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抵达皇宫,他看见他的母亲及后宫许多仕女聚集在那儿迎接他。他跳下他的马跑向佳噶葛西妮,皇后拥抱了她的儿子。
“欢迎归来,我的儿子。”她说道,“你让我们感到非常自豪。”
“谢谢您,陛下。父王在哪里?”
“他在公众议事厅等着你。”
库伦赶忙去找皇帝。鼓乐声在大厅里响起,而他在最后一声逐渐消失时走了进去。全部的朝臣向他鞠躬敬礼,他在贾汗季面前屈膝拜跪,并亲吻地面。贾汗季从他的王位上站了起来,走向库伦。
“你带给我们无限的喜悦,库伦,我的儿子。”贾汗季说着。他大声地对前来的朝臣们说,“我郑重宣布,从今日起,王子将被册封为沙贾汗。”
库伦又再次跪拜,捧住他父王的手,恭敬地亲吻着。贾汗季在他的信中只字未提新头衔的事。库伦只期待像一位凯旋而归的高贵王子般被盛宴款待,如今他竟被赐封为沙贾汗,世界之王。他因为太高兴而感到一丝眩晕。自从他的祖先帖木儿之后,只有一位君王曾被封过沙这样的头衔,而他只是一位王子。他开始喜极而泣,他的心感到无上的荣耀,贾汗季将他扶起,并将他的眼泪擦去。
玫瑰盛宴 第十四章(3)
“来吧,你不能哭,”皇帝自己也半哭半笑地说着,“库伦,你是一位战士,你已经做到我过去做不到的事情。”
他们站在宫廷中央,库伦将他的头靠在贾汗季的肩膀上,直到侍从来到他们的身后,手上拿着纳迪丽,这是贾汗季为他设计的一件象征荣耀的披风,并且将一把镶有珠宝的短匕首插入他的腰带。接着他下令将一把为库伦特制的座椅带上宫廷,这把椅子就放在皇帝宝位之下。这是莫大的殊荣,不论是王室或其他人,从未有任何人能够在宫廷中坐在皇帝身边。
茉荷茹妮莎从后宫的露台上看着皇帝给他的赐礼。当库伦抵达时,她并没有出来迎接他,因为佳噶葛西妮想要代她出来迎接。何西亚靠向她的耳朵,告诉她他们之间的对话不多,只有一次拥抱、说了几句话,如此而已。艾珠曼德坐在她身边,将脸贴在屏幕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他们都看见库伦抬头望向露台,但是他并不能清楚看见她们,因为有一面大理石的格子屏幕挡住他的视线。艾珠曼德从格子中伸出她的手指摇摆着,库伦从大腿上举起他的手回应。
“他令我们感到骄傲,艾珠。”茉荷茹妮莎说。
艾珠曼德转向她的姑姑,露出坚决的表情。“我是很为我丈夫感到骄傲,陛下。”
这感觉就像是她伸手打了茉荷茹妮莎一巴掌一样。后宫露台的仕女们安静下来。
“你为何如此无礼,艾珠曼德?”茉荷茹妮莎温柔地说着,“我和你一样都为库伦感到骄傲。你要知道他就像是我儿子一样。”
艾珠曼德转头看向他处,没有回应。茉荷茹妮莎任由她去,对着何西亚说些无关紧要的事,一些看似幽默的事,后宫仕女们像是尽义务般笑了起来。然而拉德丽错过这一切,她也像艾珠曼德一样将脸贴在屏幕上。当她转身回到露台上,她的双眼闪烁着喜悦。
“他真的很英俊,艾珠。”她说着,坐在她的表姐身边。“你真得很幸运。我也希望我这么幸运,妈妈。”她转向茉荷茹妮莎,“你一定要帮我找个像库伦一样的丈夫。”
接着又是一阵静默,直到艾珠曼德向她的姑姑说,“是的,陛下,为拉德丽找个像库伦的丈夫。只要像他一样就好。那么一切就皆大欢喜了。”
茉荷茹妮莎坐着一动也不动,但这次怒火已经油然而生。她不愿再多说什么。拉德丽又开始靠在她母亲身上闲聊起来。她用她的目光柔顺地看着女儿的头发,而拉德丽淡淡地对她的母亲微笑着。茉荷茹妮莎的手颤抖着,接着将手放在她的大腿上。只要像他一样,艾珠曼德竟胆敢这样说。胆小如鼠的艾珠曼德,几时拥有这样的勇气?因为抚育三名王嗣,就让她如此胆大妄为?她以为她是谁?库伦将迎娶拉德丽,这是毋庸置疑、不需争辩的。艾珠曼德对这桩婚事完全不许插手。难道她和库伦会愚蠢地认为,皇帝对他儿子的爱会胜过他对茉荷茹妮莎的爱吗?
