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焦扬转头看向周大夫,希望得到肯定。
“确实。”周大夫果真点头,“袁月啊,我当初不在这儿住,就是因为N城以工业起家,不管是空气还是水,都对养生无益。咱们老年人,尤其是得了病的,也该为自己想想……”
“可……”
“别可了。”焦扬看着她,“妈,我就您一个最亲的人,您还不容许我为您多想想?若是有什么差池,那……”
“我想想去哪儿住。”焦扬倚向沙发靠背,似是思索,“海涯?伊川?”
“去那么远?”
“这怕什么?”焦扬驳道,“您的退休金也打到了银行卡里,到哪儿都能取,我的工作也不固定,在哪儿重启事业都是一样的,关键是要以后……”
“扬扬,你到底是为什么突然想要搬家?”袁月拽着女儿的胳膊,认真的看着女儿的眼睛,“这搬家可是大事情,反正周伯伯也不是外人,若是你说的合理,妈妈二话不说,随你迁徙。”
“妈,我不想呆在N城。”焦扬顿了顿,语气突然低沉起来,她深深垂头,“我在这儿,就会想起不好的事情……”
“以前出国还不觉得,现在呆下去便觉得了,在N城,会想起很多不好的事情,想爸爸,想易明晞,想程澈……想很多很多。”焦扬抬头,霎那间眼睛竟蓄满泪意,“妈,我不想呆在N城……”
袁月尚未开口,便听一旁的周大夫慢慢说道,“袁月啊,就依了孩子吧。”
“现在到哪儿不是住,何况孩子说的也有道理。”周大夫抬头看向焦扬,“焦扬,你刚才说什么?海涯?你想去海涯吗?”
海涯位于这个国家的最南端,距离C城,天之遥。
想到这里,她重重的点头,“嗯!”
“那好。”周大夫突然拍袁月的肩膀,“袁月啊,如果不嫌弃,我们去海涯还可以相聚啊……我现在就是在海涯住,那儿风景秀美,气候适宜,比起N城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我们没房子,怎么去哪儿?”袁月问道。
“你算是问着了!”周大夫兴奋的拍了一下手,“我在海涯有两处住宅,我的那处大一些,另一处小一些,原本打算卖掉的,你正好可以过去住。”
“那怎么可以?”
“什么可不可以?”周大夫挑眉,“凭咱们的交情,哪有那么多可以不可以之说!”
“妈,咱们可以买周伯伯的房子嘛。”焦扬拉着袁月的胳膊,“周伯伯,我手头上没那么多钱,能不能分期付款,一部分一部分的给你?”
“行行行!”
几乎不可思议的,搬去海涯的事情就这样尘埃落定下来,焦扬坐在车上看向窗外,目睹着一排排民房如风般迅速掠过,自己都没料到会是这么的顺利,仿佛此次离别连上天也站在她这边支持,恨不得她早些远离那个人身旁。
她迫使自己努力思忖未来,今后的日子该是怎么走,重新成为最现实的一个问题。刚刚与周伯伯乘上飞机,焦扬便开始绘声绘色的与母亲描绘今后生活蓝图,大赞海涯是如何的风景秀丽,甚至还将从书中读到的关于海涯的传说都搬了出来。几个小时的机程,她说的话似乎比以往所有岁月中积累的话还多。
她不是多言的人,可是此刻却不敢让自己稍作停歇,脑子只要是一停顿,便会想起他的模样,他的眸瞳是凌厉寒冽的,唇角若弧,勾勒出无尽的冷然与失落,仿佛是在质问自己,如何再一次的会走。
她清晰的记得,他仿若无意的在她耳边数落起她的罪状——惯常不告而别。那时候的语气淡然如烟,似乎只是轻轻的责怨,并没有料到真会昭显他们的出路。焦扬紧紧咬唇,再一次强迫自己从无尽的想象里苏醒。
已经离去,便注定无法回头。没想到,真的是他们之间的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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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为止,一部结束。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第二部分 她+他 原来(1)
“焦总,关于五月的活动,林总已经给了批示。”秘书沈凌交给她几份呈批文件,“几笔款项申请,也已经派发到财务部那里,我看到李总监签字的。”
“好。”焦扬皱眉,草草的将那几份呈批示看了几眼,瞬又放到一旁的资料筐,“你去告诉小陈他们,今天下午将市调报告整理给我,记住,上个月成交的房子总量,户型分配比,价格分配比,以及区位分配比,都要详细精确的报上来。”
“明白。”沈凌点头,“焦总还有事儿么?”
