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焉子没有理会走出国子监,书童心惊胆颤跟着,而薛青的那个书童在后慢步而行,国子监外很是热闹,虽然监生们早就各自找好了住处,但还是坚持住到这最后一天才搬走。。。。。
“在桌子上做记号的事就别想了。。。都要重新刷一遍漆的。。。”
“小心抓住你舞弊关大牢。”
监生们在外说说笑笑打趣。
蒋家的马车已经等候着,裴焉子带着书童上车,薛青笑嘻嘻的挥手作别,这边裴焉子尚未离开,门前忽的来的一队人马顿时嘈杂。
黑压压的官服。
“是御史台的人。”
“御史台的黑乌鸦。”
“这是要干什么?”
“这些人上门可没好事。”
伴着监生们惊讶的议论指指点点,御史台的人进了国子监,片刻之后内里亦是喧闹。
“荒唐!你们凭什么抓我!”一个被围住的官员愤怒的喝道。
为首的御史道:“房大人,有人弹劾你受贿意图泄题,闾中丞命我等请你去问问。”
对于朝廷文官来说,被弹劾被告的最多的都是归于御史台负责,刑不上大夫,不到重大时候不会落到刑部手里。
而被弹劾也是很常见的事,哪个官员没有被御史们攻击过都不好意思站在朝堂上。
“胡说八道!我哪里有受贿!我泄什么题,我都不知道什么题。”
“有没有查查才知道。”
看着围住的御史台来人,听着他们此起彼伏的质问,在场的官员们都有些头晕,御史台的黑乌鸦们诨号真是太贴切了,吵死人。。。。
“房大人,你就跟他们走一趟。”青霞先生说道,神情肃重,“清者自清。”
御史台嘛又不是刑部大牢。。。。。去走一趟自己还能添些声望。
“真是荒唐可笑!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污蔑我。”那官员一甩袖向外走去。
御史台的人呼啦啦的跟上。
看到他们走出来围观的监生们倒也没有多喧闹,这种事也很常见,大家指指点点议论几句便散了,裴焉子的马车却没有动,而是掀起车帘看薛青。
“你的熟人啊。”他道。
是啊,这个被御史台带走的人就是适才她认出的那个自称董鹤的人,薛青神情惊讶点点头:“可怕,难道我除了作诗能杀人,连多看谁两眼也具有杀伤力了?”
裴焉子放下车帘走了。
薛青回头看站在一旁的黄居:“不好笑吗?”
黄居摇头道:“听不懂。”
薛青道:“有时间多读点书吧。”负手向住处的小巷子走去,离开国子监这边,她脸上的笑意和轻松也随之散去,直觉,不妙啊。
。。。。。
。。。。。
“这个人的确是我们的人。”
陈盛站在树荫下拄着锄头说道。
“这次王相爷还是抓对人了。”
康岱道:“房览是因为这次我们让他进了会试,所以才被王相爷盯上。”又恼火,“这王烈阳难不成要把会试全部占据在手里吗?”
陈盛道:“这些倒不重要,我们目的不在于此。”
薛青道:“不过,真的只是王相爷那边的会试之争吗?”
陈盛和康岱都看向她。
薛青道:“这个人知道我见过我。”
康岱忙道:“先前他负责与李大人联络,殿下进京前他亲自去过一趟长安府。”又解释,“他是一直知道殿下您的。”
陈盛道:“你是担心他会出什么意外?”神情抚慰,“不用担心,不会出意外的,御史台我们也有人。”
如果不在御史台呢?薛青心想。
。。。。。
。。。。。
一把被推进牢房里,房览恼怒的甩袖。
“你们不能随便抓人,那些弹劾我还没对质呢。”他道。
两个差役神情淡淡道:“会跟你对质的,不用着急。”
房览收起了恼怒,亦是冷冷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人能攀咬我些什么,咬下我,就能让你们如愿了吗?真是可笑。”也不用差役推搡自己大步走向牢房。
牢房里坐着站着七八个人,他们的存在让狭小的室内憋闷。
“说实话,你们这御史台的牢房真不如我们刑部的。”一个声音带着几分嫌弃说道。
站在其内的房览一怔,什么,意思?
牢房门在后哗啦关上,牢房里的火把滋啦点亮,烟雾火光让房览不由抬袖子遮面,耳边说话声更多。
“东西也不齐全啊。”
“我就说自己带着吧,你们不听。”
“指望这些读书人给准备齐全吗?”
抱怨嘲笑情绪不同,但声音给人的感觉相同,生涩木然阴冷。
房览适应了室内的光线放下衣袖也看清了眼前的人们,他们身材高瘦矮胖面容不同,但身上的都是清一色的黑色吏服,那是京城官员们日常不多见但却并不陌生的随着段山而声名鹊起的刑部大牢狱吏的穿着打扮。
一个狱吏站起来,从腰里解下一条奇怪的锁链,锁链相撞发出哗啦一声响。
这很普通的响声传进耳内,房览陡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他转头看向牢房门,牢房门已经紧闭,他便下意识的向牢门冲去。
一只手搭上他的肩头,将他按住转过。
“房大人,不要怕,在御史台审问你之前,我们先问你几件事。”
不!
