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听说几个武功较高的侥幸跑出来了,其余的人不是被杀就是被火烧死了……”
说话时,伤心得几乎要哭出声来,两人出了小巷口,越过一片菜园,业已到了镇外。
蓝衣背刀青年黯然关切的问:
“我家大爷和夫人他们……?”
白玉仑急忙道:
“都暂时住在我家里,噢!我们要走快一点儿,早到他们早安心!”
蓝衣背刀青年见镇外升起了茫茫晨雾,继续关切问:
“府上在什么地方?”
白玉仑举手一指西南,道:
“就在前面的山洼里,我们快走吧?”
说罢,当先起步向前奔去。
蓝衣背刀青年这时心乱如麻,不疑有他,应了一声,也跟着飞步疾驰!
举目看向西山,雾气更浓,横亘的西山,完全被晨雾淹没了!
飞驰一阵,地势渐高,似已进入了西半山,由于直到这时仍未有阳光射下来,很可能是阴天,这样一来,浓雾更不易散开!
蓝衣背刀青年恨不得插翅飞到杜霸天身前,因为他太关心二姨太和小芸的生死安危了!
他脑海里所想的,都是他们偷情私恋,暗中通奸的种种旖情经过,万一她们两个都死了,他真不知道今后怎么活?
正因为这样,他绝没怀疑到白玉仑会对他不利!
是以他安心的一点是:只有杜天爷和夫人知道他来了怀柔县!
就在他心念间,前面缭绕的白雾中,隐约可看到一片房舍!
蓝衣背刀青年看得小眼一亮,转头望着落后他半步的白玉仑,急声关叨的问:
“前面可就是府上?”
白玉仑淡然道:
“不!那就是座半倒的山神庙!”
蓝衣背刀青年一听“山神庙”,昨天迷倒饶金枝的一幕,闪电般掠过了他的脑海!
再看了白玉仑冷淡态度,恍然似有所悟,惊得倏然刹住了身势,瞪大了一双小眼,急声问:
“你是什么人?”
白玉仑早已刹住身势,这时见问,只得淡然道:
“我就是白玉仑……”
蓝衣背刀青年大吃一惊,本能的惊喝一声,疾退两步,举臂就去握背后的刀柄。
白玉仑哂然微笑,淡然问:
“你自觉武功比西域天山的“大剑客”如何?”
蓝衣背刀青年才恍然想起,“啊?”了一声,顿时愣了!
他这时才想起,面前的这位银衣俊美青年,正是昨天二更时分,飞上擂台打败西域天山“大剑客”的银衣青年。
想到功力的悬殊,握住刀柄的右手已无力的滑下来,“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惶声哀求道:
“白少侠请饶命呀!小的完全是奉了杜大爷……”
话刚开口,白玉仑已挥了阻止手势道:
“你用不着向我解释,你应该把全盘经过告诉给‘傲世堡’的饶老堡主……”
蓝衣背刀青年大吃一惊,立时吓得叩头如捣蒜,连声哀求道:
“白少侠请饶命呀!如果小的去了‘傲世堡’,小的马上就没命了呀……”
白玉仑立即道:
“不!你糟蹋了他们的女儿,他们当然十分生气,不过,生米已煮成了熟饭,他们也莫可奈何,只要你去了说出被迫经过,我想他们也许将错就错……”
蓝衣背刀青年一听,又是一阵叩头惶声道:
“不会的呀少侠!绝不可能的呀少侠……”
白玉仑只得道:
“据我所知,‘傲世堡’的大小姐对你也多方维护,你去了向她求个情,由她说服她的父母……”
蓝衣背刀青年依然叩头如捣蒜,惶声哀求道:
“白少侠饶命呀,那是她误以为小的是名震江湖的侠盗‘玉麒麟’呀……”
白玉仑立即淡然道:
“如果你去,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你不去,准死无疑,因为你冒充我作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我绝不会饶你!”
蓝衣背刀青年傻了,想了想才颓废的黯然颔首道:
“好吧!小的听白少侠的话,愿意前去碰碰运气!”
白玉仑微一颔首:
“那咱们走吧!不过,你最好别打逃的主意!”
意字出口,扬腕举手,屈起中食拇三指一弹,数丈外断墙上的一块红砖,“叭!”的一声震了粉碎,尘烟旋飞,碎砖四射,那块砖立时不见了!
白玉仑继续淡然道:
“如果你自认你的轻功比我的指风还快,脑袋比那块红砖还硬,那你随时都可以逃走!”
蓝衣背刀青年像只斗败了公鸡,一句话没说,噙着两泡泪水,转身向前走去,他当真想通了,只有前去“傲世堡”,还有一线生机!
白玉仑并没有逼他走快些,因为,早一刻到“傲世堡”,很可能就早一刻死,但也并非完全没有活命的希望。
他如此大费周章,而没有见到蓝衣背刀青年就把他处死,自然也是为了饶金枝这一生的幸福,当然也是要蓝衣背刀青年说出杜霸天的阴谋和动机!
白玉仑深信,以“金枪”饶世德和“魔娘子”夫妻的火爆个性和高傲脾气,以及他们“傲世堡”的声望和实力,他们绝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
蓝衣背刀青年虽然走得慢,短短的七八里地,还是走进了“傲世堡”的东谷口。
谷中的雾气更浓重,不走到近前都看不到树影,当然更看不见到在林中央的“傲世堡”。
白玉仑担心饶金枝真的会寻死,因而也告诉了蓝衣背刀青年一套应对的方法和说词。
走到护堡河边,只能隐约看到高高升起的吊桥。
蓝衣背刀青年经过白玉仑的指点,信心大增,觉得这次前来,也许是他生命运气的转折点,说不定死不了,反而成了“傲世堡”女婿。
心念及此,立即望空朗声道:
“上面的朋友听清楚,我就是战胜你们大小姐又轻视她枪法不精的人,我要见你们老堡主和老夫人,请放吊篮下来……”
当蓝衣背刀青年讲第二遍时,一阵艰涩的“轧轧”声响,吊桥已缓缓的放下来,半空中,同时也响起一阵车辘的“隆隆”声!
一听辘车声响,白玉仑立即退进不远处的休息敞房内。
吊桥搭在了护堡河岸上,蓝衣背刀青年立即登桥走了过去,上面的吊蓝也跟着放了下来。
白玉仑静静的注视着蓝衣背刀青年,直到他坐进吊篮,升到雾气中已看不见了人影,他才转身疾驰,绕向了堡后。
绕到了堡后,飞身纵过护堡河,立即腾身而上。
他虽然知道“傲世堡”堡丁们仗恃着堡墙高,很少巡逻,但这时浓雾漫山,情形也许不同了!
是以,他先停身在堞垛之间,发现刚巧有五个身穿铁灰劲衣,肩抗着长枪的堡丁巡逻过来!
白玉仑当然不能让他们发现,急忙悬身墙外,仅以右手搭在堞角旁边,屏息以待。
一阵脚步声走过后,白玉仑才右臂一撑,身形腾空而起,越过墙面,立变头下足上,直向下面的广大花园扑下。
看看将到一方天然天石前,吸腹拳腿,一个“云里翻身”,一挺腰,轻飘飘的落在大石顶上。
紧接着,纵落石下的花圃石径上,直向大雾中隐约可见的“九宫楼”前奔去。
奔到楼西的“兑”门阶前,发现正有两个头梳丫环髻的少女,匆匆走下前门台阶,似乎刚由楼上下来。
白玉仑立身处虽然看不见前门情形,但他敢断言,安全门一定大开着,自然也派有女警卫把守。
他当然不会走正门上楼,怕的是造成女警卫们的迷惑和惊异。
是以,抬头上看,只见楼顶仍隐藏在云雾中,略微一长身形,腾身而起!
有时手搭飞檐,有时足点瓦面,越过九层栏干,直落栏台之上,立即向前面正门绕去。
到达正门一看,发现正门仍开着。
为了让饶金枝有个惊喜,他屏息飞身,越过数丈通道,轻飘飘的直落在锦屏后,声息毫无,恰似柳絮落地。
他的足尖一点在厚厚的红毛地毡上,便闻到了一阵菜味酒香。
悄悄探首在外,望着饶金枝轻轻敲了一下锦屏。
饶金枝抬头一看,神色惊喜,一面起身一面奔过来,口里不停的欢声道:
“人!我正在想你,不知你有没有吃东西……”
由于她直到现在还不知道白玉仑姓什么叫什么,只好称呼他“人”。而这个人字,在北方数省的妇女们,也都如此称呼她们的丈夫。
白玉仑一看饶金枝奔过来,急忙迎了过去。
激动惊喜而又兴奋的饶金枝,一到近前,立即将白玉仑紧紧抱住,并仰起如花娇靥,兴奋的问:
“你不是说要到怀柔县城看朋友和办事吗?”
白玉仑立即含笑正色道:
“朋友找了,事情也办完啦!”
饶金枝一听,太高兴了,因而急忙道:
“娘派人送了一桌酒席来,我正愁不知该怎么办呢?来!快坐下来,酒菜还都是热的呢!”
说话之间,揽着白玉仑走向了上首大椅前。
一等白玉仑按坐大椅上,立即执壶满酒,并关切的问:
“你恐怕直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吧?”
白玉仑也愉快的一笑道:
“我又不是神仙,什么时候了还不吃饭?!”
饶金枝高兴的“噗哧”一笑,也为自己满上一杯,并坐在了下首大椅上。
也就在她举起酒杯说了声“我敬你”的同时,白玉仑却举起酒杯来,含笑道:
“好像又有人上来了!”
饶金枝惊异的“哦?”了一声,立即凝神静听,果然有人上来,放下酒杯,迳向梯口大门迎去。
刚到梯口大门前,淡紫身影一闪,五小姐金梅已奔了上来。
饶金枝见饶金梅,神情急切,娇靥有些泛白,心知有异,不由压低声音问:
“五妹,怎么回事?看你急成这副样子?”
饶金梅却低声道:
“爹娘都在前堡大厅上,请你马上去一下。”
饶金枝知道发生了大事,急忙回头向着白玉仑,说:
“你一个人先慢慢喝,我马上就回来!”
饶金梅也故作风趣的欢声道:
“你放心,最多一刻工夫,我保证姐姐会回来!”
白玉仑当然知道什么事情,立即含笑举手道:
“两位请便!”
饶金枝和饶金梅一见,立即沿梯向楼下奔去。
一到楼下大门口,饶金枝才急切的问:
“五妹,爹娘叫我去到底什么事?”
这时,饶金梅才一面奔向台阶下一面低声道:
“那个在山神庙欺负你的歹徒自动前来了……”
饶金枝听得娇躯一颤,花容大变,脱口急声问:
“他现在哪里?”
饶金梅急忙道:
“现在前堡大厅上,爹娘正在问他话……”
话未说完,饶金枝已飞向向前驰去。
饶金梅看得神色一惊,脱口呼了声“姐姐”,立即展开身法紧跟在后。
两人出了花园大门,穿过东堡相连独院,一出中门,即到了前堡巨厅后。
到达后厅门下,两边的警卫堡丁已高声朗喝道:
“大小姐到!”
朗唱甫落,大厅内的人声立时静下来。
绕过巨幅锦屏一看,父亲“金枪”饶世德和母亲“魔娘子”,以及其他三位妹妹和一些武师堡丁们都在大厅上。
中央地上跪着一个蓝衣背刀青年,正愁眉苦脸,面色惨白的望着她,两片薄唇不停的启合,似是想说什么?
“金枪”饶世德和“魔娘子”,两人几乎是同时道:
“枝儿!他也是受人利用,特地前来请罪!”
饶金枝满腹怒火,心中充满了恨意和杀机,她根本没听到爹娘说些什么,一看到那对小眼睛和耳垂一睥肉瘤,一个箭步向前,同时怒目厉斥道:
“你这狼心肺的东西还敢前来?!”
厉斥声中,飞起一腿,迳向蓝衣背刀青年的前胸踢去。
蓝衣背刀青年早已有备,大喝一声,仰面挺胸起身。
但是,已经迟了,饶金枝飞起的小丝靴“蓬”的一声已踢在他仰起的下颚上。
一声惨叫,“柯叭”一声,蓝衣背刀青年的身体,直向数丈以外飞去,“咚”的一声跌在地上,滚了两滚,再没有动一动,根据头颈的扭转,脖颈显然已被饶金枝踢断。
饶金枝却余怒未熄,望着“金枪”饶世德和“魔娘子”,怒声埋怨道:
“何必把女儿叫下来,反而弄得满城风雨,令全堡人猜疑!”