“没了,”她并不抬头,依然忙于查阅手里刚刚获取的房产局资料,“你先去吧。”
看着密密麻麻的数据,焦扬最终发现了其中的问题,刚要拿起电话,没想到电话铃此时正好大作,她迅速拿起话筒,看也不看号码,“林总。”
“有什么问题吗?”话筒那边传来低沉微哑的声音。
“有。”她笃定的答复,另一只手又粗粗的翻了几下资料,“我百分之百的确定,这份信息是假的。”
“假的?”
“大体趋向是真,或许可以蒙骗一下外行人,但是通过构建曲线图便可得知,虽然总体走向是对的,但是很多细小点却出现了致命的差错。”焦扬叹气,“林总,这是糊弄我们的。”
“那今晚再去!”话筒中的声音已经有了些不悦,“你收拾一下,下午六点下班,随我走。”
“不用了。”焦扬忙说道,“林总,既然他们都不肯给我们,那么其他公司也必定拿不到。同样水平线上的竞争,我们是不怕的。怕就怕,个人会搞暗动作而已。”
“你确定可以?”声音已由果断微怒渐渐蜕变成些许质疑,“这份案子,是不容许出现差错的。”
“我确定。”唇弧微勾,焦扬绽出一抹自信的微笑,墨色的瞳眸如同融不开的深夜,越发透出一种镇定冷睿的风采,“您放心。”
“那好。”那边的男人终于轻轻的吐了口气,似是感到如释重负。焦扬亦是觉得有些放松,正在想着是不是就要挂断电话,话筒那边却突然勾起了另一个话题,“焦总,下班后有安排吗?”
“没……有。”她微微一怔,随后渐渐微笑,“林总,我又不是您这样的人物,天天还要提前安排。”
“那好,今晚上请你吃个饭吧。”随即听到翻东西的声音,似是在查阅地址,“郁辰茶房,解放路四百三十二号,晚上七点,不见不散。”
海涯地处国家最南,有些热带海洋性气候,大概因为已经习惯,夏日虽然炎炎,但却不觉得多热,只是有一种潮气,会将人莫名其妙的沾染沉重。冬日是海涯的最好季节,这儿不比其他地方那般四季分明,比起各地白雪皑皑的胜景,反而有一种春归大地的温暖。
现在是四月,正值春回大地,伸手一触,春风似乎夹带着海的咸味温柔而来,用力的攥紧手心,轻而易举的,便可以拈起一章潮腻。
仿佛是有什么溶于了自己的掌心,空乏但却温暖。这世界上有太多把握不住的东西,很多时候只有通过这样的随手一握,仿若才可以确信自己已经融入了这个天地。焦扬原本并不是喜欢多愁善感的人,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却只能凭借几分感觉来让自己温暖。
郁辰茶坊,位于解放路最繁华的路段,这是一栋别致的建筑,自外面看,似是呈葡萄牙建筑的风格,可是里面的装潢,却是古色典雅的纯中式设计。焦扬初来此处,便听到很多人讥嘲此处挂羊头卖狗肉,言下之意是里外不一。可她偏偏却喜欢上了这样的对比,看似矛盾,但给人感觉却不突兀,甚至是天衣无缝的配比和谐。
她坐在靠窗位置,托腮看着窗外人来人往。华灯初上,夜晚七点,正是这个城市最繁华最璀璨的时候,像是一名装扮整日的少女,只待月上梢头,才会羞涩的揭去神秘面纱。白日的忙碌浮华完全抛却,此时的海涯,有一种痛快淋漓的光灿与从容。
唇角慢慢勾起,最终凝成一弯淡笑的痕迹,对面却突然传来一声熟悉,“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抬头一看,竟是林弈辰到了,焦扬连忙起身,“没有,没有,我闲来无事,早到了而已。”
“别那么客气了,坐下。”他看了她一眼,眉宇间的笑意也渐渐勾描出来,在有些昏黄的灯光下,半隐半现的,呈现出温文的俊朗,“你下班不回家吗?直接到了这里?”
