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约我见面,见面的地点很有新意,在医学院的解剖室。我隐约觉得,这是小豹子收起利爪前最后的示威。我到解剖室的时候,他正在解剖一具尸体的胸膛,空气中飘荡着福尔马林
的味道,他面不改色的切开尸体的皮肉。他的一些小心思真的很可爱,可我哪是那么容易被吓到的,我就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直到他放下手中的刀子。他摘下手套脱掉白大褂,转过身看
着我,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我许久,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说,他容不下背叛,如果哪一天我敢背叛他,他会用他的手术刀像刚才那样剖开我的心脏。我笑着答应了,那时候的自信现在看
来实在可笑。他终于对我妥协了,那一刻,哪怕身处泡满尸体的解剖室,我也觉得风光美的令人难以置信。”
江毅说了太多话,口有些干,咖啡不解渴,他又点了杯水。等水的时候,他没有说话,眼睛盯着某一处失神,好像在思考接下来的故事该怎么说。服务员把水端来,他喝了几口后继续。
“他真的痛恨背叛,不是因为他本身有过什么遭遇,而是他的姐姐。他姐姐曾经被一个男人背叛,企图自杀,是他发现的,当时他十四岁。虽然他姐姐被抢救回来,后来也生活的很好,
但那时他姐姐被鲜血染红的模样深深地刻在他的心里,使他对恋爱产生了恐惧。所以他从不接受别人的感情,除了我。他试着接受我,期望着我会是那个永远不会背叛他的人,我也是那样以
为的。他在学校太出名,我们的恋情被散播开来,很快就到了他的父母的耳朵里。
“他的父母都是华裔,即使在国外生活多年,骨子里也还带着老祖宗的保守。对于儿子要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事,他们一时无法接受,我花了半年的时间让他们对我改观。就在我沉浸在
幸福中的时候,三年到了,我的家人是最传统的那种人,他们不可能接受白祁。我父母早亡,从小就是爷爷带大的,如果让我在他们中做选择,我根本做不到,所以就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
我在国外四年后,我们的事被我爷爷发现了,那时候我已经离不开白祁了,我逼着自己做了选择,和家里决裂。那时候的我,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养活我和他,更何况以他的家世,根本不需要
我养活。那时候我以为一切都会变好,时间会帮我改变爷爷的想法,他那么疼我,不会放我在外面一辈子。可谁能想到,我那群叔伯兄弟居然在后院放火,一开始爷爷让我回去,我还在犹豫
,我知道我一旦离开后果会是什么。
“可是我到底还是太年轻,有一天白祁去医院上班,我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全是白祁的照片。看到那些照片,一瞬间我就出了一身冷汗,照片里的白祁身上穿的衣服就是他那一天出门
穿的那身,照片从他出门到他在医院里穿着白大褂的都有,发邮件的人想告诉我,他们盯上白祁了。最后的那张照片,是一把枪。
“我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说,三个小时之内,如果我不和白祁分手,那么说不定哪一天,他们会用照片上的那把枪,让白祁的脑袋在我面前开花。我知道,这是我爷爷给我下的最后通
牒,我除了接受没有其他选择。我一路超速到了医院,他刚刚做完一个手术,还没出手术室,助手们看见我都自动回避了,我们的关系在他工作的地方从来不是秘密。接下来发生的事,真的
让我永生难忘。”江毅停下来把水喝完,仅仅是回忆就让他的脸带上了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6 章
谭影坐在咖啡厅里,听着对面那个表面强硬的男人诉说他的悲痛,他没想到,江毅这样的人也会有这么颓然的时候。咖啡早就凉透了,但江毅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他做了一上午手术,很累,但一看见我他脸上就露出笑容,可是那时候他笑得越开心,我就越恨我自己。我看着他很久,因为很快就再也见不到了。最后,我提出了分手,他满脸不可
置信,一再的问我是不是在开玩笑,我没再回答,那些话说一遍就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他怔在原地很久,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拿起一旁托盘里的手术刀,朝我的胸膛扎了过来,就像他一
开始和我说的那样。我没有躲,手术刀斜斜的扎了进去,几乎没柄。他松了手,我疼得弯下了腰,然后我听见了他哽咽的声音,他歇斯底里地吼着,骗子。没错,我就是个骗子,我抬头看他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流泪。后来再醒过来时,我躺在病床上,第一反应就是给我爷爷打了电话,我告诉他,我已经和白祁分手,我会回国,我几乎求他不要伤害白祁,他终于同意了。
“即使被我伤得那么深,他也根本没有想要我的命。医生告诉我,那把手术刀是扎的很深,但是斜着扎进去的,刚好避过了心脏。一个医学天才,他执刀的手术无数,哪有那么巧,刚好
在我这里失了手,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不想让我死。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留在我记忆里的,最深刻的还是他流着泪骂我骗子的那一刻,那就是我的噩梦。”
说到这里,江毅的声音带了轻微的鼻音,他停下调整了一下才继续。
“如果一开始我能猜到这个结局,那我不会去招惹他的,哪怕他惧怕恋爱,一辈子孤独,也比被我这个骗子伤害的好。我回了国,但姜还是老的辣,爷爷没有让盯着白祁的人撤掉。他为
了防止我回去找他,派人时刻看着白祁,一旦我为了白祁忤逆他,白祁就会死。我被他绑了五年,因为害怕,白祁的事我连打听都不敢,我不知道任何关于他的事,之后他怎么样了我一无所
知。但在不久前,我终于找出了监视白祁和我的那帮人,我用了高出爷爷给他们的价码让他们把人撤掉,这件事我爷爷还不知道。现在,我不用再害怕他会因我而死,但我怕了另一件事。他
到现在还是一个人,我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他是在等我,但毫无疑问,他因为我,浪费了七年的光阴。我放不下他,但现在的我,有什么脸面再去找他,更别提重新开始。我怕,他再见我的
第一眼会再给我一刀,弥补他当年一时不忍心而未能实现的诺言。”
故事已经讲完,谭影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有了很大的改观。江毅收起情绪,期待的看向谭影。
“我想问你,如果你是他,要怎样你才会原谅我?我调查你和谭斯航的关系只是因为你们的情况和我们有点像,没有别的意思,不过一开始,我是把谭斯航代入了白祁的角色,后来你受
伤我才想要问你这个问题。而且你放心,你们的事不会再多一个人知道。”
看着他眼中的殷切,谭影没有迟疑就在纸上写:你们之间只是误会,和我们不一样,我没有什么经验可以教你的。但你既然说我和他像,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想法。他当初没有杀你,就说
明他爱你爱的很深,即使被背叛也不能对你狠下心,当然过了五年,我不能说他对你的感情有没有变。既然他还是一个人,你不妨赌一把,去找他解释清楚,再看他愿不愿意和你重新开始。
如果你一味的害怕那些可能出现的不好的结果,那你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他怎么可能愿意听我解释。”
他不听你就不解释了?他不听你不会想办法让他听吗?你不去争取又怎么会得到。实在不行就把他绑起来,等你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再让他做选择。谭影看着对面畏首畏尾的男人,字里
行间都透着恨铁不成钢。
江毅看了谭影的建议,有些惊讶,不过这确实是能最快解决问题的方法,虽然也有可能会让两个人的关系更僵。
“没想到你会想到用这种方法,谭斯航也是你用这个方法追到手的?”江毅打趣道,没想到谭影听了他的话就变了脸色。
“对不起,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江毅已经把自己的事都告诉了谭影,现在对谭影说话也客气了许多。
谭影摇头,在纸上写:我和我哥之间,没有误会,也没有什么原谅与否,甚至连感情也没有多少。我对于他,和你的那些情人没多大区别。所以,我们和你们还是很不一样的。
江毅有些惊讶,在他看来,那天谭斯航对谭影的紧张不是作假的,而且在竞标会上,他出了那么高的价,谭斯航依然和他争到了底,让他不由得把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难道是他弄错了
?不管如何,他看得出,谭影对谭斯航是真的。但人家的事不是他能插手的。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可以直接找到我的,如果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可以找我,那天的事就翻过去,做个朋友吧。”江毅从钱包里翻出一张名片递给谭影,“时间不早了,不好意思拖住
你这么久。”
谭影拿上书起身,两人一起走到了门口,谭影先一步转身,江毅忽然在身后叫住他:“谭影,虽然我不了解你们的关系,但是我不希望你像我一样,浪费那么多年。”他在谭影这个年纪
的时候,正是处于那段最无法面对的日子,他不想这个和白祁相像的人和他们一样,白白浪费时间。
谭影回身对他点头,又继续往前走。到家的时候,谭斯航也快要下班了,谭影坐在沙发上,摘掉了口罩。他回想着今天听到的故事,和自己的故事做着对比。最后发现,实在不像,至少
江毅和白祁还有希望,但他却半点希望都没有了。
胡思乱想了很久,开门声响起,谭影转过头去看,谭斯航提着几个袋子进门来,换过鞋直接把东西提进了厨房。他刚才一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谭影脸上的疤,真是越来越碍眼了,本来
看一个东西那么久不是都应该习惯了吗?尽管不顺眼,谭斯航也没有再劝谭影去把疤去掉,说了也是白说,他压根不会听的。他似乎执意要留着那道疤,提醒自己和谭斯航某些事。
谭斯航在厨房做饭,谭影因为今天听了那么长的一个故事,没了学习的心情,就靠在厨房的门上看谭斯航忙碌。忽然想起谭爸让他学做饭的事,谭影起了跟谭斯航学炒菜的念头。
转身拿菜的时候,差点和在厨房碍手碍脚的谭影撞上,谭斯航不悦的皱起眉:“你进来干什么?别来捣乱。”说着要把谭影撵出去。
谭影挡在他身前:哥,你教我做饭吧。
“你要学做饭干什么?有我给你做不就好了。”谭影听他这样说,心里有点感动,但他还没感动完,谭斯航忽然回过头盯住他,盯得谭影心里发毛。
怎么了?谭影小心地问。
“说起来,爸提过让你学吧,为了以后好找老婆,你今天突然想学,你想找老婆了?我告诉你···”
眼见谭斯航又要把那句“哪怕是地狱你也要陪着我”挂出来,谭影打断他:我想做饭给你吃。
谭斯航闭嘴了,不再冷着脸赶人,把谭影拉到锅前,让谭影自己动手,他在一旁指导。
“先倒油,好了,这些够了,等下放肉,翻炒一下···差不多了,放菜吧···把火关小点,反了,关小点,要糊了!···盐太多了···”
最后,谭斯航买的菜被谭影毁了一大半,看一看时间,已经折腾了很久了,谭影在厨房里果然是个白痴,炒的几盘菜都没法吃。谭斯航把还一脸跃跃欲试的谭影请了出去,动手下了一锅
肉丝面,又打了几个鸡蛋,放一把青菜,被谭影糟蹋剩下的食材能用的都用了,色香味俱全,一出锅谭影就急着拿碗筷,他刚才折腾半天没觉得,一停下来就饿得不行了。
谭影狼吞虎咽的解决了晚餐,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谭斯航收拾完,过来把他拉起来:“别老躺着,出去散步。”
自从回来,谭影还没有再出去散过步,今天谭斯航想起来这事就打算再把这个习惯给他捡起来。谭影带上口罩打算出门,谭斯航却拉住他把他的口罩摘了下来,谭影不解的看着他。
“既然不打算把它去掉,那还遮着它干什么。”谭斯航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两个人出门了,谭影没有戴口罩,晚上出来散步的人很少,几乎等于没有,谭影根本不用担心会被人看见。但如谭斯航所说,他都打算留着这道疤了,那就不该怕被人见到。以后出门也
要习惯不戴口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好梦(づ ̄ 3 ̄)づ
☆、第 47 章
谭氏的景区周边开发项目进行的非常顺利,本来还有人担心,江毅会来搅和一下,后来发现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因为江氏不仅没给谭氏使绊子,反而给谭氏提供了不少帮助
,毕竟谭氏总部在A市,到B市总有不方便的地方。只有谭影知道,江毅充其量还算个君子,虽然他曾经拿这次项目的事要挟过他。
对于江氏的示好,谭斯航可一点都没有受宠若惊的意思,相反,他不禁怀疑起江毅的动机,最后想来想去,把怀疑的目光放到了谭影身上。谭影明显感觉到谭斯航的不对劲,他总是把话
题扯到江毅身上,所以,谭影把江毅的事给谭斯航讲了个大概,当然一些过于私人的事他没有仔细说,最后只说江毅在他的建议下去找他的爱人了,所以顺便对谭氏也客气不少。
谭斯航半信半疑,但也不再纠结这件事了。正如谭影所说,江毅确实是去找白祁了,出国前他没忘了遣散所有情人。传说中那位对江毅比较熟悉的人说的没错,他的情人确实都有相似之
处,在这一点上,江毅和谭斯航很像。他们失去所爱,又放不下回忆,所以就开始寻找记忆的影子,只不过江毅最后选择去找白祁,而谭斯航不能和林影重来,他最终的选择是什么,除了他
自己又有谁知道呢?
一月二十六日,肖南的生日。肖家是个豪门,肖南的生日会办得很隆重,肖南的本意是只请要好的朋友就好了,但显然父母有别的想法,名媛淑女请了一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肖南
对此很头疼,他的父母都还不知道他的性向,他已经二十七岁,过了二十六号他就二十八了。说起来,他居然比谢启还大两个月,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爸妈要开始折腾他的婚事了。
生日之前,一连几天肖南都很颓唐,谢启终于忍不住:“小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肖南一脸哀怨的看着他:“我要过生日了。”
“我知道,所以呢?”
“请柬写好了,我爸妈请了一堆女人。”
谢启看着他不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都是未婚的,美女,千金小姐。”
“嗯。”没想到谢启居然没反应。
“嗯!你居然就只有个嗯!他们这是变相的逼我相亲,老子这哪是过生日,这简直就是个大型相亲会!你就不怕我跟哪个女人看对了眼,把你蹬了?”
对着炸毛的肖南,谢启淡定的说:“既来之则安之,不就是看几个女人嘛,你现在还有能欣赏女性美的细胞吗?在你爸妈眼里,那些女人都是水灵灵的大白菜,你就是一头猪。”
“你才是猪!”肖南反驳道。
“别闹,等我说完。他们就等着看你这头猪,见了一排白菜就抑制不住地上去把它们拱了。可他们不知道,你已经被我喂饱了,白菜再水灵你也拱不下去。再说,你以为我是那么容易就
能被你蹬了的?”
“你这个比喻真是···”肖南对谢启的白菜论很无语。
“怎么,不是很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