茉荷茹妮莎因为汗水浸湿腋下而打了个冷颤。当拉德丽凑向她,亲了她的脸颊一下,并将她的手臂环绕在她的脖子上,茉荷茹妮莎吓了一跳。拉德丽说,“妈妈,朝会已经结束了。我要和艾珠一起去迎接库伦,你也要来。他真是个英雄!”
接着拉德丽就跑开了,她那长及脚踝的褶裙其中一角塞在她的腰际,如此她就不会被绊倒了。她还没学会如何穿着这样的褶裙轻舞漫步,像个悠闲自在的女人一般。但是拉德丽渐渐长大,她已经十五岁了,正是艾珠曼德许配给库伦的年纪。 。 想看书来
玫瑰盛宴 第十四章(4)
茉荷茹妮莎心中盘算着,只剩一次机会。她会再问库伦一次,而这次他只有一次机会回应。他的幸运星也许现在正在上升,但是她的星早已高挂空中,而且直到贾汗季去世之前,都会一直闪耀着。如果库伦再次拒绝她……她将阻止库伦继承王位。
转过最后一圈之后,奴仆们的手离开他的手臂,她也随着长裙拖在地板上的飒飒声跑开。库伦独自安静地站着,摇动着他的双脚。他的双眼和他的耳朵全都被布蒙住,但是如果努力听,还是能够听到些声音。当王子被绊倒时,他的右边有人咯咯地笑着,接着声音又消失不见。库伦透过他的鼻子和嘴巴平缓地呼吸着,试着让他的双脚重新站起找回平衡。
库伦回到朝廷几个星期之后,和后宫里的仕女们玩着捉迷藏的游戏。这是艾珠曼德送给他的奖赏之一。今晚她感到相当疲倦,昏昏欲睡,这些征兆预示着她再次怀孕了。库伦觉得好像他只要用双眼看着她,她就会怀孕。当她因为怀孕而感到疲倦时,当然如果她是真的怀孕的话,她就会让后宫的其中一个女人陪库伦睡觉。但仅能偶一为之。
库伦住所的庭院里,长夜漫漫,一轮皎洁的明月升起,月光照耀在大理石地板上,仿佛披上一层淡紫色的外衣。走廊上的拱门是如此漆黑,没有一盏灯点亮。这一切都是王子下的命令,如果要他蒙上眼睛,那么女人们也不能有一丝光线可以逃离。在那条微凉的丝巾绑住他的双眼前,库伦站在阴暗的院子里,渴望并牢牢地看着他身边的奴仆与婢妾。他们全都身穿纯白外衣,微亮的丝绸有耀眼的金线缝绣在他们的胸衣与外衣上,手上没有带手镯,但耳朵上却闪烁着钻石的光芒。他们没有戴脚环,*着双脚,如此就能不制造一丝声响轻跑过他身边。接着他的双眼被蒙了起来,有人带着他绕着圆圈旋转,直到他不知道面对的方向或谁在他面前才放开手。
有一只轻柔如玫瑰花瓣的手,触摸着他的右肩,并滑向他的后背。库伦迅速地回过身来,伸出双手试着抓她,但是她已经消失不见了。他试着向前走了几步,摸到一个纤细的臀部。库伦抚摸着这名女子,让他的手随着她腰际的曲线徘徊,并将一根手指伸入绑在她裙子上的结。透过这个触感,他知道她穿的是金线织的锦缎,而衣服上的图案是以灰色缎线绣上去的。当他的手抚摸过她的身体时,她依旧站得好好的。娜莉妮有着甘美多汁的双唇、勇敢坚毅的眼神,还有一副让他澎湃不已的姣好身材。但是库伦想要找一个温柔的女人,一个愿意主动而不是被动的女人。
他在黑暗中继续搜索,用他的触感和嗅觉寻找着。当他站着等待被蒙上眼睛时,他记住了几乎每个女人的衣服,简单地从衣服的材质,不论是丝绸、线缎、丝绒、锦缎或是棉质,都可以让他分辨出她们是谁,并知道她们是不是他想要的。
她们都悄悄地抚摸着他,而他也随着他听到的脚步声追去。库伦以他在湄瓦征战时的敏捷与判断力玩着这场游戏。随着每次出击,他的心跳加速,不过目前为止没有一个女人是他想要带进卧房的。直到他发现一位站在走廊门柱下的女子。