“没回去。”她笑,“回去再回来,不仅浪费时间,而且还要花去很多精力,现在正值上下班高峰,我懒得去挤。”
“那早知道下班咱们就过来了。”对面的男人铺好餐巾,话语中隐隐透着些惋惜,“我以为你要回家,在公司白白的还多耗了一个多小时。”
“哪儿是白白的呀,”焦扬打趣,“您那可是生产力!我听人家说,您只要在办公室呆半个小时,雅高便会有三百万的盈利。”
“这样的话连你都知道了。”林弈辰微微摇头,唇角的淡笑慢慢蜕变成为几分苦涩,“看来中国的舆论事业,果真以火箭发射的速度飞速发展。”
招手唤来侍者,林弈辰看也不看菜单,便说出几道菜。焦扬低头,仔细的摆弄着餐具,直到侍者走远之后才慢慢抬头,没想到只是不经意的抬眸,便迎上林弈辰含笑的眸子,似是有星河闪耀,他的眸瞳里,点缀着一种她所熟悉却渐渐遥远的光华。
一时之间不由得愣住,直到林弈辰的笑声渐入耳膜才回复意识,可是记忆里的璀璨却如同瘟疫一般,在她的脑海里逐渐蔓延铺展。焦扬低头饮了一口咖啡,这才勉力让自己彻底回归现状。
“你和别人不一样。”林弈辰好像没有看出她的异样,仍是淡凝笑意悠悠开口,“我以前请人吃饭时,若是到了点单的时候,就算是提前说好了是我请客,但仍免不了一番激烈的推脱争执。可是你就很安分,点单的时候安安静静的摆弄着自己的东西,也不管点的多不多,仿佛和自己没有关系。”
焦扬一愣,随即笑道,“我刚才真的觉得和自个儿没关系,只管带着张嘴大吃特吃,可是现在,”她眨眨眼睛,唇边的弧度粲然轻扬,“我觉得自己仿佛是犯了错误,是不是真的该让一让?尽管我自始至终没存请您的心思,可能带的现金连AA制也实践不了。”
“这样很好,实在。”他微微一笑,低头用勺子轻搅咖啡,修长的中指拈着精致的勺柄,不疾不徐,带着份贵族式的优雅与闲适,那一刻,焦扬甚至觉得,连被他搅动着的咖啡,都会以一种极其美妙的形状舞蹈辗转。
第二部分 她+他 原来(2)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请你吗?”
“我工作勤勉。”焦扬不假思索,这话说出来毫无愧意,自从来到海涯,她便进入了雅高工作,自策划师慢慢坐上如今的策划总监位置,每一分钟都勤勉刻苦,工作成效也是卓越显著,对下和善诚恳,对上谦虚恭敬,这样的处事风格,领导请吃饭亦是不奇怪的。
所以,她今天被林弈辰请吃饭,心里并没有一种多么荣幸的感受。商业社会,假设你为老板可以创造更多的剩余利润,看似你是靠他供给,但是从另一个程度而言,你更是他的父母衣食。
她说的一本正经,林弈辰却猛地一怔,继而轻笑,“对啊,你工作努力,不过,还有一点。”
“嗯?”
