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停下来。
“别怕,抱紧我。只要坚持几分钟,我们的人就来了。”段叙初贴在蔚惟一的耳边温柔地说着,虽说很模糊,蔚惟一还是听到了,她一边点头,一边用很大的声音回应段叙初,“嗯。”,这时看到段叙初胸口中涌出来的血,把一片河水染红,很快又变淡。
蔚惟一惊颤,意识到自己身体的重量给体力不足的段叙初造成很大负担,她连忙松开段叙初,脚下触到河底,她退后几步自己站稳,却又一次在水中被段叙初箍住腰,微一用力将她整个人拉回去,“惟惟,我很好。”
蔚惟一没有防备一下子跌入段叙初健硕的胸膛,耳朵恰好贴在他的心口位置,听到他一下一下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他的声音模糊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蔚惟一却清晰地感到他的不安和痛楚,“让我抱着你,不要放开我,永远都不要。。。。。。”
蔚惟一浑身一颤,随后抬起头紧闭上双眼吻上段叙初的唇,而段叙初的手掌扣在蔚惟一的后脑勺上,很激烈地回应蔚惟一,满载着这几天以来的思念,化为深邃而最缠绵的吻。
不远处河岸上的枪声再传入水中的两个人耳朵里时,变得很小、很模糊,但一直没有停歇过,应该是他们寻找不到段叙初和蔚惟一,而胡乱用枪扫射。
即便是在水中,蔚惟一也感觉到那些不长眼的子弹一颗一颗飞过来,因为太过密集迅速,无法躲闪、也来不及躲闪之下,一颗子弹擦过蔚惟一的手臂飞出去。
蔚惟一痛得倒抽一口冷气,生平第一次被子弹射中,这种皮肉之痛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真的无法体会,再加上伤口浸在水中,更加快了血液的流通,她脸色发白只觉得眼前晕眩,快要晕厥过去。
但想到段叙初胸口中枪,一直坚持到现在所承受的疼痛比她多上几百倍,她就觉得自己的痛不值一提,用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牙齿死死地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对于经过特别训练的段叙初来说,只要撑过前几分钟,他完全可以在水中待上半小时安然无恙,然而蔚惟一不行,再加上中弹,她不自主地呛下去几口水,呼吸困难渐渐感到窒息。
“惟惟!”段叙初的大手摸着蔚惟一有些冰凉的脸,眼瞧着鲜血从蔚惟一的手臂上涌出来,他心中痛极,同时整个胸腔里燃起一团焦躁之火,也顾不上是否暴露自己的位置,段叙初当下抱住蔚惟一的腰,“哗啦”的一片水声之下,段叙初和蔚惟一脱离水面后,段叙初猛地吻上蔚惟一的唇换气给她。
预料之中那些人听到动静后全都举枪射过来,多数都打偏了没有伤到蔚惟一,直到段叙初在皎洁的月色下看到一颗子弹正向蔚惟一飞来,他猛地握住蔚惟一的腰。
在千钧一发之际段叙初跟蔚惟一调换位置,再把蔚惟一压入水中,于是那颗原本应该射入后脑勺的子弹因为段叙初反应迅捷,而打在他的右肩膀之上。
蔚惟一睁大眼睛。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了,“阿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不远处传来快艇的声音,紧接着他们这边的枪声响起来。
蔚惟一这才猛然间回过神来,借着月光看到大概轮廓,她也顾及不了那么多,用尽所有的力气喊道:“这里!我们在这里!”
随后蔚惟一为躲避子弹拽着段叙初再次潜入水中,游出去几米后才再次拉着段叙初冲出水面,惊慌失措却又强作镇定地说:“阿初,再等一会。是连子涵,他马上过来了。”
“我没事。。。。。。”段叙初摇摇头,这种情况下仍旧从容不迫的,蔚惟一甚至看到他唇边勾起的温柔笑意,他用低沉的声线说:“你不用担心,也不要害怕。这一点伤对我这个身经百战的人来说,不算什么。”
这男人是神吗?
不。
他不是,他一直都在死撑。
“你怎么这么傻?”蔚惟一的眼泪滑出眼角,大片大片的泪水汹涌不绝地涌出来,她想抱段叙初,又害怕碰到他的伤口,也只能抓住他的肩膀,泣不成声地说:“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在这种情况下我什么也不能为你做,为什么我不是组织里的人,那样的话。。。。。。”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段叙初伸出的手臂揽过去,用力抱在胸膛,耳边枪声不断,但已经对他们构不成威胁,段叙初附在蔚惟一的耳畔,呢喃着她的名字,“惟惟。。。。。。”
他沙哑却情意绵绵地说:“惟惟,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我曾经说过,只要你待在我身边,不管有多大的危险,哪怕是用我的命,我也会护你周全。你以为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归根结底都是你的错,若是这样的话,那么只要我放开你,我就会过得更好了是吗?”
“不是。。。。。。我宁愿承受世间所有痛苦磨难,也要跟你在一起。你对我没有亏欠和愧疚,感情中计较的不是谁付出的多,谁付出的少,是否值得。我早就说过,我不要求你为我做多大的事,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一时冲动也好,怨恨也罢,都不要尝试离开我,不要跟我说分开。惟惟,你知道吗?”
