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居心叵测。。。。不得不防。”
“殿下我们当在君子试中力压他们,折服他们,他们必然对我们敬畏想要结交。”
西凉人是很崇拜英雄的,哪怕是自己的敌人,索盛玄点头,道:“那就让我们在君子试中打败他们吧。”
众少年们举手挥拳抚掌呼喝,有婢女随着击掌声起舞,一时间气氛更浓。
索盛玄亦是坐倒,笑看着热闹,又转头问婢女:“七娘呢?可出去了?如今城中热闹。”
倚坐他身边的婢女道:“七娘从不喜热闹的,殿下又不是不知道。”
索盛玄看向门外,道:“我是想回到了家乡,孤狼也会合群吧。”
客栈最高处的一间阁楼与其他地方不同,屋内没有灯火,屋外悬挂的灯笼也似乎被风吹灭,在远处以及楼下一片灯火中独陷黑暗,打开的窗台上坐着一个黑影,夜风吹过衣衫飘动,荡起黑色的波纹。
。。。。。。
。。。。。。
七月里的黄沙道,夜已经微凉,喧闹的城中两门紧闭,两门还保持着开放,虽然考期就在两天后,还有考生在路途中疾驰赶来,但相比于前几日已经少了很多,所以街上也变的沉寂,偶尔响起夜鸟的鸣叫。
薛青在睡梦中睁开眼坐起来,片刻之后窗户发出轻轻的响动,薛青起身走过去伸手打开,直到这时候一旁床上的郭子安也猛地睁开眼起身。
“什么人。”他低声喝道,手握住了枕头下的一根短木棒。
客栈里亮着的灯火投在室内,照着穿着亵衣的薛青身影蒙蒙,她抬手嘘声,“找我的,你继续睡。”
找她的?郭子安怔怔看向窗户,窗户已经打开,窗边的人冲他笑了笑,并不是陌生人,而是车夫。。。郭子安瞪圆了眼。
“大人来了。”齐嗖低声说道,“在城外。”
薛青道:“要我现在出城吗?”
齐嗖道:“大人并没有这样要求,四面城门都难行,只有翻越城墙,东城门那边有个缺口卫兵走过时有机可趁。。。”他摇头,“但我做不到。”
城门太高了。。
薛青笑了笑,再高也高不过六道泉山啊。。。。四褐先生如今在哪里逍遥呢?在家中坐拥娇气美妾吗?真的就不管她的死活吗?真是靠不住啊。
窗户关上,里外的人都不见了,室内恢复了安静,郭子安坐在床上握着木棒呆呆,这个世界真大啊,大到他都看不清了。
。。。。。
城门上也悬挂了明亮的灯笼,一队卫兵齐刷刷的警惕的巡视着走过,震飞了城墙上歇息的夜鸟,暗色里盘踞在城墙上的夜鸟沿着城墙外缓缓飘下,又悄无声息的落地快速的向远处的夜色奔去。
从荒野上看去黄沙道城明亮如月宫,远处的大路上还有车马不断行驶。
薛青停下脚,路边一块石头抖动起身,发出笑声。
“青子少爷果然厉害。”笃说道。
薛青道:“其实也没多厉害,只是熟而已。。。先前青霞先生拒收我为徒,我常常爬山去书院偷听讲课。”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笃笑了笑没有揭穿知道她另有师父的事,道:“我们去看看地宫。”
这么快就要行动了吗?有多少人?只有他们两个吗?怎么动手?。。。笃没有再说话,薛青也没有再问应声好,笃转身疾行,薛青在后跟随。
夜色的野外行路的不止他们,除了拼命赶路的考生,还有永不停歇的巡城禁卫,禁卫们巡的城不止是明亮灯火里的黄沙道城,还有一片漆黑死静的黄沙道遗城。
随着走动一队禁卫从中分离出来,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他们身上穿着铠甲,手里却没有拿着兵器,星光下照耀着他们的脸,有老有少,没有半点的杀气。
他们沉默的行进着,前方隐隐出现一座黑影盘踞。
“那就是皇后陵。”
笃说道,伸手指向。
薛青哦了声凝目看去,适应了夜色,皇后陵渐渐清晰,在一片旷野上,有着高大陵碑的陵墓简单又威严。
“秦潭公的这些工匠将假作禁卫守在陵墓,然后直接进地宫。”笃说道。
那可真够嚣张的,薛青想,但也没有什么嚣张的,毕竟是将皇帝皇后都送进了陵墓的人。
“那我们总不会也这么嚣张吧?”她说道。
笃笑了,道:“要是也这么嚣张呢?”
