的火光里,缭绕的烟雾中,宇文睿威严地稳坐于龙椅上,火焰映衬着他的龙袍更加明晃,“立后是朕的家事,爱卿们若是闲来无国事可议,朕可以放你们去边关历练历练。”
大司马蓦然出列,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柄刀剑架在脖子上,“立后虽是陛下家事,可亦是国事。一国之母尊荣非凡,除却贤良淑德外,当为我东楚颜面,仪表天下。陛下若是不顾人伦,违背纲里,坚持立太后为皇后,臣等只能以死谏言。”
“请陛下三思而后行!”满殿的官员皆跟着大司马跪下,朗声劝道。
“大司马这是在威胁朕?”宇文睿目光锐利地看向他。
宇文睿轻笑一声,盯紧他握剑的手,“私自挟兵器上朝殿,大司马莫非是要造反么?!”
众臣一愣,有人偷偷扯了扯大司马的衣袍,示意他将剑放下。
大司马却是不为所动,“臣自认对东楚对陛下忠心耿耿,断然不敢有造反之心,若是陛下为一女子认定臣有造反之心,臣也无话可说。”
他将剑往脖颈处又压深了一分,“望陛下收回立后的旨意!”
宇文睿环视大殿一圈,语气愈加深冷,“你们也是这般认为的么?”
群臣伏地,“求陛下收回旨意!”
宇文睿闭了闭眼,“来人!”
数百名禁卫立刻涌入大殿。
大司马握剑的手一抖,不敢置信地望着上首的帝王,“陛下为了区区一名女子,要让忠君爱国之臣寒心么?”
宇文睿摇摇头,“朕只是想立乐正锦虞为后罢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