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四褐先生斜眼:“客气了,我相信你的手段也可以啊。”
薛青整容道:“这种恶人我怎么能做,岂不坏了形象。”
呸!四褐先生恼羞:“那我的形象呢?”
薛青道:“先生你要形象没用,你最重要的事是履行诺言。”
四褐先生神情有些怔怔,挠了挠头:“我的诺言是啥来着,我突然想不起来了。”
薛青道:“当然是我考上状元。”神情凝重,“你也说了,青霞先生出事,我现在疑神疑鬼,不把这件事解决,我怎么专心考试?还怎么考上状元,你的诺言又怎么践行?”
四褐先生哦了声,道:“你说的还挺有道理,所以这件事还是为了我了。”
薛青点头:“那就拜托先生了,好好干吧。”将酒一饮而尽,放下酒碗起身向外走去。
四褐先生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你去干吗?”。
薛青没有回头,道:“我能去干吗。”
是啊,现在能去干吗,四褐先生问出来自己也回过神,这时候当然去给青霞先生守灵了。
“。。。当然去睡觉了。”薛青道,双手枕在颈后,“我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先生你一点也不关心我。”
这小子!四褐先生呸了声:“你还用我关心你?你自己已经够关心自己了!”
那少年没有理会他,走出屋门沿着走廊向后而去淹没在夜色中。
四褐先生在摇椅上将酒坛拎起喝了口,咂咂嘴,盯着酒坛,神情几分恼怒:“就用一坛酒打发我了?还有没有当人学生的样子?我这先生被使唤的也太廉价了。”抬起头看向一个方向,窗边的黑影里石头依旧安静而蹲,四褐先生点点头摸了摸下巴,对外扬声。
“黄居,在这里蹲着有什么意思,跟我出去换个地方蹲着去。”
学生的债,当然要学生的学生来还了,这就不吃亏了,四褐先生拎着酒坛倒在摇椅上,心满意足。
。。。。。。
。。。。。。
七天之后,青霞先生火化。
夏日,又路途遥远,等不得青霞先生的家眷赶来,先火化待亲人到来后扶灵回乡。
人死如灯灭,悲伤总是会散去,日子还要继续,而眼下又有更迫切的事,会试。
主考已经提起了好几个名额,都是翰林大学士,有声望有地位,这些人各有拥趸,吵闹的不可开交,而在一众考生中,康云锦等人又是风头最盛的,毕竟当初是他站出来指责秦潭公,如此不畏权贵风骨傲然成为读书人中的新贵。
先前才声名鹊起的长安少年们反而销声匿迹了,除了每日在青霞先生家中守灵,便是在知知堂读书,没有了纵马游街酒楼茶肆招摇,就连他们之间也没有了往日的说笑肆意,每个人都察觉到这一点,但谁也不知道该怎么改变,心中茫然又燥郁。
但尽管如此,大家也没有放松读书,按照张莲塘的要求,守灵的时候也都带着书卷,认真又专注的读书,先生看了也必然欣慰。
棺椁前要灭的香烛下一刻被人点上。
楚明辉将手拢了拢,确保新的香烛点燃,身后有人站起来。
“黄纸还够,不用加了。”他说道,看站起来的少年。
薛青嗯了声,道:“我先走了。”
坐在蒲团上的张双桐抬头,道:“你去哪?”
薛青道:“回家读书。”
张双桐道:“你在这里不能读吗?”
张莲塘喊了声双桐。
张双桐没有理会,依旧看着薛青,伸手指着另一边的低着头看书的裴焉子:“连裴焉子这种无情的人都能坚持守灵,你怎么就做不到?”
裴焉子头也没有抬一下,似乎听不到。
吵架了啊,灵堂里的其他少年们都听到了,些许躁动,想要劝又似乎不想说话,张双桐的声音还在继续。
“。。。薛青,你自己算算,你一天在这里多久?一盏茶的功夫,还是白天,晚上你从来不来。。。你就那么金贵,守不了夜还是换个地方睡不着?”
“。。。回家读书?你以前在长安府的时候怎么不在家读书?跑来社学,跑来草堂,干什么?”
薛青看着他,神情不急不恼,认真道:“我读书的时间需要多一些,最好是连贯的,所以在家的时候能不被打断。”
张双桐嗤声笑了,道:“就你需要多一些?我们都不需要?”
薛青道:“我这次不仅要考中状元,会试也要拿榜首,所以必须更用功一些。”
少年们气息凝滞一刻。
张双桐看着他,失笑:“状元,三元及第,薛青,大家日常夸你,喊你状元,其实是开玩笑呢,没人当真,你自己也别当真。”
薛青道:“要天下人当真,要先生当真,所以我必须当真。”
张双桐还要说什么,楚明辉面色沉沉喝道:“别说了,吵什么吵,烦死了。”
张双桐将袖子一甩不再说话。
薛青没有迟疑转身走了,少年们看着他的背影,神情有些复杂。
“读书吧。”张莲塘道,“薛青说得对,大家都要用功读书,才不负先生教导。”
少年们应声是各自继续低头看着书卷,但能看进去多少就各自知道了,然后没多久有个少年抱着一摞黄表纸进来,神情有些慌乱。
“你干什么?慌慌张张的。”楚明辉瞪眼道,“不是说了吗?拿出底气来,不要被人瞧扁了,说我们没了先生就什么都没了,这不仅是对我们的羞辱,还是对先生的。”
那少年应声是,神情却依旧复杂。
张莲塘看他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少年摇头,迟疑一下道:“我在街上看到薛青了。”
张双桐嗤声:“除了在先生这里,你在哪里看到他都不稀奇。”
张莲塘制止他,看那少年:“他怎么了?”
少年道:“他去西凉人住的驿馆了。”
西凉人?张双桐蹭的站起来。
“哟,这西凉人的驿馆竟然成了他的家了?”他挑眉,声音尖亮,“没了先生,西凉太子这靠山也不错。”
少年们一阵骚动,楚明辉恼怒的呵斥,张莲塘沉声的安抚,少年们的低低窃语,让原本安静的灵堂些许嘈杂。
而此时的西凉驿馆里,热闹的歌舞停下,仅以珠宝蔽体的妖娆歌舞女子们退下,不忘对站在堂前的青衫少年嬉笑抛个媚眼。
堂内安静下来,索盛玄欢喜的站在薛青面前,眼睛亮亮。
“青子少爷,你还是第一次来找我呢。”他大声说道。
薛青含笑点头说声是:“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青子少爷真是太有礼貌了,夸赞自己这里是三宝殿呢,索盛玄欢喜道:“青子少爷有什么事尽管说。”
薛青道:“我要见秦梅。”
。。。。。。
。。。。。。
(三千字,今日还是一更,是这样的,我昨天去看牙,比较紧张,竟然忘了是周一,嗯,看完牙了,洗牙,牙周刮治(这个太恐怖了),拔了一颗智齿,所以麻醉过后有些茫然,见谅见谅)
第二百零三章 以换
珠帘轻响,环佩叮当,香气扑鼻。
“青子少爷,请用茶。”面容异与常见的婢女笑嘻嘻说道,也没有以往常见的婢女那般谦卑,视线毫不掩饰的打量眼前坐着的少年。
薛青对她含笑点头:“谢谢。”
婢女眉开眼更笑,道:“青子少爷,你尝尝我们的茶,加了马奶,你可喝的习惯?要不要给你换一下。”
薛青哦了声:“我试试。”端起茶杯尝了尝,对那婢女点头一笑,“我喝的惯,不用换。”
婢女笑弯了眼施礼退了出去,廊下窗户便挤着七八个娇俏婢女,立刻将她围住。
“你怎么回事啊。”
“怎么对他那么好。”
“他给你什么好处了?”
七嘴八舌质问。
索盛玄在这里不是第一次招待来客,自来到京城后,有不少人来这间屋子里坐过,有权贵子弟有风流少年也有朴实大众,但婢女的待客方式都一样,端上一杯马奶茶,且不提醒,然后看着他们神情古怪或者喷出来或者强忍着咽下去,然后努力的维持风度仪态,实在是太好玩了。
但这次规矩却被这个婢女打破了,竟然提醒了那少年,难道那少年美的让人迷了心窍?婢女们透过窗向内看去,见那少年在慢慢的喝茶,神情平静,长的的确清秀可人,但这世上谁又能比索太子和七娘更好看?
婢女被围住摇晃,嘻嘻笑:“青子少爷人真的很好,怪不得殿下和七娘天天挂在嘴边。”又捂住脸,“我也不知道,他一说话,我就什么都想告诉他,不想看他为难。”
婢女们又是笑又是好奇:“他说什么了?”
那婢女捧着脸道:“他说谢谢。”
这算什么话?其他人不解,那婢女道:“我端了十几年的茶,第一次有人给我说谢谢。”但丝毫不让人奇怪,因为他说的很真诚很自然很理所当然,反正她就不想为难他,谁忍心作弄这样一个少年呢?决不允许。
这种大概只能自己体会了吧,别人实在是想象不出来,就因为一句话?其他的婢女们推搡她嬉笑。
“不过,就算不提醒也看不到他出丑。”一个婢女说道,看向窗口抬了抬下巴,“他很喜欢喝呢。”
婢女们都围过来向内看,果然见那少年端着茶杯慢慢的喝着,神情没有丝毫的不适。
“这少年口味很独特啊。”婢女们笑道。
珠帘外传来的嬉笑薛青当然听得到,口味独特吗?薛青看了看手里的茶杯,不是她口味独特,而是能适应任何一种食物,有一种伪装是像当地人一样吃他们的食物。
她的耳朵动了动,然后门外挤在一起嬉笑的婢女们从廊下涌出向外迎去,薛青放下茶杯,透过珠帘看到一个少年走进来,身旁的索盛玄以及熠熠生辉的珠帘都挡不住他的光彩,夺目。
“我不是告诉过你,见到他就直接打出去就是了,为什么要请进来?还听他说话?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秦梅的声音也传进来。
索盛玄在他身边笑道:“可是他嘴里吐的是你嘛。”
珠帘掀起,秦梅一脚跨进来,薛青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
“。。。找你的可是特别重要的事,我怕耽搁。”索盛玄接着说道。
秦梅呸了声,站定挑眉抬着下巴看薛青,道:“他重要的事与我何干?”
索盛玄嘻嘻笑道:“与你有关的事就是重要的事啊。”又看薛青,“青子少爷,听说是你找,七娘立刻就来了,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薛青抬手施礼,道:“多谢索少爷。”看向秦梅,“我有件事请秦少爷帮忙。”
索盛玄拍秦梅的胳膊,眼睛闪闪亮道:“青子少爷这么厉害的人请你帮忙的事,一定很厉害。”
秦梅只挑眉看着薛青,神情鄙夷不屑。
薛青也没有等他说话,接着道:“我要当今科的会元和状元。”
呃?索盛玄眨眼,觉得自己没听清。
秦梅上挑的眉头也微微蹙,道:“什么?”
薛青道:“接下来的会试请秦少爷让我当会元,殿试为状元。”
还真是这个意思啊,秦梅终于正眼看他,失笑,道:“薛青,你当不当会元状元管我什么事?我是你爹啊?”