牢房里发出的喊声飞出去,惊起了御史台外林子里歇息的乌鸦,嘎嘎声不绝。
。。。。。。
。。。。。。
(今天勉强够四千了,松口气,情节是理顺的,担心的是写不清楚,以及写的不好看,周末愉快么么哒。)
第一百九十三章 假问
杂乱的脚步声争执吵闹在御史台内响起。
“你们好大胆!这里到底是御史台还是刑部?”
“是翰林院吧,我们御史台的事,你们知道的这么清楚?谁告诉你们啊?”
“怎么?把我们也关起来,让刑部的人审问审问吗?”
“我们御史台台官们还没那么闲。。。”
“放人!”
“此事我们不做主,请去找中丞大人。”
不管如何愤怒质问,御史台并不松口放人,甚至连让见都不让房览,只让去找御史中丞。
找御史中丞就不是他们这些人资格了,也证明这件事是闾阎安排的。
“相爷,闾阎与王烈阳自然是一样的,他们抓我们的人也并不意外。”翰林院侍读石庆堂低声道,“但竟然还动用了刑部,这就不妙了。”
陈盛道:“王烈阳是怎么盯上房览的?”
石庆堂道:“说起来真是意外,房览的随侍知道房览是受相爷您所托办事,他与人争执气闷酒后失言被王烈阳的人窥到。”
陈盛道:“那随侍知道多少?”
石庆堂道:“那随侍只知道与相爷你有关的事,并不知道帝姬殿下的存在。”这也是他们一直以来的小心谨慎,办事的人最后所有的关系都凝聚到陈盛身上,对外看来是陈盛夺权不放。
坐在一旁的一个蓝袍男人道:“但房览知道殿下。”
室内气息凝滞一刻。
“润泽先生,不过王烈阳不知道啊。”康岱道,“他是不会想去问到这一方面的。”
被唤作润泽先生的蓝袍男人道:“但现在是刑部在问。”
在场的人神情再次凝沉。
“那就要看王烈阳要刑部的问什么了。”陈盛道。
大家的神情便稍微缓和些许,王烈阳到底不知道帝姬的事,再怎么算计也是只围绕陈盛。
“王烈阳应该已经知道皇后陵塌陷的原因。”润泽先生道,“虽然他并不知道帝姬的存在,但知道相爷要找玉玺,要揭穿当年的事,所以他将相爷送给秦潭公。”
石庆堂神情愤怒:“这老狗,既然知道相爷所为所图,他竟然还这样做,这不是跟秦潭公一样,窃国奸贼吗?”
陈盛道:“这倒也是他会做的选择,十年前的时候他就跟我说过,不允许揭穿秦潭公的罪行,这倒并不是他要窃国行奸,而是要护国。”摇摇头,“他相信他做的是正确的,且不允许任何人阻扰,所以胡明心灰意冷干脆不闻不问。”笑了笑,“但我不相信,我还没有心灰意冷,所以我有幸找到了真正的大道。”
当然便是帝姬殿下。
是他选择了相信帝姬殿下,五蠹军也才选择了相信他。
康岱道:“幸好没把殿下的事告诉他,谁知道他会不会把殿下也送给秦潭公,这个贪婪权势的家伙,还摆出一副磊落样子。”
润泽先生道:“这些就不要说了,趁着刑部的人还在怀疑王烈阳的用心而敷衍,赶快把房览捞出来,或者。。。。”停顿一下,“让他闭嘴。”
闭嘴是什么意思大家心里都清楚,室内安静一刻。
石庆堂道:“落到刑部的人手里是有些麻烦,早知道是这样绝不会让他们把人带走。”但很显然王烈阳也知道,他气恼的一甩袖子,“真该先除掉王烈阳。。。。添乱。”
陈盛道:“乱也有乱的好处,乱也有乱的好处,不用担心。”
这时候了还不用担心啊,康岱心里叹口气,事情已经这样了,担心也没用,还是赶快解决应对。
“大家做事吧。”
脚步匆匆杂乱散去。
而此时的刑部却氛围轻松,宋元晃晃悠悠走进室内,室内齐修等人正坐着喝茶。
“段山不在了,宋大人反而看起来更清闲了。”齐修看他一眼,不咸不淡说道,“这么晚才出家门。”
宋元嘿嘿一笑:“妻子女都刚进城,病的病小的小。。。。这就安置好了没事了。”又道,“至于御史台那边的,给王相爷打下手,咱们不能喧宾夺主啊。”
齐修没有再理会他,将烹好的茶水给几人分别斟上,大家也没有推辞不受,齐修喜好烹茶,大家只要喝茶赞叹就是对他的尊敬。
几人饮茶齐声赞叹水好茶好一番,宋元也跟着胡乱赞了一通。
“王相爷此举是对公爷的示好?怎么可能,他不过是要拿我们当枪使。”齐修道,“陈盛这老小子重新跑出来跟他抢位子,他怎么能忍。”
“是啊,公爷吩咐了我们就是坐山观虎斗,顺便瞎搅和。”一人笑道,“不过,王相爷能查到陈盛在黄沙道有手脚也挺厉害的。”
“原来青霞先生的同党有陈盛。”另一个人道,端着茶杯神情闪烁,“这够分量,不如。。。”
宋元道:“他的分量再大也大不过宝璋帝姬,不能因小失大。”说到这里又看齐修一笑,“齐大人,我说的对不对?”