当库伦一开始紧抱她的腰,她让库伦将她的手掌放在他的嘴唇上。她的皮肤光滑紧致,身上散发的香味占据了他的嗅觉。这是什么?库伦心想。是麝香吗?不,是一种更强烈的香味,混着一丝樟脑与熏香的气味……是乳香……一种乳香。这个不寻常的香味激起了他的好奇心,因为其他女人都沐浴着花香。库伦以他的舌尖轻抚过她的掌心。他听见这个女人吸了一口气,接着慢慢地,她抽回了她的手。一瞬间,就这么短短的一瞬间,她抚摸着他的脸,用她的手指揉过他的下颚,接着她转身想要逃走。库伦在她身后追着她,努力地听着她的脚碰触在冰冷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他撞上了一根石柱,其他人的手也来阻止他的行动,但他继续追逐着这个带着甜美香气的女子。 。 想看书来
玫瑰盛宴 第十四章(5)
当他抓住这名女子时,他将她抵靠在另一根柱子上,他的双手分别抱住她两边的腰际。库伦这次不会让她逃开了。如果有人能够满足他的饥渴,那应该就是这名女子了。他抚摸着她的身躯,感觉着在她胸衣和裙摆上方滑顺的皮肤。他摸出她的衣服是马玛尔刺绣,是王室里最柔软的锦织品。她裸露着肩膀,而他将他的手从她的肩膀滑到她胸衣的边际。他将他的脸凑向她颈边,听着她急促的心跳声,他将自己贴向她身上,好感受她滑顺的皮肤,聆听她身体的声音,闻着她发辫散发出的茉莉香。
接着王子抬起他的头,并紧握着这名女子的手。他摸索着别在他白色敞领长袖衫上的白色玫瑰,并将玫瑰给了她。“这个女人,”他大声地宣布,“她就是今晚要陪我的人。”
随着他宣布的声音,游戏结束。太监们排列着将火把带了进来,他们点燃了油灯,将庭院照得灯火通明。库伦依旧抱着这名女子,他用另一只手将蒙住他双眼的丝巾扯下。
他因为震惊而全身颤抖。竟是拉德丽站在那儿,竟是纤细、几乎*的拉德丽,她的眼神是如此忧郁而无法辨读,白玫瑰在她的手上。库伦后退了一步,依旧相当震惊。拉德丽在这里做什么?混在他后宫的女人之中?她为何会在这里?虽然他走开了,却无法将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他看着他刚才触摸过的那个纤细的腰际及颈部、那个束在她颈背上乌黑亮丽的茂密长发。
“你当然不能拥有拉德丽,库伦。”从他肩膀附近传来一个微弱遥远的声音。
库伦转身,看见艾珠曼德站在他身边。她什么都没有再说,但她盯着她的表妹看,她的双眼冰冷如石。他立刻点了点头,而艾珠曼德指向其他的女人,库伦几乎是冲去抓住她的手,并将她拉进庭院里。其他的女人也纷纷跑走,一个接着一个,直到只剩拉德丽一个人站在柱子边。
她因为紧张而颤抖不已。她将玫瑰举起,放在她的嘴边。接着她慢慢滑坐在地上,将膝盖抱在她胸前。
“当然。”她对着空荡荡的庭院大声说着。
过了几个星期,茉荷茹妮莎终于找到一个机会和库伦说话。她明白耐心的价值,等候适当时机说话的价值。当然,库伦和她碰过许多次面,在不同的场合,因为不同的原因。她与政团成员召开过一次会议,虽然有些奇怪、有些不自在,但他们终究还是碰面了。茉荷茹妮莎告诉三人有关她对葡萄牙人的问题所做的事。
库伦顽固地认为她可以做得更圆滑些,为何要包围达曼?皇帝一直都对葡萄牙人很宽容,况且他们只是为了那些英国商人的行为做出反应罢了。
“你怎么认为,阿布尔?”茉荷茹妮莎厉声地问她的兄弟。
“别吵,”季亚斯坐在他的长椅上说着,“你不是个孩子。注意听王子陛下说的,茉荷茹妮莎。”
当然,库伦的确还有很多话要说。“陛下,”他以近乎无礼的声调说着,“那些英国人到目前为止只答应我们保护贸易。但保护措施在哪里?那位尚未踏上印度土地的伟大使节又在何处呢?在我们确定英国人是站在我们这边之前,为何要激怒那些葡萄牙人呢?”