薛青哦了声道:“他们现在就动手吗?”是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笃道:“不,他们会在君子试开考的那一刻打开地宫通道,第一日第一科考是在皇后陵举办的。”
第一日第一科考的礼科,礼有六项,拜祭就是之一。
“那时会有祭祀大鼓,鼓声掩饰他们的行动。”笃接着说道,“不过,他们进了通道也打不开地宫门,所以我们晚上再来便可以。”
薛青应声是,看着那边假作禁卫的工匠已经进了陵园,片刻之后陵园里一队人马疾驰而出。。。。。这是真正的禁卫守兵,二人在夜色里向另一个方向潜行离开。
禁卫的马蹄声在耳边渐渐远去,但下一刻前方却又有噗通的撞击声传来。
笃停下脚,暗夜里警惕的看去,低声道:“这里这时候怎么会有人?”
薛青侧耳,人和地面的撞击,以及锁链。。。。锁链,她站直身子看向声响所在,道:“是这里的人。”
这里的人?笃微微不解,薛青对他示意先向前疾步而去。
夜色里风声陡起,伴着哗啦的声音尘土飞扬,其中人影也高高的跃起,又如同钓线上的鱼儿一般被摇拽回来,摔打落地,腿脚膝头双手与地面相撞,发出重重的响声,如同一块石头砸在地上。
地面土沙飞扬旋即归于平静。
“就这样。”人影回头说道,“你们来吧。”
在他身后还站着四五个大大小小的身影,听到这句话身影踌躇,犹豫一刻有两个人站出来,咬牙跺脚向前冲去,就在他们的脚步迈出几步后,暗夜里地下传来的响声,下一刻奔跑的两个孩子就被甩向空中,尖叫声划破了夜空。。。。慌张失措想要抓住什么,徒劳的,又被拽向地面。。。啪的一声两个孩子如同鱼一样被拍在地面上。。。。
这次是真的像鱼一样,整个人都摔在地上。。。。。痛苦的哀嚎撕裂耳膜。
远处的夜色里薛青站直了身子,道:“原来那时我们本该看到的是这个。”
第五十六章 开试
被摔在地上的两人哀嚎,旁观的人也跟着发出尖叫,黄居跨步上前抓住了锁链用力的拉拽。。。
两个孩子已经被再次抛起。。。蒙蒙的星光下,就像放飞的风筝,风筝下黄居一手抓着一条锁链用力的向后,蒙蒙星光下少年裸露的肌肉暴涨。。。。
空中的两人再次落地,发出痛苦的嚎叫。。。还好没有再被扬起,已经被拉回了界线内,黄居松开手里的锁链扔在地上。
“再来。”他说道。
那两个孩子哭着不起身,而其他人被黄居看来时都畏惧的后退。
“会死的!”有人颤声喊道。
黄居道:“不会死,摔多了就不会死,我就没有死。”
其他的人看着他,再看看地上还在哀嚎的两个孩子,暗夜里看不清样子,但必然已经摔的口鼻手脚流血了,那样子他们不是没有见过,饿极了饿疯了被人诱惑的时候总是这个下场,这几年内七八个都是死于如此,当时摔不死受了伤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等死了。
当然也有没死的,比如黄居,比如被朱义凯照顾的那个。
“可是,这样做有什么用?”一人颤声道,就算能不被摔打致死,又能如何?挣不脱飞不走,只是为了抢到那些人扔来玩乐的肉吃吗?