“你做事有一种特殊的笃定与自信,虽然张扬,却显沉稳;虽然霸气,却昭从容;有时候还有一点儿跋扈逼人,但是眸光却从不浮漂,相反的,还有一种深幽的冷睿。”
她怔怔的听到这一大堆形容词,终于在他话落的一瞬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林总!”
“不是说笑。”林弈辰并不随着她笑,瞳眸中反而多了几分平静与认真,“真的,你虽是女子,但做事却有一种男人的风范。”
她依然觉得这是个笑话,理智尚告诉她必须秉承在上司面前矜持有礼的风格,因此只能紧紧咬唇,强迫自己面对着他的认真,可是他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瞬间便冻结了微笑的能力。
他说,“你以前工作,必定是跟着一个强硬的上司,所以才在不知不觉中,便也沾染了他的点点滴滴。”
他说起这话,语气笃定,眸光亦透着无边的诚恳与自信,像是已经知晓了她的所有过去,现在的调侃,只是为了给那一段时光做一个冷静的结论。
她就那样怔怔的看着他,拿着勺子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又紧,最终还是击起一阵清脆,成功的划破了记忆将她禁锢与束缚的那根绳索,片刻间,焦扬似乎听到了那根绳子被割裂时的声音,嘶嘶的,如同她在大学时最经常与他同吃的鱼香茄子铁板饭,上面依然带着情感的温度,时日已久,却烫的灼人。
“我说的对吗?”面前的男人已经垂下头去,优雅的叉起一小块甜点,放入口里。
“对。”她亦吃起面前的甜点,只不过不是用叉子优雅的叉起,却是笨拙的拿勺子捞,兜转了好几个来回,直到勺子上都沾满了红绿的果酱,方才将其放入口中。
她的记忆,如同她面前的这盘甜点,一派狼藉。
“其实人啊,天生性格只是基垫,很多时候,都是受他人影响。这个他人,不是随随便便的,应该具有很重要的意义。”侍者已经端上一盘菜来,林弈辰微微后仰,唇边笑意却不减,“你们传播学有个概念是‘意见领袖’,我觉得用这个解释这一点,很到位。”
“意见领袖?”焦扬有些惊讶,不禁挑了挑眉毛,“您竟然连这个概念都知道……不会是,”眸光突然腾涌起万般亮色,她的唇角描出俏皮与纯然,“您也有个对您影响至深的人吧?”
话题一旦深入,有时便会忘了自身所需谨记的禁忌,与上司攀谈,绝对不可涉及个人问题。等焦扬察觉到林弈辰波澜不惊的瞳眸中突然划过一瞬黯然,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犯了游戏规则。
想要出口挽回尴尬,却没有想到合适的战术应对,而此时他的眸色已回归自然,“对,我也有。”
“她和你专业相同,也曾在雅高供职。”平时在公司作出千般决策的男人微微垂头,声音在不知不觉中便浸染上了伤感与落寞的气息,“控场能力极强,能把握和胜任所有案场。”
焦扬忽然想起她在办理升迁手续的那一日,人事部经理曾神秘兮兮的发出一声吁叹,“又有了一个和安冉一样的女总监。”
声音虽刻意压低,但她却听了个清楚。
看着他的眼眸在饭菜热气腾升的薄雾中慢慢变浅,她终于甘心将一直压抑着的心痛与酸楚倾泻放出,原来在这个社会,不管是多么强势的人,都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
同病相怜,竟是这个世间最体贴和温暖的一个成语。
终不能停留在这样压抑的话题里,焦扬看似不经意的将话题慢慢别开,“林总,您天天累么?”
“怎么不累?”他轻笑,“整个雅高这么大摊子,光是看各分公司项目总结与汇报,便要看上两天。”
“你来雅高时间虽然不长,但也有一年多了。”他看着她,微笑,“你的职务虽是集团的策划总监,但是并没有完全统筹整个集团的策划业务。现如今,也就是雅高置业,酒店和药厂需要你工作吧,原来白氏旗下的房产与食品加工,现在应该还没有多少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