齐修点点头,道:“宋大人稳重多了。”给宋元斟茶。
宋元嘿嘿笑:“那是,现在我们掌握的可是段山给我们的,比王烈阳可信多了,绝不能坏了公爷的大事。”
“告诉他们审问什么了吗?”齐修问道。
宋元点头:“叮嘱过了,顺着王相爷的意,又不能问出让他满意的,我们更愿意看两个相爷并存,那才叫热闹嘛。”说着笑起来。
屋中的人也都跟着笑起来。
“乱,越乱越好。”
。。。。。。
。。。。。。
御史台的逼仄的牢房里变得安静下来。
看着刑架上的男人垂头不动了,站在面前的男人嗤声:“真是没用,我还没开始呢。”
旁边坐着专注盯着手里牌的其他几个狱卒浑不在意。
“泼醒他。”其中一个眼也不抬的说道,“咱们忙的很,不是来看他睡觉的。”
那男人嘀咕几声便拎起一旁早就备好的一桶水兜头浇在房览头上,其内冰块砸落在地上发出哗啦响声。
房览浑身发抖急促的喘息着醒来。
“房大人,别这么急着睡,早点说,说完了你回家睡去。”男人说道,将手里长长的一根铁钎抚了抚,其上沾染的血碎肉被擦去。
看到这贴近的铁钎,房览发出尖叫,充血的眼满是惊恐。
“我说,我说。”他抖声喊道,“我是为陈相爷办事的,一切都是陈相爷安排的。”
但铁钎丝毫没有停下,而是逼近了他的额头。
“这个我们早知道了。”男人说道,眼里闪着光,“房大人,你相信我,我能将铁钎穿进你的脑袋,你还能清醒着,而且思维会更敏捷。。。。”
额头上铁锈血气散开,房览只觉得骨头都裂了。
“我,我。”他的声音从骨头里钻出来,“有一个天大的秘密,我,我要跟秦公爷说,我只跟秦公爷说。”
。。。。。
。。。。。
秘密?
什么秘密?
刑部这边喝茶的诸人停下。
宋元皱眉道:“你们问什么了?他那秘密我们不是已经知道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来人神情古怪又似是无奈,道:“我们其实什么也没问,刚抽了一顿鞭子,他自己就说了。”
受不住刑。。。。在座的人都明白了,有些好笑。
“这些废物文官。”有人道。
宋元嗤声:“这么没用,能知道什么秘密,听他扯呢。”
来人迟疑一下,道:“他说是与帝姬有关的秘密。”
此言一出,室内一静,齐修放下手里的茶壶看过来。
帝姬。。。。么?
。。。。
。。。。。
(分章)
第一百九十四章 真凶
“相爷!”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陈盛郁郁葱葱小菜园的平静。
陈盛抬起头看到康岱奔近。
“不好了,石大人说房览被刑部的人带走了。”
带走了么?陈盛眉头凝起:“那看来是刑部的人问到了他们不该问的事了。”
如果他们要问的是王烈阳想让他们问的,就不会离开御史台。
康岱的面色发白:“石大人他们已经跟去了,只是刑部那种地方,让他们放人就没有御史台那么容易了,怎么办?让殿下先避避吧。”
陈盛依旧蹲在地上,低头将一撮小菜掐下来扔进篮子里,道:“这一避,也是险招啊。”
避,也相当于暴露。
“但现在也委实凶险。”康岱低声道。
陈盛道:“我们其实一直都很凶险。”带着几分追忆。
这时候说什么以前,以前凶险是不好,但好在都逢凶化吉,这次呢?康岱站在菜地里,四月的日光毫无遮拦的照在头顶,眼前却是乌云沉沉发黑。
半路劫杀只怕也来不及了,进了刑部里面更难动手,该如何?
“你们且先都退下我来出面,这种事没有什么见不得人。”陈盛拍拍手,站起身,“真要到了撕破脸的时候,真正该害怕的不是我们。”
要到撕破脸的时候吗?康岱垂在身侧的手攥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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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收拾东西。”
一阵风似的冲进室内,四褐径直扑向床边,一把掀开床板,将几本书几个酒坛子捞起来。
“跑路跑路。”
黄居蹲在椅子上毫无察觉,薛青在摇椅上伸个懒腰。
“先生,你在青楼偷窥人家姑娘被发现了吗?”她道,“不是告诉过你,在外惹了麻烦不要往这里跑,拖累我们多不好。”
四褐先生呸了声,道:“你才是最大的麻烦,你这个乌鸦嘴,你让我盯着的那个人要完蛋了。”
薛青坐直了身子:“这么快啊,比我想象的还不靠谱啊。”
她当然没有等着陈盛等人的安排,提醒了他们之后,就放四褐先生去盯着御史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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