蔚惟一感到自己的脖颈中有滚烫的液体滴落,她无法分清是段叙初伤口上的血,还是他的泪,她只听到他用嘶哑而艰涩的声音说:“就在刚刚你说出那番话、你转过身的那一刻,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这一生中我不害怕身处险境、中枪受伤,甚至我也不怕死,但我唯独害怕你离开,所以那时我想就算拼了性命,我也要救蔚墨桦。”
“只有这样,你才不会怨我。江茜、秦悦、裴言洁,蔚墨桦和汤钧恒,从一开始,我就在很努力地维持我们的这段感情,我从来都不后悔为你所做的一切。”段叙初仿佛撑到极致,下巴往蔚惟一的肩上一搭,沉重的身躯压上来,在双眼闭合的那一刻,他还是紧贴在蔚惟一的耳边软语低喃,“惟惟,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蔚惟一一下子失去说话的能力,踉跄后退两步稳住身形,用力将段叙初抱紧。
连子涵在这时开着快艇过来,停下后他把陷入昏迷的段叙初和蔚惟一弄上快艇,岸边的人被他带来的人全部除掉,这里已经绝对安全。
快艇上也带来了几个医生,他吩咐医生给段叙初救治,转头正要询问坐在那里的蔚惟一。
蔚惟一连忙按住自己的手臂,摇头微笑着说:“我没事,只是擦伤,包扎一下就可以了,让医生抓紧时间救阿初。”,说话的同时她的目光始终没有从段叙初的身上移开。
几分钟后快艇到达岸边,也就意味着他们已经安全地离开无间岛。
两辆救护车停在不远处,直到把段叙初和蔚惟一分别送上去,连子涵正要跳下车。
“子涵。”苏醒过来的段叙初在这时起身叫住他,“我原本打算炸掉整个无间岛,但惟一说言峤掉下悬崖不知所踪。虽说暂时不能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但现在已经超过了我跟言峤约定的时间,恐怕他凶多吉少。无论如何先找到他,至于蔚墨桦。。。。。。”
段叙初停顿一下,随后闭上双眸,“若是能救,就顺便救他。”
连子涵也只是沉默几秒钟,“好。”
***
蔚惟一在医院的病床上醒过来,玻璃窗外夕阳漫天,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和厉绍崇坐在一起弹钢琴的场景,这才意识到那场杀戮已经过去了,她从与世隔绝的无间岛回到繁华城市。
蔚惟一回过神后,猛然从床上坐起来,拔掉手背上的针头,掀开被子下床,却见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蔚惟一看到来人后愣了一下,“周医生?”
“蔚小姐醒了?”周医生走过去拉住蔚惟一又将蔚惟一按回床上,“蔚小姐放心,段先生从手术室出来后,还没有醒过来,不过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你先把这瓶点滴打完,再过去找段先生。”
第207章 我们不怪你
“嗯。”蔚惟一点点头,担心完段叙初,才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手掌抚上去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她坐在床上把手交给周医生,让周医生重新给她扎针,“周医生过来照看我,你自己的伤势怎么样了?”
周医生把蔚惟一的手放回被子里,拿过枕头俯身垫在蔚惟一的背后,她才拉过椅子坐在病床前,“这些年经历过几次,身体素质也很好,我自己又是医生,所以比一般人恢复得要快。只是蔚小姐你。。。。。”,她看向蔚惟一包着纱布的手臂,“所幸没有伤到骨头,蔚小姐还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吗?”
蔚惟一摇摇头,苍白色的唇畔牵起笑意,“我很好。”,想起死去的庄名扬,蔚惟一心底骤然疼痛,含着悲意问周医生,“他们几个人呢,都安然无恙吗?”
“暂时回去住处休息了,估计待会就过来了。”周医生见蔚惟一的唇瓣有些干裂,她起身倒了一杯温开水递给蔚惟一。
蔚惟一接过来喝了一口,低头盯着玻璃杯里透明清澈的水,手掌一点点收紧,好半天她才抬起头,“周医生,他们。。。。。。会不会怪我,或者对阿初保护不了庄名扬而感到很失望,再或者他们会不会让阿初跟我分手?”
“蔚小姐你想太多了。”周医生拿回被蔚惟一紧握的杯子,她迎上蔚惟一的视线,温声说:“第一次他们不认同你,是因为没有体会到段先生对蔚小姐是怎么一种难以割舍下的感情。”
“但在这段时间里,尤其是段先生为救你而不顾他自己的性命时,他有多在乎你,我们都看在眼里,而身为下属、情同手足的兄弟,我们更希望二哥过得好,我们愿倾其所有来换他的幸福。蔚小姐既然是能给段先生幸福的那个女人,我们怎么会怪你?”