疑字出口,倏然转身,绕过锦屏奔出了后厅门。
饶金枝一出厅后门,立即展开了身法,她恨不得一步登上“九宫楼”,马上坐在下首椅上陪白玉仑喝酒。
不知怎的,绕琉墙,进中门,过穿厅,奔东院,拐弯抹角,总觉得距离太远了!
好不容易才越过广大花园到达“九宫楼”前,顾不两边女警卫的惊异目光和行礼,立时急步向楼上奔去。
饶金枝一层一层的向上奔,心急的不停埋怨“九宫楼”当初为什么建这么高!
她终于奔到了第八层,立即停下身来舒了口气,接着满怀欣喜的向九楼上走去。
她虽然遭到了不幸,但她仍自认是个少女,她要保有少女的尊严和矜持,绝不能让白玉仑看出来她是如何的急急赶回。
她的心虽然跳得厉害,但也想到要给白玉仑一个惊喜。
满楼的酒香菜味,她知道白玉仑一个人正喝的怡然自得,但她又担心白玉仑会不会喝醉?
走上梯口,掩至门侧,悄悄探首一看,发现白玉仑并没有坐在上首大椅上。
她也故意举手敲了敲门框,里面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饶金枝虽然迷惑不解,但她也想到了白玉仑一夜未睡,很可能先进内室小睡一会儿去了。
急步进入门内,正待走向内室门前,蓦然发现白玉仑的酒杯旁边放着一个头尾血红,身体雪白的玉麒麟!
饶金枝一看那只和她那只一般大小,一般玲珑可爱的玉麒麟时,大吃了一惊,心知不妙,立时掠过了一丝不祥征兆。
她失声惊啊,飞身纵到了桌前,伸出剧烈颤抖的手,急忙将那只头尾鲜红的玉麒麟拿起来一看,底部同样的有两个朱砂小字,但不是“丁卯”,却是“戊辰”!
饶金枝业已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低头看看白玉仑的酒杯,里面的酒仍满满的,他一滴也没有喝!
她颤抖乏力的坐在大椅上,泪水像断线的珍珠般,已顺着香腮流下来!
她神情恍惚,不知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里?
如果是梦,也是一个终生难忘的美梦,也是一个值得细细咀嚼,而又甜又苦的春梦!
她端起那杯原本斟给白玉仑喝的酒,混合着她滴滴滚下的泪水,一口一口的慢慢喝下去!
但她在心里却沥血凄声低呼着:
“你!你永远是我的人,我将为你的安危祝福,为你的身份保密,为你终生念佛,不嫁给任何人!”
她心中凄呼,泪如泉涌,酒也一杯接着一杯灌向口里!
就在她喝到第九杯的时候,一转头,蓦然发现母亲“魔娘子”和四位妹妹,正走进了梯口大门,而且,俱都以惊异的目光注视着她。
她急忙站起,娇躯不禁有些摇晃,但仍强自镇定的喊了声娘!
“魔娘子”察觉女儿的神情有异游目看了一眼左右两边的室门,惊异的问:
“那小子呢?”
饶金枝只是强忍内心的凄苦,故作镇定而已,这肘见娘询问,哪里还忍的住,立时失声哭了,同时哭声道:
“他已经走了!”
五妹饶金枝听得神色一紧,问:
“他方才不是还在这儿喝酒吗?”
饶金枝噙泪点头道:
“我去前厅时他还在,回来他就不见了!”
“魔娘子”立即埋怨道:
“我说把安全门关了,防着他一点儿,你和凤丫头偏说用不着,现在可好,他一声不吭的跑了!……”
饶金枝却流泪摇头道:
“没有用,‘九宫楼’的机关再多、再高,也困不住他,就算能困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还不是枉然……”
“魔娘子”却愤愤的恨声道:
“这小子太可恶了,来到我们这儿又吃又喝,我天仙般的女儿还陪着他……”
饶金枝深怕“魔娘子”说出不堪入耳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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