薛青道:“当然不是,你是我爹也没理由一定要帮我,但这个忙只有你能帮我。”
秦梅呸了声,摆手道:“滚滚滚。”甩袖转身,对索盛玄冷笑,“看到没,什么叫君子小人,厚颜无耻。”
索盛玄神情惊疑不定,但看了眼薛青,那少年神情平静没有丝毫觉得自己说的事多么的匪夷所思,便道:“青子少爷如此坦荡的说出这种事,也是君子之风啊。”
秦梅嗤笑道:“他这叫什么君子之风。”又一挑眉,“要说君子,他那个从楼上跳下来摔死的先生倒还算是。”说罢哈哈大笑,显然并不真的认为如此。
薛青没有恼怒,笑了笑道:“秦少爷说笑了。”
秦梅道:“我可没说笑,我是在真笑。”嘴角一弯勾起,“你那个挂名先生死的这样惨,你很丢人吧?”
挂名?索盛玄不解,眨眼。
“那姓林的要真是他的先生,也不至于这么死了。”秦梅嗤声对他解释道。
是啊,薛青多厉害啊,那教他的先生自然也厉害,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被人逼的从楼上跳下来寻死,索盛玄点头,又几分同情,自己这么厉害,挂名的先生却被人逼死,也的确很丢人啊。
薛青道:“秦少爷,这样羞辱不到我的,你也知道。”
秦梅冷笑道:“我当然知道,我也没用这个羞辱你,我就是自己想要笑,真好笑。”说罢果然大笑。
索盛玄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对薛青安慰道:“那个林先生是自己没本事死了,与青子少爷你无关的,你不要在意。”
薛青对他点点头,道:“谢谢。”再看向秦梅,“秦少爷,我请你帮忙自然不会就这样白说,我拿我的命来换。”
命?索盛玄眼一亮。
秦梅没有转身只回头,扫了薛青一眼:“你的命对我来说算个屁。”
薛青道:“我的命你能拿到的话,对你来说自然不算个屁,你拿不到的话,还真算个屁,至少你这辈子看到了就会觉得臭。”
臭这个字让秦梅转过身来,道:“我要拿你的命,还要你允许?”
薛青道:“是,你要拿我的命,还必须我允许,若不然你先前连近我身的机会都没有,你也没机会拿出你的真本事。”
这样吗?先前那几次交手,秦梅除了受伤竟然还是被压制的没有机会出手?索盛玄眼发亮,青子少爷这么厉害。。。。
秦梅看着薛青,笑了,道:“好,好,你狠,那你待如何让我拿出真本事?”
薛青拂了拂衣衫,抬手,道:“请。”抬脚踏上前一步,落定。
这一句话,这一步,摆满珍宝的室内气氛瞬时凝滞。
索盛玄看着眼前的少年,面容依旧平静,举止依旧翩翩,但那一双眼却不似往日清柔,恍若深潭。
他下意识的后退,身后已经有风声袭来。
那是原本负手而立的秦梅平地跃起,负在身后的手攥成一个拳头举起,又随着身子的重重的砸下来。
喀嚓一声,摆在两边的两株珊瑚树如同被砸中一般裂开,已经在柱子后的索盛玄咂舌,庆幸自己躲得快。
那抬着手的少年没有丝毫的躲闪,伸出的手臂还没有珊瑚树粗壮,迎上了秦梅砸来的拳头。
两个原本几步外的少年一眨眼间撞击在了一起。
明明是**的相撞,躲在柱子后的索盛玄却下意识的闭上眼,眼前似乎刺目不可视,但耳边并没有炸裂的撞击声,只有安静。
索盛玄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看到两个少年面对面站立,他们的身形微屈,秦梅的个头高,所以尽管二人都屈膝但看起来薛青要矮很多。
秦梅的拳头停在薛青的腹部,而薛青抬起的手则停在秦梅的咽喉上,虽然他看起来矮,但却似乎下一刻就要将秦梅托起,也正是因此秦梅的拳头不能再向前。
两个少年双目对视,皆是平静无波沉默无声。
然后秦梅的拳头收回,与此同时薛青的手也收回放下来,她再次轻轻抚了抚衣衫。
结束了?索盛玄咽了口口水,一切就像没有开始一般。
秦梅道:“回去养好你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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