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伙一听,立即笑了,哈腰连声道:
“好!明天一早小的就去给您办……”
白玉仑再度“噢?”了一声道:
“还有一件事情想麻烦你小二哥一下……”
店伙赶紧哈腰道:
“没问题,您尽请吩咐!”
白玉仑故意看了一眼左右,压低声音道:
“哦!我们到屋里来谈!”
说罢转身,当先走进了房内。
店伙看在银子的份上,立即跟在身后,一进房门先拿出了打火石“嚓”的一声打着了纸煤,顺手将桌上的油灯燃上。
白玉仑知道,客人问话店伙向来都是站着,因而自己落座后,也没有让店伙坐下。
他首先含笑问:
“在下想向小二哥打听一个人,不知小二哥可知道?”
店伙赶紧哈腰含笑道:
“我们密云县城,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总计也有上千户人家,如果是有头有脸的人,小的也许伺候过……”
白玉仑只得道:
“我打听的这个人他姓杜……”
杜字方自出口,店伙已兴奋的堆笑道:
“爷您找的准是北关外的杜老爷子……”
白玉仑一听是“杜老爷子”,便知店伙说的不是杜霸天。
因为,根据“一朵红”扮演的角色,杜霸天的年龄应该不会太老大。
心念间,却听店伙继续兴奋的说:
“说起这位杜老爷子来,可真是位大好人哪!不但虔诚信佛,而且乐善好施,可是,老天爷没有眼睛,偏偏让老夫子只生了一个千金……”
白玉仑一听“千金”,恍然想起,店伙说的八成是杜天婵的父亲,心中一动问:
“他这位千金怎样啊?”
店伙见问,兴奋的神色立时变成了满脸愁容,不由摇头慨叹道:
“这位千金哪!除了也是个女儿身外,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野小子,骑马、射精、玩刀、弄剑,谁若是招惹了她,俺的乖乖,打你一顿马鞭子算是你幸运……”
白玉仑更加确定店伙说的是杜天婵,因而也惋惜的说:
“那杜老爷子夫妇不伤心吗?”
店伙立即正色无奈的说:
“那有什么办法?每年赔人家的医疗费就不知道用车拉出去多少银子!”
说此一顿,特地又加重语气说:
“这一对老夫妻说来也真奇特,杜姑娘虽然经常给他们闯祸,还是照样的答应杜姑娘,这个师父一不满意,马上就再换一个……”
白玉仑听得剑眉一蹙道:
“师父一生只有一个,哪能不满意就换掉?”
店伙正色解释道:
“不是杜姑娘的对手嘛?其实,那些师父们,可说都是被杜姑娘打跑的……”
白玉仑不由蹙眉道:
“她这样不尊敬师父,谁还敢再去教她?”
店伙立即正色道:
“就是呀!所幸没多久就来了一位老尼姑,先把她制服了,才带她到什么山什么庵去学艺,一去就是七八年,听说去年的八月十五才回来……”
白玉仑见店伙说个没完,只得道:
“我要找的不是杜老爷子,而是一个叫杜天霸的人!”
店伙听得目光一亮,神情同时一呆,不由惊异的问:
“爷问的这位杜爷,可是平常喜欢穿紫红亮缎劲衣,头发业已灰花,胡子有些蜷曲,看来已有五旬年纪……”
白玉仑只听“一串红”提到杜霸天这个名字,既不知道杜霸天长得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今年多大年纪。
但看了店伙的惊异神色和形容的情形,只得颔首道:
“是呀!大概就是你说的那样样子!”
店伙不答反而慎重的问:
“爷和那位杜爷是什么关系?”
白玉仑一听,知道这个杜霸天定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物,因而含笑摇头道:
“跟我毫无关系,我也是在酒楼上听别的酒客谈到了这么一个人!”
店伙似乎放心不少,这才道:
“爷要找的这位杜爷是位外乡人,他现在改了名字,已经不叫杜霸天了……”
白玉仑惊异的“噢”了一声,不自觉的问:
“这件事你怎么知道?”