“黄居你这样抢了一次,他们就不会来了。”有人跟着怯怯说道,那些人又不是真正要送肉给他们吃,只是为了取乐,没了乐趣他们怎么会来。
旷野里一阵沉默,只有摔在地上的两人的呻吟哭声。
黄居道:“我不知道。”转过身不再看这些孩子们,“那你们走吧。”
孩子们迟疑一刻悉悉索索将躺在地上哀哭的两个受伤的孩子背起走了,脚步声锁链声远去,旷野上恢复了安静。
黄居独立一刻向前跑去,锁链声,风声,人体和地面相撞声混杂在夜色里。
薛青看着夜空里跃起的人影,不知道摔打了多少次才能如此。
“这有什么意义呢?”她说道。
当然问的并不是一次次的冲撞逃不开的界线行为,而是这些人的存在。
笃道:“秦潭公用来愚弄民众的,恶灵之说,以此让民众相信皇后和帝姬的死是意外,而朝中其他大臣虽然知道这是荒诞,但不能让皇后和帝姬背负被雷火劈死的名声,所以顺水推舟让秦潭公行事。”
至于这些失去了家园还要被当做恶灵的民众,蝼蚁一般,顾不上在意了。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大黄牙那般的导游能存在,以皇后帝姬之死来谋利和作为乐趣本该是犯禁的,但因为被夸张被当做故事,过往的悲惨被掩盖,正是朝廷乐见其成的。
薛青默然一刻,这世上的真相永远有你想不到的悲惨和无奈。
笃道:“走吧。”
薛青嗯了声转身,二人在夜色中而去。
飞扬在夜空中的黄居感受着脚下传来的大力,他可以借助这力气飞起,但也必须受控这力气落下。
有什么意义呢?脚上带着镣铐的鸟,就算能飞起最终也只是骗自己而已,他的神情有些茫然,忽的看向一个方向,那边有人。
不是骑马的禁卫,也不是鬼鬼祟祟找乐子的闲人,两个黑点一高一矮一前一后,他们没有像他这样飞扬在空中,而是在地上奔走。。。。他们的速度奇快,如同利箭划破夜幕,没有翅膀却比鸟儿还要自由。
黄居看的有些痴了,忘记了动作人被重重的摔在地上,剧痛在全身传开,但却没有让他蜷缩,而是如同一块顽石,砸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坑便一动不动,任凭沙土如刀如锤砸入**的肌肤。
。。。。。。
。。。。。
七月初八,君子试终于到来了。
当清晨第一缕光投在大地上时,守在城门前审核禁卫文吏全部消失了,从这一刻起再赶来的考生就失去了考试的资格。
城门被清除了障碍,禁军守住了大路,在乌泱泱的围观者注视下,穿着统一黑色长袍的考生列队鱼贯走出城门向皇后陵而去,在考试前要进行一场祭祀,而皇后陵也是第一科的开考地点。
薛青站在队伍中向前看去,这次因为代表天子来拜祭先皇后,规格是天子的大驾,当然规格小了很多,但对于薛青来说已经足够震惊了,以往只在书上画上见过这种场面,今次能够亲眼跟向想象中不一样啊,一路行走后号角齐鸣终于到了皇后陵。
白日里的皇后陵孤立在一片旷野上更添威严,阔朗的陵前有身着祭祀服的乐师们,一排排大鼓长号摆开,笙旗烈烈。
官员们身着官袍,考官们亦是统一的儒衫在陵前肃立,随着吉时到,鼓乐齐鸣,隆隆声震耳,众官员随着礼官上前一步一礼,众考生们也随之而动,原本的生疏紧张随着礼乐以及庄重的步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仪式的感染力,所有人都沉浸在肃穆庄严的气氛中,薛青除外。
薛青的动作随着众人,也恭敬的低着头,但耳朵竖起倾听鼓声,从高亢的鼓声幽沉的长号声中可以听到异动,咚,咚,咚,地面也似乎随之而颤抖,但没有人注意这一点,所有人都全神贯注的随着乐声踏步,向天地神明表达自己的虔诚。
虔诚啊。。。。那位被祭拜的真凤的地宫正在被打开,用的手段是捶砸甚至火药。
薛青轻轻摇头,俯身叩拜。
足足半个时辰,祭祀礼结束了,昨夜没睡好又一番疲惫的考生们略作休息,等候即将开始第一科考试。
“今日考的是五礼,分别进行,考生们分别报名,可以单选也可以都参加。”
“你选哪个?”
