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时,阿克巴王也是诞生在帐篷里。
玫瑰盛宴 第十三章(6)
库伦拿起信,又再次开始阅读。
我的姑母在果亚取得葡萄牙总督发给的五张通行证。我向她索取一张,一张能够让你的船尽快离开苏拉特前往吉达的通行证,但是她拒绝我了。她说她已经将通行证都送出去了,但我知道至少还有三张在她舰长的口袋里。她是个邪恶的女人。我知道你绝不会迎娶拉德丽,但只为拒绝这件事,有必要将我们视为瘟疫吗?
我对我自己的这些想法感到失望,但有一个念头是自始不变的,那就是你一定会回来,我的陛下,带着你的胜利平安归来。皇帝将会看见他有个如此令他骄傲的儿子,而我,不会有一个女人像我如此幸运,能够拥有她心爱的男人。愿真主保佑你。
王子亲吻这封信,并将它好好折起来,收进他随身携带的银盒里。这盒子里是艾珠曼德写给他的其他信。他突然意识到现在有多么安静,大雨就像刚才突然开始一般,意外地停止了。他依旧可以听见水流过帐营平水沟的声音,但他的手下已经移到室外。库伦将他的头探出帐篷的垂帘。夜晚的湿气已经取代了大雨。蚊虫嗡嗡地吵着,萤火虫点亮了黑夜,而在他营队的中心,有些士兵已经在火窖里架起苦楝树枝。现在的天气生营火太热了,但闷烧苦楝树的熏烟刺激的味道,能将夜晚的蚊子驱离,这也是几个月来第一次,他们能够点起营火,不用担心阿马·辛格偷袭。
库伦到他的帐篷里,走向他的书桌。他拉出了一张纸,并用小刀削尖羽毛笔。接着他将纸张推开。不,在这封信送达她手上前,他就会和她在一起了。他将羽毛笔浸泡在墨水瓶里,画出他在苏拉特的船只草图。库伦最近涉猎海外贸易事务,主要是茉荷茹妮莎对这很感兴趣。金钱回报相当惊人,茹卡雅一直这样告诉他,而库伦看过她丢给她的仆人好几袋金币,只要他们能带来她想要的东西。究竟为什么葡萄牙人掳走了茹卡雅的船舰,这笔交易一定有什么价值。除此之外,库伦也需要那些钱,他的收入只来自他的领土和薪俸,他希望有更多钱,这样他就能买很多艾珠曼德喜欢的珠宝给她,还有他自己喜欢的珠宝。和茉荷茹妮莎比较起来,他认为自己很穷。皇帝拥有最多的财富,这是理所当然的,但他却是这帝国里第二富有的,而不是第一,在茉荷茹妮莎之后。
如果茉荷茹妮莎不给他一份船只通行证,他会亲自写信给葡萄牙总督。总督是很好的友人,绝不会拒绝王子,更何况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位皇帝的王子。他拿出一张新纸开始写信。
当雷莱恩掀起帐篷的帘幕时,库伦刚好写完这封信。“王子陛下,你想出来走走吗?你的士兵希望能看见你。”“好的。”库伦在信上按下他的封印,折起信交给他的太监。“确保这封信尽快送到果亚。”他走出户外,围绕着营火。当士兵们看见他时高声欢呼着,“为胜利者欢呼!”他们叫着,挥舞双手并热切鼓掌。
在这赞扬声中,他欢欣鼓舞地站着。所有指挥官年纪都比他大,但却是他计划这场围攻的每个细节。这些人全都听命他的指挥,相信他的判断。他任他们大声吼叫,接着他举起一只手,士兵们马上就安静下来,酒瓶高举到唇边,他们正等着库伦说话。
“我们成功了。”库伦说道,“虽然花了我们很长的时间,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这一切成就都是属于你们的,英勇的士兵及干练的指挥官,皇帝会为你们对他及对国家的效忠感到喜悦。明天,拉纳就会来到我们的阵营投降。”这时,士兵们开始窃笑并发出嘘声,但是库伦阻止他们。就在几个星期前,甚至在湄瓦战役获胜之前,他的父王就写信给他。贾汗季在信中说,要记得对拉纳待以尊敬与荣耀。他是一位皇帝,即使他向我们投降,他仍旧是一位皇帝。你要视他为君王,库伦。