店伙立即压低声音道:
“不瞒您说,小的也是听这位杜爷家的几位护院武师喝酒时说出来的,这位杜爷对‘百花园’名妓“一串红”非常注意,他还特地派了几位护院武师进城来打听消息……”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动问:
“你是说,这位杜爷他住在城外?”
店伙立即向东一指,道:
“他的庄院就在东城门外,出了东关大街,再越过两个陵城就看到了!”
白玉仑听了非常高兴,立即含笑起身道:
“真是太巧了,所幸遇到了小二哥你,如果问别人,只怕还问不出个结果来呢!”
店伙见白玉仑站起身来,知道该走了,只得道:
“正确不正确,小的也不太十分有把握……”
白玉仑立即道:
“我明天前去一问就知道了!”
店伙看看手上的银子,有些担心的问:
“爷!明天您交办的事……?”
白玉仑肃手一一笑道:,
“银子先放你那儿,我走的时候再通知你!”
店伙一听,赶紧恭声应是,哈了个腰,转身走出房去。
白玉仑一等店伙转过前面房角,立即将门关好,挥掌扇熄了油灯,飞身纵至后窗前,用手一推窗门,点足纵了出去。
紧接着,一长身形,腾身而起,展开身法,就在栉比的房面上迳向东门城墙前驰去。
这时天色已交三更,城内.除了几家酒楼妓院尚亮着少数灯光外,大都已熄灯入睡。
举目东看,一片皑白,上次的积雪仍未完全溶化,光秃的树枝上仍覆着亮晶晶的雪冰,在星光雪光的互映下,闪闪生辉。
驰上第一道起伏陵坡,即见正东偏南一些的坡陵上,一线黑影中,仍亮着一两点灯光。
一看那两点灯光,白玉仑断定那就是杜霸天的宅院了,于是尽展轻功,加速向前驰去。
白玉仑这一展开轻功,当真是飞身如燕,捷逾流星,就像一缕轻烟般,飞射在起伏坡地和枯树之间。
正在飞身身前急急飞弛,蓦见前面十数丈外的林隙间,也正有一道昏黑身影向着杜霸天的宅院方向疾驰。
白玉仑看得心中一动,断定前面的那人可能就是杜霸天宅院的人,也许就是杜霸天。
因为,那道昏黑身影,轻功不俗,在武功的造诣上,显然已有了相当火候。
也许是白玉仑想着心事,因而发出了较大的衣袂破风声,只见前面的那道昏衣影,倏然刹住了身势,并迅即回身望来。
白玉仑骤然一惊,点足横飞,立即隐身在一株大树后。
凝目再看,这才发现那人身材并不太高,看来肩宽背厚,两胯凸出,头上似乎也戴了一顶帽子。
虽然地面有雪,夜空有星,但白玉仑为防目光外泄,不敢凝聚目力细看,因而他无法看清那人的衣着和携带的兵器,当然更看不清那人是老是少,是男是女。
但是,他根据那人冷雪闪闪的目光,确定是个功力不俗的人。
想是白玉仑闪避的快,加之他又穿的是银白色的劲衣,只见那人看了一阵,似乎没发现什么,虽然惊异、迷惑,也只得继续向前驰去。
白玉仑已提高了警惕,绝对不能让对方发觉他跟在身后,如果那人就是杜霸天,他白玉仑再入宅院察探,势必增加许多危险!
再说,他的前去只是暗探一下形势,必要时也可暗助“一串红”一臂之力,如果店伙说的不确实,也可避免误事。
正因为这样,他早到一刻,迟去一会儿,都无所渭。
为了免被那人发现或怀疑,他决定等那人走远了些再继续前进。
是以,略微等了一会儿,他才纳气准备向前飞驰。
正待起步,蓦见前面树梢上,一道快速人影,有如电掣,就像掠着树梢捕捉飞鸟的老鹰闪电般向回飞来!
尤其,除了他的衣袂风响,而他足尖点在枝桠上发出的“卡卡”轻响,以及晶莹冰屑下附地面的缤纷,确是奇音奇观!
白玉仑本能的先贴紧了树身,只见向回飞来的那道人影,正是刚刚离去的那人。
嗖的一声风响,那人就纵落在八九丈外的林空雪地上,立即机警的东张西望。
白玉仑觑目一看,竟是一个红衣背剑女子中一人,也就是说,很可能就是“一串红”!
因为,侍女“嫣紫”和“姹红”都不可能有这份惊人轻功。
只见“一串红”仍穿着艳红劲衣肩披短剑氅,背系红柄红穗剑,左右腾分别多了一个红绒金穗锦囊,只是头上换了一顶中空小巧竹笠,中央露出了乌黑发髻,四周点缀了一圈红纱,遮住了她的面目。
白玉仑一看是“一串红”,立时明白了她是前去找杜霸天寻仇。
根据“一串红”去而复返,而且行动神速来看,显然已发觉身后跟踪着人,也许她直到现在还不知道或发现他白玉仑隐身在树后。
白玉仑决心暗中助她一臂之力,当然不会现身和她招呼,但他对“一串红”的机警,的确佩服不已。
由于警觉到“一串红”的智慧并不低于他白玉仑,因而更加提高了警惕,同时暗庆方才没有立即跟去,否则,很难逃过被她发现的难堪局面。
“一串红”的税利目光如冷电般由她的红纱后透射了出来,她游目看了一眼四周,倏然转身,加速向前驰去。
白玉仑断定“一串红”可能也没发现他,因而对自己的事先防范,不由暗自得意的笑了。
由于有了方才的险,他仍稍微一顿才展开身法向前驰去,因为,既已知道了“一串红”的去处,便不怕追丢了。
一阵飞驰,那两点灯光和一座广大庄院,就在前面陵坡的松林中出现。
直到林前,才发现“一串红”已到了一道高大院墙前,而墙内不远即是琼楼高阁和大厅飞檐。
但是,“一串红”身形不停,却踅身奔向了宅后。
一到宅墙后角,只见她点足纵起,飞身直入院内。
白玉仑一看,断定“一串红”和杜天婵家一样,早已事先摸清了形势环境。
想到“一串红”三人曾到过杜天婵家,蓦然警觉到这一次“嫣紫”和“姹红”为何没有跟来?
由于“一串红”已进入了宅内,他一长身形,飘然而起,毫无声息的上一株仍覆有不少冰雪的大松树上。
他举目向内一看,发现里面也是一座花园,而“一串红”正越过曲池的朱红小桥,奔向那座紧临内宅的富丽高阁前。
由于园内已没有了积雪,显然已被仆人打扫干净。
“一串红”越小桥,绕假山,身形不停,飞身纵上小亭尖接着一长身形,直飞数丈高的丽阁飞檐。
白玉仑一看“一串红”轻车熟路般的深入身法,不但断定“一串红”已不止一次前来暗察,而且,杜霸天很可能就宿在那座丽阁上。
“一串红”的身法实在优美曼妙,凌空上飞,恰似冉冉上升的一串红云。
一想到一朵红云,白玉仑心头一震,目光倏的一亮!
因为,“一朵红云”去了云字,岂不正是“一朵红”三个字吗?
回想那天在酒楼上,不但瘦小老人自嘲他的银子不是偷的有意讽讥三个红衣背剑女子,而城内小有名气的陈五,一上楼就怀疑她们三人是“一朵红”一伙的,而且,不少人已肯定,“一朵红”做案时,绝不止她一个人。
尤其,她在“百花园”自取的花名,既不是代表富贵的牡丹,又不是令人喜欢的玫瑰,更不是譬喻清高和出污泥而不染的紫兰和香莲,而偏偏取一个花色单调,品种不高的“一串红”,不令人费解?
心中惊讶之间,却见“一串红”纤手一搭飞檐,一式“朝天翻”竟翻上了飞檐瓦面上。
白玉仑看得一愣,而且十分迷惑,“一串红”既然是前来找杜霸天报仇,何以不进入丽阁,而翻身登至丽阁的瓦面上?
细看丽阁内,一片漆黑,如果里面住着有人也早已熄灯入睡了。
他方才在远处看到的两点灯光,正是前院高耸半空的两盏天灯,“一串红”选在花园这面,由丽阁的的后面登上丽阁,也许就是避免有灯光的一面而不易被发现。
再看“一串红”,已由飞檐的翘角,迅即移到了横脊中央的桃形铜鼎前。
“一串红”先机警的看了一眼附近其他房面,竟伸出两臂抱住那个桃形铜鼎,并用力左右旋动。
白玉仑一看,顿时明白了“一串红”的来意,原来她是前来杜家偷盗珍宝财物的!