“他们烧毁了四艘船舰,库伦,如果这样还不算是报复的行动,那什么才算是呢?”茉荷茹妮莎向前倾,将她的脸放在库伦面前几寸的地方。“难道我们就要坐视那些葡萄牙人为所欲为吗?难道朝廷和皇帝对这样的公然挑衅,不该做出一些回应吗?” txt小说上传分享
玫瑰盛宴 第十四章(6)
他将目光移开。“我并不知道船舰的事,陛下。”
阿布尔与季亚斯同时说,“茉荷茹妮莎说得对。
“是啊,”库伦嘴中咕哝着说,羞赧的赤红慢慢爬上了他的脖子。“或许是这样吧。”
茉荷茹妮莎心中想着,这没有什么好或许的。接下来他们才知道,她没有先与他们商量就采取这个行动,因为她已经和皇帝讨论过了。因此直到会议结束之前,他们都无话可说。季亚斯有所保留,他对这场争辩感到忧心。茉荷茹妮莎该多注意自己说的话。但她并不听从父亲的话,过去她曾是听话的,当她还很年幼,在她成为王后之前,甚至她刚成为王后之初,她都是听话的。但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她刚执政之初,这三个人对她是如此的重要,不仅是因为家族的关系。如今,一切都走样了。
此外,季亚斯已经年迈了。他待人太宽宏大量,而且也不知道有什么危机等待着她。当他的生命即将结束之时,她的人生才刚要开始。她必须为将来贾汗季不在人世时做好打算。这是皇帝自己告诉她的。贾汗季也很明白他自己长茉荷茹妮莎九岁,因此他极可能不会活得像她一样长久,她可能会比他多活好几年。如果他无法亲自照顾她,他要确保在他死之前,她会被照顾得很好。因此他鼓动库伦对拉德丽求婚,因为拉德丽是贾汗季过世之后,茉荷茹妮莎唯一还能与王室连接的因子。
对茉荷茹妮莎与贾汗季而言,深夜里这样的对话并不令人恐惧,他们只是坦然面对生命。每当皇帝为疲惫的旅人建造一座新的客栈、一座清真寺,甚至一座教堂,或是在亚格拉或拉合尔的碉堡里增加一座宫殿时,他都清楚意识到自己大限将近。他将会离去,但是数百年之后,这一块块的石头都就将诉说着他的生命。
当茉荷茹妮莎等待着时机与库伦对话之前,她的怒气终日反反复复地出现。佳噶葛西妮和她的儿子一起被盛宴款待,这样的讽刺画面让茉荷茹妮莎深感愤怒。茹卡雅才是他的母亲,她只不过是养育他长大的人,挥霍着对他的爱。但是茹卡雅人在亚格拉,依旧缅怀着拉希米号,并拒绝和他们一起搬迁到阿吉莫。因此佳噶葛西妮洋洋自得,像只可以预测晴雨的骄傲孔雀,扇动着她的羽毛,在茉荷茹妮莎面前跳起舞来。
还有许多令人恼怒的事情。一天傍晚,在宴会上,贾汗季侧过佳噶葛西妮,扶住茉荷茹妮莎的下巴,并亲吻了她的双唇。这是一个温柔的亲吻,一个充满爱的亲吻。
她将她的手臂环绕住他的脖子,并说,“你的呼吸真香甜,陛下。”
佳噶葛西妮就坐在他们两人中间。她被迫将脸转开,但当他们躺在她的膝上时,她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贾汗季转向她说,“你有什么想法吗,佳噶?”
“我的陛下,只有当一个女人曾有机会闻过别的男人嘴唇,才能告诉你你的呼吸是香甜的。我并没有这样的经验,只能说向来都是如此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