玫瑰盛宴 第十三章(7)
因此站在焚烧的苦楝树旁,库伦转告他的士兵皇帝的愿望。他们安静下来,羞愧地注视彼此,并低下头来。当库伦看到他们脸上严肃的表情,他拍了拍手,这代表他知道他们是听命于他的。
王子对士兵后方的乐师打了个手势。音乐声开始响起,女舞者从帐篷后面走出来。她们在士兵面前摇摆起舞,火光穿透她们轻薄的棉布裙与面纱。士兵们开始喝酒,将银币丢向空中,醉意蹒跚地跟在女人后面,舞者咯咯笑着躲开他们的手。当然她们终究会屈服,但她们躲得越久,赚的钱就越多。
库伦转身回到他自己的帐篷。有个人碰了他手臂一下,他回过身来。是位年轻的女人,可能还没超过十六岁。她有着温暖质朴的美丽、*的胸部、高翘的臀部及纤细的柳腰。她的皮肤因为火光的照耀而显得耀眼发亮。她对着他微笑,她的眼神充满了丰盈的承诺。
她伸出一只手。库伦因为许久未曾接触女性的肌肤,接过了她的手,并领她进入他的帐篷。
拉纳·阿马·辛格随着喇叭号乐来到了库伦的营队。王室军队站在拉纳经过的路上,当拉纳经过时,士兵们弯腰鞠躬。他们和他对抗很久,纵使阿马·辛格已经降服,甚至陷入绝境,但他终究是位君王。他们的指挥官这样告诫他们,如果库伦对拉纳尊敬以待,那么他们也应该以此相待。
阿马·辛格已进入花甲之年,他的头发与胡须都已经斑白,强烈对应着他那因为湄瓦烈日暴晒而黝黑的脸庞。阿马·辛格几乎是在戒备状态下来到营队的,对于如此的接待毫无准备。他穿着满身盔甲,当他走路时,他的靴子与铠甲丁当作响。他依旧打直腰杆,挺拔地向前走,即使他是如此狼狈地被打败,阿马·辛格也不会让他的自尊像他的王国一样垮掉。
库伦站在他的帐篷外看着拉纳。阿马·辛格屈膝摸着库伦的靴子。此时王子立刻弯下腰来,扶起这位老者。“你不需要寻求原谅,一切早已被原谅了。”库伦说道,“你今日前来,已经对莫卧儿王朝展示了您的效忠。皇帝从此将无时无刻保护你,回应他的需求是你的职责。”
“我愿听命于此,王子陛下。”拉纳·阿马·辛格扬起他的头看着库伦。他指向身后的那些士兵。“请接受这些贡品。”
士兵们走向前来,放下一颗巨大的红宝石。这颗宝石大得惊人,约莫有一颗马球的大小,而它耀眼的光芒犹如火焰之心一般。库伦心中想着,原来关于这颗红宝石的谣言果然是真的,传说这颗红宝石属于拉纳家族已经好几个时代了,今天他以这颗宝石作为献礼,证明了他的效忠及完全的降服。他必须控制他自己,不能独占这颗宝石,他用手抚摸着雕刻成许多角度的宝石切面。这是多么美丽的一颗宝石啊!放在缠头巾上,闪烁着光芒有如石榴般艳红。但是库伦必须将宝石交给他的父王,而极可能这宝石最后会落在茉荷茹妮莎手上。他看着那个盛着欲望的黑色丝绒软垫,想着,至少现在这颗宝石是属于他的。拉纳的士兵还带来成包的丝缎及镶有宝石的短匕首。七头大象与九匹马也被领进围栏。每一头动物都披上镶有黄金与白银的织布,背上镶有宝石钉饰的缰绳与辔头。
“我为如此粗劣的贡品感到羞愧,” 阿马·辛格说着,“但诚如王子陛下所知,它们就是我仅存的东西了。”
“这已经相当丰厚了,”库伦微笑着。“我们已经得到你私人畜舍里的其他动物,皇帝对你的降服感到相当喜悦。一份王室诏书将会送到你手上,这份诏书会给予你保护,并赐你为帝国里的封侯。为了表明皇帝的心意,请你接下这些由我准备的礼物。”