“我还没想好啊,我吉礼还好一点,军礼什么的都记不清了。”
“。待会儿会抽签。。。每五个州府一场。”
不可能四百多考生一同进行,倒不是场地不足,而是考官们看不过来免得影响了评分,所以分成五个州府一场,抽签决定分队以及次序,此时每个州府的带队文吏都上前抽签去了。
薛青晃动着肩头缓解疲惫,听到人群中响起欢呼声或者哀叹声,那是抽签结果出来了,有的满意有的不满意,不过什么叫满意呢?
“哈,哈。”
庞安和张双桐从人群中挤过来满面欢喜,他们挤到前边跟随文吏打探到第一时间的消息。
“好消息,好消息,我们跟西凉人分到一组了。”
四周的考生听到了顿时投来羡慕的视线,上古传下的五礼对于异邦人来说哪有大周的学子们深入骨髓,这一科对于异邦考生来说可以忽略不计,那被分到一组的自然就平白少了一个对手,除了这一点对于长安府的考生来说还有更多的一个欢喜。
还有什么比正面赢过仇人更令人快意的。
庞安握拳:“太好了。”
薛青微微皱眉,道:“太巧了。”
第五十七章 临阵
抽签是为了公平,但薛青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这场考试就是为了某一个人举办的,那么抽签依照一个人的意愿来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至此跟西凉考生见了一次面,却已经交手三次,不管谁输谁赢都每一次表面上都云淡风轻,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从这一点上来说,西凉人不可小觑,并非真的表现出来的那般骄横无礼。。。。。一击即中,不中便退,不急不恼不怒,安静的等待下一次。
她一直安抚庞安说在考试中击败西凉人是最有意义的,那么西凉人定然也会这样想。
来者不善,来势汹汹啊。
“五礼我们都学了,听起来复杂,其实做下来也不难,何况有些我们日常中也都有简化。”庞安还在激动的说道,“就算得不了高分,也肯定比西凉人要做得好。”
张双桐甩袖道:“怎么也要比过那些蛮夷,否则岂不羞煞人,看来我也并非过关无望。”又看柳春阳,“春阳少爷,你祖父的钱花的值了,你也有机会了。”
虽然考官根据各自的表现打分,但在糟糕的对比之下普通的表现在考官眼里也能变得漂亮几分。
长安府的考生欢悦不已,就连持重的那些年长的考生神情都愉悦了几分,考试嘛,到底是水落石出的多,水涨船高更适用于日常的学习中,其他同分到这一组的考生们也同样欢喜,人群中几个地方一阵骚动。
“三次郎你皱什么眉。”张双桐怕她肩头,道,“当初教的五礼你是不是都忘了?”
行前长安府进行的考前集训自然有五礼,虽然繁杂但比起琴棋书画这种需要日久天长浸润的技艺,还是最简单的,只要死记硬背熟练就好。
薛青道:“怎么会,我过目不忘的。”不过她当时发懒没有看也没有记。。。既然目的不是考试,有两三科能拿出手的就足以,当个全才没必要了,太出众影响做正事。
抽签很快就结束了,长安府这一组序列在正中,原本是最好的位置,这个应该也不是巧合。
皇后陵前外搭着长棚,铺设了座椅供考官和国子监的官员们入座,陵外也搭了长棚给考生们歇息的地方。
因为是在陵前开放的考试场地其他人可以围观,不过大多数考生没有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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