一想到偷盗,他更加肯定“一串红”,就是他久想一晤的女侠盗“一朵红”。白玉仑判断的十分正确,“一串红”正是传遍了整个江湖武林,专偷贼官恶霸家中聚玉楼的女侠盗“一朵红”。
“一朵红”非常聪明,她不但背着前院的灯光抱住桃形铜鼎,而且知道铜鼎下面不但有奇珍异宝,而且有剧毒机关暗器,一不小心立时丧命溅血!
也就在“一朵红”抱住铜鼎,而白玉仑赞佩不已之际,前面另一座高楼上,突然有人大喝道:
“不好了!聚宝阁上有贼……”
贼字方自出口,嗖的一阵劲风,一支弩箭已射向了“一朵红”。
白玉仑心中一惊,十分焦急,他非常为“一朵红”的安危担心。
说来“一朵红”算是十分轻巧隐秘,但仍一登上丽阁横脊便被发现,显然杜家早已知道“一朵红”会来而事先已有了准备。
只见“一朵红”并没有顺势滚下丽阁逃走,她反而索性站直了上身,十分懊恼的挥掌拨掉了那支强劲弩箭,并瞪着发出喝声的人,怒叱道:
“快叫你们的庄主出来答话!”
说话间,宅中四处又响起数声呼喝,六七条人影,挟着闪闪寒光,纷纷由各院房面上,直向丽阁这面奔来。
白玉仑对“一朵红”暗偷不成,居然大胆明来,的确有些大感意外。
傲立横脊上的“一朵红”,一见有不少人纵来,立即奔至檐边,飞身向花园内纵下来。
就在她纵落阁后花园一片枯萎草坪上的同时,一阵呼喝,迳由丽阁左右两个圆门内,分别奔出来十数身穿蓝色劲衣,手提钢刀木棍的大汉。
“一朵红”一见,立即剔眉怒斥道:
“快去叫杜霸天出来,就说姑娘我来了!”
那些蓝衣大汉神情异样,显然不知道杜霸天是什么人?
两边的蓝衣大汉弧形散开,正准备形成包围之势时,一个领头似的大汉已怒声道:
“先报出你的身份来历和姓名,我们再去恭报庄主也不迟……”
“一朵红”立即轻蔑不屑的说:
“你们是什么东西,也配问姑娘我的身份来历?”
话声甫落,其中另一个蓝衣大汉已一挥手中刀,望着左右打手怒喝道:
“兄弟们,少和她噜嗦,活捉了她押去见夫人!”
人字出口,其余几人已大喝一声,各举刀棍,同时向“一朵红”攻去。
“一朵红”一见,顿时大怒,不由恨声怒叱道: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简直是找死!”
怒叱声中,翻腕撤剑,“呛”的一声,寒光电闪,接着一阵匹练翻滚,“叮当”声响中,一连暴起数声惊恐尖叫和凄厉惨叫!
“一朵红”把话说完,几个大汉已在嗥叫声中飞身暴退,有的已栽倒地上,立时一幅血淋淋的凄惨景象,呈现在那片枯萎草坪上。
白玉仑看的一愣,险些脱口惊叫!
只见几个蓝衣大汉,有的手臂已断,有的肚破肠出,几乎每个人的身上都见了血。
白玉仑震惊的不是她惊人的剑术,而是她心肠之狠,出手之辣,这和传说中“一朵红”一旦被发现,鲜少留下活口几乎没有什么分别。
因为,手臂已断,肠胃流出,即使及时抢救,也鲜少逃过不死!
白玉仑觉得这和她的绝色艳美简直不能成正比,实在说,她真的应该是个满脸麻子有疤的女人。
就在他心中惊异间,各房面呼喝驰来的人,业已纷纷纵落在草坪上,立时将“一朵红”团团围住。
一看这情形,白玉仑才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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