库伦转过身去对雷莱恩比个手势。太监捧出一件高贵的官服及一把镶有宝石的剑,这就是王子要送给拉纳的礼物。侍从将一匹*牝马带进围栏里,此外还配有镶有宝石的马鞍,以及一头系有银色轿子的大象。
拉纳低头鞠躬。“谢谢您,王子陛下,我非常感激您的仁慈。”
“还有一件事,”库伦说,“阿马·辛格,你还是一位君王,你将保有你的头衔及你的土地,湄瓦也将赐给你作为封地,只要你活着一天,你封地的人民都听命于你。”
拉纳在营区里停留数日,在这里接受盛宴款待,他的所有需求都得到满足。在他离开之后,他的长子凯朗前来向库伦表达他的敬意。嗣子绝不会陪同他的父亲向皇帝或王子表示敬意,嗣子总是会晚一点出现。凯朗愿意陪同库伦前往阿吉莫,以保证阿马·辛格对贾汗季的忠贞。库伦王子接受了这项提议,并且不坚持阿马·辛格必须亲自前往。年老的拉纳保住尊严,而贾汗季皇帝也转告阿马·辛格,他打了一场令人敬佩的战役,他的确是一位伟大的君王。
就在凯朗抵达不久,王室军队就将营区拆除,并动身展开返回阿吉莫朝廷的旅程。
库伦王子打赢了这场战役,当他的父王还是王子时,也曾打过这样的包围战,而他终于凯旋而归返回朝廷。因为这场胜利,许多事情改变了。库伦找到前所未有的自信,既然他能够带领军队,他就有能力戴上皇冠。他将找个方法告诉茉荷茹妮莎,他和拉德丽的婚事是不可能的。
玫瑰盛宴 第十四章(1)
“王子率领着他麾下的将士,带着光荣的胜利进入城里。出乎众人预料之外,皇帝居然给了他无人能出其右的盛大欢迎……”
……威廉·佛斯特(William Foster)编,
《托玛斯·洛爵士出使印度记》
(The Embassy of Thomas Roe to India)
茉荷茹妮莎若有所思地审视着她手中的信。信是从苏拉特传来的消息,葡萄牙人已经在坎贝湾烧毁四艘印度船舰,象征他们反抗帝国的命令。
“皇后陛下,这信上是怎么回应的呢?”何西亚汗咳了一声说道。
“你知道这上头说的是什么吗?”
“我大概知道,”他说,“我和送信来的使者谈过。”
茉荷茹妮莎点头,想着何西亚可能不止跟使者谈过,而是这封信被放在纯银信盘送到她手中前,可能已经被打开过了。信上的弥封已经拆开,但是她只字未提。经过这些年来,她始终如此信任何西亚。她知道的一切,他也都很清楚,他绝对不会背叛她的。
她的手指轻轻摸着覆盖在长椅上的绸缎,缎面用散沫花染剂绘制的茉莉花藤蔓,如今变成淡掉的橘黄色。今晚,不,明天,总之得尽快,她会下令让女仆重新上色。库伦即将从湄瓦回来,还会带着成为俘虏的凯朗王子一道归来。整个朝廷都会为此庆祝,她必须为庆典做准备。
茉荷茹妮莎叹了口气。有许多事情必须要好好考虑,而她却想着盛宴要穿的服装。该拿那些葡萄牙人如何是好呢?从拉希米号被掳之后,他们已经将至少上百艘印度船舰掳为己有。如果他们胆敢霸占皇太后的船舰,多久之后他们将夺取她的船舰?茉荷茹妮莎早已下令将拉希米号归还,但毋庸置疑的,这艘船并没有归还给茹卡雅,而葡萄牙总督为她的船舰送出的通行证也将她的嘴巴给封住,将她的命令消音了。
库伦即将以英雄之姿归来,并受到盛宴款待与溺爱,这跟葡萄牙总督一样对她而言是个威胁。她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在房里踱步。她必须做个决定,在面对这些男人时,不能觉得如此无助。茉荷茹妮莎停了下来,将她的脚趾埋入地毯的绒毛里。她决定让愤怒蔓延她的全身、占据她的思绪、淹没所有一切。如果葡萄牙人想要一场战争,那她就给他们一场战争。
几分钟后,皇后绕着何西亚急促地走着,下达严厉的命令,“下令莫克拉汗,命他包围达曼的葡萄牙市。”