蔚惟一闻言一愣,心中满满的都是感动和温暖,“阿初到底给过你们多少恩惠,才让你们这么死心塌地效忠于他?在无间岛上,裴言洁和汤钧恒都背叛了厉绍崇。”
“段先生没有给过我们什么恩惠,也不见得对我们有多好,反而因为我们都有各自的工作和成就,段先生从来没有发过薪水给我们。”周医生难得开起玩笑逗蔚惟一,“我们不会背叛段先生,最大原因是段先生长得好看、有钱、有实力,更有魅力。”
蔚惟一“噗”地笑出声,压在心头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
实际上认真地想想,周医生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身为一个首领的必要条件不仅要有强大的实力,给下属足够的安全感,让他们觉得跟着你至少不会有太多麻烦,再者就要有十足的人格魅力,让他们产生一种敬佩仰望的心理,从而甘愿臣服于你。
“最重要的是段先生严以律己、以身作则。”周医生敛起眸中戏谑笑意,在这时开口说道:“事实上哪怕蔚小姐是他的女人,他也有绝对的理由让我们替他救,身为下属我们不会质疑他,反倒会觉得理所当然,同样会拼死救蔚小姐,但段先生并不是把我们当成杀人工具、不管我们的死活,反而这次他自己也受了很重的伤。由此可见段先生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无论是对蔚小姐,还是我们,他都很在乎、很用心。”
“至于厉绍崇。。。。。。我只了解十几年前的那个厉绍崇,除却有很强的实力,厉绍崇是真正的无情毒辣之人,不具备身为一个首领的很多资格,首先不能让人从内心臣服、依靠。再者他自己沾毒、玩女人,而不规范下属的行为举止,试想他还能培养出精英来吗?全是三教九流之辈,一旦有机会,也难怪那些人会背叛他。”
蔚惟一点点头。
她觉得并非如今的厉绍崇不是一个优秀的首领,而是如今的厉绍崇毕竟是假冒的,接管m2k的时间不长,那些下属的行事作风根深蒂固,很难再重新约束,就算改革,也需要很长的时间,她相信在这点上,段叙初必定也花费了很多心思来整治跟随他从无间岛上离开的m2k成员。
由此可见段叙初不是生来就是王者,也不是什么也不做就让这些人效忠于他,实际上人人仰慕他,却很少有人知道他在背后付出多少艰辛。
而且他既然能为救她,而受伤中枪,那么以往他必定也因救自己的兄弟,而奋不顾身吧?
这样的首领,抛开他是她的女人不谈,此时此刻她想若她是他的下属,她也会誓死效忠于他。
然而她不仅没有做到,昨晚她竟然误会他,对他提出分手,当时他心里那么伤、那么痛,却二话不说返回去要救蔚墨桦,之后在水中抱紧她死不放手,他说他害怕。
庄名扬临死前说过,“请给他安全感。”
她没有做到,她甚至不如一个下属懂他。
蔚惟一的眼眶里酸热酸热的,太过心疼这样的段叙初、这样不求回报爱她的男人,眼中的泪珠子快要掉下来,蔚惟一又连忙抬起手盖住。
黎傲在这时敲门进来,同他一起的连子涵和闻嘉仁手中分别拿着一束鲜花和水果,周医生起身让出位置。
黎傲上前问道:“我们去看过二哥了,他还在沉睡,我们就先到二嫂这里来了。二嫂还好吧?”
“只是有点疼而已。”蔚惟一抽出手臂晃了一下,唇畔含着笑意,不再像之前一样疏离客套,指着床边的椅子让黎傲坐下来。
黎傲挑挑眉,没有拒绝,而连子涵和闻嘉仁则站在那里,两人的身形挺拔而瘦削,又皆是五官英俊,蔚惟一看过去时连子涵的手肘如往常一样很随意地搭在闻嘉仁的肩上,她这才想起来,“子涵你不是在地下室吗?怎么突然跑去无间岛了?”
“那几个下属困不住我。”连子涵平日里多少有些放荡不羁,在经历过这些事之后整个人看起来成熟稳重不少,话语里却仍是透着戏谑,“倒是我确实违抗命令私自逃出来,二哥醒过来若是治我的罪,怎么说二嫂也要帮我求情。”
蔚惟一还没有说话,闻嘉仁眉头一皱把连子涵推到一边,“既然知道,就赶紧滚回去,还待在这里等死?”
蔚惟一抿着唇,淡淡地笑。
其实庄名扬死了,他们三人心里必定很难受吧?只是他们同段叙初一样,习惯隐藏内心的伤痛。
想来他们已经在安排庄名扬的后事了,蔚惟一暂时没再提起伤心事,沉默几秒她担忧地问道:“三哥呢?”
黎傲摇摇头,“暂时还没有找到。”,说完见蔚惟一蹙起眉,黎傲温和地安抚道:“二嫂不用过于焦急,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另一方面无间岛那边在天亮之前我们也已经清理过了,一来并没有发现三哥的尸体,也是好事,再者警方应该不可能干涉进来,就算是察觉到什么,他们也会列为黑势力组织的内部争斗上。”
蔚惟一原本还想嘱托三个人,听完黎傲的这一番话她忽然觉得很安心。
如她所想,段叙初的这几个下属各个能力出众、心思缜密,哪怕段叙初昏迷没有安排他们,他们也都做好了一切善后工作。
窗外的天色黑下来,黎傲见时间差不多了,站起身对蔚惟一说: