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青接过拆开,李光远没有说话静待她看完信,又将京城如今的形势讲了。
“钱墨被抓,是秦潭公所为,但也引发了王相爷的质疑,陈盛待归,三方相斗,正是渔翁得利的好机会。”李光远道。
薛青笑了:“哪里就笃定我们是渔翁,别人是鱼肉。。。。。这朝争虽然不见血也是生死一瞬间的吧。”
这个的确是,李光远默然,这小。。。姑娘可不是只读书的乖巧孩子,带着一群学生将一个当朝大太监送进了牢房,朝争也不过如此,好话她可不是轻易就信的。
“是的,很危险。”他抬起头道,“所以我和青霞先生的意思是可以不去,再观望一段时日。”
薛青一笑,道:“好,我去吧。”
咿?李光远愣了下,有些没反应过来。
薛青道:“就说还不笃定谁是渔翁谁是鱼肉,那就都有可能,有危险也有机遇,就去看看,早晚都要去的,晚去不如早去。”
李光远哦了声,道:“你再好好想想,不急的。”
薛青点头起身:“笃大人回来后,我与他们商量一下,定下日子与大人说。”
李光远应声是起身。
“你去吧且好好读书别的不要想。”他声音拔高道。
薛青施礼道谢,外边的小厮忙过来亲自引着薛青出去。
李光远站在廊下目送,忽的想到她适才虽然说与笃大人商量,但最后一句说的却是定下日子与大人说,其实已经是决定了吧。
先前他和青霞先生认为五蠹军的人安排她的诸般事宜,但渐渐的发现好似不是这样,而眼下看来,倒像是她安排五蠹军行事了,隔着灿烂的金菊看那少年背影翩然,好像比先前又高了一些,转眼又要一年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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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知堂前也摆着不少菊花,门上悬着茱萸点点红红娇媚。
社学重阳节放了假,山上山下都很安静,薛青未进草堂就闻到酒香气。
四褐坐在席子上正摆弄一坛酒,刚将其上的泥封拍开,香气四溢,薛青适才见过这酒,知府大人的后院里衙役们正往库房搬。
“虽然是做戏,但京城送来的酒倒是真实足料。”四褐先生道。
薛青道:“先生你的运气真好,马上就可以去京城喝个够了。”
四褐先生干笑,道:“其实我也不怎么喜欢喝酒。”
薛青没理会他坐下来拿出青霞先生的信看,四褐先生将酒放到一边,道:“这可不是人逼你去的,人家都说了你可以选择不去。”
薛青道:“先生,去和不去其实并不是可以选择的,路是可以选择的,人不是,我既然是这个人,京城早晚要去的。。。。圣人有言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与其等别人来砍我一刀,不如我先去看看有没有机会砍别人一刀吧。”又看向四褐先生,“先生,你说以我目前的水准,一刀砍死秦潭公的机会有多大?”
四褐先生斜眼看她没说话。
薛青便又道:“两刀?”
四褐先生道:“这样你要把刀练的更快。”
薛青道:“就可以杀死他了?”
四褐先生道:“就可以抢在他杀死你之前你自己杀死自己。”
薛青哈哈笑了,道:“这么厉害啊,真的假的。”
四褐先生将酒坛拎起仰头喝了一大口:“别以为杀了几个人就觉得自己多厉害了,学生啊,这世上人外有人,不可轻敌啊。”
话音未落人一怔,将酒坛放下,瞪眼。
“学生你。。。”
脚步声到了草堂外,同时有声音道:“青子少爷。”
薛青看向外边道:“笃大叔吗?快请进来。”
。。。。。。。
。。。。。。。
笃理了理衣衫推开门,看着屋中坐着的一老一少。。。。。有些意外,他已经察觉到屋子里有其他人,但以为是薛青的同学,没想到是个老者,而且这个老者。。。笃的眼神微动。
虽然只看过一个背影,但。。。。
薛青道:“笃大叔,这位是我提过的我的那位先生。。。”
那位先生?
不是已经。。。
笃和四褐神情都微动,听得薛青的话继续传来。
“。。。的兄长。”
兄长啊,怪不得相似,笃抬手俯身施礼:“笃,见过先生,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四褐先生斜眼看着薛青,伸手捻须没有说话。
薛青道:“先生复姓欧阳。”
四褐先生差点把胡须扯下来,笃神情也有些怔怔,不是兄长吗?那位先生好像是姓洪名七公吧?
薛青示意笃坐下,道:“是这样,欧阳先生从小抱养给他人,所以兄弟二人姓不一样。”
扯,继续扯,别停,四褐先生捏着稀稀拉拉的胡须一语不发。
笃再次抬手施礼道:“欧阳先生,失敬失敬。”又道,“关于洪七公先生的事,某深感遗憾以及敬意。”说罢俯身一礼。
四褐先生嗯了声。
薛青道:“欧阳先生是知道了洪七先生的噩耗赶来的。”叹气,又看向一旁的酒坛,“欧阳先生备了好酒,笃大叔,不如我们一起去外边祭奠。。。。”
四褐先生道:“人死如灯灭,不要讲这些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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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叮嘱
几案上收拾了搬过来,两个茶杯充作酒杯,三人对坐,薛青拎着酒坛要斟酒。
笃看着大大的酒坛小小的酒杯半起身道:“我来吧。”
四褐先生捻须道:“让她来,后生嘛。”
应该不知道薛青的身份吧,笃大人便坐下来,看着那青衫少年用纤细的胳膊拎着酒坛,稳稳的准准的在小小的茶杯中斟了酒,酒水未洒一滴。
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难事,笃微微一笑安坐,道:“不知欧阳先生仙乡何处?”
四褐先生似笑非笑,薛青在一旁道:“先生来自白驼山,先生家中有妻妾成。。。。”
四褐先生打断她道:“这些事就不用说了,还是说眼前吧。”
薛青应声是,道:“洪七公先生去黄沙道前与欧阳先生说过了,欧阳先生没有洪七先生的音讯,猜到可能出事便寻来了。”说到这里叹气一声。
笃亦是神情凝重,再次施礼:“洪七先生救了我们的命。”
四褐先生看着俯身的笃,对薛青翻个白眼,薛青冲他嘴唇动了动。
这也是选择,你选啊。
真是无耻的学生,四褐先生看得出她说的话,呸了声。
笃有些不解的抬头。
四褐先生神情恼怒,竖眉道:“不用为他感到不幸和难过,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缘故。”将手在几案上重重一拍。
能听到砰的声音,坐在一旁的笃也能感受到桌面的震动,但其上摆着的茶杯却诡异的没有晃动,酒水更没有洒出半滴。。。。这个看不出什么气息就像个真正的老人的老人,不一般啊。
“他自己学艺不精,与人争斗死了,怪谁。”四褐先生还在愤愤说道,“这叫做事不周全死了也活该。”
这个么。。。笃道:“洪七先生敢于与左膀右臂对战,是勇。。。”
四褐先生嗤声:“勇有什么用!勇敢的去送死,那不是傻子吗?”
虽然不能像读书人一样说出一句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但笃作为一个军士,他和他的手下一直奉行且这样做,当四面楚歌当明知前方陷阱重重时,他们前仆后继没有丝毫的迟疑,因为知道纵然自己是送死,但却能让同袍们生存以及胜利。
这不是傻,虽然尊敬这个老者,但笃还是表示了不赞同。
四褐先生瞪眼。
薛青先开口道:“欧阳先生说的是没有意义的勇是傻,笃大叔你说的这种当然不是,刚才欧阳先生还在说,这世上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不可轻敌。”
笃默然一刻,道:“是,是我们轻敌了,知道危险,但还是低估了危险,让洪七先生跟着涉险。”
薛青道:“还是我们人太少,不能完全知己知彼。”又道,“你们都过来了吗?”
笃道:“我们过来几个,其他的引开黑甲卫了,货郎带着黄居晚间就赶来了。”
薛青道:“来的正好,有件事要与你商量,青霞先生要我进京国子监读书,以备来年会试。”
进京啊,笃沉吟一刻,道:“青子少爷如何打算?如果进京的话,我们跟随护送便是。”一切听她吩咐,赴汤蹈火何惧。
薛青道:“我是要进京的,君子试拿了榜首,会试我是势在必得,否则前功尽弃。”
笃明白她的意思,点头,却听薛青接下来道。
“。。。你们就不用护送我了。”
笃看着她没有说话。
薛青道:“适才我与欧阳先生商议过了,欧阳先生的意思是让你们保存和积蓄力量,这样才能在再遇到危险的时候发挥更大的作用。”
笃看向四褐先生。
四褐先生捻须点头,神情郑重:“京城与其他地方不同,青子少爷这次去读书,打交道的都是些文人墨客,更有大学士官员,这些人可不是打打杀杀的,读书人就该有个读书人的样子,带着你们这些人去,京城之地那可真是太扎眼了。”看笃想说什么,他伸手端起茶杯递过来,就像一个慈爱热情的老人关爱晚辈,“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你们太弱了。”
笃伸手握住四褐先生递来的茶杯,薛青坐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那茶杯酒水轻荡,看着二人身形端正,看着桌面摇晃。。。。。
四褐收回了手,笃举着茶杯到身前,道:“欧阳先生说得对,晚辈的确太弱了。”将茶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薛青在一旁道:“欧阳先生会陪我进京,笃大叔你们有更重要的事做。”
笃看向她。
薛青道:“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我们的人,增强我们的力量,我们需要人,需要变得更厉害,这样等再遇到危险的时候,哪怕是千军万马大火焚城,你们也能救我出来。”