“皇后陛下,为何是莫克拉汗呢?他会尽可能帮助葡萄牙人。你一定知道他早已改信他们的信仰了,他是站在他们那边的啊。”
“他不能公然违抗王室的命令,如果他真这样做,那只有死路一条。这项命令可以测试他对帝国的忠诚度。没错,朝廷不再宽容莫克拉了。”茉荷茹妮莎点着头说道,“这件事必须要莫克拉来做。身为古吉拉特的首长,他是最接近达曼的人。葡萄牙人不再被赐予任何权利。一定要拿下达曼。”
何西亚鞠了躬,转身要走,但是茉荷茹妮莎的声音让他停下脚步。“此外,准备一份诏书送到亚格拉。亚格拉的耶稣会堂必须关闭,牧师的薪水也不再给付。将杰若姆·塞维尔牧师送去给莫克拉汗,直到我再次下令之前,要将塞维尔监禁起来。将所有在印度的葡萄牙人全都逮捕起来,将他们的财产全数没收。”
当何西亚离开之后,茉荷茹妮莎写了封信给她的舰长。等她的船舰返回苏拉特时,他们将会收到这封信。总督发的通行证将带着女王的谢意被送到果亚,她不再需要这些通行证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玫瑰盛宴 第十四章(2)
王室的诏书已经准备好并送到后宫,在以皇帝的玉玺弥封之前,茉荷茹妮莎仔细看过了诏书。接着她拿起一个有着六片花瓣的小型玫瑰翠玉封印,沾上墨水,并牢牢地将这封印盖在诏书上。封印上写着:“因贾汗季皇帝太阳般的耀眼光芒,努尔·贾汗封印的宝石如月光璀璨。”
她鲜少使用自己的封印,但是这一次,她希望总督明白知道这是她下的命令。她不再和他玩外交游戏,如果他希望在印度保住自己的小命,那么他必须向她低头。在贾汗季的名字旁边,茉荷茹妮莎以她坚决的手签下“努尔·贾汗·比干皇后”。
阿吉莫的街道上装饰着鲜花与旗帜。走道上火把的光芒在烛台上闪耀着。金盏花环围饰着门柱,石板路也被洗得洁净。耀眼的烛火与多彩多姿的装饰,欢迎着库伦的归来。迎接的人群大排长龙挤满整个街道,男男女女互相推挤着,王室军队得维持秩序将他们赶离道路。巷道间突出的露台上挤满了妇女与孩童,倚靠在露台的矮墙边,想一窥凯旋而归的王子,更希望王子能够抬头看他们一眼。
库伦气派地骑着马入城。他威风地坐在黝黑的*马上,整个人因为珠宝与锦缎显得光彩夺目。出征时的灰黑尘土、数月来终日穿着的沉重盔甲、许久未洗的头发以及满是汗水的领口,这些都消失了,库伦已经焕然一新,他在回阿吉莫的途中,已经在茉荷茹妮莎送给他的舒适长椅上睡了一觉,而王室的御厨也在途中和他们会合,烹煮精美的食物满足王子陛下的胃口。这与当初从亚格拉到湄瓦沿途的粗糙食物截然不同,因为当时效率就是一切,如今这趟旅程则从容悠闲许多。这一切对库伦的款待,其实不只针对库伦本人,同时也是要让凯朗王子产生敬畏,并向他展示莫卧儿王朝的显赫。
而在此时,他轻拍马儿加快速度,库伦忖度着,这又是另一个辉煌的时刻。凯朗跨坐另一匹马跟在身后,虽然凯朗的马匹没有装饰得像库伦一样华丽,但对一位王子而言,仍然算是得体。库伦回头看了凯朗一眼,接着抬头望向露台。露台上的女人热切地鼓掌,她们欣喜若狂,并丢下一朵朵茉莉花,这些花朵飘散在傍晚时分,犹如星星般在库伦身边闪烁着。他抬头望向这些慢慢飘落的花朵,花儿就像白雪般落在他的手上及马匹上。围观的群众疯狂地欢呼,他也不断在马鞍上向群众致意。
当他抵达皇宫,他看见他的母亲及后宫许多仕女聚集在那儿迎接他。他跳下他的马跑向佳噶葛西妮,皇后拥抱了她的儿子。
“欢迎归来,我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