她说的哪怕其实是指过去,笃明白这个意思,是啊那般难那般突然之下都做到了,她赞他们信他们,心头暖暖中还有些许激荡,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但到嘴边只一句:“好。”
薛青对他一笑拎过酒坛,笃举起茶杯让她为自己添满。
“我去前方读书,我的后方就交给你了。”薛青道。
笃将茶杯的酒再次一饮而尽。。。。
薛青道:“好酒好汉当敬三杯。。。”
四褐先生打断她,道:“好汉少喝酒,贪杯误事。”
笃应声是,放下酒杯,再次冲四褐先生一礼,道:“有欧阳先生陪同青子少爷去,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四褐先生嗯了声道:“放心吧,本来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青子少爷可厉害着呢。”
笃看向薛青,胡须遍布风尘仆仆的脸上浮现笑,道:“她是很厉害,但也是个孩子。”
还是个孩子啊,薛青想着,自己都忘了有多久没有当过孩子了,一个人父母亲人在,哪怕白发苍苍也能是个孩子,而父母亲人不在了,哪怕蹒跚学步也不是孩子了。。。。。现在此时她还是个孩子。
她忍不住笑意散开,手像个孩子一样捧住脸。
“不要做出这么良善被人感动的样子,你个骗人精。”
四褐先生冷笑说道,将菊花酒举起对着坛子大口喝。
“竟然把我拉出来当猴耍。”
笃已经离开了,草堂里又只剩下他们师徒二人。
薛青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人,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先生你当猴这么久了。。。。你看你把我带的都说错了,先生你当我先生这么久了,总得有些用途吧。”
四褐先生呸了声,道:“骗人精,你把这些碍事的赶走,是为了在京城遇到危险跑的更方便。”
薛青道:“有先生你跟着我,咱们跑起来一定很方便。”
四褐先生冷笑,再次喝了口酒,道:“请问我还有几位兄弟被抱养?免得我这次跑的时候出意外,也好提前通知我的其他兄弟们”咬牙切齿。
薛青扳着手指认真道:“还有三位,从武力值排序,欧阳先生你挂了,就该黄药师出场,再然后是周伯通吧,最后一灯大师吧。。。”
四褐先生耳朵竖起,忍不住眨眼道:“一灯大师?最厉害的也是和尚啊?”
薛青看向他,道:“也字怎么解?”
四褐先生将酒坛放下,瞪眼又嗤鼻,道:“这还用问,当然是我们大周朝最厉害的人是个和尚。”
薛青惊讶道:“竟然这样吗?我一直以为先生您是最厉害的。”
四褐先生哈哈笑一脸得意:“我当然是最厉害的,不过这个和尚说起来就更传奇了。”又一拉脸,“这个暂且不提,你少来哄骗我,你个骗人精,你才不会这么认为呢。”一摆手,“废话少说,我已经帮你解决这些人了,别耽搁我喝酒。”
薛青道:“也别喝太多,收拾收拾就该进京了。”
四褐先生道:“我真去啊?不是骗人的吗?”
薛青从一旁抽出书卷,道:“我这次进京是读书的,先生,你可拿着束呢。”
。。。。。。
。。。。。。
“那这次进京比去君子试时间还要久呢。”
坐在屋子里的戈川放下手里的针线一脸不舍,掐着手指算。
“等考完会试殿试,就到明年四五月了,这一去要大半年多。”
一旁的郭怀春失笑,还真当是去科举了啊,这哪里是去科举啊,这是要入朝了,这一去是不会再回来了。
胜了入朝登殿为帝王,帝王怎能轻易踏出京城到这遥远的长安城来。
败了的话。。。。。那就更回不来了。
郭怀春打个激灵急急的晃了晃头,要驱赶走这个不吉利的念头,而这边戈川也反应过来了,站了起来。
“我这次要跟你一起去。”她坚定的说道,“先前你去考试我可以不跟去,这次你去读书,没有人说不能陪读,我们孤儿寡母家就是一个包袱皮,背起来就能走。”
郭怀春道:“这个好办,我在京城给你们买个宅子,会试殿试非同小可,我这样做理所当然,子安也再陪着去。”一拍腿道,“干脆我也跟着去好了,为了将来的女婿在京城打点谁能说我不对?”
薛青含笑听二人说话,道:“你们为什么要跟我去?”
“当然是照看。”
戈川与郭怀春齐声道。
郭怀春又道:“青子少爷,此一去虽然不是黄沙道那般兵甲重重,但看不见的刀光剑影更多啊。”那些大人们为什么要她去京城,是准备着揭穿身份与奸党一战了,生死一战啊。
薛青道:“正是如此,你们照看不了我,反而会妨碍我。”
戈川与郭怀春一怔。
薛青道:“我已经让笃大人留守不随我进京。”
“那怎么行?”戈川急道,“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薛青拉住她的胳膊,道:“不让他们进京不是说就不用他们了,而是还不到用的时候,我先去打探,你们太引人注目,黑甲卫秦潭公都盯着,跟着我反而容易打草惊蛇,青霞先生说,秦潭公已经起了疑心,开始查君子试了。”
戈川道:“我一个人没事啊,我作为你的娘跟着不会打草惊蛇啊。”
薛青看她道:“是,你不会打草惊蛇,但是,娘你更会让我陷入危险,万一你被抓了,万一他们以你为陷阱呢?”
戈川道:“青子,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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